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秀不想婚 第十章 还差一步
隔天入夜后,他们一行人出现在妓院前,但本以为此地该已荒废,哪知张灯结彩的十分热闹,听说一年前易主重新开张了。
“这真是好大的胆子,敢擅自将皇上下令封闭的地方再开业,真当天高皇帝远,以为皇上不知,这就敢胡作非为了!”尤一东气愤的说。
“尤公公不必动气,皇上虽说封了妓院,但这地方还是能自由买卖的,新的买家可能不知原由,自然欢喜再开张。”万宗离说了公道话。
尤一东想想有道理,这里当年是他得令后让人去封的,但为免皇上在此落难的事传出去,除了当年那个老鸨知情外,旁人并不知发生什么事,而那老鸨他派人警告过,让她消失,否则连命也不保,所以敢买下这里再开张的人必定不知情,要不然若是晓得下令查封的人是皇上,除非向天借胆,谁敢再在此地做生意?
“罢了,重新开张也好,朕正好带着阿紫进去瞧瞧,或许能勾起阿紫什么记忆来。”谷若扬道。
“嗯,若这里真是荒废了,恐怕还看不出什么,如今还做着生意,说不定里头的格局与摆设不会变化太大,还能维持原貌,有助于咱们回想经历。”阿紫也说。
四人这便进到妓院去了,而阿紫为方便跟着谷若扬调查事情,一到鲁镇便装扮成小厮的模样,这会儿进出这种烟花之地,这装扮还算恰当。
几人进去后,见里头布置得鲜艳奢丽,堂上的桌子坐了个五、六成满,妓院的大茶壶瞧他们衣饰不凡,没让他们在楼下的空位坐下,招呼他们上二楼包厢,殷勤的送上点心瓜果等小食伺候。
“敢问几位爷儿们今日要点什么样的姑娘作陪?咱们这儿可是环肥燕瘦都有,只要您形容得出来的,咱们都能给您服务上!”大茶壶口若悬河的道,他瞧这几位八成是有钱的肥羊,招呼得特别殷勤,就盼待会儿赏金能多拿一些。
尤一东哼笑,“咱们不要这些环肥燕瘦,想见见老鸨。”
“老鸨?”大茶壶一愣。“您这是要老鸨亲自来介绍姑娘是吗?”
“不是,咱们就只要老鸨不用姑娘。”
“就只要老鸨?”
“没错!快把老鸨叫出来!”他不耐烦的道。
大茶壶想这不是来找麻烦的吧?谁会到了妓院只要上了年纪的老鸨,而不要年轻貌美的姑娘的?
可瞧这群人似乎不好惹,那大茶壶还是通知了老鸨,而这风尘味极重的老鸨一来,谷若扬马上变了脸,尤一东也立即拿刀架在老鸨颈子上。
那老鸨大惊,阿紫与万宗离见状不知怎么回事也吓了一跳。
“老娘这是做生意的地方,客官一见面就动刀,这也不去打听看看,敢到老娘这里撒野闹事的,哪个会有好下场?”这老鸨场面见多了,没在怕的,反而威吓起他们来。
“哼,这间妓院几年前就已被皇上亲口下令封了,你这老鸨怎么还会在这里?!”尤一东张口怒问。
原本还敢嚣张说话的老鸨,听了这话,寒毛蓦然一竖。“你……你……”她瞪着尤一东,像是这才认出他来,惊得口吃,马上再想起什么,往谷若扬望去,张大了嘴,用力的打了个激灵后,立刻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
“民……民妇拜……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她身子已是抖得不像话了。
“你可还真是向天借胆了,胆大包天,当年就该杀了你的!”尤一东咬牙道。
“这怎么回事?这老鸨怎会识得若扬哥哥?”阿紫讶然问尤一东。自从得知自己没对不起谷若扬后,她已恢复过去对他的亲昵,毫无隔阂的唤他若扬哥哥。
“娘娘,当年皇上在此着了道,当时的老鸨就是她,而她居然仍是这里的主人,这证明这里根本没易主。”尤一东说。这老鸨竟敢虚与委蛇他们,将封了的妓院再重新开张,该死!
阿紫愕然,那老鸨更是惊恐。“民妇虽然再开张……但是绝对没泄漏当年的任何事,这是足足躲了几年才再重出江湖的,请……请皇上饶命!”
近来的确都有人来打听些什么,她真的都没说……呃,没说太多……
当年她只知皇上微服在此出了事,好像是中了chun药什么的,眼前这位公公突然出现,揪着她满妓院里找人,后来找到个意识不清的男子,才知这人竟是当今圣上,吓得她落胆,之后有人出现要她收了妓院,她不敢说不,乖乖收了,一年前见风头似乎过了,便又冒险再开张,想不到如今皇上竟又回来了,这不是让她没活路了吗……
阿紫仔细看了看这被吓破胆的老鸨,摇了摇头。“这人……若确实是这里的老鸨,那将我抓来的那个老鸨又是谁?这两人不是同一个……”
谷若扬神色微变,“不是同一个人?”
“没错,将我强押给嫖客的老鸨人称宋姊,她脸上有颗痣,可这女人没有痣。”
谷若扬闻言两眼生寒,转头问向老鸨,“你认得她所形容的宋姊吗?!”
“不……不认得,这里就民妇一个老鸨,没有叫宋姊的人……”老鸨吓得没魂的说。
“真没有?”
“民妇不敢说谎。”老鸨忙说。
万宗离推测道:“看来抓娘娘来此的人假扮老鸨,便是想掩饰真实的身分,这中间大有问题,恐怕当年娘娘从被抓送进这间妓院起一切就不单纯了。”
阿紫面上没了血色。“那表示我被抓不是正好倒霉被盯上,而是早有预谋,让人刻意抓来的?”
“没错,臣请问娘娘,当年王爷可有接到任何绑人勒索的信函?”万宗离开始办起案来,抽丝剥茧的问。
“没有,父王是一直到我出事,受我通知,才赶来此地见我,在这之前他没得到任何消息。
“那就不是单纯的觊觎你郡主的身分而索财了。”万宗离沉思道。
谷若扬神色阴沉,得知当年是有人蓄意要绑阿紫,他沉怒不已。
“皇上,不如咱们先去瞧瞧当年找到您的那间厢房,也许在那里郡主会想到什么。”尤一东建议。
谷若扬点头,一行人往那厢房去,妓院里的人因不知谷若扬等的身分,只见平日嚣张的老鸨,今日不知哪里不对劲,一张年过半百的脸惨白得透不出血色不说,腿也软绵绵似的,是让人揪着走的,而揪着她的人自是尤一东。
到了这间屋子,老镍颤抖的说:“这屋子……奴婢一直保留着,没敢碰……”妓院重新开张,她花了不少钱整理过各处,唯有这里她保留没有动,因为这里是当今皇上待过的地方,她下意识里害怕,能不碰便不去碰了。
“阿紫,尤一东发现朕失踪后,便是在此处找到朕的,而你对这里可有印象?”谷若扬脸色沉凝的问。
他发现自己中了chun药后,推开那妓女,便是倒在这里的,而她若有印象,两人便可能是在这相遇的。
阿紫朝这间奢靡俗丽的厢房巡视了一圈,但什么记忆也没有。
“我还是想不起任何事。”她摇头,丧气的说。
谷若扬也有些失望,叹口气。“没关系,咱们再到其他处看看吧。”
他拥着阿紫走出屋子,又去到当年关阿紫的柴房。
对这柴房阿紫是有记忆的,宋姊绑着她,对她说要将她送给某人破身,让她认命点,当时她极为害怕……
谷若扬见她身子微瑟,将她拥得更紧些。“怎么了?”
“我是在这里见到宋姊的……”
他脸一沉,明白当日她受人逼迫时有多么的惊慌害怕。
“别怕,这人不能再伤害你了。”他安抚道。
阿紫这才心神安稳下来,却也不愿意在此处多待,他便带着她离开柴房,只是出了柴房不远,行经一间堆空酒坛的仓房时,她忽然全身阴凉起来,下意识的走了过去,不安的推开那仓房的门,当她走进去时,立即倒抽一口气,全身战栗起来。
他心惊,“阿紫?”
万宗离也担心的望着她,但有谷若扬在,他不敢再靠近她。
她脸色煞白,“这里……我好像……来过!”她忽然头痛欲裂起来,隐约感觉这是个令她极度恐惧的地方。
谷若扬神色一凝,抱住了她。
那尤一东却是兴奋的,追问道:“娘娘可是想起什么了?”
她抱着头,越是努力要想起什么,越是想不起来,内心更是莫名的害怕。
“我好难受……我不想待在这里……”她双手慌忙地攀上谷若扬的颈脖,脸蛋藏在他怀里,惶恐的她急促地喘息。
谷若扬见她的样子,心疼宛若肉割,已猜出此处应该就是他当年伤害她的地方。
思及当时自己药效发作,必是粗暴如野兽,身下的阿紫会如何下场他可想而知,要不然她都已失忆了,来到这里却还是如此惊恐。
他惊痛,哑声道:“好,咱们这就走!”他几分慌张,舍不得她再感受这股伤害。
“让官府拆了这里,朕不要让阿紫再见到这里任何的一景一物。”他抱着她,临走前吩咐尤一东。
老鸨听见这话马上两眼一翻,昏死过去了。
谷若扬带着阿紫快步走出妓院,刚要上马车,忽然有一个人撞了上来,这人撞上来后也不抬头看人,只伏在地上较敕发抖。
尤一东一惊,过去一脚将这人踢开,“大胆!”
那人竟是女子,身子一滚,撞上马车轮子,一时痛得起不了身,万宗离蹙眉,不忍心要去将人扶起来时,那女子却惊慌失措的跑开了,这跑着时略略回过头来,月光下,谷若扬瞥见了她的长相。
一行四人回到客栈时天还未亮,还能有时间歇息一会儿。阿紫自来到鲁镇后,精神状况一直不好,谷若扬欲将她安置睡下,但她仍紧紧抱着他的颈子不放,心情极为不安稳。拥着她,他凤阵沉痛,仿佛有人拿刀子在他心窝深处狠狠剜了数刀,久久无法止痛。蓦地,他睑色微变,阿紫此时心绪极为敏感,感受到他的异样,正要开口问,他已朝她
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下一刻,他抱着她飞身跃出客栈窗子,堵在一个正想逃的女子面前。
阿紫勾着他的颈子,教他稳稳的抱着,见他寒月下瞪着眼前仓皇恐惧的人。
阿紫由这女子的衣着发现,这人便是在妓院门口突然撞上来的人。
女子忽地一声哀号,因为尤一东出现折了她一条膀子,将她押跪在地上。
“你总算出现了,咱们就等你了!”尤一东啐声道。
“这怎么回事,你们都知道这人会找来?”阿紫惊讶的问。
“没错,不瞒娘娘说,这人就是当年胆敢向皇上下药的妓女,奴才找她多年,一直无所获,想不到这回倒自投罗网了。”尤一东兴奋的说。
“就是你向若扬哥哥下的药?”阿紫离开谷若扬的怀抱,吃惊的看着那女子。
这人名叫默娘,这时抬起脸来瞧向阿紫,那容颜绝美,只是眼神惊惶不定。
“当年这件事确实是罪女所为。”默娘说。
“大胆女子,向皇上下药,还敢现身,你不怕死?!”万宗离也走了出来,怒道。
“罪女怕死,所以发觉皇上再回到鲁镇,这才来向皇上说清楚当年的事,罪女会这么做是被逼的,请皇上网开一面,放过罪女。”她身子一抖,咬牙说道。胆敢毒害皇上,这几年暗卫没有断过打听她、寻找她,让她不能轻易露面,因为她晓得这一现身,必遭横死,只是多年来躲躲藏藏的日子她过怕了,这回偶然间发觉皇上居然再回到鲁镇,认为机不可失,想为自己赌一把,当面说出事实,盼皇上能饶自己一命。
“你说被逼,如何被逼?皇上在此,你所言必要属实,若有谎言狡辩,皇上必不饶你,本官亦会当场办了你!”在谷若扬开口前,万宗离先严声提醒她。
她神色一整。“罪女所言必句句实言,绝无一句假话!罪女原本是岷江边的一名摇橹女,一日有人找上罪女,给了罪女一大笔钱,要罪女去杀一个人,罪女家中有重病老母,急需银两治病,便答应了。
“那人让罪女假扮成妓女,在某人酒中下毒,罪女原本要照做,不巧听见给罪女毒药的人私下与人说话,竟道要下毒的对象是当今皇上!罪女大惊,哪敢下手,正巧见妓院厢房里有一包其他姐儿搁下的chun药,心想两害相权取其轻,chun药还能解,毒药下肚就不能活了,罪女便偷偷将药调换过来——”说到这里,她突然看向阿紫,“您就是当年落难的郡主吧?”
阿紫讶然,“你也识得我?”默娘点头,“罪女当年见过您。”
“你是如何见到我的?”阿紫急问,这人也许知道自己失去的那一段记忆是什么。
“郡主别急,等听罪女将事情继续说下去,您就会知道了。”
“那还不快说!”尤一东也急,马上催促。
“是,罪女刚将毒药换成chun药,就听见外头有动静,打开门缝看出去,一对主仆正让人押着要去接客,这在妓院是常有的事,罪女心中虽不忍,但此刻自身难保,也帮不上忙,但转眼只见那对主仆居然打昏了那押她们的人逃月兑了,罪女见她们躲到廊上最里面的仓房,这时有人来敲门,问罪女可有看到她们的去向,罪女指了反方向支开他们,只是他们没找到人,很快就又回来了,罪女躲着偷听见他们的交谈,这才知那对主仆的身分是王府的郡主与婢女,是刻意让人绑来这斩草除根的。”
阿紫明白过来,默娘见到的那对主仆就是自己与鸳鸯,原来这女子帮过她们!“你说斩草除根,这是什么意思?”她惊问道。
“具体什么事罪女不是很清楚,只听他们说:『云家人都死绝了,这个也不能留,那屋里的人还等着见她最后一面,如今人跑了,怎么交代?』”
众人听了这话皆大吃一惊,这事居然还意外扯上当年云家叛国的案子?
“皇上,那云家莫非有冤,否则为何有人要云家死绝,连娘娘都不放过?”尤一东说。
“没错,那云家通敌叛国的案子臣前一阵子也调查过,疑点重重,也许真有冤情,是让人陷害的。”万宗离也道。
“我云家百口人可能死于无辜,请你再想想,当日还听见了些什么?”阿紫已满心惊颤的跑到默娘的面前,激切的问。
默娘见她如此,认真再想一想。“罪女记得那些人还说过,云家要做忠臣,那就活该被灭门。”
阿紫心房一瞬间收紧,身子急遽跌下,双眼瞪大,久久说不出话。
谷若扬去扶她起来。“阿紫,你放心,若云家有冤,朕定会为你平反。”他肃然承诺。
她泪流满面了。“若我真能亲眼看到云家平反,就不枉满门皆死,只有我独活了。”
众人欷吁不已。
“臣回京后必彻查此事,再回禀皇上与娘娘的。”万宗离沉重的说。
阿紫感激的点点头,再度看向默娘。“你还有话未说完,你是怎么向若扬哥哥下药的?仔细说来吧!”
“是,皇上让人引到罪女这里来,那找罪女来的人,以为罪女貌美,必定可以成功引诱皇上喝下剧毒,可皇上是追人而来,根本无心于,对罪女又怎会青睐,皇上只逼问罪女可有看见一个黑衣人往这儿来,罪女否认,皇上马上就要走,罪女被逼急了,担心那人不会放过罪女,罪女只得出其不意的吻住皇上,实则将chun药送入他口中。
“皇上得知有异,推开罪女时那药丸已滑进咽喉,得知自己吞了东西,皇上立即就要杀了罪女,只是这chun药药力极强,罪女也不过稍含了那药的表面,就已感到全身燥热,更何况皇上吞下整整一颗,马上就发作的倒下,人虽未昏迷,但模样十分难受。罪女见状,登时又害怕了,心想皇上不能留在屋里,否则不久那人就会发现皇上没死,还是会杀了皇上。
“慌乱中想起郡主就在廊底的那间仓房,不如就将皇上送去那里,郡主也是皇族中人,应识得皇上,就由郡主照顾皇上,反正等天亮,皇上药效过了,也能将郡主一并救走。罪女盘算好后,便偷偷将神智逐渐迷失的皇上带到那仓房与郡主一起了。”
“是你将朕带去阿紫那儿的?”谷若扬疾言遽色,怒火中烧起来,这女人害得他伤害阿紫,让阿紫痛苦多年,自己也因而无法靠近阿紫,就是因眼前这女子的所作所为!
阿紫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过程,见他大怒,那表情像是要立即杀了默娘,默娘惊得战栗不止,她赶紧横上前去,挡在默娘身前,不让他动手,“不要杀她,她救了您——”
“但她害了你!”他怒不可遏。
“我虽不记得当时是什么情形,但相信我见到您后定是高兴的,且不管发生什么事也都是心甘情愿的,这女人没做错。”阿紫含泪道。
他眼神暴烈,“阿紫,你让开,让朕杀了她!”他坚持要杀。
“皇上,您若真想杀人,不如再等等,先问这女人知不知道后来的事,毕竟您二人对当时的事都记不清了,而奴才找到您时并未见到郡主,此刻正好透过这人知道所有的事。”尤一东说。
他闻言这才没有马上动手,可那默娘已吓得瑟缩不已。
“还不说,朕对阿紫做了什么,她为何会受伤失忆?”他怒问。
“这……罪女送您去仓房之后,担心那群人不会放过自己,不敢再待着,所以逃了,后头您与郡主发生什么事,罪女全然不知。”她只想着自己救过他,说出实情后,皇上该能从轻发落,给她一条生路,怎知得知自己将中了chun药的他带去郡主身边时,他会怒得即刻要将自己杀了,难道她赌错了,根本不该来,不该说出这一切?
众人不禁失望起来,还以为从她嘴里可以听到后来的事,却是依然未知,谷若扬他尤其暴怒,怒目瞪向全身抖颤不休的默娘,“你若真想让朕放过你,可以,立即说出雇用你的人是谁!”
默娘有了一线生机,忙仰头道:“罪女本来也不清楚是谁,但近来那人又派人来找罪女问起当年的事,反被罪女套出话来,得知那真正雇用奴婢的人是朝中大臣,这人叫——”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喉上多了一支飞刀,有人从远处射中她的咽喉,将她一刀毙命。
阿紫大惊失色,谷若扬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胸前,不让她多见血腥,与此同时万宗离也变了脸,尤一东迅速追去,须臾后回来,身后已多了个人,暗卫方才将杀人的人抓住交给他。
“怎么是你?”被抓回来的人是个女的,阿紫瞧仔细这中年女子的面容后惊诧不已,这女人竟是当年那个假老鸨宋姊!可她为什么要杀默娘?
“娘娘莫惊,这人真名罗宋娇,是这间客栈幕后老板。”尤一东竟说。
“这……怎么回事?”阿紫更讶异了。
“当咱们一踏进这间客栈,皇上就发觉有异了,有人盯着咱们,便吩咐奴才让人暗中去查,这才晓得这间客栈的主子来历不单纯,幕后老板是个金国人,而后奴才听见娘娘提起假老鸨脸上有颗痣,鲜明的特征立刻让奴才想起暗卫形容的这个姓罗宋的金国女人的样子,便暗禀了皇上,本打算先处理完默娘,再去好好查查这女人的,哪知她却先杀了默娘。”尤一东懊恨的解释道。
阿紫愕然,“如此说来,当年自我踏进这间客栈就已掉落圈套了?”她瞪向罗宋娇。
“说,当年你意欲将我送给谁?杀了默娘又想隐藏什么?还有,我云家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她逼问道。此人既是金国人,那事情更显复杂了,这阴谋有很大可能与金国有关。
“没错,若论罪下来,当诛你九族,你罗宋家族一个也活不了!还不从实招来。”万宗离也严声逼问。
罗宋娇白了脸,神情绝望,半响后眼中竟是出现一股绝决与狠戾,一道血痕突然由她的她的嘴角流出。
尤一东吃惊。“她服毒了!”
飞快去撬开她的嘴要挖出剧毒,不让她轻易死去,但她已两眼翻白,回天乏术。
众人没料到她会自尽,全都愣住,阿紫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为保护那主使者,不让咱们再追查下去,这人竟情愿自尽?”尤一东摇头扼腕。
“再差一步咱们就能由默娘嘴里问出那欲毒杀皇上的主谋是谁,也能从罗宋娇身上逼问出是谁陷害云家,以及想杀娘娘的人到底是谁了,只可惜,这关键的两人都已死,功亏一篑了——唉!”万宗离看着默娘与罗宋娇的尸体,不禁重叹一声。
谷若扬敛容,“无妨,反正事情已逐渐清楚明朗,再查下去不怕没结果。”他与阿紫分别在此遇险,看似两件事,却又隐隐有关联,否则那罗宋娇何必杀默娘灭口,且罗宋娇是金国人,却隐在西朝,当年她要将阿紫献给谁,是偷潜入境的金王?
还是,晋王舍弃在金国的儿子……自己的堂弟?
“皇上要留在鲁镇继续查下去?”万宗离问。
“没错,此地当还有线索可查,朕想多留几日。”这事没查个水落石出,他不想罢休。
“皇上!”一名暗卫匆忙现身。
“何事?”通常暗卫无召唤不会主动出现,此时现身必有要事禀报。
暗卫先看了一眼阿紫才禀报道:“启禀皇上,方才收到飞鸽传书,庆王昨日狩猎不幸落马,此刻昏迷不醒。”
“什么,父王受伤了?”阿紫一惊,随即担忧不已。
谷若扬也沉了脸,见阿紫心急,归心似箭,自己亦担心皇叔的伤势,一阵衡量,立即改变主意道:“朕与阿紫即刻回京,万宗离留下继续查案,其余人这就跟朕走!”
庆王府气氛沉凝,谷明华落马重伤,至今未醒,谷若扬带着阿紫赶回京城未回宫先来王府。
阿紫坐在谷明华床边,见父王脸色灰败,心中十分难过,频频掉泪。
“皇叔为何迟迟未醒?”谷若扬沉肃的问向御医。
“回皇上,王爷伤势太重,臣已极力救治,这能不能醒过来,得看王爷自己的求生意志了。”御医无奈的说。
阿紫顿时一脸苍白,“御医是说……父王有可能不醒?”
“臣不敢妄言,但王爷确实危急……”
阿紫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串,簌簌地落下,止都止不住。
“皇叔马术精湛,这意外如何发生?!”谷若扬见心上人落泪看得不舍,怒问王府的人。王府的人正要回答,一道小身影奔了进来,抱住了阿紫,大哭的说:“姑母,有人要杀庆爷爷!”
阿紫闻言大惊,“暮儿别急,把话说清楚!”
“庆爷爷见暮儿身子已大好,便带着暮儿去狩猎,顺便教暮儿骑马射箭,暮儿坐在庆爷身前学骑马,忽然有人拿箭射向庆爷爷,庆爷爷为闪那支箭,抱着暮儿落马,落马时庆爷爷用身子护着暮儿,暮儿没受伤,但庆爷爷却醒不过来了。”说到这里,云暮已是哭得一脸的鼻涕与眼泪了。
“暮儿可看清了是什么人射的箭?”谷若扬问。
云暮摇头,“那人蒙着脸,暮儿看不见。”
“你们呢?可认出那人?”他转而问向王府的人。
众人同样摇头,竟是没有一点线索。
“全没用,还不下去!.”尤一东见主子神色不佳,连忙斥退众人。
一群王府下人怕被责罚,惊慌地退下去了。
房里没了外人,尤一东上前道:“皇上,王爷这遇刺的时机也太过巧合了……”
谷若扬冷笑,“这是有心人不想朕留在鲁镇查案,催朕回来的。”他心知肚明事有蹊跷。
“您的意思是,对父王下手的人便是想杀您我的人?”阿紫吃惊问道。
“可不是,这人算准了只要皇叔受伤,就算朕不想回来,为了你朕也必定会丢下一切赶回来。”他神色越发冷冽。
阿紫浑身起了一股恶寒,自己在明,对方在暗,如此操弄着他们,令人有如芒刺在背。如今几乎已差不多拼凑出当年的事,若扬哥哥被引去鲁镇毒杀,自己也被掳去准备斩草除根,那掳走自己的金国女人又杀了默娘,这所有的人事物都有关联,全牵扯成一块,这表示主谋的是同一人,不,或许是同一伙人才对,而这伙人现在连父王也不放过。
瞧着毫无生气、昏迷未醒的谷明华,阿紫泪湿衣襟,“咱们若不去鲁镇查这件事,是不是父王就不会出事?”她内疚不已。
“不,即便不去鲁镇,只要咱们彻查此事,对方就会极力阻止,最终不是皇叔出事就是暮儿会出事。”谷若扬沉声说。
“姑母,为什么有人要杀暮儿和庆爷爷?这次不会又是皇上干的吧?”云暮瞪向谷若扬。
谷若扬苦笑,之前云暮受伤,他与阿紫仓卒离京去查明真相,至今还未与儿子相认,这会儿见儿子身子康复,虽是欣喜,但先前自己伤害过孩子,让孩子心中留下阴影,如今要暮儿认他这个父皇,恐怕不是这么轻易的事。
阿紫明白他的负疚,该是时候对儿子说清楚了,揽过云暮,轻声道:“暮儿,这回你和庆爷爷遇刺的事与皇上无关,你们都是他最重要的人,他保护你们都还来不及,不会伤害你们的。”
“可是他不喜欢暮儿,又怎会保护暮儿?”
“暮儿误会了,他没有不喜欢你——这么说好了,暮儿不是问过娘,为何没有爹?娘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暮儿的爹找到了。”
云暮的小脸瞬间露出喜极之色。“找到了?!在哪,暮儿的爹在哪?”他迫不及待地问。
她微笑后,缓缓地看向一旁的谷若扬,云暮随着她的目光也转了过去,看了谷若扬一眼,接着又转了回来,扯着她的衣袖问:“娘,暮儿的爹呢,爹呢?”他对某人可说是视若无睹,只急躁着问,这急得都忘了在谷若扬这个“外人”面前得称她为姑母了。
“暮儿乖,他,就是你的爹。”她这回明确指着谷若扬,无比明白的告诉他。
云暮一愣,眨了几下眼睛。“娘别开玩笑了,暮儿要的是爹,不是皇上。”他生气的说。
“你娘没有开玩笑,朕既是皇上,也是你爹。”谷若扬目光和煦的看向儿子。
“您怎么会是暮儿的爹,人说虎毒不食子,这回就算不是您做的,可之前的又怎么说?”他翻旧帐。
谷若扬眼神一黯,眼角眉梢都是愧疚,要认回儿子果然不容易,这都怪自己造的孽,派人去杀他,眼下该怎么做才能修补这事,让儿子原谅自己?“暮儿听父皇说,那时是因为不知你是朕的孩子,父皇才会犯下错误,而今确认你是朕的皇儿,又怎会再伤害你?”
“暮儿若是您的孩子,何须确认?您与娘怎么会不知?”云暮不能理解这事。
“这个……父皇和你娘是因为意外才怀上你的,之后你娘失忆了,朕也记不清当时的事,所以你娘不知暮儿的爹是朕,朕也不知有你的存在……”他耐心的解释,并将当初两人遭遇的事简单的告诉云暮,希望取得云暮的谅解。
云暮听了小脸发白,这才明白自己为何多年没有爹,且娘亲为了生下他受了多少苦,而亲生父亲因不知有暮儿存在,一再被娘拒绝而难过,自己也因没有爹伤心好久,更因此躲着不能见人,原来这一切都是让坏人害的。他鼻子抽了几声,终于忍不住哭出来。
谷若扬同样鼻酸,目光中带了深深的歉意。孩子,自己的孩子,他在自己身边多时,他竟不知,如今父子相认,那喜悦的心情难以言喻。
阿紫也心涩,泪水止不住汩汩涌出,湿了整张脸。
“不,暮儿不喜欢皇上做爹!”云暮小脸突然垮下的说。
谷若扬僵了脸,“为什么?莫非你还是不肯原谅朕?”
“不是的,暮儿只是想起那回长公主请来的术士说暮儿有天子之命,您听了之后十分震怒,所有人都下跪替暮儿求情,后来暮儿问庆爷爷,为何皇上要生气?庆爷爷说,天子就是皇上的意思,暮儿不能有这样的命,所以暮儿不要做您的儿子,这样就当不成天子,您就不会生暮儿的气。”他认真的说,谨记庆爷爷的交代,他没有资格做天子。
谷若扬喉咙微哽,想起那回之后自己确实再起杀意,这孩子是当真让他吓到了。
身后的尤一东见主子心堵得慌,说不出话来,便上前跪到云暮面前说道:“王爷之前说您不行做天子,是因为您不是皇上的儿子,如今知道您是皇上的血脉,当然有资格做真命天子,皇上这回不会生气的。”
“真的吗?有一天暮儿若做了皇帝,父皇也不会生气?”他天真的问。
尤一东看向谷若扬,这孩子能不能成为天子至尊,就看主子之后怎么安排了,而这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奴才能回答的。
谷若扬将云暮紧抱入怀。“朕欠你至多,为补偿你们母子,会将一切最好的都给你们,朕要立你娘为皇后,册封你为太子。”他至为激动的说。
阿紫听了摇头。“不一定要如此,我与暮儿知道您心里有咱们就够了。”她含泪说,并不在乎名位。
“朕心里仅有你们母子,你们才是朕的一切,是朕唯一想保护与付出的人,这后位与储位必定要给你们的,不过,此时敌暗我明,尤其还有朝中大臣牵涉其中,若公开暮儿皇子的身分,反而对我们不利。朕不想冒险让你们母子陷入危险之中,因此立后立储之事等抓出这幕后主谋再说,这事希望你们能谅解。”他歉然的解释。
“您的顾忌是对的,等抓出策划这一切阴谋的人,便能更清楚当年所有的事,如此,众人对暮儿也就不会有什么猜疑了。”阿紫说。毕竟暮儿是在宫外生的孩子,这便足以让人非议了。
“意思是,暮儿还是不能告诉别人爹娘是谁?”云暮嘟着嘴,一脸的失望。
谷若扬双手按着他的小肩头,慎重的说:“抱歉,暮儿再忍忍,不久父皇定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朕的儿子,不再让你受委屈。”
云暮这才抬起下巴,“好吧,先抓坏人要紧,等抓到了坏人,爹娘才能安心,也能为庆爷爷报仇了。”他泪光闪闪的又看向床上的谷明华。
一家三口面色再度沉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