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见前男友 第二十五章
“真的,是你逼我出手的。”他一笑,“你也帮你那些客户想想吧,他们跟你开会时看着热炒店的笔能专心吗?”
“知道啦。”戴诗佳睨他一眼。
“总之,笔要拿出来用。尤其钢笔久不用墨会干。”他叮嘱着,将笔、墨收回纸袋中。“如果真的干了,你再来找我吧,办公室有一台超音波洗笔机——”眼前人膛圆一双大眼,“怎么了……”
发觉她瞪的是自己身后,徐光磊转身望去。
沙发侧后方的墙上钉着几个层架,架上堆叠书籍和摆饰小物,最低的层架下方一个方框相框,里头镶着四幅水彩小卡,左上是身着剑道服的两人蹲踞,右上是两把竹剑交剑,左下为出击之后背对背的姿态,右下……摘下面具的女剑士侧脸。这幅图就放在那么明显又那么隐密的地方,站着时被层架挡着看不见,她在这待了一整天也没发觉,坐进沙发中是扭着头跟他说话才瞄见。
小卡的原稿她是见过的,如今框进相框中的已上好颜色,蓝衣、黑发,还有绯红的颊,跃然于纸上。
“还是被你看见了。本来……我是想收起来的。”徐光磊循着她的目光也看着那四幅水彩,“但又觉得只因为要拍杂志照、因为阿任要来就把它收起来,似乎又太过刻意。”他尚未回头,只轻叹,“不过如果知道今天来当助手的是你,大概我会改变主意,至少反过来挂吧。”
当他从水彩画里她坚定的表情中抽离视线,回过身来,戴诗佳依然惊讶得双眼有些发红。
他顿时心中微紧。徐光磊可以对任何人说谎,甚至对镜中的自己,他可以打死不认对戴诗佳仍有感觉,可以辩称分手后能做朋友。然而家中大扫除多少回了,闲来无事躺在沙发里看书时余光瞄见,挂在那个位置的画怎么也收不起来。如同她从来就不可能在脑中被消除掉,除非失忆,否则那鲜明色彩无法轻易抹去。
微红微湿的眼眸缓缓转向他,戴诗佳不发一语,那表情像无助又或无所适从,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又被彻底影响,无论如何地努力挣扎都宣告无效……他胡乱地猜测,不可抑制地揣摩她的想法,更疯狂地渴望她就如他想的,因为那也完全是他自己的心情。
“如果是黄小姐来拍照呢,你也会把它收起吗?”她发誓,她的嘴完全不受控制,像律师这种生物的反射动作,被训练得要先发制人,问那些最艰难的问题。戴诗佳后悔地咬咬唇,她在干嘛?一句话可以泄露太多心事,徐光磊会怎么想?黄颖纹?徐光磊眉间轻皱,为什么这名字会出现在他们的对话里?她若问起黄颖纹,是不是代表他也可以过问那个在白**人节吻她的大男孩?
但,他们真的要把所有的是是非非都摊开来说吗?说了,又怎样呢?说了他们就能回到过去,从此相亲相爱皆大欢喜?
如果有这么容易,当初又何必分手?
整日关于他的思绪转不停,转到她晕头了,不该说的话也月兑口。此刻再看,什么成为朋友、什么过去的让它过去,只是种催眠。
戴诗佳十分后悔,十分、十分地后悔,她实在不必那么敬业,近来工作量增加,上星期小温先生也说了,她若抽不出时间,暂时可由童秘书去参加早餐会;她也不必强逼自己去成为老弟口中那感情成熟的人。恋爱学分不及格又如何?她天生不聪明伶俐,注定只能一次做好一件事,现阶段该在新部门好好表现,其他会影响心情的人事物,若学不会不放心上,是不是该眼不见为净?
她轻轻别过脸去,几乎要直接去拿包包走人。
而像是算好了时间似地,戴诗任在这时在门外吼道:“快帮我开门!我没手——”
阿任又再拍门,徐光磊只有起身将门打开,迎面而来的是层层叠叠的食物跟“会吗?我很饿,一定吃得完。”徐光磊帮他搬走上层的饮料,戴诗任将披萨纸盒放到老姊清出的桌面,只是她始终低头,藉搬东西背过身,他空出手一把拉住,“姊,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我……我想先——”想先回去。话才说到一半,戴诗任狐疑地看向徐光磊,急诊室跟警察局的画面登时在脑中回放,戴诗佳倏地振作精神改口道:“我想先吃了!我快饿死了,刚才点心时间你们还有吃巧克力饼干,我可是什么都没吃。”她瞬间换了语气,掀开其中一盒披萨,拿起一块豪爽地大口咬下。“好吧,那就吃吧。”看她狼吞虎咽的模样片刻,戴诗任耸耸肩,很自动地拿起电视机遥控器按开。“老徐,来吧,我叫了老板推荐的夏威夷、女乃油龙虾跟香草肉九,这边还有薯块。”
徐光磊目光在她狂吃的表情上停留一会,垂下眼再抬起时,迎上戴诗任的打量,扯开笑道:“我拿杯子来倒可乐。”
戴诗佳专心看着电视,她最爱的旅游生活频道正巧播着义大利酒庄巡礼,是手中披萨的最佳配菜。后来他们拿可乐干杯,彷佛与电视中的画面仅一线之隔。
她不看他、不搭话,仅仅是吃得津津有味。经过他们刚才那段被打断的尴尬对话,徐光磊不讶异她不想和自己说话:她从前钻牛角尖的习惯便是如此,偏要一个人想清楚,别人说的话怎么也听不进去。然而压抑在心中的疑问逐渐酝酿成一种不悦,轻易令他失去冷静,整日温柔的表情已不复见。
老弟从小看电视时就爱评论,一下说哪种酒他喝过实际上如何如何,一下说喝酒应该怎么配食物,还说这次有带两支酒回来,有空可以一起喝。戴诗佳虽然已经很饱,然而还是往嘴里塞薯块,怕一旦嘴巴停下来会不知如何接话,对于老弟的提议,她敷衍地伸出大拇指附和。
电视节目及阿任带出的话题令客厅不沉默,但他们两人回避着彼此的眼神,徐光磊认为阿任不可能没有察觉,只是不愿当着他姊的面问起罢了。
手工的窑烤披萨不大,就算戴诗任买了三个回来,两个男生加上一个爆吃的戴诗佳,半小时就吃完了。她在心里一直想着要快些离开,老弟竟然也跟她心有灵犀,茶还没喝完就说要赶回去修片。
“我去开车,你在这边等——”戴诗任抛了抛手中钥匙。
“我去开吧。”戴诗佳确信自己不会听起来像在逃命,“我刚吃超多的,正好散步一下。”
“……你又不知道我停哪。”戴诗任实在很不忍心戳破她。
“你就帮老徐收一下桌子,我很快就到。”戴诗任拍拍她肩膀,眨眨右眼,“到了我再上来跟你一起搬东西。”
该死的家伙!戴诗佳在心中咒骂,门关上了一会她才缓缓回身。徐光磊身影在厨房洗杯子,老弟不在,多亏水声才不显得过她真的不想再有这种反反复覆的心情了,今天过后,她会尽量跟他保持距离,至于现在,她至少得做个好助理,以后她绝不会心软帮老弟,但不代表老弟不能接徐光幕的case,她不会断老弟的财路。
是了,努力努力,确定目标后付出努力、不屈不挠,这是她最擅长的。在原地许久,戴诗佳深吸口气,拿起披萨空盒及剩一半的可乐。
“回收是放这边吗?”将可乐收进冰箱时,戴诗佳问着。
“嗯,放在地上就好。”徐光磊晾起洗好的杯子,正擦着手。蔚房的灯只开了一小盏,她所站之处正好在阴影之中,看见下方的书报没绑好又蹲帮着整理,她将散下的发丝勾到耳后,露出脸蛋。整齐叠好的纸类回收物上,她发觉那绑绳过短,但使力拉紧仍成功绕了个结,稍稍上扬的嘴角是对自己的利落收拾感到满意。前一刻的烦躁不堪转眼又消散,他温道:“谢谢。”
“喔,呵呵,跟绑护具一样的意思。”她打趣说着。
“你还有在打剑吗?”他顺着问。
“嗯,最近一周去两到三次,新部门不加班,馆长叫我去帮忙带学生。去道馆很开心,有时我都觉得去太多次了。”戴诗佳尽量语气轻松,好像刚才的尴尬场面没发生过,她见到流理台边挂着抹布,便转开水打湿,到客厅去擦桌子。
徐光磊没来得及阻止,跟在她身后出来。“老实说,我一直以为你是希望成为剑道老师的。”
“阿任也这样说,”她轻笑,名正言顺地盯着桌上的污点,用力擦。“我的确很喜欢教剑,可光教剑是无法生存的一所以现在这样很好,当个业余指导老师让我充分享受r教’的乐趣。”
他没有回话,是因她的回答有些在他意料之外:当他自信当年明白她的任何想法与立场时,是否也有估错的时候?
一席话令他沉默了,戴诗佳暗啧了声,是不是她又说错什么了?跟他在一起时将对话保持在一个不痛不痒不间断的水平怎么就这么难呢?“关于刚才说的……”他从高处看着蹲低身擦茶几的她。
“嗯?”
“关于你刚才问我的问题,”他看见她手顿了下又继续擦,徐光磊直道:“问我如果今天是黄颖纹来的话会不会将那幅水彩收起?答案是——”
“答案是什么不重要。”戴诗佳蓦然站起,笑着截断他的话。
徐光磊看着她笑眯的眼。
“抱歉,刚刚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你不必回答。”她说着。
“你不想知道我的答案?”她语气云淡风轻,但若真的不放在心上,又哪里会冒出那样的问题?
“不想。”她答得很快,因为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如果我想说呢?”徐光磊不死心。
“我不必听到。”这一次她没有逃开,与他对视,定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