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智若愚妻 第七章 我去你家提亲了
秦若妍是何许人也?
她不是毒蛇猛兽,更无三头六臂,不会飞檐走壁、踏雪无痕,拿起一斤重的刀还会砍伤自己,身无六尺八,眼非铜铃,虎背熊腰与她无关,没有一口钢牙,耳不招风。
她有点胖……好吧,是婴儿肥,有张满月似的月亮脸,全身软糯糯的像没有骨头,见了谁就靠上去。
不可否认地,她算是颇有姿色,身材虽丰腴但肤质白女敕,浑圆有致,捏下去的肉不可思议的有弹性,宛如香软的水蜜桃,捏着捏着就很容易上瘾,一捏再捏。
她还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泡在水里似,叫人看了心硬不起来,冷不防就着了她的道。
“若瑾妹妹,让我靠一下。”
咻!腰上的翠绿玉佩不见了。
“若瑾妹妹,你走太快了,牵我一下好不好?”
咚!玉镯子没了。
“若瑾妹妹,你的头发真好看。”
哗!坠着珍珠的金步摇不翼而飞。
“若瑾妹妹……”
那一声声“若瑾妹妹”喊得多可亲,听来如一家人般亲昵,但是谁都没看清过她是如何出手,只要她靠近身边一臂的距离内,被她所接近的人身上值钱物品都会离奇失踪,再也找不回。
一次、两次,大家还没怀疑到她身上,可次数一多,还有什么不了解,就是这个贼儿来光顾。
秦若妍的出身极其普通,乡野穷秀才运气好考上二甲三十七名,她父亲成了某穷县的县令,一待三任升不了官,始终是七品芝麻官,又称万年县令,没什么作为,考绩平平。
有幸的是,他娶了兴武侯府二夫人周氏的表妹,表姊妹自幼感情就好,秦若妍也就顺理成章攀上赵家这门亲。
秦若妍本名秦心妍,只是为了攀附权贵,她特意改了中间的字,赵若瑾、赵若瑜、赵若莹,都有个“若”字,她叫若妍显得亲近些,外人听见会以为她也是兴武侯府的姑娘。
说起来她比赵若瑜有眼力多了,知道赵若瑾屋里有许多值钱物事,常常不请自来的装熟,好像她真是府里的小姐,使唤起大房的丫头、婆子有如自家的下人,派头大得很。
不过面对赵若瑾时,她是十足的殷勤,简直当亲姊妹一样亲热,见到好东西就会一脸娇柔的问——我可不可看一下,让我模模成吗?我不会弄坏它,瞄一眼就好……诸如此类。
但只要她看过、模过,觉得中意的东西,没一会儿功夫,那东西就长脚了“离家出走”,再也找不回来。
这还不是赵若瑾闻其名便脸色大变的原因,主要是秦若妍很粘人,一张嘴巴如缺水的鱼,张阖张阖一整天也不累,不管人家怎么明赶暗逐,依然能自说自话的跟人耗到底。
喜静、怕吵的赵若瑾最受不了她这一点,偏偏她还明知故犯的粘得紧,到了饭点不肯走,妄想和兴武侯府的大小姐同住一屋、秉烛夜谈,把自己也当成勋贵之后。
所以赵若瑾当然想要逃了,明明是二房的亲戚却赖住大房,说出去真叫人笑话,周氏的脸都被她丢光了,但是她的好姊妹一写信来诉苦,她又心软地让小泵娘来住上几天。
反正是大房的人在头痛,他们当看热闹也无妨。
“止燕,我渴了,给我一杯加蜂蜜的牛女乃。”脚步声很轻,似猫行步,是练过功的人足音,慢慢走近,一只手绘古老磨坊的陶杯出现在赵若瑾眼前,那是她亲自画了图,特地请人陶冶的,一共十二只,只有一套。
她喜欢陶杯的温度,捧在手里的感觉很好,很质朴,有宁静中见真章的韵味,白瓷太脆弱了,让人感到小心翼翼,虽美却是易碎,只适合观赏不适合使用,一件艺术品。
“蜂蜜加太多了,有点过甜。”喝多了会腻味。
泡在温泉池子的赵若瑾香肩半露,洒满月季花瓣的池面水气氤氲,淡淡的雾气往上飘着,像是一丝一丝的小卷风,不断地飞升飞升,直到淡去,化成水珠又滴落。
她有些昏昏沉沉了,似睡半醒的倚靠池子边堆垒起的太湖石,双手捧着微有沉意的陶杯又轻啜一口,牛女乃的香气混着温泉的硫磺味,她神情轻佣的阖上眼,享受温泉洗凝脂的惬意。
“不多,甜得正好。”
是男人的声音。
怎么会有男人?
倏地睁开眼的赵若瑾反应极快的想游开,此时的她一丝不挂,赤luoluo的面对一个擅自闯入的男子可不妙。
可是她欺霜胜雪的藕臂才往前划了两下,随即定住,来人很无礼的捉住她云瀑般青丝,让她动弹不得。
那是她最大的弱点,她最宝贝的头发,每日早晚要梳一百五十下才成,来者看来也是知道这一点,轻易地控制住她。
“才几年没见,你就不认得我了,真叫人伤心呀!”
这声音……还真好听,浓浓的醇酒味,又似轻风撩过琴弦,令人意乱情迷,但是谁啊?
她想不起来,先顺着他的话装熟。“你……你先把我头发放开,咱们再好好叙旧,老朋友嘛!惊吓到我你也过意不去。”
她将身子压低,藉由满池的粉红花瓣遮掩隐约可见的玲珑身躯,只露出鼻孔以上的半颗头颅。
要不是还要呼吸,她八成整个人都沉入池底,鸵鸟心态的想只要瞧不见,没看到就什么事都没有。
“温泉里的水妖,放了就溜走了。”氤氲中,看不清脸孔的男子发出清韵的低笑声,似叹息,似流连,一遍一遍抚着被池水浸湿的油亮黑发,有点过于爱不释手了。
“我若是妖,你不就是山林里的魅,咱们都不是人。”她探出头和手,小心翼翼的拉回头发,尽量不去看身后男子的脸。
怕看清的话会被灭口,绑架犯惯用的手法。
急乱中的赵若瑾很冷静,不露慌色,她谨慎的与来人周旋着,心想着要用什么法子才能逃离虎口。
当初这座温泉庄子盖好后她只来过一回,因为太忙,也是年岁渐长,不方便出门,如世外桃源般的庄子便被搁置了,如同遗落凡间的明珠,光华虽在却被隐没。
今儿个一听到秦若妍要来,她整个人慌乱了,想也没想的带着下人入住这个她精心打造的庄园。
真的想不到刚逃离虎口又落入狼爪,她的运气也未免太背了,今年流年不利吗?忘了安太岁,冲撞了白虎星。
越想越不是滋味的赵若瑾跟自己生起气来,都做了两辈子人还这么心浮气躁,不过是一个秦若妍怕什么,她只是偷东西又不会吃人,和她耗着好过当狼的口粮。
“呵呵……说得好,不是人,那我们做对野鸳鸯吧!扮哥会好好疼惜你……”这丫头长大了,瞧瞧这脸蛋,还有水面下若隐若现的娇胴……喝!好大的诱惑。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好一幅美女入浴图。
“不要!”她声音略尖的高扬,随即又觉得过于尖锐怕会刺激到对方,又转为婉约。
“我是说鸳鸯戏水太无趣了,不如你背过身,让我着上轻纱,烫一壶酒,佐以几碟小菜,一世风流莫过如此。”
够胆呀!丫头,找男人喝酒。“小美人儿,不要想逃,你脑子里想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不逃当盘中飧吗?真当她傻了呀!“哪是逃,姑娘家面薄,你总要容我害羞一二,何况我这柔弱女子连只鸡都捉不动,哪敢在哥哥面前卖弄小聪明,我天生愚笨。”
欺负傻子没意思,你得意了吧!
这一声“哥哥”显然取悦了男子,他白润修长的指头往她鼻上一点。“小瑾儿,你长进了,示弱以欺敌。”
他正好知道她水性极佳,能一潜到底,对付起敌人毫不手软,绝对是你死我活,断你根,要你命。
小瑾儿、小瑾儿、小瑾儿……好遥远,又叫人牙根发酸,那个人……秀色可餐。“十七哥哥?”
她喊得很小声,怕弄错了人。
“不容易呀!小瑾儿,终于想起我了。”他略带轻佻往她滑女敕的芙蓉面一模,指尖留香,又放在鼻间一嗅。
一知道是“熟人”,她顿时全身放松。“十七哥哥,你干么吓人?我被你吓得魂儿都跑了三条。”
三魂七魄,无魂附体。
“我长得吓人?”他打趣着。
“是行为吓人,你不晓得姑娘家的胆子都很小吗?”胆小的早被他吓死了,直接一翻两瞪眼。
“不包括你。”她打小就是个胆肥的,脸庞看似稚气其实心底满是奸狡,精明的算计下一步。
“这不太像是赞美词。”她语涩的干笑。
她是不怕他,在她成熟的心智中,他一直是个可以逗弄的白衫少年,她以长辈的心态看他,在以前。
过了七年以后,当年那个痩高的少年长成伟岸男子,肩更宽了,腰腿粗厚了些,债起的手臂肌肉结实如石,连看人的眼神都变得放肆,具有令人发颤的侵略性。
穿越至今十余年了,她头一次有头皮发麻的感觉,好像自己成了猎物,被猎食者盯上,一举一动都难逃其耳目,除了等着被吃再无他法,猎食者太强悍了,动作敏捷。
所以,她怕他了,现在。
“小瑾儿,你冷吗?我看你在打哆嗦了,可怜的丫头。”上官静带着笑意的眼扫过她浮出水面的肩。
泡在温泉里还会冷,那才是见鬼了。“十七哥哥,你也说我长大了,男女授受不亲,麻烦你转过身,叫我的丫头进来,总要避避嫌嘛!泵娘家的闺誉比性命还重要。”
“我没当你是名女子。”他口出惊人语。
难道她像个男人?赵若瑾在水下握拳。
“你是小瑾妹妹。”他的小瑾妹妹。
他的下一句话,让她怒气全消,气愤的脸色由阴转晴。
真当是妹妹就没关系,不会有过分的举动,她可以安心了。
不过,她放心得太早了。
“只是哥哥我也是男人,见到美色容易把持不住,小瑾妹妹可要体谅一二。”他话轻却危险。
赵若瑾内心在奔马,很想大骂一声:无耻。“十七哥哥放心,妹妹很丑,丑到天怒人怨。”
她几乎在咬牙了,说出叫人心痛的违心之论,她若不美,满京城的贵女都该去吊颈了,省得出门吓死人。
她有必要丑化自己到这种地步吗?他失笑道:“可我看到的风景十分宜人,你那里……也长大了。”他盯着她玉颈以下的风光。
练武的人眼睛如鹰目,能看清水底每一寸肌肤,而他所见是满意的,浑圆有致的少女娇躯如花绽放。
“那跟灯下看美人是一样的道理,氤氲的水雾迷蒙了你双眼所产生的错觉,水波使人迷惑。”她特意强调他所见不真实,是温泉散发的热气让人晕了头,水雉看成凤凰。
“小瑾儿,你太冷静了。”冷静地叫人想摧毁。
看到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神情,与年龄不符的感觉再度生起,上官静想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
冷静碍着你吗?两世加起来的年纪她都四十好几了,够当你祖母。内心如有草泥马大奔驰的赵若瑾骂在心头。“我是吓过头忘了怕,你要怎么补偿我脆弱又苍白的小心房?”
“你说呢?十七哥哥不敢说什么都有,但家大业大,用银子铺地,金丝织瓦,砸碎了翡翠血玉来抹墙,用葡萄美酒养鱼。”他说得有如天下财富尽在他手,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西南是一片贫瘠地,多沼泽,少平原,长年瘴气重,耕种不易,毒虫密布,百姓能依赖的生计不多,吃虫、养虫是稀松平常的事,为了活下去他们什么都敢入口。
也是拜赵若瑾所赐,他们知道香料、药材能买钱,价钱还不低,在经过上官静一番穿针引线的统筹下,这两样常见的寻常物事使他们致富,渐渐的从赤贫转为小有积蓄。
赵若瑾也要赚一手,收购价不会给得太高,但对西南的百姓而言,那已经是活菩萨的行径,至少论斤论两的算,她从未少给过一文钱,该多少就多少,不会从中克扣,不像某些无良商人不仅收回扣,有时货物拿了就走,只说下回再结。
可再也没有下回了,压根没给半文钱,纯粹是土匪行为,只是打劫的方式比较含蓄。
纯朴乐天的小老百姓只好认了,不然还能怎么办,他们不知道商人的住处,无法上门索讨,期盼下一个商人能厚道些,多少给点银子好过冬,他们只要有口吃的就很满足了。
所以赵若瑾的童叟无欺,论斤计价的现收现给,在这些活不下去的人眼中是恩泽于民的大神,他们尊敬她,也愿意将最好的香料、药材卖给她,好人应该得到好报酬。
因此赵若瑾的香药行越开越大,铺子也一间一间的买,如今几乎占了大楚三分之一的香药供应,一些百年老铺还常向她调货,以补不齐。
不过最大的赢家应该是上官静吧!
西南一带太辽阔了,所采集的香料、药材只是所见的一二罢了,还有更多的珍宝隐藏在无人所知之处,除了卖给谨记香药行外,他还能将剩余转售相邻各国。
而他最赚钱的是玉石、皮毛,尤其是本地所产的翡翠品质极好,每每都能卖出高价,让他收入大增。
他将卖玉石、皮毛赚来的银子用于改善百姓的生活,整顿军备,奖励农耕,使百姓们得以安居乐业,再也不用为贫穷所苦,人口也激增,处处是和乐景致。
这几年算是他过得最快活的日子,皇兄忙着应付日渐长成的皇子们,无暇牵制西南的动向,他才得以喘息休养生息,将要乱不乱的西南做一番整理,巩固实力。
“十七哥哥,你不要引我眼馋了,这些年你送我的玉石质地都不错,我想我能腾出手开间玉石铺子。”钱没人嫌多,与其让人见了眼红想索要,还不如自己拿出去赚。
赵若瑾不像赵若瑜那般爱与人往来,一有什么会便非去不可,但她也有几个不能不去的人家,人家下了帖子邀请,她一次、两次回绝,还能次次托词不赴宴吗?那些人非富即贵,最是好面子,请了你不来就是不给我脸面。
因此她一年还是会出门几回去作客,身为兴武侯府大小姐,她总不好什么都不戴地素着一身出府,至少镯子、簪子等配件齐全,质地还不能太差,免得给府里丢脸。
贵女们都是识货的,一看到她佩带的美玉难免眼眯了一下,有意无意地询问在哪里买的,想买更好的玉石好炫耀,她们不怕贵,只怕买不到,别人有我为什么没有?
“小瑾儿,你赚那么多银子干什么?”他最了解她的身家,她有一半的银钱来自他的贡献。
她笑得让人发凉。“用银子砸死我日后的夫婿。”
猛地一咳,上官静气岔地以为自己听错了。“用银子……”“砸死他。”她接话。
“为什么?”每次觉得离她更近一步了,她便会出奇招叫他招架不了,她这么想……呃,多久了?
赵若瑾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财大就能气粗呀!男人能三妻四妾,有权势的人家更不只这个数,而女人多可怜,只能从一而终,除非夫死才能改嫁,我若不多弄点钱,怎么压得住夫家,丈夫敢搞七捻三的玩女人,我就花钱请人断他的子孙根,把他的家毁得七零八散、家破人亡。”
闻言,他眼角一抽,忽然觉得某个地方疼起来。“也有洁身自好的。”
“十七哥哥瞧过?”不生二心的男人很不多,她家是有几个,其他府里的好像没看过。
“……”他语塞。是男人谁不盼着娇妻美妾、俏婢如云,鲜少有人能守着一妻终老,就连他也不敢保证自己日后会不会移情。
“十七哥哥,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池子外头有人看守。”遮不住他放肆的目光,她索性不遮了。
赵若瑾有股你横任你横的悍气,维持在池中低蹲的姿态与他对望,她坦然的神情使人自惭形秽。
“小瑾儿,你忘了止莺、止燕是我的人,我来了,谁敢挡。”他一身狂妄,霸气侧漏。
谁晓得你会贸贸然出现,西南的虫子多到你待不住吗?“十七哥哥,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骨节分明的白晰大手往温泉水里一放,轻轻搅动,小小的水流漩涡在手边形成。
“再泡下去我就要晕了。”头好昏……
什么?!上官静脸色一变。
“你……你们快调一杯蜂蜜水来……要快……”
赵若瑾话才一说完,头就低了下去,失去知觉的她身子一软滑入池底,把一旁逗弄她的上官静吓得失了血色,不管不顾的“噗通”一声,连衣带鞋的跃入池中,将昏死的娇人儿捞起。
他顾不得大手下感受到的肌肤有多滑女敕,细如凝脂,心里想着的只有救人,同时也懊恼自己太轻忽了,没注意到她染红的双颊不是害羞,而是温泉水泡过头了,她体弱撑不住。
一阵手忙脚乱后,面色稍微恢复正常的赵若瑾已在丫鬟服侍下穿上寝衣,呼吸平顺的躺在床上,泡过温泉的她皮肤特别光滑,像剥了壳的水煮鸡蛋似,水女敕水女敕地透出光泽,双颊有淡淡的粉红光泽。
小丑丫头变美了。这是盯了芙蓉娇颜看了许久,上官静有所感悟——叫他挑动皇子们内斗他好月兑身的小丫头,长大了。
记忆中,那是张缺了门牙的粉女敕小脸,不难看,但也称不上丽质天生,他以为此行前来会看到一名容貌清丽的小女人,没想到她比他想象中还要美上f分,美人如玉,清媚多娇。
坐在床边,上官静看着这张面容沉静的娇颜好久好久,久到他都忘了要动,有些沉迷的抚了抚她细腻得不可思议的粉颊,目光柔如水,看不腻地想着她清醒时有多可恨,一张嘴能气死活人。
当赵若瑾舒服地睡了一觉睁眼时,屋外天色已经暗了,她想起在温泉池子发生的事,眸子闪过一抹慌色,她先看看自己的身子,见已穿上衣物,这才松了一口气。
蓦地,窗边的一道身影引起她的注意。
那是个美得叫人心动的男人,长长的睫毛往上卷翘,留下蝶翼似的阴影,微闭的眼看得出疲惫,眼眶下出现青色,但不减他的俊美,抿紧的唇像玫瑰花瓣,红得艳丽。
看到这样一张美颜,赵若瑾心跳加快,她不否认她就是个颜控,一见到美丽的事物就忍不住想收藏。
她看着他的脸,看得痴了。
“想什么?”
上官静忽地出声,赵若瑾吓了一跳地这才回过神。
“你醒了?”看他睡得沉,她不好打扰。
“本来就没睡,闭目养神而已。”放下翻了一半的书,一双长腿优雅地走至床前,他不避讳地坐上床边一张雕花香楠圈椅。
骗人,都打呼了。“你怎么进京了?”
“不先问我有没有对你无礼处?”他挑眉,似要看进她心底深处,看看那里隐藏了什么。
“我信你。”有没有事她身体清楚。
“我不信自己。”他居然没趁机占点便宜,太失策。
赵若瑾嘴角上扬。“我是你的小瑾妹妹。”是妹妹就下不了手,相信他还没那么禽兽。
“我抱过你。”现在回想实在太吃亏了,他只顾着捞人,没多看一眼汁多鲜女敕的果实。
“然后呢?”她可以不认帐。
“抱过就是我的。”一说出口,他顿感胸口舒畅。
她嗤哼一声,“看你这长相,抱过的女人肯定不少,你要一个个都纳入后院不成?少哄我这个不经事的。”
一想到自己中意的美男被人左煎右炸的吃过了,她心里不禁有小小的不快,好白菜被猪拱了。
“一个。”
“什么?”
“一个。”他指着她。
“只抱过我一个?”她先是讶异,继而不信,而后是慢慢睁大眼,细细咀嚼他话中之意,他……有二十一了吧?
在这十五、六岁就当爹娘的年代,过了十八岁就算大龄,而他不只十八了,看看人家大皇子、三皇子几个都有孩子了。
“我不喜欢被人碰。”意思是她很幸运,该感激涕零,因为她,他才破了戒,还不欣喜万分的故作娇羞。
“你有怪癖。”她一如小时候的直言,不怕得罪人。
上官静眉头一抽,真想把她歪话一堆的嘴巴缝合。“你没一句好话吗?修养差的都会被你气死。”
“想听好话找奉承你的人去,我在温泉池畔惊吓过度,尚未平复。”她不求他赏饭吃,没必要伏低做小。
幽深美目一睐,顿时光彩夺目。“喜欢我送你的玉石铃铛、玉石风铃吗?这回我带了不少紫玉……”
玉石?!她双眼一亮,变脸之快叫人傻眼。“十七哥哥,你远道而来累不累,要不要去泡温泉解解乏?我让人准备一桌好酒好菜给你接风,既是兄长,可不要跟我客气。”
“谄媚。”看不下去。
“有用就好,十七哥哥听了不牙酸,咱们什么都好提。”要说酸文她也会,只是没遇到值得说的人。
“哼!有便宜还不都让你占去了,你还想榨干你十七哥不成?”得寸进尺指的就是她这种人,有缝就插针。
赵若瑾脸皮厚度有三寸,不在乎他的冷嘲热讽。“说真的,你到底进京干什么,皇上下旨召见吗?”
“他没召见我就不能来?”他不是当年的上官静,由着皇上呼来唤去,防他如防贼。
“你无诏私自入京?”她心口一惊。
上官静冷笑地一指推她眉心。“你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
“皇上要为我指婚。”说什么太后不忍他孤身一人,意欲玉成好事,使其儿女有望,绵延子嗣。
山高皇帝远,他也管太多了,刚摆平皇子们又来寻他麻烦,真以为江山坐得稳当,没一点波动吗?
“哪一家?”她面上有着隐隐的兴奋。
见她眼带笑意,上官静眸深如墨。“宁家。”
“长公主府上?”驸马还有未嫁的妹妹?
“宁语嫣。”
“喔!宁语嫣……啊!等等,宁语嫣不是……她要喊你舅舅吧?”皇上还没老怎么就昏头了,这是luan伦。
长公主是静王长姊,虽是不同母也是同个父亲,她的女儿也有皇室血统,怎么也不该错配。
虽然史上也有外甥女下嫁舅舅的例子,但那是昏君所为,皇帝虽平庸但不算蠢啊,干么出昏招,近亲通婚会生出不正常的孩子,有的天生肢障,有的五指不齐……
咦,等等,这不就是皇上所要的目的吧?乱了辈分所出的孩子无一健全,那就争不了权了。
太……太恶毒了!毁了这个弟弟一生还不够,还要祸延子孙,叫人几辈子没指望,渐渐没落。
“所以我让人上兴武侯府提亲。”他看着她,眼眸中仿佛跳动着黑色火焰,既深沉,又冷冽。
“是喔!上兴武侯府提亲的确是好计策,正好避开……”她忽地一怔,舌头被猫叼了似的抖了一下。“你……你……你到我家……你跟谁提的亲?”
“老侯爷。”兴武侯不会点头。
赵若瑾嘴唇轻颤,“你提的人不会是我吧?”
“宁语嫣和你,你认为我会选谁?”显而易见。
“你……你害我……”他恩将仇报,当年要不是她救了他,西南早就没有静王。
一听她语带凝噎的指责,上官静才小有愧色的抚抚她乌溜青丝。“我也是被逼得无路可走。”
“那你干么选上我,我和你有仇?”把仇人拖下水,要死一起死,我不能活,你也死吧!
他一噎,苦笑,“我会对你好的。”
“哪里好了?一个王爷会有一个正妃,两个侧妃,四名贵妾,底下服侍的美人儿更装满一园子,有个王爷丈夫那我怎么弄死他,祸害他一家人。”
上官静一听,脸色无意外的黑了一半。“你连我也想弄死?”
“不然我赚那么多银子干什么,世上有比当寡妇更快活的吗?”不能不嫁,那就选条对自己有利的路走。
她还特地和她娘提了,她的婚配对象不用大富大贵,只要人长得不难看的小盎之家,事先言明十年内不许纳妾,等正室生了儿子再讨论,私下养外室更是不可行,一经查实便和离。
其实她还是有分寸的,只要这户人家不亏待她,夫有二心便断缘,让她带着嫁妆和孩子出府,她乐于成全丈夫的“真爱”,祝福他们一生恩恩爱爱,举案齐眉,鹣鲽情深。
反之,既想要鱼又丢不开熊掌,她不介意亲手埋葬亲夫,谁对不起她,她便从谁的身上讨回来,有钱还怕买不到甘愿去死的人,为她一刀捅死负心汉。
门户低才不敢找上兴武侯寻衅,就算知道她买凶杀人也不敢声张,权势大过天,她有个好爹。
她打算得很美好,前提是,她的夫君不能是个王爷呀!不然她的计划全然无用,美好的独居生活也化为乌有。
赵若瑾是想,若嫁了个肯守着她过一辈子的好丈夫,她便和和乐乐的和他过,相夫教子,孝顺公婆,友爱小泵小叔,不与妯娌起纷争,安分守己的当她平庸的后宅小熬人。
要是真过不下去了,和离是最后的退路,你情我愿的各分东西,缘分尽了谁也不勉强,各自心宽。
最坏的情形是男人不放手,想拿礼教来压她,那就真的对不起了,她真的觉得死了丈夫更快乐。
“你有没有想过孤儿寡母会备受欺凌,家中没了能顶天的男人,走到哪里都遭人白眼。”她想得太天真了,带着一笔财富的寡妇是块肥肉,将有许多心术不正的人想往她身上割肉。
“我多买些护卫不就得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男人的女人也能顶起一片天。”她不就开了米行和香药行。
上官静气闷地弹她脑门。“你连止莺、止燕都收服不了,还想买护卫?有时银子买到的不是鬼,而是催命阎罗,人心不可测,不会每个人都忠心,只要有一个心怀不轨就够你后悔莫及。”
她承认他说得有理,但她不想让他太得意。“那是我只把止莺、止燕当作会武功的侍女来用,不是杀手,我要她们的忠心干什么?时候一到就放出去了,不会永远跟着我。”
比起止莺、止燕,她还比较信任温香、软玉,她们才是打小陪伴她长大的人,情谊深厚,其他人取代不了。
止莺、止燕再好也是别人的,终有一天要还回去,她只是借用,所以她能容忍止莺偶尔的不敬,因为她不是自己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事实证明,她们确实靠不住,虽然她并非两人的正主儿,但好歹有多年的主仆之情,可是上官静一来,她们毫无二话就让开,连通报一声也不肯地任由他闯入,浑然不曾顾及男女有别,同为女子,她们不晓得名节有多重要吗?
不过,怪不得人,那是人家的正主儿,她算什么?平日肯屈就为婢已是委屈了,她还哪敢要求忠诚。
经过温泉池子那件事后,赵若瑾也有些心冷了,她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的对待她们。
背主,是相当严重的事。
骤地,上官静低笑,“可惜你不能如愿,她们还是会跟着你,陪嫁入我静王府。”
一瞪眼,她恼道:“你允了她们什么,通房?良妾?”
如果是,下一刻她们便会被逐出府,她可没那么大的雅量替人养小老婆。
“你想多了。”就只是死士。
恼意上心的赵若瑾气到肝疼,她改弦易辙的软了声调,“十七哥哥,这件事我爹娘还不知情吧?你要死就一个人去死,别拖着还想多活几年的小瑾妹妹,祖父那边我去说,就说你被门板夹到头说了浑话,那件事不算数。”
他被气笑了,拉过她纤薄双肩,咬上粉敕唇,厮磨了一会儿才意犹未尽的放开她。
“死也拖着你,你认命吧!王妃,我生则你生,我死……就葬在一起,你和我。”
上官静对她还有怜惜,只说葬,不谈谁先死,那是以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