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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圆 第十章

作者:典心

“月儿。”

徐缓的女声传来,伴随一阵淡淡菜香。

被子下毫无动静。

“月儿。”那人又唤道。

被子动了动,露出一双迷蒙的眼睛,困倦的看看窗外。

天色大亮,一夜风雨过后,晴空万里。

只是,她还好困,蜷着身子在床铺上乱模,却模不着相偎一夜的结实热源。模着模着,睡意来袭,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陷入梦乡。

“月儿。”

好吵喔!

“嗯?”她懒洋洋的,又往被子里滑入几寸,把小脑袋埋得更深。

“月儿,起床。”

“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她含糊的说道,执意要回梦里,跟周公把那盘棋下完。

那人也没发脾气,口吻里反倒带着几分莞尔。“月儿,把衣裳穿上。”

衣裳?

啊!

月儿倏然一惊,瞌睡虫都被吓跑了。她探出头来,这才发现喜姨站在床前,而昨晚紧搂着她的秦不换,已经不知去向。

“醒了吗?”喜姨问道,手中提着药箱,在床边坐下,视线在月儿脸上、身上转了一圈。

她羞红了脸,抱紧被子,只露出一颗小脑袋。

喜姨微微一笑,打开药箱,拿出几样草药。“秦不换说你昨天淋了雨,怕你受了风寒,所以一早就把我找来了。”她吩咐道。“把手伸出来,我替你把脉。”

月儿乖乖的伸手,用下巴夹住被子,羞窘得不敢抬头。

喜姨探着脉音,没一会儿就收手。“没什么事,这两日衣服穿密实些,流了汗也别吹风,再吃一帖温补就没事了。”

“是。”她乖乖点头。

一小盒药膏被搁在床上。

“把这个擦上。”喜姨说道。

“啊?”她困惑的眨眨双眸。

“瞧瞧你自个儿的手臂。”

月儿照着指示,低头一瞧,只见手臂上有好几处淡红色的瘀痕,像是被谁咬过似的。她低呼一声,抬起手臂端详,想不出是在哪儿受伤的。

是跌伤吗?又不像啊,她不觉得疼呢!

“只是吻痕。”喜姨淡淡的说道。

月儿倒抽一口气,粉脸轰然转红,小脸埋进棉被里,害羞极了。

昨晚睡到半夜,秦不换就不老实了,以吻、以手骚扰她的梦境,热烫的男性身躯覆盖着她,悠闲的诱惑着她。

温香软玉在怀,他求之不得,怎么会放过这大好机会?

月儿睡得迷迷糊糊,任由那黝黑的双手滑过她的身子,在她身上点燃小火苗,带来连番快感。她被模得迷迷糊糊、被吻得迷迷糊糊,就这么——

噢,完了!她是个坏姑娘,还没成亲就——

不对,他跟她成亲了,他们还喝过交杯酒呢!

月儿闷在棉被里,双颊嫣红,唇上却忍不住有着娇赧的甜笑。

“颈子上更多呢!”喜姨提醒道,神情愉悦,也乐见这对年轻男女成了眷属。

“抹上药膏,两、三个时辰内,那痕迹就会褪了。”

“好的。”

“秦不换说,你昨日还跌伤了,是伤在哪里?让我看看。”

月儿乖乖伸出左腿,在膝头上,绑着一块白布。

“他替我止血了。”她小声的说道。昨晚欢爱后,秦不换拧了湿布,替她擦拭身子,顺道也替她处理了膝上的擦伤。

喜姨检查了一会儿,满意的点头。“那就没事了。你穿上衣裳,跟我到厨房去,我先弄碗药粥给你喝。”这段时间里,这小丫头的身子,都是交由她调养的呢!

“喜姨,他人呢?”月儿穿好衣裳、套上绣花鞋,这才开口。

怎么一大早就看不见秦不换呢?想起昨夜,她虽然羞赧,几乎没勇气面对他,但是见不着他的面,她心里又不踏实。

“在议事大厅。”

“在谈正事吗?”

“在下逐客令呢!”喜姨说道,牵着月儿往外走,一手还拿起药箱里的乾荷叶,思忖着要弄道荷叶粥给月儿喝。

逐客令?!

月儿猛地抬起头来,月兑口问道:“李锦娘?”

“还会是谁?她这么对待你,实在太过恶劣。是舞衣不想将事情闹大,才打算趁早把她撵出去,否则别说是秦不换不饶她,只怕是全浣纱城的,都会抢着来替你作主。”喜姨说道,手里却陡然一空。

月儿挣月兑她的手,像头小鹿般,灵巧的奔了出去。

她赶到时,大厅里一片岑寂,弥漫着森冷的气氛。

城主夫妇坐在主位上,闲啜香茗,管家奴仆们,垂手站在墙边,个个表情严肃,一语不发。

大厅里堆满了姑娘家的用品,那全是李锦娘带来的,如今全被整理妥当,就等着搬上车去,连人带行李,直接运回北方。

“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次!”一身华服的李锦娘,双手握着拳,表情扭曲,气得不断颤抖。

大厅中央,秦不换一身月牙白的衣衫,背着众人而立,即使是背影,也有着无限压迫感。

“滚。”冷声命令,由他口中传来,不带丝毫情绪。

李锦娘咬着唇,承受不起这样的羞辱。

“你不能这么对待我,那只是一个丫环、一个微不足道的丫环,我要怎么对她都可以,顶多我用钱买下她,可以了吧?”她喊道,压根儿想不通,只是恶整一个丫环,方家竟就要她即刻滚出城去。

这消息要是传回北方,她肯定会被人议论上一辈子!

斑大的身躯缓缓转了过来,寒冽的视线,让那俊美的脸庞,有着死神般的肃杀氛围。

李锦娘的气焰顿消,不由自主的倒退数步,连篇的咒骂全咽了回去。

无人开口,那凛冽如寒风的视线,比严刑拷打更教人难受。

月儿悄悄赞叹,又发现秦不换的另一面。他真正愤怒时,是不会吼人的,泉涌的冰冷怒意,会从全身迸射而出,让人不寒而栗,别说靠近了,就连看他一眼,都需要鼓足全部的勇气。

深幽的黑眸转向门口,其中的冷酷,稍稍软化。

“月儿。”秦不换开口。

门口的小脑袋探了进来,圆亮的眼睛眨啊眨。

“过来。”

她想了一会儿,才踏入大厅,站在门口。

“过来我这里。”秦不换伸出手。

她粉脸一红,鼓起勇气,走到他身边。

黑眸转回李锦娘脸上,又凝成了万年寒冰。

“你刚刚羞辱了我的妻子。”他徐缓的说道,罔顾众人的目光,大胆的揽住月儿的纤腰,宣布了他的所有权。

尖锐的抽气声响起,李锦娘捣着胸口,连连摇头。“你要娶她?有我在你眼前,而你竟要娶她?”她瞪着月儿,还不忘质问。“你这男人,难道是瞎了眼了?你难道看不出来,这女人根本比不上我。”

那凶恶的表情,让月儿倒退一步,她明显的感受到,对方毫不掩饰的鄙夷与辱。

腰上一只坚实的手臂扶住她,给她无言的支持。

不知怎么的,她心里的慌乱,因为他的举动,瞬间就消失无踪。他的支持,给了她力量,也给了她勇气,她深吸一口气,抬高下颚,不再退缩。

“你错了,是你比不上她。”秦不换摇头,眼中的愤怒,已转为讽刺。

“秦不换!”月儿低叫,脸儿羞红,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我没有说错。”他淡淡说道,看向她的眼里,是满满的暖意。

她红着脸,心头却有着满满的快乐。

秦不换勾起嘴角,在心中感谢老天,没让他先前的誓言成真。他要是真娶了李锦娘这种只有容貌,却脑袋空空、心地恶毒的女人,大概不出半年,他就会被逼得失去理智,活活把她掐死。

还好,他遇见了月儿。

两人问的亲昵气氛,令李锦娘更加愤怒。

“喂,你——”

“滚。”这回,秦不换甚至没有看她。

“你竟敢叫我滚?你知道我是谁吗?”李锦娘双手插腰,俏脸扭曲,恨极又气极。想她天下第一美女,哪个人不捧在掌心,是瞧这男人俊美无俦,才给他几分颜色,没想到他竟毫不领情,还对她冷言相向。

包让她难以接受的,是秦不换竟然还说,她不如那个小丫环!

这怎么可能?她有美貌、有财富,所有的男人都应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但为何眼前的这些人,全站在小丫环那边,急着撵她走?

“你是想要我亲自登门,告诉你父亲,该好好管教自家女儿吗?”他挑起浓眉,冷冷的问道。

“哼,你这个家伙,凭什么说话?我可是城主的客人。”李锦娘转头,力持镇定,使出所向无敌的美色,眨动媚眼,盼望楚狂作主。

城主说话了。

“快滚。”

美人计无效,楚狂的语气一样森冷,倒是比秦不换多了一个字。

“来人,送客。”舞衣微笑说道。

“遵命!”两个大男人闪身而出,分工合作,迫不及待的把李锦娘扛出去了。

那位天下第一的美人,脸色煞白,狼狈至极的被人扛着,丢出大门口,可怕的尖叫声,一直到她的马车出了城,都还在众人耳边嗡嗡作响。

大厅里头,月儿拉拉秦不换的衣袖,要他低下头来。

“你真的要娶我?”她严肃的问。

“他昨晚都吃了你了,这会儿,就怕你不嫁都不行。”来迟了的喜姨,选在这时插嘴,口吻平静,所说的内容却很震撼。

众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在秦不换脸上。

他没空理会旁人,一双黑眸盯着眼前的小女人。

“是。”

“为什么?”

“我昨夜说过理由了。”秦不换的表情,有些僵硬、有些窘迫,黑眸扫向她的后方。

月儿回过头,发现满屋的人都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

“我要你再说一次。”她露出微笑,得寸进尺。

不只是月儿,整屋子的人,都等着他再说一次。

秦不换低咒一声,才又开口。“我爱你。”他说道。

身后传来欢呼声,人人都高兴极了。

“我还以为他永远看不清呢!”舞衣浅笑的说道,偎在丈夫怀里,乐见其成。

“他不是笨蛋。”楚狂搂紧妻子,严酷的脸上,也出现难得的笑容。

“是不笨,只是花的时间多了一点。”舞衣取笑道,脑子里已经在想着往后的安排。太好了,这会儿尘埃落定,浣纱城可以准备办喜事了!

大厅中央,月儿的问题还没问完。

“你永远都会爱我?”她问。

“是。”他许诺。

“我要是变胖呢?”

“我心不改。”他勾唇微笑。

“变得像以前那么胖呢?”

“无妨。”秦不换微笑,张开双臂,将她抱在怀中。在她圆圆胖胖时,他就已经爱上她。

“更胖呢?”

他微微一楞。

月儿继续追问。

“很胖很胖呢?”

“呃——”

“胖到把门槛踏断呢?”虽然不太可能,但是她很想问清楚些。

“月儿——”

“胖到出不了大门呢?”她开始胡言乱语了。

“月儿——”

“胖到——唔——唔——”

他吻住她,所有的疑问与答案,尽在不言中。

整座浣纱城,热闹喧腾。

秦不换跟月儿成亲,这可是件大事,城内不少小伙子,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一来,自知无法与秦不换匹敌;二来,月儿那甜甜的笑容,也让众人知道,她心上的位子,早让秦不换给占了。

他们尊崇秦不换、他们喜爱月儿,这对新人,有着全浣纱城的祝福。

婚事由舞衣主持,她亲自挑选了各色丝绸,为月儿裁制嫁衣。城里的人们,自动送来各色礼物,当作是月儿的嫁妆,大大小小的锦盒,摆满了方府。

清静的院落里,月儿站在铜镜前,试着刚送来的嫁衣。

柔亮的丝绸,是深深浅浅的大红喜色,就连一身新装的她,粉颊也是酡红的。

月儿看着铜镜,白女敕的手,滑过绣圈、坎肩,模到腰上时,却模着了另一双结实的臂膀。

热烫的呼吸从后方吹来,宽阔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背部,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秦不换的俊脸,也出现在铜镜中。

“你好美。”他双眸闪亮,靠在她耳边说道。

月儿羞怯一笑,模模领口的流云绣花。“真的吗?”

“真的。”他在她雪女敕的颈上,印下一个吻。

酥痒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笑出声,在他的唇下直缩脖子。

“没娶到天下第一的美女,你不惋惜吗?”月儿取笑道。

他勾起嘴角,黑眸锁着她,双手也不规矩,在嫁衣上缓缓游走。“谁说我没娶着?我的妻子,就是天下第一。”

她知道自个儿不是天下第一的美女,但是她也知道,在他的心里,她是他最重视的女人,这就已经太足够了。

“你这么想,别人未必认同。”月儿拍掉那双到处乱模的大手,水眸睨着他,存心不给他台阶下。

秦不换挑起浓眉,懒洋洋的撂下这句话。“没人敢质疑我的话。”

“霸道!”她伸出食指,戳着他的胸膛,觉得这男人真是狂妄极了。

他迅速出手,握住胸前的白女敕小手,放到嘴边,一根根的轻咬着,幽暗的黑眸里,闪过几分邪气。

撩人的酥麻,从指尖一路往心口窜动,她双脚发软,却只能杵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啃过她每根手指。

秦不换的眼神,好像他很饿很饿,而她碰巧就是一顿丰盛的大餐,他迫不及待,想把她给吞了——

屋内凝着暖暖春意,门上却传来不识时务的轻拍。

“秦先生,夫人请您到议事大厅去一趟,要跟您谈谈新居的事。”徐香的声音,透过窗子传来。

秦不换低咒一声,松开嘴里的柔女敕美食,扬声回答。

“知道了。”

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他拧着眉头,一脸懊悔惋惜,知道要是不去大厅,等会儿舞衣肯定会带着大票人马过来。

“我很快就回来。”他简单的说道,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顺过气儿的她,一瞧见他要离开,连忙伸出小手,扯住他的衣袖。

“等等。”

他挑眉,等着。

“我们成亲后,真要搬出去?”月儿仰着小脸,认真的询问。

早在定下婚期前,他就动员无数城民,在浣纱湖畔,建筑了一楝雅致的宅子,结绸挂彩,贴满了红绸喜字,作为新居,要将她迎娶到那儿。

“你舍不得这里?”秦不换问。

她点点头。

“我们随时可以回来。”

“但是,我觉得这里很宽敞舒适,为什么就不能住下来呢?”她难过的说道。府里的人们,每个都对她好亲切,就像是她的亲人,虽然新居离这儿不远,但她心里就是会舍不得。

“月儿。”他的嘴角挑着一抹笑。

“嗯?”

“这儿只住你我两人,是很宽敞,但是往后,要是有了孩子,还是稍嫌狭隘了些。”他柔声提醒,亲昵的揉揉她的小脑袋。

粉女敕的双颊,瞬间变成红苹果,她垂下脑袋,努力研究胸前的刺绣。

孩子呢,他们的孩子,会不会有他的眉、他的眸——

水女敕的红唇,弯成微笑的弧度,暖暖甜甜的幸福,充塞在她胸口,让她几乎想高兴的大叫。

交代完毕,他转身又要走。

“秦不换!”月儿陡然喊了一声,娇小的身子往前一跳,捧住他的脸庞,飞快的在他唇上啄吻了一下。

他黑眸一亮,双臂一紧,将她圈在怀里。

“等我回来。”他低声吩咐,又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短暂结实的吻,这才放开她,跨步离去。

看着那高大的背影,幸福的暖意,仍是充满了胸口。月儿隐约知道,有他相伴,这美好的暖意,将会持续一辈子。

她带着笑容,走到书桌旁,拿出笔墨纸砚,展开宣纸。洁白的纸上,先画上了圆月,按照惯例,再画上很多食物。

接着,她红着脸、噙着笑,在圆月里头,画上一对手握红彩的小人儿。

窗外,无垠的夜空中,悬着一轮皎洁的明月。

月儿圆,情人也团圆。

全书完

编注:

欲知浇纱城城主楚狂与方舞衣的爱情故事,请看采花系列058,059《驯汉记》(上、下)

欲知山狼与楚卿卿的爱情故事,请看采花系列070w《问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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