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吗?老婆 第十七章
“婚姻就像买保险,能够保障下半辈子最重要。”有过一段失败婚姻的珈琪如是说道。
“你不懂得照顾自己,所以你需要的是一个有纪律,有原则,想法成熟的丈夫,这样我们才会放心。”杜彦希鼓吹她相亲时如是说道。
她知道,一直以来,她总令家人放心不下,杜爸跟妈老想着帮她找个好对象,就怕她年纪渐长,又疏于经营男女感情,日后更难找到合适的人。
杜爸是爱屋及乌,知道妈最挂心的是她这个女儿,所以也曾动过帮她找个高富帅相亲的念头,后来也不知怎地,这工作便落在杜彦希身上。
你是杜彦希的洋女圭女圭。
蓦地,昨晚路清在电话中的话,在脑中响起,桑如夏震了一下。
路清……这是什么意思?
思绪开始打结,桑如夏索性勾起那杯黑咖啡,一饮而尽,强逼自己打起精神。
无论如何,既然她与路清已经摊牌,她应该也让哥知道这件事。
放下捏皱的文件,她拿出手机,拨下一号快速键。
“如夏,你……昨晚跟小潘见过面?”甫接通,杜彦希劈头便问。
桑如夏沉默了几秒,才小小声地说:“嗯,见过了。”
“小潘都说了什么?”
是她多心吗?总觉得哥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桑如夏纳闷地想。
“抱歉,那是我跟小潘之间的秘密,我不能说。”她对朋友可是讲义气的。
“你-会进公司吧?”杜彦希换了方式试探。
“可能晚一点……昨晚陪小潘聊天到凌晨五点,我很累。”在老哥面前,她一向坦然,更不会勉强自己。
听她语气与往常无异,那头的杜彦希似是松了口气:“那你今天别来了,在家好好休息。”
“哥……”
“怎么了?”
握住手机的纤手一紧,桑如夏吞吞吐吐地挤出声:“我……跟路清要离婚。”
彼端一窒。
她的心跟着忐忑摇摆。哥会怎么想?怪她不知好歹?怪她不懂得好好把握、珍惜?怪她不应该害他与路清闹翻?
“是因为周容劭吗?”片刻,杜彦希才恢复通话。
桑如夏错愕:“哥为什么会这样想?”
“如果不是周容劭,你怎么会想离婚?”
莫非哥发现了她的想法?知道她总把周容劭拿来与路清比较?
思及此,桑如夏心虚不语。
手机中传出不稳的气息声,然后是一个缓和的深呼吸,杜彦希说:“你先好好想清楚,别太冲动。”
啊,哥居然跟路清说了一样的话,真不愧是好朋友。
唉,都什么时候了,桑如夏,你居然还有心情想这个。
桑如夏垂头丧气的靠在吧台上,蓦地,一种奇异的直觉窜上来,她下意识抬眼望向厨房门口。
下一秒,她心跳暂停。
路清就站在那儿,眸光深幽不可测,虽然面无表情,可她就是能感觉得出来,他正在生气。
她坐直身子,小嘴张了张,手机里传来杜彦希的声音,可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砰!
路清微微抿了下薄唇,随后转身离去,她呆了几秒,莫名地,一股冲动促使她追出厨房。
路清将大门甩上,她僵在玄关处,傻掉。
“如夏?”杜彦希担忧的问声在耳边连响。
“……哥,你看过路清发脾气吗?”她的声音虚软。
“为什么这样问?”
“……没事。”
她茫然的盯着那扇门,总觉得被关上的,不只是那扇门。
路清关上的,是他们之间的那道连结。
晚上七点整,被视作镇店之宝,已有近百年历史的骨董老爷钟,发出浑厚幽沉的当啷声。
总经理室的灯,头一回亮着。
外边的秘书们,个个上紧发条,如临大敌。
在路清底下做事的员工都知道,路清做事效率高,处理公事更是雷厉风行。与傅统的台湾老板不同,他不认为加班才叫认真负责。
相反地,他认为加班是一种浪费资源,而且不负责任的型态,只有做得不够好的员工,才需要犠牲私人时间加班。
因此在路清接手公司之后,公司的型态改变很多,最显着的就是少有员工加班,而他自己更是严守原则,六点钟一到,关灯走人,几无例外。
但,这个原则在今天被打破了。
六点半过去,七点钟的钟声响起,总经理办公室灯光大亮,任谁也嗅得出情况有异。
总经理在里头忙什么?能忙的都忙完了,难不成要连明天的工作行程都一并完成?秘书们面面相觑。
这么晚了,路清究竟待在办公室做什么?
什么也没做。
路清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静立在玻璃柜前,看着那一架架收藏的骨董钟。
镜面反射出他眼中那抹冰冷,以及脸上灰沉沉的风暴。
“如夏跟你提离婚?”
一个钟头前,杜彦希来过电话,劈头就问起这档事。
“小路,我知道你心底瞧不起我,但你怎么可以让如夏动离婚的念头?”
总是欢笑戏谑,仿佛世上无事难得倒他的杜彦希,在电话中气急败坏的究责。
“你知不知道,她最近跟周容劭走得很近?你关心过她吗?就算她对你来说,只是一个交代,是成就一桩稳定婚姻的工具,但你也不能对她不闻不问。”
交代?工具?
没错,杜彦希说得极对,他确实是这么定位桑如夏的。
但,当这些话从杜彦希口中说出来,他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讽刺与厌恶。
“你怎么知道我不关心她?”他当下冲口而出。
“拜托,小路,我比谁都了解你,你不爱如夏,你不感兴趣的人,又怎么会浪费时间在她身上?”
路清一窒。
杜彦希说的没错,他从来没关心过桑如夏。
他不了解她的工作,不了解她的兴趣,不清楚她的喜好——除了那些生活上的坏习惯,及不良的生活纪律之外——不清楚她的习性。
刹那间,他尝到一种挫败的滋味。
“小路,怎么说你都选择了如夏,你应该对她多用一点心。”
够了!他受够杜彦希的口是心非!
路清冷嗤:“你同意我对她用心吗?假如我真的关心她,真的对她用上心思,你现在还会对我说这些话吗?小杜,桑如夏不是你的洋女圭女圭,你不可能假兄长之名,行摆布之实,暗中支配她一辈子。”
这下,改换那头的杜彦希沉默,甚至是窒息。
这不像路清,他总是置身事外,不会也不愿浪费时间关注他人闲事,更不可能替别人发声,他只在乎他所在乎的。
杜彦希喉头发涩,发紧,好片刻才找回声音。
“小路,你对如夏……”停顿。“你喜欢如夏?”
路清没有正面回答,他选择沉默。
沉默从来就不是金,至少于他而言,沉默是一种拖延,一种逃避的可悲手段。
但这一次,面对杜彦希的追问,他沉默了。
而他的沉默,恰恰是杜彦希最害怕的答案。
一时之间,两个好朋友,在电话中长达一分多钟沉默,无话可说。
“如夏喜欢的是周容劭,不是你。”最终,杜彦希如是说道。
倒映在落地窗上的俊脸,闭着眼,无声的深呼吸,喉间的硬结轻轻咽动。
睁开眼时,路清平静地说:“该担心的人是你,不是我。”
果断地收线,他转过身,将手机砸到核桃木仿古欧式长桌上,发出啪地一声。
杜彦希说的没错,桑如夏对他没感情。
倘若有,个性温吞的她,不会忽然对他发飙,甚至提离婚。
但,杜彦希说错了一件事。
桑如夏喜欢的不是周容劭,而是……恐怕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吧?
玻璃柜里的骨董钟,在同一时刻响起。
镜面上反射的俊脸,逐渐从沉思中返回现实,路清缩紧了喉头,低下头,揉起了眉心。
蓦地,两个钟头前被扔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作响。
仅仅一秒钟,桑如夏的脸闪过脑海,路清停住所有动作。
当他再回过神时,手机已然接通。
“小路,在哪儿?吃过饭了没?”沉稳的中年男子嗓音。
路清怔了怔,随即扯唇一笑;笑自己几时改行,当起爱情电影的可笑男配角。
“小路?”听见彼端隐约传来笑声,路父纳闷。
“爸几时回国的?”路清已恢复往常的平静。
“前天。”半退休后,路父经常往国外跑,度假兼四处找骨董,满足收蔵癖。
“怎么会突然想找我一起吃饭?”
路父顿了下,“我在“佐鹤”,你过来一下吧。”他报上父子俩最常光顾的高档日式料理餐厅。
“不了,我还有事——”
“如夏也在这里。”路父打断了他。
路清一滞,无论是声嗓,抑或是心神。
“你过来,我有话对你们说。”这一句,捎上了几分权威式的命令。
“我立刻过去。”路清说话的同时,一双长腿已往门口走去。
虽是见多识广的成功商人,路父到底是成长于老时代的人,个性多少受到传统父权思维的影响,因此先前才会频频催婚,要他这个独生子赶紧成家。
尽避性子传统,但路父深谙儿子的脾气,对他的抉择与决定,信赖有力,因此对于桑如夏这个媳妇,从不干涉或过问什么。
但,眼下他们的婚姻出了状况,偏偏父亲选在这时出手干预,他担心桑如夏这个傻瓜,会对父亲说出不该说的话——
握住方向盘的双手猛然一顿,路清望着前方的车阵,黑眸微凛。
他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个傻瓜不是想离婚吗?她惹怒了父亲又如何?
一抹自嘲在嘴角划开,路清的下颚抽紧,窗外霓虹照射在他睑上,只显得那抹俊美有些苍白,有几分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