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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买妻 第十八章

作者:田芝蔓

等陈昱希离开后,吕子皓做了几次深呼吸,便打开署名给他的文件袋,拿出了几份文件及一封信,信笺上还留有未褪尽的消毒水味,他知道,这一定是赖哲维在病床上写的。

他没有急着看赖哲维给了他什么文件,他先打开了那封信,信上的字虽大致整齐,但笔划有些歪斜,赖哲维为了写这封信,想必十分吃力吧。

长长的一封信,是以道歉做为开头——

吕先生:

我想我欠你一句道歉,而这句“对不起”,我迟了十年。

当你看到这封信,必定是我这有如风中残烛的性命,已燃烧殆尽的那一刻。

从我得知自己得了癌症,已经十年了,时间久到我一度以为自己可以康复,而那康复给我的,一半是欣喜,一半是哀伤。

哀伤的原因是妍雅,因为我若是康复,势必就留不住她了。

或许是我当年这想法太奢侈,上天收回了我的好运,让我的病又再度恶化。

你一定看出了我话中的疑点了,是的,妍雅从没爱过我,她当年也不是因为爱才选择我,她是有苦衷的。

当年妍雅之所以愿意嫁给我,的确如她所说,是为了钱,但你不明白的苦衷是,她要钱不是为了自己的富贵荣华,而是为了救命。徐家欠了大笔的债务,地下钱庄的人威胁再不还就要断她弟弟的手足,而下流的我知道了这个消息,对于这个我追求许久却从不对我动心的女孩,我令人发指的利用了自己的财富,买下了她。

所以我请求你不要怪她当年的狠心,为了让你拥有自己的人生,不要执着在她的身上,她才会这么残忍的逼你放手,她总是对我说,你值得最好的女人,但我觉得,她就是这个“最好的女人”。

我们的约定本来只有五年,但就在五年即将期满的时候,她的家人又找上门来,逢年过节都不曾来访的徐家人,第一次出现,又是为了要钱。

当时我的病稍有起色,我正担心五年期满妍雅就会离开我,所以,当她下定决心要赶走自己的家人时,我喊住了他们,然后拿出支票本,二话不说的又开了一张两千万的支票给他们。

我利用了妍雅不愿意亏欠我的心态,果然她说她愿意继续留在赖家。当时的她,本来因为即将期满,开心的计划着该怎么回到你身边,求得你的原谅,最坏、最坏的结果,也希望与你当不成恋人也不要是敌人。

可我的做法,让她失了生气,她是留在了我身边,但此时才知道我错了,而且错得有多离谱,因为从此之后的五年里,她从没真正的笑过。

我想放手让她离开,她却不想走了,她说,她欠我太多,却不知感恩,还一日日的倒数着能离开我的日子,她的家人再度找上门,是上天在惩罚她,还说她这回会心甘情愿的当一个妻子,留在我身边。

和她在一起,她名义上是我的妻子,但我们不曾同房过,除了因为我的身体状况太差,另一个原因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她并不想和我成为真正的夫妻。

那一夜,当她穿着睡衣出现在我的房间,说她愿意和我成为真正的夫妻,我却一点都不欣喜,因为她就像一个即将被献祭的祭品,那神情不是心甘情愿,是心灰意冷。

于是我推开了她,逃离了她的身边。

再次醒来时,我在医院里,原来是我一离开家门就昏倒在家门外,也是在那时我被诊断出癌症不但没得到控制,甚至转移了,而且情况非常不乐观,医生也说了,进行再多的化疗都无法改善。

这时我不免想着,妍雅错了,那不是上天对她的惩罚,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知道我不久于人世,善良的妍雅更不愿意离开我了,她说她会陪我走到最后,偿还我对她的情。

我用尽了方法想逼走她,就像当年她对你做的事一样,没想到她只是冷冷的说,这些方法她都用过了,对她来说没有用,她决定要留,就是要留。

我内心呐喊着,天啊!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我不敢回首自己过去犯下的错,我对她歉疚,对你亦是……

而在此同时,你已小有名气,准备开设公司,我请我的律师出面,出资协助你成立WAGON,这是我的道歉,请相信我这不是施舍,WAGON这么大的公司,凭借着原先成立的工作室所累积的财富,WAGOM成立的资金你也出了百分之三十,你的成就不容小觑,这不是一般人可以在短时间内做到的。

如今,你一定很恨我不经你同意的弥补你,我也知道你不会接受我的道歉,但请再容忍一次我这将死……不!你看到时已经是已死之人的任性吧!

今日,妍雅的家人又找上门了,我这几日无预警的一直处于半昏速的状态,我知道我大限已至才会如此,今日我清醒了,除了能让我来得及写下这封信,一定也是上天为了让我清醒来拯救妍雅的吧。

她的家人又来要求一千万,妍雅不敢置信的对着他们大吼,说我人已经躺在病床上,他们怎么还忍心来要钱?

此时我真的担心了,妍雅一直不肯与我登记结婚,就不能继承我的遗产,如果她的家人纠缠她一辈子怎么办?如果我死后,她没继承我的遗产,下回她的父母和弟弟再缺钱时,会不会再把她卖给另一个男人?

我好怕,好怕我爱的她从此落入地狱,永不得翻身,所以我请求你,原谅她、接受她,成为她的后盾,别让她一个人承受这些。

她是你一个人的女人,她从未委身于我,我知道如果你还爱她,我说这些话是贬低了你的爱,但我还是说了,是因为我不希望你们之间会存有芥蒂。

跟着这封信到你手上的,是当年我帮徐家偿还所有债务的借据,这是证据,证明妍雅一直深爱着你,只是被环境所逼,才不得不放弃你。

如果我说了这些,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原谅她,我也只能接受,但我希望你能发发好心,看在她还爱着你的分上,劝她接受我的遗产,唯有你的话,她愿意听。

这是她应得的,我那些弟弟妹妹占了整个赖氏还不够,一知道我生病,整天就只想着我的遗产,他们没有照顾过我,所以唯有她有资格继承。

吕先生,我无法把你失去的十年幸福还给你,但希望我还来得及挽救属于你与妍雅的未来,毕竟以你的年纪尚未娶妻,多少还是与妍雅有关吧。

赖哲维

吕子皓看完了信,并未感到释怀,表情反而越发凝重,赖哲维的信披露了事实,也提醒了他一件事——他何其残忍!

在赖哲维指责自己用钱买了徐妍雅,破坏了她的幸福的同时,他意识到,自己做了同样的事,唯一不同的是,只因为她至今仍深爱着他,所以她选择忍耐,继续留在他身边,让他继续伤害她。

吕子皓此时的愤恨全针对自己而来,他做了什么?这个女人为了家人付出了一切,他只是因为被抛弃了,就记恨了她十年!

他的确是小心眼的男人,不管徐妍雅怎么说他不是,他就是!

徐妍雅一个人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看了眼手机,已经十二点多了,即使是之前他们之间不甚愉快时,吕子皓要加班还是迟归,也都会打电话或传讯息给她,昨天夜里他对她说了那么甜蜜的话,她还以为他们以后可以慢慢迈向幸福了,可是为了什么他又突然变了,连要晚归也不告诉她一声?

她叹了口气,把凉了的饭菜放进冰箱里,她觉得好挫折、好想哭,早知道今天早上就不要被他的甜言蜜语哄骗而待在家里没跟去公司,说什么整日都可以看见她,他会没有心思上班。

会不会是她不在他身边,他冷静下来想通了,发现最后他还是不能原谅当年她伤了他,所以才会不想回家?

徐妍雅又拿起了手机……不打给吕子皓,打给陈昱希好了,只是电话才刚接通,陈昱希说他已经到门口了,就把电话给切断了。

他到门口了?是带着吕子皓回来了吗?

果然不久之后,陈昱希就扶着吕子皓进门了。

她看得出来吕子皓喝了不少的配,浑身酒味不说,人也是昏睡的。

她帮着陈昱希把吕子皓送进了房里让他睡下,原来吕子皓今天会晚归是因为应酬吗?什么样的应酬会喝这么多酒?

当她这么问时,陈昱希只是一脸凝重,要她跟他下楼去说他有话对她说。

徐妍雅替吕子皓盖好了被子,才走下楼,还没在沙发上坐下,就看见陈昱希放了两份文件袋在茶几上,分别写了她及吕子皓的名字。

“这是什么?”徐妍雅在沙发上坐下,好奇的拿起写了自己名字的文件袋,一抽出来,看见的是赖哲维的遗嘱副本,还有一些将赖哲维的财产移转给她的文件,她惊愕的问:“为什么会有这些文件?”

“赖哲维的律师拿来的。”

“子皓是因为这个,才去喝酒的吗?他不该那么没安全感的,我不会接受的,我有他就够了。”

陈昱希揉了揉眉心,因为他肩负着把他的好友兼上司给送回来的责任,所以他一整夜都没喝,但他多希望和吕子皓一起买醉,他的愧疚也很深。

“不,子皓希望你能够接受,这是你应得的,还是你宁可看赖哲维那些弟妹败光他的财产?你有切身的经验,应该最明白不该纵容自己的亲人。”

徐妍雅翻看文件的手猛地停住,赖哲维这惊人的财产清单远不如她听见陈昱希的话而来得惊讶。“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子皓不是因为赖哲维要将遗产留给你而不高兴,他是因为自责、愧疚才会买醉。”

她的心一紧,难道当年的事吕子皓知道了?不可能,她的家人不知道她的下落,不可能找上他,吕子皓应该无从得知……随即她看了桌上另一个文件袋,难道……赖哲维在过世前留下了什么讯息给吕子皓?她伸手拿起写着吕子皓名字的文件袋,问道,“这个……是哲维给子皓的吗?”

“嗯,我也看过了,妍雅……你太傻了。”

重逢之后,这是陈昱希第一次没有连名带姓的叫她,再加上他的语意,和带着浓浓歉意的表情,她知道他们全知道了。

“我事实上是做错了事,不管是什么理由,我都伤了子皓。”

“我不否认,子皓会成功得这么快,为了让你知道他不是不如赖哲维占了很大的因素,但至少子皓找上你时,你该老实跟他说的。”

“我说不出口,明明子皓受了伤害,我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苦衷,就要他轻易原谅我,他是无辜的,他有资格生气。”

陈昱希怎么不懂她的心情,吕子皓一定也懂,所以他才更自责,把自己丢入酒海里,只求一时的逃避。

“这是赖哲维留给子皓的,你看看吧,里头也有他对你的担心,我先离开,如果明天子皓酒醒后不舒服,要他不用急着来上班,我会帮他处理好公事。”

“嗯,我知道了。”

陈昱希起身要走,徐妍雅也起身想要送他,他却扬手阻止,“不用送了,我有钥匙,会帮你把门锁上。”

“好,慢走,谢谢你送子皓回来。”

他才走到门边,又停下脚步,他没有回头,低声道:“妍雅……对不起,误会你了。”

“我又不怪你,说什么对不起。”

她的宽容让陈昱希露出了笑容,是啊,她一直都是十年前那个天真、讲义气的女孩啊!

等他离开后,徐妍雅才打开署名给吕子皓的文件袋,里头附上的是当年她弟弟签下的借据,对她来说,那些是天文数字,即使是对现在的吕子皓来说,亦不是一笔小数目。

她放下了那些借据,大概猜出这是赖哲维要吕子皓相信她当年有所苦衷的证据,继而她看见了一封信,那熟悉的消毒水味,让她想起她陪在赖哲维身边的那段日子,重病的他,最后几个月只能以医院为家,她陪着他走到了最后。

打开了信件,徐妍雅看见了赖哲维的自责,而看完信后,她只剩下叹息。

她能理解赖哲维想补偿的心思,但她从不想在赖哲维的身上得到什么,他的遗产,她不想收,更何况他担心的事已经不存在了,她不会再受亲情所累而放弃自己的幸福,再说,她与吕子皓也尽释前嫌了,他会陪她面对一切,她不需要来自赖哲维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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