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夫进宝 第十章 杨家的报应
才用过午膳,杨家二姨娘的丫鬟正轻捏着她的双足,令她昏昏欲睡,突然,门外响起一阵吵闹,扰了这份闲适平静。
听那声音就知道是自己的女儿,二姨娘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昨儿个杨涵星因为陆远风离去,闹了一夜,杨药师也因此指责她办事不力,让她头痛欲裂,好不容易消停了会儿,杨涵星又来了。
这女儿还真是让她给宠坏了。
“娘亲,”还没进屋,杨涵星高昂的嗓音就传来,“杨涵月——杨涵月那死丫头竟然回来了!”
“她回来又如何?”虽说杨涵月只有送药材跟杨药师开炉炼丹时才会回杨家,但也不是没有过突然心血来潮来见杨涵日的情况。
“可是除了她回来之外,居然还带着陆远风。”
二姨娘闻言,微眯着的眼一下子大睁,坐直了身子,“什么?”
杨涵星一脸气愤的跺着脚,“她跟陆远风一起来了。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杨涵月搞的鬼,昨天就是她让丑丫头和一个粗汉子上天香楼坏了我们的好事,今天她还不要脸面的带着陆远风来,说要跟他成亲。”
二姨娘皱起了眉头,这两个人怎么会遇上了呢?“他们现在人呢?”
“与爹在大厅。”杨涵星满脸的不服气,“爹还不许人家去瞧瞧。娘亲,我不管,你一定要替女儿作主。”
二姨娘的脸色沉了几分,站起身。
杨涵星迫不及待的说:“娘,我随你去。”
“不行。”二姨娘示意身旁的丫头阻止她,“你爹都开了口,你别去。”
“可是娘亲——”
“二小姐就待在屋子里,夫人去去就来了。”二姨娘的丫头私下早改了对二姨娘的称呼,这会儿连忙上前拉住了杨涵星,不让她跟出去。
杨涵星挣月兑不开,只能恨恨的看着自己的娘亲走远。
二姨娘的脑子飞快的转着,原以为自己的女儿长得好,又有好家世,陆远风识相的话就该选择自个儿的闺女,谁知道她低估了士人的傲骨,礼义摆在前头,迎娶的若不是杨涵月,情愿不要这门亲事。
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逼得她不得不使出阴招,对他们一行人下药,只可惜功败垂成,原以为他就此一走了之,怎知他会去而复返,身边还带着杨涵月……这丫头凭什么成为状元夫人?!
她深吸了口气,踏进大厅时,脸上已经挂着柔和亲近的笑意。
“你来得正好。”杨药师一看到二姨娘立刻说道:“昨儿个远风说要离城,却没料到马车坏了,在城外遇上了涵月。”
二姨娘在心中暗恨,但表面上还是不显,“这还真是巧了,这么大的一个益州城,还能让两人遇得上。”
“这便是有缘千里能相会。”陆远风柔和一笑,有礼的对杨药师道:“晚辈不管涵月姑娘是否心有所属,还是想娶她为妻,盼杨伯父成全。”
“自然成全!你们本来就有婚约,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杨药师心情大好,他虽然较为希望是自己疼爱的二女儿嫁给陆远风,但不论涵月或涵星都是他的女儿,只要能帮杨家飞黄腾达,谁嫁都一样。
“陆大人可是考虑清楚了?”二姨娘面上带着笑,说出来的话却不留情面。“涵月这些年都住在山上的庄子里,名声可是不太好,有这么一个状元夫人,只怕会误了大人自个儿的前程,这可就是杨家的罪过了。”
杨涵月闻言,脸色一冷。
站在杨涵月身后的康沐雨不服气的出声,“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姊姊是为了替通天阁采集药材才会被你送去庄子住,在庄子里没个奴才、丫鬟伺候也就算了,现在你还跟着外人一起胡言乱语、毁她名声,也不怕话传出去,届时丢人的不是姊姊,而是通天阁。”
二姨娘瞪了康沐雨一眼,这个丫头向来畏畏缩缩的,没想到士别三日变得全然不同,真是后悔没听涵星的话,早早将这丫头给赶出去。
“你就是这么管奴才的?”二姨娘高傲的瞧了杨涵月一眼。
“沐雨是我认的义妹,不是奴才,”杨涵月平静的语调没有太多的情绪,面对二姨娘,她连发脾气的精神都没有,通常她只当是疯狗乱吠。“她说的话,便是我心中所想,你毁我名声,丢人的不是我,而是整个杨家,到时要是连累涵星没有好亲事,这才真是罪过。”
二姨娘眼底闪过一抹阴郁,转向杨药师时,却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老爷,你听听,涵月竟咒自个儿的妹妹……”
“涵月,陆大人还在一旁,你这是什么家教?”
杨涵月在心中冷哼,表面仍温顺的道:“是涵月心直口快,给姨娘赔罪。”她早就习惯了在这个家里自己不论做对或做错,道歉就是。
陆远风虽知杨涵月在杨家不受重视,可现在亲眼所见,心中还是对杨家人更加厌恶了几分。将小小年纪的她丢到庄子里形同自生自灭,还任意毁她名节,若今日他没有留下来问个清楚、坚持迎娶她,只怕这么一个好姑娘此生不是被任意嫁为继室,就是孤老终生,凄苦过一辈子。
“不论涵月姑娘是什么个性、家教,晚辈此生就认定她为妻,毕竟,这样的真性子还是比那些只知用些下作手段下药的人高尚多了。”
二姨娘闻言,脸色微变。
杨药师当然也听懂陆远风的嘲讽,他这个人向来自私自利,他不是不知道二姨娘对陆远风做的那些下三滥的事,但他选择睁只眼闭只眼,反正只要最终杨家能得利,就算出事,他也能置身事外,他便不管过程。
“你就少说几句。”杨药师装模作样的对二姨娘皱了下眉头,“让远风笑话了。今天是远风要娶涵月,他与涵月好便好了,咱们做人爹娘的,求的不就是自个的心头肉能一生幸福平安吗?”
康沐雨听到杨药师的话实在觉得恶心,现在才来扮演慈父,未免也太迟了。
杨涵月尽避早就不在乎自己爹的作为,但耳里听到那令人作呕的一番话,仍是迟疑的看向了陆远风——若他真聪明,实在该毁了这门亲事,别再坚持与她的婚约,与杨家牵扯不清。
陆远风察觉到她的视线,对她浅浅的一笑。
他娶了她,她就是陆家的人,与杨家没半点关系,除非她开口,不然他绝对能把杨家视为陌路人。
“对了,此次来,晚辈还有一事相求。”
“都是一家人,别客套,说吧!”杨药师爽快的说。
“晚辈有圣旨在身,明日定得起程离开益州,而晚辈想带着涵月随行,又担心于礼不合,落人口实,所以恳请杨伯父派人随行,以杜悠悠众口。”
二姨娘一听,似乎又找到了机会,来了精神,不假思索的开口道:“不如就让涵星随行吧。”
杨涵月在心中冷哼了一声,找她去?!是想平白给自己心头添堵吗?
“涵星姑娘也是一介女流,若她随行,只怕不妥。”陆远风的口气温和,但很直截了当的拒绝。“晚辈以为,就让涵日少爷随行吧!”
杨药师原想答应,不过转念一想,若是杨涵月走了,又带着杨涵日,该不会就此一去不回吧?
这几年他知道自己对待这对姊弟不算厚道,但是二姨娘才是这些年助他在益州城站稳脚步之人,生的孩子又个个聪明伶俐,这点真不是杨涵月姊弟可以比得上的,他们两姊弟自个儿不争气,也怪不得他偏心。
“涵月一路上确实需有人相伴,不如我就让涵月带府里的几个丫头小厮一同去吧,涵日可是我的心头肉,我可舍不得让他舟车劳顿。”杨药师眼中闪着精明,给了陆远风一个软钉子。
他还得留着杨涵日好牵制杨涵月,以免这丫头嫁了人之后就不受控制,不理会杨家。
陆远风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郁。
杨涵月听到这个答案也称不上失望,只是嘴角带着冷笑的看着自己的爹。
“既然如此,那就照杨伯父所言吧!”陆远风也懒得多坚持,这一家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明日就要走,”杨药师提议道,“不如今夜就留宿在此,涵月也好去挑几个看得顺眼的仆婢。”
“这点事儿老爷就交给妾身吧!”二姨娘连忙摆出一副关心的嘴脸,“涵月应该还得收拾行李,不如我先派个人跟着涵月回庄子帮把手。”
“不用了。”杨涵月冷淡的拒绝,“我的东西不多,有沐雨帮我便成了。至于要带去的仆婢就由姨娘挑选,姨娘的眼光……涵月信得过。”
杨涵月猜想这群跟去的仆婢之中,正好会有一个杨涵星……
“好吧!”杨药师也不强求,“就由着你,明日我再让人带涵日给你送行。”
杨涵月敛下的眼神闪过一抹怨恨与决心,只要一带走涵日,她定就随着陆远风离开,先前心中的迟疑全都隐去,她恨恨的在心中起誓,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她至死都不会再回来。只是——
“我也有一事想求爹。”
杨药师难得正眼看着自己这个女儿,“什么事?”
“飞枫山的庄子可否给女儿当嫁妆?”
杨药师与二姨娘对视了一眼。其实那块地本来就是属于杨涵月她娘亲的,是他们在人死了之后占为己有,杨涵月自个儿也是心知肚明,现在来讨要不过是仗着陆远风在场,吃定他们若敢拒绝,翻起旧帐就难看了罢了。
“不过就是一个庄子,你想要就给了你吧!”反正那庄子并不值钱,杨药师很快就作了决定。
“谢谢爹。”杨涵月微敛下眼,“还请爹把地契交给女儿。”
“现在?”
“是,请爹成全。”
杨涵月已经打定主意不回来了,讨要庄子只不过是想让康沐雨与进宝有个栖身之处,以免她走了之后,杨家人将他们赶出去,虽说依进宝的性子不会让沐雨受苦,但是冬天马上就要来了,也不知道是否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安适之所,索性就将庄子留给他们。
杨药师虽然迟疑,但是碍于陆远风在,只好交代府里的管事去拿来地契。
杨涵月接过手,盈盈一拜,谢过了杨药师。
“可还有事?”陆远风问。
杨涵月看他一眼,对他轻摇了下头。
“时候不早,晚辈告退。”陆远风站起身,率先走了出去。
康沐雨跟着杨涵月走在后头,门外的马车旁早站了两个等待的高大身影,一个是进宝,一个是谷亦欢。
谷亦欢一直说服自己出现在这里是要帮康沐雨这个新结拜的义姊,跟朝廷命官陆远风没半点关系,压根不愿承认,其实内心深处是自己爱凑热闹。
“进宝,”要上马车时,杨涵月将手中的地契交给他,“收好。”
康沐雨见状微瞠了下眼,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月姊姊,你怎么把庄子的地契给进宝?”
“因为我想要他好好照顾你。”杨涵月知道为了自己的将来,她一定得离开,可她就是放心不下康沐雨,“以后你要乖乖听进宝的话,照顾自己。”
康沐雨的眼眶微湿,“谢谢你,月姊姊。”
“傻丫头。”杨涵月拍了拍她的脸,上了马车。
“进宝,月姊姊这么好,杨家人却都欺负她。”康沐雨不禁替杨涵月觉得委屈,若是杨家对杨涵月好一些,今日她就不用急急的跟着陆远风远走高飞,让自己连好好跟她说上几句话的时间也没有。
进宝低头,模了模她的脸,“进宝替媳妇儿讨公道。”
康沐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点了下头。
“先到城外等着。”进宝将她扶上马车,“我去去就来。”
康沐雨上了马车,坐在杨涵月的身旁,“阿欢。”
“姊姊。”谷亦欢听到康沐雨叫自个儿,立刻凑上前。
“你要照顾进宝。”康沐雨交代。
谷亦欢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姊姊是在说笑吧?进宝的功夫在他之上,若真的遇到麻烦,谁照顾谁实在难说。
“进宝兄弟,有劳了。”陆远风最后坐上马车,轻声的道。
等陆远风坐下,一声令下,马车便直往城门的方向而去。
进宝将地契稳妥的放在自己的衣襟里,一等马车走远,他与谷亦欢就无声无息的跃过杨家院墙,在后院抓了个经过的奴才,问了杨涵日的房间位置,然后将人给打昏,在最偏僻的小院里找到被人用绳子绑住、坐在地上、正拿着一个大碗吃东西的杨涵日。
明明已经十二岁,却长得很瘦小。
谷亦欢见了,忍不住皱起眉头,“这杨家人不厚道。”
进宝徒手就将绳子扯断,这力气令谷亦欢看得眼角一抽一抽的。
杨涵日平时很少见到陌生人,一看到两个人,吓得缩进了角落。
谷亦欢连忙上前,蹲了下来,看着杨涵日的眼,安抚的说:“我是阿欢哥哥,是你涵月姊姊要我来带你走。
你知道涵月姊姊吗?”
提到杨涵月,杨涵日的双眼一亮,手脚并用的爬向谷亦欢,一把扑向他,像八爪鱼似的紧抱。
谷亦欢被这么一扑,差点跌倒,他将人给抱起来,看着进宝道:“走吧!”
进宝却轻摇了下头,“你先走。”说完,他往另一个方向跃去。
谷亦欢虽然好奇,但是看着抱在怀里的人,他也不敢迟疑,他听说这个小子是个傻的,若是哪根筋不对突然大吵大闹,这就麻烦了。
谷亦欢才离开杨家,杨家的东院就突然起火烧了起来。
那里是杨药师平时炼丹之所,里头置放了不少药材、丹方,这把火来得凶猛,一下子就把东院给烧个精光。
杨府乱成一团,偏偏杨涵星跟着二姨娘赶去一探究竟的途中,在花园里被蛇给咬了。
杨涵星随即昏迷不醒,当晚就没了气息,跟在身后的奴才只看到那条蛇不大、身上有着金银色彩……
等到杨涵月得知消息时,她早已经带着杨涵日随陆远风远远的离开了益州城,要说有什么遗憾,就是不能亲眼见证到杨家这些人的下场。
谷亦欢等到天一亮,立刻从青云阁来到飞枫山的庄子,急急忙忙的告知杨家的那场火和杨涵星的死讯。
康沐雨知晓之后,着实楞了好半晌,脑子一片空白。
谷亦欢不客气的拿起桌上的野果子啃了起来,这都快冬天了,山上都没什么果子了,进宝也不知是走了多远的路才采到这些新鲜的果子。
虽说对杨家人,他是没半点同情,只是——看着正在园子里劈柴的进宝,他还是忍不住觉得,这个人很可怕……
康沐雨冷不防从椅子站起来,跑了出去,“进宝、进宝,出大事了。”
进宝停下了动件,拉住急匆匆的她,“今天有点凉了,多穿件衣服。”
她摇了下头,“杨家被火烧了,杨涵星死了。”
进宝没有半点反应,只是拉着她进屋子里去。
杨涵月走时交代,在冬天来临前,一定要备足足够的柴火,不能让畏寒的康沐雨受了寒气,不然会病得厉害,所以他现在一心只想多备些柴火,其他事都不想管。
“进宝,杨家这样是——垮台了吗?”
他捏了下她有些冰凉的手,帮她从炉上热着的壶里倒了杯热茶。
康沐雨拿起杯子,吹了口热气,慢慢地喝了一口,“进宝,你说……这算不算老天爷开了眼?”
谷亦欢在一旁眨了下眼,老天爷开眼?!杨家发生的这些事跟老天爷实在没什么关系。
“媳妇儿说是就是。”
“阿欢,”康沐雨看着谷亦欢,“杨涵星是怎么死的?”
“就是……”谷亦欢的眼神一对上进宝,立刻心里一寒,转口说道:“说是急病去的。这炼丹世家,总喜欢拿自己试药,八成是被自己的丹药毒死的。”
他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进宝,见他面色稍缓,该是满意自己的回答,他暗自松了口气。
进宝晓得若让康沐雨知道杨涵星是被毒蛇咬伤,再追问下去就会知道是金银蛇,而这蛇现在可是只有他手上有,他并不想让媳妇儿觉得他可怕。
康沐雨侧着头想了一会儿,以前受杨涵星和杨家的欺负不少,如今他们受到了报应,她的心里反而觉得有点不真实。
杨涵月跟陆远风走了,这个庄子现在属于她跟进宝,常欺负她的杨涵星死了,来自杨家那边的威胁可说解除,眼下只等着拍卖会结束——她的眼底闪着光亮,有了银子之后,就能跟进宝一起躲一阵子,只要不让她那个挂名老爹和护文锻坊的人找到她,她的日子一定能够过得越来越好。
“今日青云阁又从通天阁收了几个伙计和药师。”
一大清早,白洛卿坐在湖心的凉亭中,魏青成认真的在一旁禀告。
这阵子益州城里除了青云阁的拍卖会外,最多人谈论的便是那把烧了杨家通天阁的火和暴毙的杨家二小姐。
大伙儿都当是场意外,但白洛卿很清楚这是谁的杰作——果然什么人都能得罪,就是别得罪这位杀人不眨眼的恭亲王!
杨家遭祝融之灾的隔日,白洛卿便交代魏青成,说是青云阁缺人手,愿出高价请人来青云阁干活。
魏青成很清楚青云阁并不缺人,白洛卿不过是想趁着一把大火烧得杨家元气大伤时从通天阁抢人。
想这杨家不过风光了短短十几个年头,一场火再加上青云阁出手扯后腿,看来是没有再翻身的可能。
白洛卿并没有心思去与杨家斗,说实在的,杨家是有点成绩,但也算不得太大的威胁,不需太在意,不过有机会的话,他倒不介意踩上一脚。
魏青成退下后,白洛卿坐在凉亭里喝着茶,想着拍卖会——那不停涌进的人潮,代表滚滚而来的财富,越想他整个人都舒爽了起来,眼睛也闭起,口中哼着小曲儿——每日只要想着有白花花的银子即将入袋,他的心情就没来由的好啊!
突然,他的心思微动,隐约觉得有些不对,缓缓睁开眼,入目的是不知何时坐在他对面的锦衣男子。
白衣如雪,翻飞的白袖绣着华丽的人头鸟身图腾,传闻是上古神兽,守护着天地万物。
但最吸引人的还是男人俊秀的容貌,沉静时看来温和大度,童叟无欺,只是他们认识得太久,白洛卿可不会被他那身皮囊给蒙骗住。
“难得——什么风把你这个高人给吹到了青云阁这个小地方?”
齐天烈冷冷地看他一眼。
白洛卿被看得心底微微发毛,暗自月复诽着,这家伙就一张脸长得好看,实际上是个脾气很差的暴君,嘴一张,立刻就能毁了他俊美相貌。
“你广发英雄帖,不就是想生事。”
白洛卿一脸的无辜,“我不过是想热闹、热闹罢了。怎么,今日只有你一人来?”
“只有我一人便够了。你姊姊说你尽做些无聊事,与其来看你唱大戏,不如待在幽兰山庄里莳花弄草,她没兴趣掺合。”
“我好歹是她弟弟,她竟如此不给面子。”
齐天烈不屑的瞧他一眼,“老子我本也懒得来,但是岚儿成天担心你出事,为了你姊姊,我才勉为其难跑一趟。”
“我能出什么事?”白洛卿一脸的不以为然。
齐天烈懒得回答他,只说:“阿欢呢?”他这个徒儿,不过要他来益州给白洛卿送银子,谁知道一去不回。
果然年纪轻轻,还是孩子心性。
“该是去了飞枫山。”
飞枫山?齐天烈挑了下眉,知道那山里有不少药草,但毒蛇也不少,难得一见的金银蛇更是偶有出没,这次来若有机会,倒是可以去捉些回去泡酒,冬天喝喝,暖暖身子很不错。
“你使唤他上山做什么?”
“他是你徒儿,我何德何能能使唤得了。”白洛卿忍不住翻了下白眼,“他是去找他刚认的义姊。”
“义姊?”
“是!现在你那徒儿可出息了,认个义姊还不够,还外带了个义姊夫,这义姊夫的名字还取得好,叫进宝。”
“进宝?!”齐天烈嗤了一声,“听起来像狗的名字。”
白洛卿大笑,“你这话最好别在进宝的媳妇儿面前说,她可喜欢他夫君这个吉祥的好名字。不过我看那进宝确实也像只巨大忠犬,他长得人高马大,对他媳妇儿可是言听计从。”
“听媳妇儿的话?”齐天烈认同的点了下头,“是个好汉子。”
白洛卿嗤之以鼻,“你不要自己惧内,就认为全天下惧内的都是好汉子。”
“你懂什么?”齐天烈瞪了他一眼,“这是夫妻之间恩爱,彼此敬重。你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纪了,竟不知找个人定下来,每每让你姊姊一提及你就烦忧。”
“你们自个儿去过你们的好日子便好,别管到我头上。”白洛卿吊儿郎当的挥了挥手,“你这次难得来,要不要我先暗地里替你留颗体魄丹?”这可是身为青云阁的姑爷才有的好福利。
齐天烈一脸不屑,“我可不像外头那些呆子,任你摆布,被假货糊弄。”
“打着我青云阁的名号,”白洛卿觉得受到侮辱,“怎么会是假货?”
“你这个人为了银子,还有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齐天烈摆明了不相信,从一开始接到拍卖会的消息,听着天下人都在谈这难得一见的丹药,他就满心的不以为然直到现在。
他跟白洛卿都心知肚明能炼出这丹药的只有他兄长齐天宇一人,而齐天宇早就不在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根本就是假货。
“你这小子,”齐天烈狠瞪了白洛卿一眼,“要不是看在你姊姊的面上,你卖假药的事我一定不饶你!”
“我能以性命担保,东西肯定是真的。”
白洛卿索性叫来魏青成,要他去他屋子里取丹药。
齐天烈看出白洛卿的认真,神色不由得严肃起来。
魏青成很快的拿来一个黄杨木盒,白洛卿接过手,将装着体魄丹的丹瓶交给齐天烈。
倒出丹药一打量,齐天烈脸色一沉。“丹药从何而来?”
“别人寄卖的。”
“何人?”
“说了你也不识。”
“白洛卿,别人或许不知,但你很清楚体魄丹的丹方理应除了我兄长外无人知晓,胆敢窃取齐家丹方,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齐天烈的眼中闪着杀气,白洛卿不见半点惧意,“我不管你伤谁杀谁,这个丹药就是别人寄卖的,我只管卖出高价,其他我不管。”他顺手拿出放在一起的一张字据,“还有,拍卖会那日还会拍卖养颜丹的丹方。”
齐天烈的脸色越发难看,“那丹方又是从何而来?通天阁?”他进城的时候已经耳闻前几日通天阁被一把大火给烧了。“难不成你放火去抢人家的丹方?”
白洛卿瞪大了眼,“我看来是这等小人吗?”
“你为了银子,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真是侮辱人,这件事不是我做的,这丹方也是他人寄卖的。”
齐天烈恶狠狠的看着他,“白洛卿,你当老子是被人骗大的吗?”
“信不信由你,反正真的是别人寄卖的,寄卖的还是同一人,是个丫头,年纪约十七、八岁,名不见经传,所以你与她绝无交集,但她手中确实有货真价实的好东西,她不单有丹方,还能练出养颜丹,且她的养颜丹的品质可比通天阁还来得好,说不定也是你齐家的东西?”
一个年纪轻轻的丫头能够忍耐丹火灼烈,炼制出极品丹药?齐天烈眉头一皱,多年前,他也曾遇过这么一个天分近乎逆天的女子,只可惜……
蓦地他的手一握紧,问:“她是否姓崔?”
白洛卿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只知她叫沐雨,从未听过她提起姓氏——这也不能怪他迟钝没想到,他是真没把这么一个小丫头放在眼里。
“她从未提及自己姓啥。不过不管她是谁,我先提醒你,她是进宝的媳妇儿,这忠犬夫君护他家小娘子护得可紧,你要动她之前可得三思。”
齐天烈只是冷冷一哼,这天底下还没有他想动而动不得之人。“我要见她。”
齐天烈向来高傲,但白洛卿相信这次他肯定会踢到铁板一块。
“早晚能见,”他卖了个关子,“你就耐着性子等到拍卖会那天。”
“她的身分特别?”齐天烈难得在白洛卿身上看到了一丝忌惮。
“她看来平凡。”他说得隐讳,特别的是她身旁的男人。
他想着若齐天烈遇上轩辕澈——这还真是两团火球撞在一起了。“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但千千万万别弄砸了我的拍卖会。”
说到底,他最在乎的还是自己白花花的银子。
齐天烈看着手中的丹药,眼底闪着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