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现代当大神 第十八章
第七章
梓渊,你必须活下去!
即便逃不过芸姥姥的毒咒,一辈子只能为奴为仆,甚至是当一个最卑贱的男娼,你也得努力活下去!
犹记得那一年,泽兰王朝的开国祭司,插手干预西杞王朝的内政,诛杀了原本筹谋数年,镇压了反对声浪,准备登基为皇的怀沙王,西杞王朝一夕宫变。
他与兄长从高高在上的皇族沦为死囚,后又不知因何缘故,花姥姥改变心意,欲将他俩送至西杞最北的冷宫拘禁。
兄长宋梓襄深信此行一去便是永不见天日,因此在途中想方设法支开押送他俩的禁卫军,助他逃离囚车。
自从花姥姥入主西杞以来,他们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即便当时的他逃离了囚车,身上却已伤痕累累,几近体无完肤,不过仅剩一条残命。
无处可逃,亦无人能投靠,但凡与宋氏相关人等,倶已被花姥姥残忍歼灭,他只好趁夜一路逃,逃回了西杞皇都。
可没用的,花姥姥昭告西杞子民,让所有人知情,是怀沙王为谋夺皇位,软禁君王,计杀祭司芸姥姥,宋氏罪当一族全灭!
他没见过芸姥姥,可自有意识以来,透过父王与母妃之口,他听说过太多关于芸姥姥的事迹。
听说,她冷酷无情,行事作风狠厉果断,一有过错,绝不纵放任何人。
听说,有她坐镇的西杞皇城,方得神人庇佑。
听说,西杞女皇生性软弱,无能亦无才,不堪长年朝政繁重,身子病弱,朝政国事早由芸姥姥掌管。
听说,芸姥姥早有意取而代之,废黜现任女皇,坐上皇位。
听说……
所有关于芸姥姥的“听说”,全来自于他人之口,他根本不曾亲眼见闻。
自懂事以来,他只知芸姥姥此人心机深沉,奸邪谁谲,父王用计诛杀她,不过是为西杞王朝去害,以正王朝皇族的威信与血统。
西杞王朝原就是属于宋氏,不论是女皇,抑或是父王,理该由宋氏掌管,岂能容一个专司玄术的外人乱政。
芸姥姥该死,且是死有余辜。这话,怀沙王总挂在嘴上,而他与兄长亦已琅琅上口。
谁也没想到,与芸姥姥同门的花姥姥,本已四处云游,不知从何得知芸姥姥已殁的消息,竟来了西杞,从此西杞变了天……
那日,逃出囚车的他,躲进了皇都的陋巷,命悬一线,是那个奇异的女童救了他。
多年以后,物是人非,辗转另一时空,他遇见女童的转世,周映洁。
初时,是那张熟悉的容貌,挑动了他不该有的关切。
后来,是她眼中那抹单纯的崇拜,无垢的爱慕,唤醒他以为早该死绝的心。
而他必须承认,爱上她,或许多半是出于长年的寂寞,抑或,是出于那份深藏多年的感念之情。
无论如何,这么多年以来,她是唯一能令他挂怀于心,时刻惦记的女子。
然后,透过她的梦境,他才晓得,原来当年救起他的女童便是莞莞……
不。
她不是莞莞。
她不是!
皱紧的眉睫徐缓颤动着,杜若虚无飘渺的意识逐渐聚拢,他睁动着双眼,奋力挣月兑此际困住他的那个诡丽梦境。
那个有着被他错认为莞莞的女子,一脸阵光晶亮、笑颜单纯的周映洁,对他说话、对他笑的梦境。
偶尔,交错着当年被他深烙于心的女童身影,两道人影逐渐融为一体,到最后,竟成了一抹手握匕首,跪坐之姿的冷绝黑影。
“我,才是芸姥姥。”
娇脆的声嗓,宣告着梦醒的那一刻,亦将他推入烈火深渊。
从此,万劫不复。
“你也该醒了吧?”低沉的老女人嗓音骤然响起。
这一声,宛若催人回魂的咒术,狠狠震醒了杜若。
他倏地挣月兑困住意识的梦淖,睁开了浊红的美眸,入眼所及,先是自前额落下的散发。
待他缓过急促的呼息,眨去眼底那层血雾,方又看清,眼前是泛着冷光的白地砖,再仰头四望,这间房无窗无缝,仅仅只有一道窄门。
窄门微敞,光源自门缝渡入,一道花衫身影逆光伫立在那儿,手中烟斗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
烟雾自一张大红色嘴唇吐出,一时之间,白色雾气遮去了花衫身影的面孔。
杜若一僵,不必看清那人面貌,已能从当下情势,以及女人手中的烟斗猜出她的身分。
花姥姥。
那个杀了宋氏一族,欲灭了西杞战神血脉,泽兰王朝的开国祭司。
深沉的恨意浮上眼底,杜若急欲起身,却在挪动手臂时,突遭一股沉重的力道反扯回去。
他别眸,看见铐在肘臂上的铁环,环上勾着粗如树藤的铁链,链子尽头延伸到一侧墙面。
再往下瞧,不只是手臂,就连他的双脚,在脚踝处亦铐着两圈铁环。
“别看了。没我的允准,你不可能逃出这里。”花姥姥冷笑一声。
宛若一头不慎坠入陷阱的困兽,杜若抬起那张狼狈中依然俊丽不减的脸庞,他不惊不惧,只有满眼冰寒的恨意。
“你作梦也想不到吧?”
花姥姥吐了口白烟,无情地睨着缓缓站起身的杜若。
“你苦心经营这场局,为了藏起那把玉嘴烟枪,甚至沉得住气,十多年来不曾点燃过,只为隐藏你的身分,不被我找着。好不容易趁着辛蕊替我办事时,抓紧这个机会,点燃烟枪,盗用不属于你的术法,去到另一时空作乱,结果,你费尽的心机与气力,终究只能功亏一篑。”
即便满身浴血,黑润长发散乱,可他与生俱来的那份静美,仍是盎然而发。
真不愧是怀沙王的儿子,唯有西杞战神的后裔,方能在历经各种屈辱,甚至为报一族之仇,忍辱沦为男宠之后,依然保有这样高洁无瑕的气质。
当年,确实是她小觑了这两个孩子,才会换来今日的残局。
花姥姥在心底重重一叹,面上却是冷漠不减,道:“怎么,你都不好奇吗?”
一口银牙几乎就要咬碎,嘴里已能嗅见一丝血味,杜若不许自己开这个口,更不许自己在乎那个女人的事。
可……
“我知道你不想问,可事情总该有个了结。周映洁没杀死你,这在我的意料之外。”
花姥姥言下之意,是那个女人最终没痛下毒手?杜若不信。
“不信是吗?”读透他眼中那抹嘲讽,花姥姥遂又说道:“若不是她手下留情,让你侥幸躲过这个死劫,我又怎可能留你。”
良久,一道硬涩的声音,缓缓从杜若的嘴里月兑口:“她没道理这么做。”
“是没道理,可我知道原因。”花姥姥抬步,慢慢地走进牢房,停在三步之外,手中的烟斗烟雾萦绕。
杜若不卑不亢的与她对视,血红的双目盈满冰冷的恨,神情却平静如一潭死水。
花姥姥好整以暇端详他片刻,嗓音沉沉的问道:“不好奇吗?你原本一心想守护的莞莞,怎会一晃眼成了你最恨的人?”
杜若当然想知道,可他不愿开这个口。
“你以为,你痛恨的芸姥姥,定是个无法无天、任性妄为的狂人,是不?”花姥姥讽味浓厚的笑问。“还是说,怀沙王口中的那个芸姥姥,是个嚣张跋扈的恶人?”
杜若阵光如冻结的两面冰,瞬也不瞬地直睇花姥姥,始终没有回应。
“让我告诉你吧,所有你听说的那个芸姥姥都是假的,是怀沙王为了帮自己的野心名正言顺,故意将她捏造成图谋不轨的恶人。”
瘦削的下颚隐隐一抽,几乎能听见牙关紧咬的微响,良久,杜若才吐出一句:“你说谎。”
“我没说谎。”花姥姥哼了哼,一笑。“坦白告诉你吧,芸儿是我的亲妹妹,更是我的同门师妹。她自小深受师尊疼爱,师尊怜她此生苦难多劫,独独赐了她不老玄术,让悠悠岁月不得剥夺她的灵秀可人。”
“……周映洁的前世梦境中,我看见的芸姥姥,明明是另一张脸。”再如何百般不愿,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那是当然。”花姥姥笑里满是玄机。
“因为我早就算出芸儿会有这一劫,因此在她死后,我便将她的记忆与她的徒弟莞莞交换。”
竟是交换了记忆!杜若猛然一震。
“你以为就只有你沉得住气,为了复仇隐姓埋名,只为布这样的局?”花姥姥讥讽地说道。
“不只是你,我也在布局。为了这一局,我同样忍了许久。
“我让芸儿顶替了莞莞的身分,并以芸儿的形貌另造一具活人偶,让她一半的魂识养在里头,至于另一半的魂识,按照天劫,必须前去轮回转世,便是你在那个时空遇见的周映洁。”
犹记得彼时,她获悉亲妹遭门徒背叛,立刻回返西杞王朝,手刃前一世真正的“莞莞”以及怀沙王,并找回了芸儿漂泊于三界之外的魂识。
幸而师尊早有预示,让她知道,芸儿命中必过宋氏后裔这一劫,为了保住芸儿,亦是不舍芸儿的魂识必得转世轮回,受凡人众忧之苦,于是她甘冒恐会毁去芸儿百年记忆与根基的险,将芸儿的魂识一分为二。
她将芸儿善良仁慈的那一半分出来,成了周映洁,并将周映洁的记忆调换成前世那个“莞莞”。
剩下的这一半魂识,少了七情六欲,少了良善,只是残缺的魂,只得寄体苟活,因此她找来了十二岁女童的身躯,让这一半魂识附体重生。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顺势而为,也将这一半魂识以全新的莞莞身分养在身边,时时教。
“你的意思是,周映洁带着真正莞莞的记忆去转世?”杜若神色寒漠,眼底却凝着一抹震愕。
这种事虽是前所未闻,可若是发生在千百年不老不死的三国祭司身上,却一点也不足为奇。
关于这三名祭司的传闻众多,纷纷扰扰,始终没人知道她们的来历,只知她们极有可能是神人后裔,方有通天易地的骇世异能。
“不错,正是如此。”花姥姥哼笑一声。“记忆本就无形,能够颠倒捏造,而我不过是将她们两人的记忆调换过来,让芸儿成了莞莞,让真的莞莞成了你以为的芸姥姥。”
换言之,他透过周映洁梦境所看见的前世画面,全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