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代当大神 第二十三章
第九章
自那一日过后,莞莞几乎天天都上囚房,有时只是代替仆役送膳,有时则是静静坐在那儿,盯着杜若用膳。
守囚房的禁卫军虽觉古怪,却也不敢多问,只以为莞莞是怕杜若活活饿死自己,才会有此举动。
有时囚房很静,静得几乎感觉不到里头坐着两个人,后来莞莞开始带上一些书册或者玄术之书,交给杜若打发时间。
刚开始杜若不肯收,美目黑沉沉地瞅着她。“这是花姥姥的意思?”
莞莞轻摇首。“是我自作主张带进来的,姥姥不知情。”
“花姥姥可知道你天天来这里见我?”
莞莞又摇了摇螓首。
杜若冷然的眸光揉入了一抹极淡的灼热。
“你为什么要来?”
“你不会死的。”莞莞答非所问。
“为什么?花姥姥肯放过我?”杜若比谁都清楚,花姥姥绝无可能让他活着离开这间囚房。
莞莞不语,默了半晌方道:“总之,你不会死的。”
下一瞬,她的手腕一沉,一只修长的大手紧紧扣上,她心口突地一窒。
“难道你不想杀我?”杜若目光灼灼地直望入她眼底。
“我是怀沙王的儿子,是神人口中可能毁掉西杞的暴君,身为西杞祭司,你不该杀掉我,以绝后患吗?”
与他对望好片刻,她才悠悠地说:“我不是西杞祭司。”
淡淡一句话,道尽她的心思。
她根本不把眼下的自己当成西杞祭司,因此她没想过要杀了他,替西杞王朝除害。
杜若瞬也不瞬地,依然凝视着她,又问:“花姥姥说过,我是你的天劫,你就不怕,我若多活一日,你便危险一日。”
莞莞不闪不躲,直迎他的目光。“可你也别忘了,我也是你的劫,我若多活一日,于你同样是危险一日。”
闻言,杜若笑了,笑里几分自嘲,几分无奈,几分释然。
他松开了她的手腕,那寸雪肤已泛出一圈红。
“难道你不想杀了我?”莞莞不解地问。
自她揭穿那些难堪且丑陋的真相,让他明白自己处心积虑安排的复仇,不过是一场无耻可悲的骗局,他对她早已没了恨意,更无怨言。
只除了一件事。
杜若眸光一闪,忽问:“芸姥姥既然是被怀沙王所害,为何临死之前还要下那么重的咒誓?”
他指的咒誓,自然是芸姥姥对他们这对双生子发下血咒,一辈子沦为男奴男娼,受尽女子践踏的卑贱命运。
莞莞面色微沉,道:“前世的事我已记不起,可花姥姥曾经说过,前世的芸姥姥之所以下这么重的咒誓,是为了亡羊补牢。她就怕怀沙王得逞,成功夺了皇位,日后那对双生子便更有可能继任大统,顺应了神人的预示,令西杞的黎民苍生陷入水火之中。”
闻言,杜若心底犹存的那抹恨意,总算能彻底卸下。
原来,这一切起因于怀沙王的谋反,一切全是宋氏一族咎由自取,恨不了任何人。
见杜若低垂眉眼,不再言语,莞莞一时也沉默下来,望着红木矮案上那几本玄术之书发愣。
原本空无一物的囚房,近日来陆续多了矮案与一床棉被,甚至还多了一架书橱,好让杜若能摆放莞莞捎来的那些书籍。
杜若喜爱看书,什么样的书都能读,倘若他不是宋氏之后,倘若没踏上这样的命运,依他聪敏的资质,必定有功于西杞朝堂。
只可惜……命运总是弄人,而人总是身不由己。
“你没将形天找回来?”杜若又问。
莞莞犹豫了下,才说:“没了前世的记忆,便找不回百年根基。形天不愿回来,而我没了芸姥姥的根基,根本没法强召他回来。”
更何况,形天并不认同她这个主子,找回来又如何?不过是阳奉阴违罢了。
“你这样帮我,花姥姥不生气吗?”
“姥姥回泽兰了。”
原来是花姥姥不在,她才敢这般擅作主张。杜若不无嘲弄地想。
“为什么要帮我?”杜若又问。
“我没帮你什么。”莞莞平静的说。
“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就这么死去。”杜若深深地凝视着她,眼中点点如焰的光芒,烫着了她的心。
莞莞猛地站起身,匆匆丢话:“我得走了。”
“莞莞。”
突来的这一声,不带怒气,不带愤懑,不带恨意,温润而低柔,一如她体内,属于周映洁记忆中的悦耳声嗓。
这是他第一次,用着这样的声调,喊她莞莞。
莞莞心中一悸,迟疑片刻才回身望向他。
他跪坐在矮案之后,长发垂落,却已不似先前狼狈憔悴,逐渐恢复昔日的俊丽之貌。
而他曾经空洞的双眼,又重新注入了盎然生气,温润雅颜,白玉一般无瑕。
“明日我可还会见到你?”杜若嘴角含笑地问。
昔日,奄奄一息躺在陋巷中,倒落于血泊之中,却拼命想活下来的美丽少年,终于活过来了。
这一刻,莞莞心底有股说不出的暖润。她始终没忘,当初从美丽少年身上得到的那份撼动。
莞莞没应声,却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矮案之后的杜若,嘴角那抹笑,即便在她离去后,依然不曾散去。
几天正常的飮食下来,杜若衰弱的身躯已恢复许多,精神更是明朗起来。
莞莞一进囚房,便看见矮案后的杜若,就着案上那盏烛火,读着手里的书册。一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他抬眸望去,嘴角含着温润浅笑。
一抹似曾相识的熟悉感瞬时滑过心底,可莞莞非常清楚,这股熟悉感是属于周映洁的,不是她,莞莞。
“用膳吧。”莞莞捺下胸口的骚乱,面上同样挂着浅笑,端膳上前。
杜若看着她放下摆着简单饭菜的乌木托盘,忽然说:“这些事大有其他人会做,你不必自己动手。”
莞莞怔了一下,想了想,反问:“如果我没来,你还会好好吃饭,好好喝水吗?”
“如果我回答会,你还会再来吗?”那双美眸熠熠如星,异常深邃地瞅她。
莞莞寻思片刻,昧着良心回道:“不会。”
“真的不会?”杜若似已看穿她心思,嘴上那笑,格外刺眼。
莞莞有些恼,正欲站起身,一只大手却按上了她的手背,她心口突地一个窜跳,下意识将手抽回去。
“这些年来,你跟着花姥姥,究竟都学了什么?”他笑问,大有调侃之意。
莞莞可不傻,自是晓得他在笑自己,长年跟在花姥姥身边,什么样的男子没见过,又什么样的男子没瞧低过,不过是轻轻一碰,她的反应便如此之大,丝毫不像是长年受花姥姥教的门徒。
其实莞莞自己也愣了一下,可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手已经抽回来,再掩饰已是徒然。
过去的莞莞,少了寻常人该有的七情六欲,无心且无情,更不识情爱。
可眼下的莞莞,因为找回了七情六欲的魂识,自然萌生了许多感触,以及过去未曾有过的情绪与情感。
莞莞不悦地反问:“那你呢?过去你为了躲开捜捕,躲在辛蕊的后宅里,还用计取得蓝又姗的信任,你在这些女人身上又学了什么?”
杜若知她动怒,倒也不以为意,一派从容地回道:“一个身上带着逃奴烙印的男子,在女尊男卑的泽兰王朝,能有什么活路?我先是进了南风馆,却因不愿接客,饱受凌辱,不得已之下,我只好捏造了不喜女子的谎言。”
“就凭借着这个谎言,你逃过了接客的命运?”莞莞的好奇心被挑起。
杜若笑笑,扬眉。
“泽兰王朝的女人你比谁都清楚,她们心高气傲,可容不下我这样有着缺陷的男子,此后,我在南风馆便沦为一般仆役,干起各种苦劳。”
“你是为了逃离那里,才会用计让辛蕊注意到你?”她又问。
“我确实略施小计,方让辛蕊收我为男宠。”提及这些旧事,杜若的面容蒙上一层淡淡阴郁。
“辛蕊待你极好,你为何要杀她?”莞莞心念一动,不禁想问。
杜若垂下眼睑,眼底是浓浓的悔恨。
“那时,我一心只想去寻芸姥姥的转世,又透过后宅那些男宠,去探辛蕊的口风,得知芸姥姥的转世在另一时空,于是我便寻了机会,趁着辛蕊得了花姥姥口谕,跟着她一同去了二十一世纪。”
顿了顿,他的眸色越见复杂,复又接续着往下说:“原以为一切天衣无缝,怎料辛蕊到底不是个简单人物,我的行迹败露,她视我为叛徒,想挡下我,不让我透过花姥姥下了术的法器去到另一时空,情急之下,我只好对她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