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夫 第七章
第五章
“他们新婚燕尔,让小俩口好好相处,咱们去喝酒,喝个痛快。”安王爷一句话,打消了看热闹的众人想闹洞房的念头,无论男女都不敢再放肆,乖乖去吃菜喝酒了。
新房里只剩下了楚天一和萧韶,连喜婆子都没留下。
好在安王府原本就是以军功起家,众人作战时严肃谨慎,日常生活中却不拘小节,并不太在意这些细节。
对这些军爷来说,娶媳妇就是为了抱着上床,其他闲杂人等最好赶紧走开,别留在面前碍眼,所以他们非常能理解安王世子迫不及待的心思,他们离开新房前,还对着楚天一挤眉弄眼,暗中替他打气,希望他们的世子爷千万别被“人高马大的新娘子”给比下去了。
房间终于安静下来。
楚天一掩上房门,走到床前,看着静静盘腿坐在喜床上的“新娘子”,感觉有些滑稽,她伸手想扯下新娘子头上的红盖头,却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拦住。
“用喜秤挑下盖头。”萧韶按住楚天一的手。
“我的老天,你还当真啊?”但楚天一还是听话地拿起放在桌子上、包着红绸的喜枰,用秤杆挑下了萧韶头上的红盖头。
用秤杆挑喜帕的源头,就是图个吉利口彩,称心如意。
“自然要当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三拜九叩,难道是作假?”紫柳和连翘只在萧韶的脸上上了淡妆,头发也不是梳成女子模样的盘发,而是梳成一个道士髻,横插一根白玉簪子,简单清爽,倒更衬托出他的五官俊美。
长眉星目,鼻直口薄,肌肤如玉,深深双眼皮的桃花眼更成了这张面孔上最吸引人的地方,只要被这双眼睛看着,就好像有无数的婉转深情传递过来,让人连灵魂都愿意心甘情愿地奉献给他。
楚天一看着烛光下的俊美男子,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
老天,这未免太秀色可餐了吧?
连她这个见惯了各色美男子的后世人,都忍不住要色心大发了!
萧韶见到她的反应,故意对她眨眨眼,流光溢彩的桃花眼在此刻越发美得惊人。
“怎么样?夫君大人,对于你所看到的,可还称心如意?”
楚天一见他刻意扮成一个娇柔女子,不由哑然失笑,伸手戏谑地在他的脸蛋上捏了一把,说:“称心!包如意!如此一个倾国倾城的小娘子,能娶你为妻,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边说着,楚天一忍不住低头向他脸上亲过去,萧韶微微一愣,转头闪开。
楚天一也愣住,微微有些不自在地放了手,直起腰,转身走到卧室隔间的圆桌前坐下,说:“过来吃点东西,饿了一天吧?”
她刚才不是真的要轻薄萧韶,后世风气比较开放,好友之间开玩笑就难免模一下亲一下,闹洞房时更是百无禁忌,刚才的气氛太好,萧韶的眼神又太魅惑,让她一时间忘记自己身处古代封建王朝,这样的举动大概会让萧韶觉得太过轻浮浪荡吧?
楚天一觉得心口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却模不清那是什么。
萧韶看着楚天一的背影,也是愣了好一会儿,他万万没想到楚天一敢亲他,更没想到自己居然很孬地躲开了。
他堂堂七尺男儿,居然会怕一个女子的主动示好,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他心里乱糟糟的,原本不过是想营救妹妹才前来南疆,怎么演变成如今这样荒唐的局面?
谁家堂堂男子汉能够披上嫁衣,甘做“新娘子”?
真单纯是为了妹妹吗?
他心里明知道根本不是这么简单。
他自从遇到楚天一就变得有点不正常了吧?
在京城里,被誉为风流贵公子的他,见惯了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以及烟花柳巷的风月佳人,却唯独没见过像楚天一这样的女子,所以他才觉得新鲜和有趣吧?
萧韶下床穿好鞋子,走到圆桌旁坐下时,已经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样子。
他伸手取饼酒瓶,为两人面前的酒杯斟满了酒,然后笑着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说:“洞房花烛夜,交杯酒总是要喝的。”
楚天一低头看看酒杯,再抬头看看身旁的萧韶,犹豫了一下,还是举起了杯子。
两人的手臂交缠,各自仰头,一口喝下了满杯酒。
萧韶又用筷子夹了一块小扳点,送到楚天一的嘴边。
楚天一张嘴吞下,他问:“夫君,好吃吗?”
楚天一噗嗤一声笑出来,勉强吞下那块糕点,道:“好吃。”
萧韶也跟着笑起来,自己也吃了一小块。
“你倒是对洞房流程很熟悉啊?”楚天一盛了一小碗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汤,放到萧韶面前,笑咪咪说:“早生贵子汤,新娘子快喝了吧。”
萧韶也不客气地为她盛了一碗,回她:“洞房里的东西都是成双成对,不然『新娘子』一个人再努力也是生不出孩子的。”
这个话题有些暧昧的意味,楚天一的两颊有些发热,她瞪了萧韶一眼,低头用汤勺舀着汤,借此掩饰此刻纷乱的心绪。
萧韶见她的脸蛋发红,知道她终究是个女孩子,并不适应这种荤笑话,而她这份难得的羞监,让他的心顿时软成了水,不忍再调戏她,便说:“说到熟悉洞房的流程,只不过是因为我参加了太多别人的婚礼,红包送出去不少,洞房也闹了不少。说起来,当初与我一起在京城打马逛街的纨裤子弟们,都纷纷成家立业了,家里的娃儿们也都生了不少,就我还是光棍一个,也难怪我母亲这些年急得像什么似的。”
说着说着,想起远在京城的父母,萧韶的声音低下来。
想想正大着肚子的妹妹萧筠,再看看身穿着大红嫁衣的自己,萧韶再潇洒不羁,此时也不免觉得他们兄妹俩好像真的有些不太懂事,就像那些仗着父母宠爱而胡作非为的孩子,让父母操碎了心吧?
而常乐大长公主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她引以为傲的儿子,有朝一日会穿上嫁衣,“嫁”给一个女人。
吃过富有各种吉祥意味的洞房晚餐,楚天一与萧韶两人分别沐浴包衣,都是自己洗,不要任何丫鬟仆佣的伺候。
当两人再次在卧室相遇时,楚天一说:“你在床上睡吧,我到外间的榻上睡。”
南疆空气温润潮湿,多生虫蚁,所以无法睡在地板。
萧韶微微挑眉,问:“你费尽心机,要我替妹出嫁,就是为了让自己睡凉榻吗?”
楚天一被他说得发窘,又不能直说自己有贼心没贼胆,如花似玉的美男子主动送到她的嘴边,她却偏偏下不了口。
说起来还是因为她太女敕,她还是楚依婷的时候,一直忙着学业和工作,虽然交往过一个男朋友,对方却因为她不够热心和投入这段感情而与她分手。她来自资讯丰富的后世,虽然懂得男女之间是怎么一回事,但却从未亲身体验过。
萧韶懒洋洋地躺到床上,主动靠向里侧,他拍了拍外面,对楚天一招手,说:“别犹豫了,躺下我们说说话。你肩膀上的伤还未痊愈吧?就算我再禽兽,也不会在今夜对你怎样。”
楚天一瞪他一眼。
“以为我怕你?就算我有伤,你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在她的记忆里,楚天一的功夫相当好,起码安王府内许多卫兵都不是她的对手。
她在萧韶身旁躺下,尽量远离他,靠着床沿,半个身子都快要虚悬在空中。萧韶看着她虚张声势的样子好笑,便闭了眼睛不再逗她。
房间里静悄悄的,楚天一连呼吸都觉得紧张和压抑,她努力想找个话题聊聊,便说:“说起来,我突然觉得不该举行这个婚礼。”
假寐中的萧韶猛地睁开眼,转头冷冷盯着她,问:“你说什么?你这是后悔了?”
楚天一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忙道:“你怎么生气了?我不是说我不想娶令妹,而是觉得此举可能害了她的后半生。安王府的世子妃并不是个简单的身分,日后想月兑身恐怕很难,难道她后半生要一直做我的假妻子吗?反之,如果不成亲,让她偷偷生下孩子,日后以自由之身再找个情投意合的男人嫁了,才更有可能获得幸福。”
萧韶干脆翻过身,撩起龙凤呈祥的喜帐,用挂钩挂上,就着龙凤喜烛的烛光,深深打量着楚天一。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昏黄的烛光淡化了楚天一五官中的棱角与犀利感,让她显得柔美温和了许多,而且她的眼睛温润澄澈,非常具有亲和力,让人看了就有好感。
楚天一被萧韶看得头皮发麻,伸手推了推他靠得太近的脑袋,问:“你看什么?眼神好吓人。”
萧韶叹口气,说:“我在看你怎么会如此单纯?安王爷到底如何培养王府世子的?把你养得如此良善,真是让人吃惊。”
楚天一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别以为我听不出你话语中的嘲讽。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什么了?”
“你没错,只是把人心想得太简单。我和母亲为什么都急着想把筠儿嫁出去,让她以已嫁之身生子?就是因为外界对待女子太苛刻,对待未婚有孕的女子更残酷,失贞不洁对于女子来说是天大的事,遇到那种老古板的大家族,搞不好还会被浸猪笼沉水。你以为让筠儿偷偷生了孩子,别人就不会知道她的过往了吗?凡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好人家,没人会胡里胡涂娶媳妇,总要把对方的身世、为人打听得一清二楚,确认对方家世清白、品性高洁才肯结亲。若等筠儿生下孩子再嫁人,对方总会发现她已不是处子之身,到时候怎么办?狡辩?还是告知真相?你认为哪个结局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