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精闺女 第三章 佳人有约?
多了一个帮忙的,桃花摘了一篮又一篮,整间禅房里好几口布袋都装满了,一人抵数人的少年手脚利落,他根本没有落地的从一棵桃树飞到另一棵桃树,灵活程度叫人望尘莫及,让底下几个小泵娘羡慕不已,也想有他的身手。
可比旁人多活了一世的宫清晓却往深一层想去,她想往后的几日若有他的“义风善行”,她摘起花就不用那么费劲了,摘到的还能比设想中的桃花数量多上好几倍。
她越想越欢喜,嘴上更是说个没停。
“妳闭嘴。”没见过比她更聒噪的小丫头。
少年一喝,宫清晓真的一句话也不说了,安静得令少年心生不安,他心想是不是把话说重了,伤了小泵娘的心?
他有些后悔语气太冲,正想说两句话来挽回一时之快,殊不知人家根本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她突然一言不发是在思考,想着该用什么方法拐骗……呃,是说服他多帮上两日。
“玄哥哥,你上辈子一定是哑巴。”这辈子忘了怎么说话,话少是缺乏练习,舌头长茧。
“嗄?!”他霍地一噎,把道歉的话又吞下去。
“嗯!我肯定是对的,不会有错。玄哥哥你不要太伤心,等你和我多相处几日,我保证哑巴也能念诗,你不必担心话到用时方恨少。”宫清晓自说自话的以右手握拳击左手手心,自我肯定。
“……多谢妳了。”他忽然觉得很无力,想笑笑不出来,这个能把人整到死的妖孽是打哪来的?
她瞇眼一笑,露出米粒大小的小牙。“不客气,我的荣幸,老和尚说缘来自有天牵,不问因果,只求圆满,我是听不太懂,不过这是说我们有缘,你该是我的小扮哥。”
很阴险地,她在设陷阱,拐一个好用的帮工。
都叫哥哥了,妹妹有事,做哥哥的好意思不来帮把手吗?
一提到老和尚,少年目光扫过那片桃花林。“圆一大师怎么会同意妳采摘林子里的桃花?据我所知,他一向不允许来来往往的香客任意采撷,花是用来看的,结果好布施。”
桃花寺的桃花一结果,寺中的和尚便会摘下来,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山下卖,卖桃所得会在城外搭棚子施米布施,救济穷苦人家。
一年一年皆如此,因此来此的游客、信众便一枝不折的任由花开花落,三月花季过后便等六月桃子成熟,不会有人特意打破这规矩,大家都知道桃花寺的桃花是用来行善的。
可今天却有个胆大包天的小贼来破坏,她真是坏了佛家的善行,菩萨一怪罪下来,修个三生三世也弥补不了。
“我没有全部摘光呀!还留了一些花儿在枝头。其实不是花越多结果越多越好,而是要卖出好价钱,我这叫疏花,把多余的花摘掉,桃子结少了分到的养分充足自然长得硕大,把大桃子卖入大户人家,你说哪一边卖的价高?”要会去计算,而非死板板的只用一种方式,量少则价高,物以稀为贵。
她说的是生意经,他听得是一头雾水,隔行如隔山,武将之子哪晓得桃子的大小决定价钱的高低,他只知道东西越多越好才卖得出银子,一分货才有一分价格。
“我是说妳是用什么法子让圆一大师点头?”大师生性淡泊,他唯望人间处处有净土,莲开满庭香。
“我跟他打赌。”老和尚德高望重,说出的话一言九鼎。
“打赌?”他微讶。
“我说了个谜语让他猜,他猜中了算我输,嘻嘻!老和尚没猜着。”她脑子里有本上下五千年的谜语大全,任老和尚再知天理,通鬼神,他也猜不到后世的灯谜。
“妳说了什么谜语?”少年起了好胜之心,他不信以圆一大师通天的智慧会解不开一个小小谜语。
“天宫。”她笑着把桃花往发上插。
“天宫?”他一怔。
“对一海外地名,不在本朝喔!在海的另一边。”小胖手朝蔚蓝天际画了个大圈,表示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坐船才到得了,没有出过海的人是不晓得那大城在何处。
其实只要是脑筋转得快的现代人用心一想,不难猜出所指为何,那地方很有名,到处是庙宇和古迹,还有牛排也出名。
“妳去过?”少年心有疑惑。
去过,不只一次,旅游兼观光。“当然……没去过,玄哥哥,我才五岁耶!我连最近的城镇都没去过,哪有可能坐大船。我们家以前有艘大画舫,但祖母只让大伯、二伯、四叔、五叔家的哥哥姊姊上去,我和哥哥弟弟们只能站在岸边看。”
祖母说船太小坐不了太多人,但事实上是将三房排挤在外,丫头、嬷嬷、婆子、小厮都挤上二、三十人了,主子还不如奴才,只能望船兴叹。
那时她才两岁吧!看到爹娘落寞的苦笑,她心里很难过,有点鼻酸,小老婆生的孩子总低人一等,正室容不下,在亲爹面前没地位,如无根的浮萍似,顺水漂向北东西南。
如果有能力,她不想再看他们无奈折腰的模样,钱是腰杆子,有银子就能挺直腰,现在在京城的宫府很风光,可十年、二十年后呢?还能一样的意气风发、高高在上吗?
宫清晓想改善自家目前的状况,她想让三房成为五个房头中最有钱的一房,到时谁还敢小看三房。
而卖酒是第一步,赚头最大,她要先把基础打起来,等酒坊的名声做出来,五、六年后再推出绝无仅有的蒸馏酒,其酒精浓度未饮先醉,仅此一家,别家买不到。
“妳爹不是令祖母亲生的?”哪有五个孩子不平等对待。
“我爹是庶子。”一个“庶”字剥夺了他的鹏程万里。
少年了然的一颔首。“谜底是什么?”
她咧嘴一笑,晶亮的眸子闪着星光。“我说了你也不晓得,哪天有机会遇到海上来的人你再请教吧!”
来自倭国的人。
“臭丫头,妳吊我胃口。”可恶,居然被岁数只有他一半的小泵娘给唬了,少年微恼。
“玄哥哥,花呀!快摘,等我酿好了桃花酒再送你几坛,桃花寺里桃花开,桃花开了有神仙,摘了桃花酿酒喝,神仙喝了笑呵呵……玄哥哥,喝了我的桃花酒就能做神仙。”她随口一编,朗朗上口。
他咕哝着横睇她一眼,等桃花酒熟成了,他人也回到京城了,哪还喝得到酒?
玄子铁来自京城的将军府,他上有两个兄长皆投身军旅,十来岁的年纪便在阵前杀敌,捍卫边城,玄家小将扬威沙场,为朝廷、为百姓立下不世功绩,一门忠烈保家卫国奋不顾身。
玄父是长房,底下还有两个同胞兄弟,一母所出,为保有玄家血脉,只一房出战,另两房则传衍后代,以免香火断嗣,必要时这两房的男丁得披甲上阵,统领玄家军。
上了战场难免有伤亡,谁能保证长命百岁,留有后路是不得不,没有人愿意灭族绝后,死后连个捧盆的人也没有。
因为父兄皆在前线,身为么子的玄子铁便能如一般世家子弟般无忧无虑的成长,他习武也习文,文武兼修,和每一个武将家的孩子一样喜欢兵书,舞刀弄枪地练出一身好本事。
但是玄父并不希望他走向自己的老路子,边关太苦了,苦不堪言,夏天炎热,冬天酷寒,粮饷常短缺,不时来叩关的蛮子抢粮、抢银还抢女人。
“铁哥儿,你又要出去?”略带苍老的声音一起。
长相俊美的玄子铁神似素有江南第一美女美称的母亲,他眉眼如画,俊朗秀逸,一身鲜艳的红衬托出他的非凡气度。
翩翩一少年。
“姥姥,我和人约好了,一会儿就走。”玄子铁神色有几分不自在,墨色的瞳眸里闪过一丝忸怩。
“怎么才来几天就老是往外跑,你不是来陪姥姥的吗?姥姥一睁眼就没瞧见你的身影。”老人家疼外孙,免不了有几句埋怨。
南阳宁家,玄子铁的外祖家,以盐商起家,如今是皇商,专供应朝廷所需的盐和布料,富甲江南一方。
“姥姥,我也想多陪陪您,可是……呃,朋友有事,要我去帮忙几天,等忙过这两天,我天天让您盯着看,从早到晚一刻也不离开。”他说不出口在忙什么,面上赧然。
谁晓得他会栽在一个梳鬏的小泵娘手中呢!那双骨碌碌的眼儿瞅着他,白女敕如包子的小胖手拉着他衣襬不放,他就心软了,狠不下心拒绝,不自觉说出—我明天再来。
原本他想当没这一回事,睡一觉后便抛诸脑后,一个才五岁的小磨人精,没必要信守承诺吧!说不定过了一夜她自个儿都忘了,小孩子的约定哪需要当真,不过是一场玩笑。
可是他眼睛一睁开,第一个想到的是桃花林中那个小小的、白白的兔儿丫头立在桃花树下,仰着头看向满树的桃花,眼眸好似放在湖中的宝石,熠熠发光。
他过不去自己良心那一关,和人约好了就不该反悔,不论对方的年纪有多小,身为男子都不该背信弃约。
于是,他决定去了。
反正他昨天都耗了一天了,再忍忍也就两天,当是武技上的锻炼,他拿桃花来练眼力。
“什么朋友?”瞧他古古怪怪的,一回来就往屋子里钻,浑身是桃花香气,一沾床便呼呼大睡,连晚膳也没吃。
“……刚认识的朋友,您不熟。”玄子铁不敢说出实情,眼神飘忽的带三分心虚。
他能说他的新朋友才五岁吗?那肯定会被表哥大大取笑一番。
“嗯!去吧,别玩疯了,要早点回府,男孩子就是爱玩,野牛似的,拴都拴不住。”宁老太君满口唏嘘,她倒希望女儿生个闺女,女娃儿贴心,不像这些猴崽子只想着玩。
玄子铁是代替母亲来探亲,前些日子老人家身子不适,一度以为要不行了,宁府上下赶忙召集一干亲众来见老人家最后一面,大家都不希望留下遗憾,能见一面是一面。
在京城的宁氏收到信时也急了,收拾了行李便要往娘家赶,偏偏这时府里出了点事走不开,她只好让么儿走一趟,让他代为在榻前尽孝,以全不孝女的母女之情。
谁知玄子铁一到南阳地界时,老太君已度过危机,虽然身子还有点虚弱,但能吃得下半碗饭,精神一日比一日好,还能在院子里逛上两圈,一点也不符合病去如抽丝那句话,红光满面的脸色看不出病容。
“什么朋友,是会佳人吧!你都到了知慕少艾的年纪了,姑母没为你挑一门好姻缘?”一只白皙的手搭上玄子铁习武多年、微微偾起的宽肩。
“宁泽文,你没别的事好做了吗?”譬如到书院好好用功,不要整天缠着他不放。
十五岁少年抬起左手,往身侧的表弟额头拍去,玄子铁机伶的一闪开,没打着。
“无礼,叫表哥。”
闪什么闪,他能一掌打死他不成,宁泽文有这年纪的少年心性,嘻皮笑脸地勾住他颈项。
“三表哥,你可不可以别缠我,我真的有事要做,不奉陪了。”玄子铁脚步一滑,瞬间月兑离出三步远。
“不行,你不交代清楚休想我放你走,做人要有原则。”他端起表哥的架子,装大,实则藏不住好玩心态。
“你的原则是吃喝玩乐,混吃等死。”文不成,武不就,就想跟舅父学做生意,当个满身铜臭的商人。
“哎呀!别说中我的心事,我会难为情的。”他故作害羞,摇着绘有江南水景的折扇装文雅。
玄子铁横睇一眼,拍开搭肩的手。“哪边凉快哪边去,我今天没心情应付你。”
“别这样,小表弟,跟哥哥好好说说,儿郎长大了会思春……喝!你小心点,别真打坏了我的花容月貌。”啧!真动手?脾气真坏,小小儿郎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宁家人的皮相都很不错,宁泽文面白肤女敕,有着南方人惯有的秀致面容,俊俏风流。
“你能不能少做些无聊事。”一张嘴专说废话。
宁泽文笑呵呵的凑上前。“跟紧你看你在做什么便是正经事,没把你看顾好怎对得起还在京里的姑母?”
找着了名目拿鸡毛当令箭,说得煞有其事。
其实他这话是多余的,武将家的孩子从小就训练出坚毅的性情,他们比同年龄的孩子早知道何谓责任和担当,宁氏根本不担心儿子会出事,对自己养大的孩子十分放心。
不然她怎敢放他一人独行呢?从京城到南阳可是有千里远,快马加鞭也要十余日才到得了,沿途的凶险不言而喻,山贼、盗匪无所不在,磨刀霍霍的等着打劫过往商旅。
玄子铁一路南下也遇到两拨匪徒,但都被他打跑了,因为人数并不多,他尚有余力应对,但若是来者甚众,怕他也是难敌众手。
宁泽文的笑脸让他忽然心生厌烦,他想起另一张圆润小脸。“你真要当跟屁虫?”
“什么跟屁虫,真难听,表哥我是为人坦荡,专为保护你的贞操而来。”他笑着揶揄,故作风趣。
玄子铁嗤哼一声,眼露不屑。“好,是你要跟,可没后悔的余地,待会儿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宁泽文心口一跳,表弟的神情让他很不安,可是为了那止不住的好奇心,他还是腆着脸硬跟。
三月里,风光明媚,满地的花千娇百艳,有紫,有白,有红,有黄……奼紫嫣红,美不胜收。
桃花寺的桃花照样开得明艳,花到正盛期艳丽无双,满山翻红,彷佛置身在梦境。
“等等,这就是和你佳人有约的佳人?!”睁大眼的宁泽文失声惊呼,错愕的神色有如吞了十盘死苍蝇。
“我什么时候说过和佳人有约。”全是他自个儿臆测。
“可……可她也未免太小了,你那是什么眼光呀!居然好这一口……”惊吓之余他是大感失望,不敢相信小表弟恶劣至此,这么稚女敕的小花儿也能摧残下手。
“不想少掉几颗牙就少说两句,她叫小小,是圆一大师的小友。”看着咚咚咚跑过来的小身影,玄子铁觉得他的头好痛,那十几只编篮是什么意思,想累死他吗?
宁泽文一愣,目露讶异。“你在开我玩笑是不是?”
“我亲眼看见她直接走进圆一大师的禅房,连门也不敲,门口的小僧挡都不挡一下。”
她一进去后,不久便传出圆一大师有如沉钟的笑声。
除了讲经日,圆一大师不见任何信众,即便是京里的王爷亲临,他也只命僧众准备斋食招待,自个儿从不露面,更不会私下接见权贵,达官贵人,出家人只知佛祖,不问红尘。
但是这个小泵娘让他破例了。
“她是什么妖鬼作祟呀!怎么能令圆一大师另眼相待?”大师的双眼被佛香熏迷了眼吗?怎么也有眼瞎的时候。
“你才是妖鬼。”那个小磨人精几时像妖了。
谁也没料到在多年之后,“妖鬼”两字竟创造了一代名将,他人如恶鬼,横刀一扫遍地血流成河,妖瞳一瞪死伤无数,无一生还,斩敌如切瓜,令敌人闻风丧胆,退避三舍。
“玄哥哥,你来了呀!你人真好,还带了帮手。”咯咯咯……她的酒坛子又要增加了。
“帮手?”宁泽文有不好的预感,忽然想打退堂鼓,他觉得这天色不是那么美妙,快下雨了……吧?!
“别想走,我被她烦了一天,你也该试试那种滋味。”玄子铁一把勾住意图开溜的锦衣少年,让他为他的好奇心付出代价。
“为什么我有大难临头的感觉?”小泵娘的眼神好……好热情,他的心如擂鼓一般,咚咚作响。
“这位大哥哥,我们不是同林鸟,大难来时不用各自飞。”她只会推他去挡刀,人溺你去救,她在岸上摇旗吶喊。
有如进入贼窟的宁泽文心情惶惶,以手肘顶一顶身侧的表弟问:“她要让我们干什么?”
“摘花。”玄子铁语气无起伏,平静得不起风浪。
“摘花?”他怔了一下,有些转不过来。
原来是帮小泵娘摘花啊!举手之劳,他乐于效劳。
“是能摘多少就摘多少,你看得到的桃花在三天内都属于她,摘到日落前。”他勾起唇道。
“什……什么,这一片桃花林?!”他嘴角一抽,笑意凝结成愕然,那面上的恐慌令人发噱。
桃花寺四周种满上万株桃花,圆一大师把后山较少人走动的这一块拨给宫清晓,虽然不如前寺的桃树多,但花开浓密,几千株矗立在林子里,真要摘也摘不完。
“大哥哥、小扮哥,你们用早膳了没?今儿正好我娘煎了几个葱油饼子,香酥脆口,你们拿去吃。”让牛耕田也要先让牠吃饱,才有力气干活,人亦如此,所谓吃人嘴软嘛。
“妳拿几张烤饼子就想打发人?”她也太折腾人了,几片饼子等同于工钱,请了两个廉价雇工。
宫清晓笑得娇憨可人的将篮子往他手里一塞,抹上甜酱的饼子卷了三卷放到他嘴边。“很好吃喔!保证你没吃过。”
“妳很喜欢说『保证』这两个字。”谁能保证她话无虚言?
长长的羽睫如蝶翼,她笑容可掬地眨了眨。“因为很好用呀!玄哥哥,你要信我嘛!小小不骗人。”
只会坑人,他在心里回答。
都送到嘴边的饼子能不吃吗?淡淡的油香味扑鼻而来,微带青葱的辛呛,口中生津的玄子铁忍不住大口一咬,入口的咸香和酥脆令他大为意外,口感好得叫人一口接一口。
见小表弟吃了,不吃“粗食”的宁泽文勉为其难的撕了一小片塞入嘴里,他原本想嚼两下就囫囵吞下,但没想到越嚼越香,满嘴的青葱和饼皮的香气,好吃到难以置信。
这只是一块煎饼吗?
脑筋动得快已想到无限商机,用葱油饼子开间煎饼铺子,旁边摆上豆浆、豆腐脑,平民百姓的一餐就解决了。
只是当他看到手中的篮子时,那眉头是皱起的,还打了好几个死结,满树的桃花红,他可不可以不摘呀?
他采的花儿是人不是花。
“娘,妳看到对面的山了吗?”郁郁葱葱,终年云雾缭绕,潮湿多雨,斜坡地形辟成梯形易于上下。
“很高的山。”不解其意的温氏看着女儿,温婉地浅浅一笑。
“娘,等我把酿好的桃花酒卖出去后,我就把那座山买下来,然后种上茶树。”酒、茶叶,绸缎,是三大赚钱行业,也是她能力所及。
一听女儿的宏伟志向,不打击她的温氏笑着附和。“好,买下来当妳的陪嫁,我们小小也有十里红妆。”
“娘,我是说真的,我们要当宫府最有钱的人,让祖母和其他房的人不再看轻三房。”她用银子砸人。
她爹也是姓宫,为什么大伯、二伯、四叔、五叔才像一家人,而他只能坐在远远的角落,无法融入?
闻言,温氏鼻头微微发酸。“小小,做人要知足,不要和人比这比那的,咱们一家人能和乐平顺在一起就好。”
“可是要不是祖母从中阻拦,也不会断了爹的青云之路。”他原本该有扶摇直上的仕途。
她讶然,“妳……妳怎么知道?”
宫清晓抿嘴不语。
她怎么知道?
宫清晓不能回答,因为她在娘胎里就有另一世的记忆,不同于一般嗷嗷待哺的孩子,她年幼的是年纪而非智慧。
当她还在襁褓中时,她便知晓坏心祖母的种种恶行,她爹从小就勤勉克己的苦读,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庶子的出路只能靠自己,嫡母不会为他铺路,他要为自己设想。
于是他十二岁考过童生,十四岁中秀才,十八岁成为举人老爷,虽不是案首,但和解元只差一步,他是第二名,就等着来年春闱进京赶考,以他的才华不难金榜题名。
可是那一年她爹摔断了脚,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没办法上京,只能眼睁睁地错过考期。
三年后再考,同样的情形又发生,他上吐下泻,拉到月兑形,人如枯槁,走都走不动如何入京?
这一次又是一场空。
到了第三回,宫老太婆开门见山的直言,要他别奢望,她不让庶子比嫡出的出彩,要嘛她打断他的腿,否则停了他的月银,让三房从此喝西北风,看他拿什么去考。
原本只是怀疑,一旦证实了,宫书谨只能苦笑,有了嫡母的阻挠,他再努力也无用,妻小是他的命,他不能让他们跟着受苦。
温氏没再多追问,只当是自己和丈夫平时说的话被女儿听了几耳朵去,她也想不到,女儿说要买下山头的童言稚语终有一天成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