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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秀不想婚 第十六章 真相大白

作者:浅草茉莉

“谷若扬真杀了孩子?”谷劲风表情讶异的问。

图悟八里抚掌笑道:“可不是,我可是亲赴刑场去观刑,那孩子确实被吊死了。”

“原来他真狠得下心……”

“怎么狠不下心?自己女人与人苟且生下孩子,这还赖在他身上,君王的这顶绿帽可是压得西朝人愤慨难消,视为奇耻大辱,就算谷若扬不想杀也得杀,否则有何面目见人?”图悟八里理所当然的说。

季汐山也点了头,“确实如此,此事必也使得太后震怒,为平息太后的怒火,这孩子非死不可。”

谷劲风眯眼沉思,“这些也许都是杀云暮的理由,但以谷若扬对云绦紫爱之入骨肉的深情,明知云绦紫会恨他,应该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杀了孩子,他会想办法拖延或是相救才是。”他是个多疑的人,尤其上次还吃了亏,上了谷若扬的当,落得差点惨死谷若扬剑下的下场,他引以为戒。

“你这也真奇怪,你让我去送信,当众说出孩子不是谷若扬的,不就希望有此结果,如果当初认为他不会杀孩子,那又何必让我走这一趟,还差点让谷若扬一怒之下把我给杀了陪葬。”图悟八里不满的说。

谷劲风瞪了他一眼,“我这也是一招棋,乱了谷若扬的心智,如此咱们才好趁虚而入。”

“那么这不是已达到目的了?他杀了孩子,与那女人决裂,而且这回不比上回,上回你是被骗的,这回连孩子都死了,他们俩复合无望,你此计是成功了,这样你还疑心什么?”

“谷若扬杀云绦紫的孩子,宛如重重在她心里画下无法弥补的一刀,云绦紫一生都不会原谅他,他明知如此竟还是这么做了,我只是……不相信他会因此就放弃云绦紫。”

“也许谷若扬对云绦紫真有特殊的依恋,可您想想,一个君王如何忍受扶养他人的孩子,之前他就要杀孩子了,是您赶去救下,后来我让图悟八里也去暗杀孩子,要不是您告知孩子是他的种,他还打算见死不救,由此可知,他对孩子是恨的,根本不能容忍,后来以为孩子是自己的,正欣喜若狂,而今滴血验亲的结果却证明不是,失望之下那不如藉此机会就杀了,一了百了。”季汐山分析道。

“没错,就是这样,况且这孩子还是你的,而你是晋王之子,如今又勾结了我金国,谷若扬杀了这孩子正好以儆效尤,向你宣战。”图悟八里接着说。

谷劲风听完这话才点头,“嗯,瞧来这次谷若扬是铁了心,竟然真的杀了云暮泄恨,好,杀得可真好。”他磨牙道。

“你这回可该伤心一下,让他痛快痛快。”图悟八里说。

“哼,痛快是吗?会的,我会让他痛快到底的,等着瞧吧!”他笑得极其森然,但不一会儿,他眼神一黯道:“云暮死了,此刻云绦紫必然伤心欲绝……”他有几分为那女人担忧,他对云绦紫可说是又爱又恨,既想看她痛苦,又不舍她难过。

“欸,我就不懂了,这女人有什么好,让你与那谷若扬都对她神魂颠倒,照我说,咱们做大事的人不能受制于女人,这心疼女人的事是蠢蛋才做得出来。”图悟八里嗤声道。

“你!”谷劲风恼怒起来。

“少主,图悟八里说得也没错,我连女儿都舍了,您对那女人也该弃了,专心做咱们的大业,而今金国都派图悟八里送来五万大军让咱们对付谷若扬,趁谷若扬与云绦紫的感情生变,他心情恶劣无心国事之际,咱们大军压境,正好杀他个措手不及。”季汐山也说。

女儿已让谷若扬处死之事他听说了,心下虽对女儿有些不舍,但也不甚难过,除了自己的大业,其他任何人、任何事只是他完成大业的工具,什么都可牺牲的。

连季汐山都出声了,谷劲风神情一振,积极道:“说得好,大业要紧。图悟八里,你手上的金兵是时机派上用场了。”

等自己拿下西朝后,还怕不能自谷若扬手中夺走云绦紫吗?到时候,这西朝的天下与女人,都将是他的!

图悟八里扬唇笑,“你总算想通了,我来到西朝时,金国五万精兵就已来到边境,只等我一声令下就能进攻。不过,我这人借你,事后你可别忘了答应咱们大王的事。”他提醒道。

“只要一拿下西朝,将奉上国土的三分之一归于金国,这事我一定会兑现的。”谷劲风沉声说。有舍才有得,云绦紫骂过他卖国,是又如何,大丈夫成就大业本该能屈能伸,若不是凭藉这点隐忍功夫,他又如何能被父王丢在金国多年,还能苟延残喘的活到今日?!

阿紫正陷入某个可怕的梦境中,久久不能醒来。

“阿紫!”一个男人焦急的唤着她。

她摇着头,努力要挣月兑梦境醒过来,但她做不到……

“阿紫,快醒过来,别睡了!”男子再次激切的呼唤。

这次她用尽力气,奋力的将眼睛睁开,当她终于睁开眼时,瞬间认不清唤醒自己的这男人的脸庞,待看清是谁后,她用力拍掉他正触向自己的手。

“不要碰我!”她怒道,同时也发现自己已不在冷宫,所处的地方陌生,像是在……帐篷内?

谷若扬一僵,“阿紫……”

“我不要见到你,此生都不想再见你,你走,走!”她情绪激动起来。

她恨他,恨他杀了暮儿,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

他双目一黯,“你听朕说,朕——”

“不要说,你不要说任何一个字,我不想听,你我之间,从此恩断义绝!”她刺心刻骨般的说。

他脸色大变,“你不能恨朕,更不能与朕恩断义绝,朕不允,绝不允!”

“那就连我也杀了,你杀了我,就像杀暮儿一样杀了我!”她揪住他的衣襟吼。

他脸孔一瞬死白,“朕……怎舍得杀你?”他油煎火燎的说。

“你舍不得,那我自己来,我杀了我自己总可以吧,我死了就能去陪暮儿,如此他便不是一个人,就不会吵着要娘,就不会害怕了。”只要想起暮儿,她体内仿佛有把刀在割,疼得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你去陪他,那朕怎么办?你就不怕朕也会害怕?”

“你若怕会失去我,又怎么会杀了暮儿,你明知我不能没有他,你明知的,却还是……”

“朕……不得已……”他用力抱住了她。

她推打着他,用力的打,他也任她打,打到她无力的瘫在他怀里哭泣,他还是不愿放手。

她哭得无法自持,她晓得他的处境,晓得舆论与民情让他非杀了暮儿不可,但,她还是不能原谅,还是无法面对,她一刻也无法忍受与杀了自己孩子的人在一起。

再一次,她使尽了所有的力气推开他,这回,终于成功月兑离他的怀抱。

瞧见床头有碗茶水,她拿起茶碗摔破,拾起碎片要朝自己的手腕划下——

“不要,阿紫,不要!”谷若扬惊恐的阻止。

她创鉅痛深地望着他,泪珠倏然滚落。“你我本该是无缘的人,却硬要纠葛在一起,才会造成这场悲剧……当年的事,我已全部记起来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又一场的错误,我累了……再也承受不住了,就让这所有结束吧,而你,也忘了我,别再想起与我有关的任何事了。”她心身倶疲,怅然若失的说。

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就让她一个人痛到底,且带着这股剥肤之痛离去,让所有的事都烟消云散,是非对错,全散了吧!

“你想起一切了?”他诧异道,心房猛地一痛。“既然你都记起来了……那孩子……”

“那已不再重要了……”她失神摇首,捏在手中锐利的碎片已陷进肉里,血汩汩地流出,沿着手腕滴下来。

他看得心惊胆跳。“阿紫……放下碎片吧。”他颤声说。

她轻笑,笑得万念倶灰。“别了,若扬哥哥……”她闭上眼,抓着手中的碎片,往自己的手腕划下!

“阿紫!”惊喊中,他月兑下戒指射向她的手,将那碎片打落了。

“你——”

“皇上,金兵已兵临城下了!”一名将士在外头高喊。

阿紫蓦然一惊,“金兵来了?!”

他沉下脸来,“阿紫,朕有许多话要对你解释,但眼下无法多说,你先随朕出去吧!”她还在惊愕中,他已环抱住她的腰,飞快走出去了,而她想得没错,她真处在帐篷内,一出帐篷,尤一东便将谷若扬的马牵来,他抱着她跃上马,驰骋而去。

到了军营外头她更讶然,这里居然是离京四百里的柳城,是西朝重要的镇守之地,若失此地,敌军便能长驱直入,直捣京城。而这也表示她必定昏睡了超过三天以上,才有可能被带到这里来。

他带着她骑了一小段路,随即下马抱着她快步上柳城城墙,途中谷明华迎上来,要对他行礼,他行色匆匆,摆手让谷明华免礼了,脚步不停地继续往前走。

“父王怎会在此?”阿紫吃惊的问。

谷明华为救云暮,行动被谷若扬知悉拦下,禁在王府里出不来,这也是几日前被放出来,一起过来的。

他走在谷若扬与阿紫身后,关心的看阿紫一眼,才说:“金兵压境,皇上让父王过来御敌。”

金兵入侵,如此危机的时候不宜争执什么,他二话不说地一同赶来,见谷若扬御驾亲征还带着阿紫,明白他虽杀了云暮,但心中还是放不下女儿,这复杂的感情,他见了也只能苦叹在心,不过,这些事都得先放下,先解决了眼前金兵来袭的问题再说。

“先别多说了,皇叔随朕上城顶吧!”谷若扬说。

他们很快站上柳城顶上,俯瞰城外的景象。

看罢,阿紫不由得倒抽一口气了,城外竟是满满的金兵。

“这……这若城破,金兵即能直捣京城,则国破矣,你、你怎会放任金兵欺到这里来?”她不敢相信金兵已经逼到眼前,无法理解谷若扬怎么会让敌军轻易兵临城下?

谷明华放眼望去,也是傻眼,这不过是两三天的事,大批的金兵就有办法不声不响的出现在柳城下,而他们竟然完全无知觉,为此他也大为震惊。

“别急。”谷若扬态度淡定的说。

“怎能不急?这金兵都已经——”阿紫心急如焚,正要再说什么,城下已有一道声音传上来——

“谷若扬,当年我父王没能成功夺得江山,而今我谷劲风代替我父王来拿下西朝了!”谷劲风一身戎装,骑着马列在数万金兵的最前头,狂妄的扬声说。

他身边还有季汐山以及图悟八里。

谷若扬瞧向他,神情冷凝。“当年晋王做不到的事,你也不可能做到,况且,你直接引金兵入侵,这是想让金兵统治西朝,你做西朝的傀儡皇帝吗?”他讽刺道。

谷劲风脸一沉,“我只是借兵,夺城后,金兵会退。”

谷若扬笑容更冷,“图悟八里,若这金兵入城,眼看大权在握,你还会退兵?你们大王是这样交代你的?”

图悟八里抿嘴,“我金国大王乃一诺千金之人,说借就只是借,不会趁机占便宜的。”

“一诺千金?朕倒不知金王是这样的人,朕只记得金王屡次毁约,就是你上回来谈盟约也是表面说和,私下聚兵等着攻我西朝。”

图悟八里神色尴尬,那谷劲风的脸也黑了,这金王打什么主意,他心中有数,私下与季汐山交换了个眼色,两人早说好,攻破柳城后,第一个先杀了图悟八里,这样就能控制金兵了。

“谷若扬,我瞧你是怕了吧?这才来挑拨我与金王的关系,我告诉你,这是没用的,我这有五万金兵,你在京城的禁卫军加上柳城的守军充其量也不过两万,其他的兵马远散四方,再说金国大王也另派兵在边关牵制着,声东击西,听军情回报,他们是疲于奔命,总之远水救不了近火,临时你去哪里讨救兵?我这就杀得你措手不及,你这是大势已去,皇位不保了。”谷劲风先声夺人的说。

谷若扬听着,脸上仍然波澜不兴。“是吗?”

谷劲风见他都这时候了还如此从容不迫,不禁暗怒,自己想见的是他即将失去一切时的惊慌失措,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镇定。

尤其,他身旁还站着云绦紫,皇位都要不保了,他居然还不忘将她拴在身边,这一时又是满月复的妒意。

“谷若扬,杀了云暮,你可痛快?”谷劲风当着阿紫的面,刻意高声的问。

谷若扬神色果然变得严峻了。

他又道:“应该痛快吧,毕竟那不是你的种,杀了这眼中钉,才能叫你真正快意不是吗?”

阿紫闻言身子一晃,要不是谷若扬紧抱着,她几乎跌落城下。

见阿紫那摇摇欲坠的神色,谷若扬不禁怒目的瞪视谷劲风。“你给朕住嘴!”

谷劲风看着大受刺激的云绦紫,心中也是不舍,但他要打击谷若扬,就必定伤到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这都怪她当初不肯跟他走,若是她愿意委身于他,至少他不会用这么极端的方法去伤害她。“谷若扬,我当你多沉得住气,原来这就火了,那我若再告诉你实话,你不是更火上加恨吗?”谷劲风扬唇问。

“实话?什么实话?”谷明华讶然,立即反问。

谷劲风越笑越阴险,“王爷别急,我这还有话问问他,这才要告诉他实话。”

“你想问朕什么?”谷若扬眸色变深。

谷劲风狂肆的看着谷若扬,眼中有抹报复的快感。

“我想问的是,你是不是恨极云暮是我的孩子,恨我占有过你的阿紫?”他知道对方的弱点是什么,更晓得如何能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然而谷若扬还未有什么反应,阿紫已是浑身战栗,脸色苍白了。

“谷劲风,闭上你的狗嘴,休想污辱本王的女儿!”谷明华大怒。

谷劲风不理谷明华的叫嚣,只对着谷若扬继续道:“你恨我吧?恨到杀了我的孩子泄愤,但其实当初我两次救下云暮等的就是今天,让你能亲手杀了他!”

“谷劲风,你丧心病狂,居然谋划自己孩子的死期!”尤一东忍无可忍的怒斥。

“尤公公,你说得好,杀自己孩子的人,可真是丧心病狂啊!”季汐山也插上话了。谷若扬蹙眉,“你们想说什么不如就痛快的说出来,不用这样拐弯抹角。”

“你要咱们痛快的说是吗?好,只要你听了不后悔,我如你所愿。告诉你,你不该杀云暮,因为,你杀的是——”

“不要说了!我不许你说出来!”阿紫打断谷劲风的话,激动的道。

谷劲风愕然瞧向她,“你……莫非你记起那一段了?”

“对,我记起来了,我已经晓得所有的事了!”她怒视他。

这几日她陷入梦境之中醒不来,就是因为她想清楚记起当年的每个细节,每记起一次心剧痛,回,痛得不想再清醒过来面对现实——

当年那一夜。

谷若扬紧蹙着眉头,俊眸半阖,脸魔上有着不正常的暗红,额上沁着薄汗,苦苦申吟,那神智已彻底迷乱。

他一味拉扯着身上的衣服,哑声道:“好热……”

阿紫虽害怕,但也猜出是什么状况,被关在妓院的这两日,还有一女也被一起关着,这女子同样不肯卖身,被老鹤逼着吞下chun药,她见过这女子吃下chun药后的样子,就像他一样,浑身痛苦又燥热,若想解除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与人合欢,且必须在一个时辰内合欢,若拖延了,必损身子,若药下得重者,还有性命之忧。

与她同关的那女子,被下了极重的药量,仍强忍着不肯妥协,最后抓破自己身上的肌肤,七孔流血而亡。她晓得老鸨为什么要让她看这些,这是要让她害怕,乖乖听从安排,去服侍她指定的人。

而此刻,她惶恐的瞧着床上那拧眉难耐的人……

她不能让若扬哥哥死去,主动贴上他异常滚热的身子,马上就感受到他的坚硬,她的脸又红又热。

谷若扬浑浑噩噩地抚模她,燥热的手指不带任何怜惜,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在还未做好心理准备时,猝然地,他进入了她,她整个人几乎被撕裂,疼得瞪大了眼,大喊道:“若扬哥哥,好疼——”

“你真恢复记忆了?”谷劲风一愣后,心里反而升腾起一股切齿怒意。“你既然想起一切,便不想我说出来,阿紫,他杀了你的孩子,你不恨他吗?还怕他自责痛苦吗?你云绦紫就这么爱他?!好,你越是爱他,我就越要伤害他,谷若扬,你听好——”

“谷劲风,你住嘴!”阿紫被逼得大吼。

他充耳不闻地继续说:“你杀错人了,你谷若扬杀的不是我的孩子,是你自己的亲生骨肉,你杀了自己和阿紫的孩子!”他终于痛快的说出来了。

阿紫乱箭攒心地看向谷若扬,就怕他承受不住。

可他只是紧紧地盯着她,紧紧地盯着,一瞬也不瞬。

“暮儿……真是我的孩子?”他问。

她珠泪盈睫,嘴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哼,她不说,我来说仔细,当年在鲁镇时,罗宋娇确实将阿紫献给我,可我在厢房等不到人,才知她竟逃了,之后,还发现罗宋娇那愚蠢的女人,自作主张的在我酒里下药要为我助兴,幸亏这下的药量不大,我只须找个女人上床,稍解一下即无碍,只是阿紫跑了,我无可纡解,身子滚烫难受,走出厢房想随便找个女人解决,却意外闯入阿紫躲藏的那间仓房,当时我并不知她就是云家遗孤,是罗宋娇要献给我享乐的女人,见到阿紫后,我不管不问,只想马上逞欲解决身上的燥热,就在这时候,你突然出现了。”他看向谷若扬,眼中有着未能得逞的饮恨。

“是默娘带朕过去的,朕阻止了你对阿紫做的事。”谷若扬沉声接口,袖里的手也已捏紧。

“没错,那女人坏了我的事。那女人将你推进仓房后就走了,我一开始并不知是她将你带来,乍见你出现还不及查看你的状况,更不晓得你也中了chun药,一惊之下,我立即撇下阿紫先离开,等我回到厢房,又让人去找来罗宋娇,这才得知默娘做了什么,想到既然你已神智不清,正是我杀你的好时机,于是我再赶回仓房想杀了你——

“当我回去时,发现阿紫已献出自己救了你,我趁机下手,阿紫为要救你,挺身挡住我,头部遭受重击。我以为她死了,回头再要杀你,你却不知何时丢下这女人,自己跑了。”

谷若扬对这些事毫无印象,估计当初他是下意识逃离危险,若是知道他心爱的女人也在仓房里,他断不可能舍下她自行离去。

没人晓得,他当时跌跌撞撞出了那仓房,廊上无人,他竟是又回到默娘那厢房,只是那会儿默娘也逃了,他独自待在房中,没多久尤一东便也寻来。

“原来这就是皇上与娘娘当年发生那事的完整过程……”一旁的尤一东听完不禁呢喃。

“我追出仓房想去寻你,听闻妓院里有些吵杂的动静,怕是来找你的人,我担心身分曝光,先行撤退。事后罗宋娇告诉我,那差点被我强占的女人便是阿紫,且她已失忆,为免打草惊蛇,我便放过了她,也让季汐山不用再去杀她,免得反而让庆王追查出什么。

“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直到你让我再去查阿紫藏子之事,我才知道阿紫那次之后居然为你生下了云暮!”

多年后再见到阿紫,他竟莫名为她动了心——或许也不全然是动心,而是当年未得到她的一种补偿作用,他明明可以早谷若扬一步要了这女人,可是却错过了,阿紫于他而言,跟皇帝大位一样,都是要从谷若扬手中夺过来的物事!

“这么说来,那时真正与阿紫在一起的是皇上不是你!”谷明华的表情不知是悲还是喜,简直难以形容。“不对,当日在场的还有鸳鸯,她上殿时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亲眼目睹是你——”

“鸳鸯也是季汐山的人,我得知季汐山没先问过我就杀云暮,为此斥了他一顿,而一开始我之所以让鸳鸯说实话,是为了救孩子,之后再让她说假话,是为了让谷若扬杀孩子!而这一切就如我所谋划的,成功将谷若扬玩弄在我的股掌之中。”说到这里,谷劲风得意忘形地仰头大笑起来。

“皇上与暮儿真是父子……这……这还是不对,当众滴血验亲的结果,那血明明不相融。”谷明华想想又道。

这回谷劲风未说话,图悟八里先得意道:“嘿嘿……这事就由我来说吧,以清油少许置于水中,滴血进去,虽是亲子,血液亦不能相融。我本担心这法子不灵会被识破,所幸还真管用了。”

“连这也被做了手脚?可那盆水是尤一东亲自盯着人端上来的,怎可能会出错?”谷明华马上说。

图悟八里嗤声笑道:“尤公公是个糊涂虫、蠢蛋,只记得盯着水,却不知那盆子有问题,我们早要人在那盆子里涂上一层油了。尤公公,你主子会错杀自己儿子,一半是你这愚蠢的奴才害的!”图悟八里看向尤一东,他之前受尤一东不少气,这回是有意折辱回来。

尤一东虽没说话,但额头上青筋隐隐,脸色极为难看。

“谷若扬,那滴血验亲的结果是假的,人死不能复生,孩子的命回不来了,而你与阿紫也休想再和好如初,恭喜你,孩子跟女人你都失去了。”谷劲风朝谷若扬畅快淋漓的挖苦。

自己撒下弥天大谎,设下这死亡之局,就是等着在阵前才告诉他真相,如此还能不令他崩溃吗?!

阿紫泪下交颐,同样心碎的望向谷若扬,她恨他杀了暮儿,可她仍不愿意看见他因错杀而掉落地狱,她若能早一步想起所有的事,就能阻止这场悲剧了,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本来,她只想自己一个人带着真相消失,离开他、离开这世间,好好去陪暮儿,谁知谷劲风偏偏不肯放过他,非要说出真相……她满心苍凉,眼中尽是戚然的泪水。

“皇上……”谷明华也很紧张地连忙瞧向谷若扬,不知他会不会真如谷劲风所言被逼得失常了,毕竟错杀自己的孩子,这是何等令人痛不欲生之事。

众人见谷若扬眼底冒着寒气,但并未如预料般因此失控或发疯。

谷劲风深眯起眼来,耐不住失望的刺激问道:“谷若扬,莫非你根本不爱阿紫,所以连杀了自己与她的儿子也能不惊不怒?”

谷若扬仍是未动怒,紧接着嘴角甚至扬起一抹令人费解的笑来。“谷劲风,暮儿没死。”他张口缓缓说。

谷劲风闻言还没反应过来,阿紫已攥住比若扬的衣袖,激动的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原本死寂的心骤然狂跳起来。

谷若扬充满歉意的望着她,“还记得朕说有话要对你解释吗?朕要解释的就是这个,朕从头至尾就没怀疑过暮儿不是朕的孩子,所以朕没杀他,只是朕不得已又得演一场戏,让你伤心一场了。”

“你……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若暮儿没死,那暮儿人呢?”她急切的问。

“娘娘,您别急,皇上这是故意将计就计的将他们引出来,藉此一网打尽的。小主子正让朱丹与李御医伺候着,平安无事。”尤一东告诉她。

她大喜,之前谷若扬假意要杀朱丹和李御医,自己送他们出宫后,后来便未让这两人回宫,原来他将暮儿送去让他们照顾了。

“我的暮儿还活着……我的暮儿还活着……”她喜极而泣,不断呢喃着。

“若真是这样就太好了!”谷明华也欢喜的哭出来了,“抱歉,朕这回把你们父女二人都瞒了,只因若不让你们真的伤心、让世人皆以为暮儿死了,谷劲风必然不信,为了不露破绽,朕只能狠下心见你们心痛,请你们原谅朕。”谷若扬对阿紫与谷明华说。

“不……不可能,图悟八里,你不是亲眼见到云暮被吊死吗?”谷劲风惊愕至极,脸红筋胀的问向图悟八里。

“我确实亲眼到刑场臂刑,也目睹孩子被吊死……”图悟八里不信道。

“图悟八里大人是个糊涂虫、蠢蛋,只记得到刑场臂看,却不知在行刑前套上那块黑布后,小主子就被掉包了,死的是个死刑犯,体型与小主子相近的侏儒,谷劲风这回会上当受骗,一半是你这猪一样的盟友害的。”尤一东不客气的用刚才他折辱自己的话羞辱回去。

图悟八里目瞪口呆,一句话也反骏不回去。

“谷若扬,你怎会识破我的计划,为何没有上当杀了云暮?”谷劲风不可置信的问。

谷若扬笑纹凉薄。“那鸳鸯自第一回你将她带来证明暮儿是朕的孩子后,朕就派人跟踪她了,得知她私下去见过你几回,如此,她后来说的话朕还会信吗?朕此番已杀了她!几日前你让图悟八里带着你的信上殿,说出孩子不是朕的而是你的时,朕就猜到你的盘算了,你想朕杀了暮儿,失去阿紫,心神大伤,然后你再领着金兵出现,告诉朕错杀亲骨肉之事,好见朕悔不当初,阵前崩溃,哼,你这如意算盘打错了,殿上当众滴血验亲之前,朕已吩咐尤一东放手让你们去糊弄,是你们让朕成功玩弄在股掌中!”

“你、你——”谷劲风怒火沸腾,一口血瘀胸口。

“少主,您不用怒,是他不知死活,即便他已知道咱们的计谋,可又如何,咱们大军已包围柳城,这么短的时间内散在各地的西朝兵马也赶不及来救驾,这会儿只要城破,这天下就是咱们的了。”季汐山大声道。

谷劲风马上精神大振。“没错,我还有五万金兵!比若扬,你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我这么快领着大军攻城吧?!”

可谷若扬态度不仅可说从容不迫,那笑容还可说冷到骨子里去了。

“那夜你绑走阿紫与暮儿时,朕见图悟八里出现便猜出你的谋划了,金兵的一举一动都在朕的掌握中,你自以为威胁了朕,其实是朕困住了你们!尤一东,让人放出信号,要李永现身。”

他话一落,尤一东立即挥手,让人朝空中射出一箭飞烟,须臾后,四周金鼓雷鸣,蹄声响彻,尘烟滚滚,竟是长驻边关的李永将军带着超过十万大军来救驾了!

谷劲风大惊失色,本来是他们围困柳城,如今反倒让李永的援军从后头杀上来,此时他们既进不了柳城,又不敌李永的大军,金军寡不敌众,必定会被打得溃不成军。

就连季汐山也是惊恐万分,慌了手脚,明明是他们胜券在握,怎么转瞬间猪羊变色?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图悟八里吓得惊慌失措、魂飞魄散。

谷劲风瞧着金兵被李永的兵马杀得片甲不留,不禁也傻了。

“谷劲风,你敢让我金兵全军覆没,我先杀了你,否则无法向大王交代!”图悟八里心惊胆颤的掐住比劲风的脖子怒道,可下一瞬他的腰月复竟没入了一把刀,谷劲风反倒先杀了他!

季汐山见状愕然,信心整个塌掉一半。“少主,你怎能这时候杀他?”当着金兵的面杀他们的主帅,金兵哪肯再听他们的,少主这是疯了吗?!

“杀了就杀了,反正他该死,他没看清那死的不是云暮,尤一东说得没错,他是蠢蛋,是猪一样的盟友!”

季汐山发觉谷劲风眼神狂躁,隐隐有发狂之象,不禁心惊起来。

“少主……您冷静……”他忍住惊慌的安抚。

谷劲风冷静不了,刀在图悟八里的体内残忍的扭动几下,那圚悟八里痛苦的瞪大了死鱼眼,挣扎了几下才倒下。

“图悟八里是没用的东西,带来的金兵全是废物,连李永都对付不了,死有余辜!”谷劲风大骂。

季汐山不寒而栗,这时围在他们四周的金兵已有人发现图悟八里被杀了,这消息很快在金兵间传开,金人反过来要杀谷劲风和季汐山了!

季汐山惊慌要逃,可谷劲风真是疯了,居然朝要逃命的季汐山后背刺下去。

季汐山难以置信的扭头看他,“你……连我也杀?!”

谷劲风早已心狂意乱,“反正大势已去,留你何用?”

“你……我为你出生入死,搞到家破人亡,你却杀我?我看错你了,你跟你父王一样,都是扶不起的阿斗,我当初是瞎了眼才会跟随你们父子!”季汐山怒吼。

“我这是帮你解月兑,你何必抱怨……”他再杀季汐山一刀,季汐山倒下前仍死不瞑目的瞪大了双眼,追悔莫及。

“反正大势已去,与其过着亡命天涯的日子,不如死了吧,你说是不是……”他失神的看着季汐山的身体,完全没去在意金兵已砍上来,他月复背皆中刀。

他恣意狂笑,见人就砍,但他一人哪里抵抗得了众多愤怒要为图悟八里报仇的金兵,很快的,他被砍得满身是血,就在即将倒下前,李永领着一小队人亲自赶到,制住金兵,救下了他。

情况已控制住,金兵全教李永兵马制住,安全无虞,谷若扬带着阿紫等人走出城门。

李永上前相迎,跪行大礼,“臣李永叩见皇——”

“大将军赶来救驾,一路辛苦了,不用多礼。”谷若扬虚扶让他免礼,难为了李永,一接到他的命令,便披星戴月的带着军队赶来驰援,这路途遥远,时间紧迫,亏他能完成御令,不愧是他西朝第一名将。

谷劲风见到谷若扬与阿紫站在面前,不住悲愤的摇头,“我输了吗……就这么输了?”

“输了,你彻底输了。”谷若扬沉肃的道。

谷劲风怨入骨髓的看着他。“这世间当真不公平,你自小是太子,过着众人吹捧、一呼百诺的日子,可我却被父王丢弃,在金国尝尽人情冷暖、受尽嘲笑污辱……为什么你能拥有天下,还能得到所爱,我则什么都没有……本想看你鱼惊鸟散一无所有的,可到头来……哈哈哈……到头来什么都没有的人还是我!”他满头满脸的血,那狂悖无道的样子宛如鬼魅附身,令人望去惊悚。

谷若扬目光沉沉,可惜的看着他。这人确实是个人才,否则自己当初不会重用他,如今见他言狂意妄,心志扭曲到只剩下仇恨,最后更因仇恨而被逼疯,自己实在替他感到惋惜。

阿紫望着当初那翩翩才俊,如今却完全走样的人,若他永远是万宗离该多好,能继续做正直清廉的西朝御史,为西朝的朝政努力,那么即便有朝一日众人得知他的真实身分,相信若扬哥哥也不会杀他这个堂弟的,奈何……唉,她眼中浮出一眶泪水,脸上尽是悲伤。

“阿紫……莫非你早看出我有此下场,所以死活不肯跟我?”谷劲风抱恨终天的问她。

“对不起,我从来心里就只有若扬哥哥,没有你。”她告诉他。

“没有吗?一点都不曾有吗?你可知也许我对所有人都是狠的,唯独对你……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动情的女人,可你竟一点也不爱我……你比我还狠!”他心中充满沧桑与凄凉。

“抱歉……我接受不起你的一厢情愿……”

“你接受不起我,却接受得了他,甚至——”

“住手!”李永忽然喝了一声。

众人惊见那倒下的季汐山竟起身一刀刺进谷劲风身子里。

“谷劲风,你要做痴情种何必找我陪葬,我季汐山做鬼也不放过你!”他嘶声大吼。

谷劲风本就伤得极重,一呕,吐出一口血来,缓缓地跌落倒地,半晌后,气绝,而那季汐山原就是强撑起最后一口气刺他那一刀的,这会儿见他死了,仰头想大笑,但嘴才张,还没发出声音,人已断气。

阿紫见这两人的死状十分骇人,把脸埋进谷若扬怀中,不敢再看。

谷若扬叹气,示意李永收拾残局后,带着阿紫回城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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