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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点红妆 第三章

作者:季荭

柳赛雪一身干净素衣,娇丽的脸庞上胭脂未点,一脸姣美的素净。她刚从城里药铺抓药回来,一踏进家门,就见辛蛮呆坐在窗边的椅上,心里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她先把药拿进厨房里加水熬煎,才又回到厅里和辛蛮闲聊。

“辛大哥,你今天脸上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自从服了张大夫从城里着名的“济世药铺”买回来的雪山千年寒蓼,辛蛮的病便有了明显的好转。从原先卧病在床无法进食,至今短短不过十几天光景,他已经可以下床走动,而且是在完全不用别人服侍的情况下。

对于辛蛮的病情有这样的转变,柳赛雪是高兴的。因为这让她不再懊悔她所做的一切,她觉得自己完全值得!

“我确实好多了,整个人的精神很明显地振作了起来,手脚的活动力也强了,不再像以前一样,软绵绵的使不上劲。”辛蛮迎上柳赛雪的关心,动了动手脚,以示他逐健敝复健康的身体。从三年前,他突然莫名其妙患病以来,就不曾像今日这样下床活动筋骨了。病情能迅速好转,最大的功劳莫过于柳赛雪辛苦地挑起生计,和她日夜的悉心照顾。对于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柳赛雪,他心存太多的感激。

“辛大哥,能看到你再度这样生龙活虎,我真的好高兴。”面对自小就待她如亲妹、相依为命的辛大哥,柳赛雪的心是温暖的。因为从辛蛮身上,她感觉到亲情、感觉到可以依靠。这感觉让她心安,让她无法弃他于不顾。

“赛雪,这些年来辛大哥多亏你照顾,真是让你吃苦了,辛大哥心里对你实在过意不去。”“辛大哥,您快别这么说,我照顾你是应该的。自从我父母去世后,你就一直毫无怨言,甚至待我如亲人般地拉拔我长大成人,这份恩情才是我该感谢你的。”柳赛雪含笑说,对辛蛮待她的这份恩情,她明白她永难报答。

“赛雪,我从未期待过你的感激,我……”他知道,柳赛雪为了攒钱替他治病,不惜委屈自己到酒楼妓院里跳舞卖唱。

她为了他,必须逼自己在买酒贪色的客人前强颜欢笑。整整三年,他只能躺在床上,为她的委屈自责。

现在,他的病有了转机,他不会再让她继续抛头露脸,他要她安心接受他的呵护,他要娶她为妻!

这个信念,他一直藏在心里好些时候了,直到今天,他冲动地直想表达出来。

“赛雪,辛大哥是否有幸成为你的夫婿?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从现在起,你不需要抛头露脸去卖唱了!”他执起她细致的柔荑,诚挚地允诺。对于柳赛雪,他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

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出落至如今标致的姑娘家。心里对她的情愫,在朝夕相处间,渐渐显现。他对她的感情不再仅止于兄妹间的亲情,而是男女间的情感。

他渴望她点头允婚,他会穷其一生来呵护她。

“辛大哥,这……”面对辛蛮突如其来的表白,柳赛雪儍眼了。她愕然地任辛蛮执着她的手,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是好。一来她对辛蛮纯粹只有兄妹之情;二来她已非完璧,这……她怎能应允?

“赛雪,你……是否有意中人?”见柳赛雪面有难色,眉宇之间露出浓浓的忧郁神色,辛蛮于是猜测道。辛蛮是理智的,虽然他爱柳赛雪,但并不强求这段姻缘。他爱她,希望她幸福所以并不会勉强她接纳他。

意中人?

辛蛮的问话,让柳赛雪心头泛起一阵苦涩。苦涩的心,在瞬间竟掠过庞尉动怒的冶肃俊脸。她怎会想起他呢?那个鄙视她、又狂猛地占有她的男人……“我……”她支吾着,心里矛盾得无法厘清自己的感觉,她无从回答辛蛮的问话。

辛蛮见状,了然于胸。这些天,她容颜上若有似无的淡淡忧郁,证实了她心里确实藏有某位男人。

“如果你有意中人,我不会勉强你。辛大哥希望你能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你该有个爱你的男人让你依靠。”如兄长般的亲爱,他拍拍她的手背,给她一份不用言语表达的祝福。

转眼间,已经入秋—从京城迁徒至江南,也已有一个月余。辛蛮的身体已完全恢复健康了,他在江南某家船运行做搬运工,赚取微薄的银两。而柳赛雪,依旧在酒楼妓院里卖唱。之前的积蓄全用在治好辛蛮的病上,早已告罄。她急于能再攒点银两,让丰蛮能做点小生意,不必再去船运行当辛苦的搬运工。所以她不得不再抛头露脸出来卖唱。同样坚持卖唱不卖笑,她从京城远迁至江南来。而当初执意离开京城,是为远离一切难堪的过往。

在将军府出卖自己的那一夜,让她无法再安然静心地在京城里生活。她必须远离,虽然她心里还隐约有所不舍……但那难堪让她不敢去多想,她甯愿从此忘记,忘记庞尉曾在她身上烙下的痕迹。

立在酒客桌前,随着指尖弹奏的琵琶,柳赛雪清脆的嗓音,正吟唱着一句句轻快小曲。她的歌声令人激赏,她的美貌让人为之倾倒,但她眉宇间的郁色和淡漠,让人缺乏勇气亲近。

因为如此,点她曲的客人并不多,总是稀稀落落。

唱完一曲,取得酒客的赏银,柳赛雪飘然地踱开嘈杂的酒桌,就要回去。夜已一更,她该回去了,不然辛蛮又要担心地叨念不已。

“艳雪,别急着走,红楼有个客人指明点你过去唱一曲。”飘香园的嫣姨见柳赛雪要离去,急忙赶上来阻拦。

“很晚了,我不唱了。”柳赛雪和辛蛮有约定,最晚也不能超过一更天回家。

“唉呀!那客人出手可大方的呢!他一来就挑上咱们最贵的红楼,然后又点了一桌好酒好菜,接下来又拿出一百两指明要你过去唱一曲儿,你说这等贵客,能拒绝吗?”喽!

而客人指定的,她一定要全数做到。

“一百两……”一百两,她卖唱卖个一年半载,又得勤俭积存,才能凑到的数。她有点心动了。

“没错,白花花的一百银两。你去是下去啊?”“好吧!我这就到红楼去。”她答应了,抱着琵琶,往红楼步去。

飘香园,除了主厅外,还分建有几处华丽的楼阁。每座楼阁都自成一处清幽,阁里占地下大的园内,还刻意营造出一份赏心悦目的美。弯弯小径,清澈流水,把楼阁绕在其问。

办楼,是飘香园里最上等的楼阁。每个能花费得起的客倌,都是富有显赫的大户人家。而通常也只有飘香园里知名的艳丽花魁——杨媚儿,才能进得去。除了杨媚儿之外,其他姑娘是没机会能踏进一步的。而柳赛雪也是头一遭走进红楼,她踏着不疾不缓的小步,走进阁楼内,绕过小桥径,登上几格阶梯,来到红楼的主厢房。

“客倌,你想听什么曲儿?”厢房门未掩,是大开着的,所以柳赛雪直接走了进去。她原本以为她将会看到客人和杨媚儿喝酒攀欢的画面,未料,只见着一个魁梧烕肃的背影。他背着她,正面向敞开的窗外,吹着冶飒的秋风。这背影似乎有点熟悉……柳赛雪的心,不禁颤跳了一下。

“客倌……你想听什么曲儿?”见那人不应,她又轻声问了一次,不安的指尖在琵琶弦上交扯逗缠。为何她会突然感到不安?这男人昂藏的背影让她感受到一股无比的压迫感,像要窒息一般。

须臾——那男人缓缓转过身,一脸深沈难测地迎上柳赛雪讶异仓皇的神色。

“还记得我吗?我的可人儿。”幽沈不疾不徐的嗓音从那男人的口中逸出,强势的口吻,却有着让人难以窥见的思念。依旧伫立在窗前,他用眼神锁住她曼妙绝丽,却散发着淡淡愁绪的身影。是——庞尉!

那夜掠夺了她的男人!

今夜,他身着一袭不失贵气的锦袍,威严不变,俊朗更甚,英飒的气宇令人不禁为之震慑。

今晚,他和那一夜的他全然不同了!

是巧合吗?

惫是刻意的安排?

他来找她……为什么?

“客倌,请放尊重点,我不认识你。”抱着琵琶,柳赛雪长如密扇的睫毛往上一扬,一双应该是幽柔的翦水秋眸,却漾着倔意。

美丽的倔意!

他俩在那晚之后就已陌路。她毋须再承受他鄙夷的任何言词,毋须再让他践踏她的自尊。

“是吗?”剑眉上挑,他威气地问,眷恋的目光全锁在她淡淡的愁眉之间。

他用着似能看透人心的目光望着她,不容她遮掩。这炙热的目光和那晚不同,少了轻鄙,少了嘲讽,却还保留着。

“你觉得,我该用什么方法让你记起我?”柳赛雪极度害怕他眸瞳中的那抹。她不懂他的问话为何意,她被他虎视眈眈的眼神缠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开他。因他狂骛的,所以她必须逃开。柳赛雪忽儿惊惶地退后三大步,没想到,她的退却却引来他的欺近。

在门槛前,他掳住了她。他将她带进温暖厚实的怀里。“想逃?从京城逃到江南来,你不觉得你已经逃得够远了吗?”威凛的嘴角一扬,他完全读出了她的心事,他已明了了一切!

在那一夜后,她逃开他,没有理由地逃开了他!他该任她逃开的,但因为她留在他床上的那片红渍,让他毫无理由地回头来找她。如同她急于逃开他一般,他也急切地寻找她。

“我没有逃,你的话我全听不明白。”庞尉说中了她心里的害怕,说中了她心里的计划。

“你明白的,只是你不愿承认罢了!”他笑道,但威肃不减。“我是你的第一。”她的身子莫名地为之一颤……因他的话、因他的看透、因他的出现、因他的阳刚气息正围绕着她。

“那是拥有一百两黄金该付出的代价,你没忘记吧?”她终于承认了,那一夜他对她的轻鄙、对她的践踏。他不该改变态度待她,让她更无所适从。

“我没忘记,为了百两黄金,你竟然甘心出卖灵肉,你这该死的女人……”尉的眸光骤然变得幽渺。

“我该死?庞大将军,出卖灵肉是我心甘情愿,你没有资格批判我的不是,我不是你的下属,不必面对你的控诉,你——没有资格。”他的话愈来愈让她迷糊,他凭什么如此指责她!愤怒地挣月兑他的怀抱,她立在他面前回叱他,显得如此娇小赢弱。但她的娇小赢弱却没有减低一丝她典雅的容颜,和如火般的骄倔气焰。柳赛雪惹起了他的怒气,从没有人胆敢用这般不敬的举止、不敬的言词来指责他!

“你错了,在你甘心出卖灵肉给我的时候,我就有资格批判你。”俊飒的脸庞闪起一抹威凛,不容抵抗的。

“我出卖灵肉,对象可以是任何人!”她提醒他。

他怒不可抑地箝住她细盈的手腕。“就因如此,我决定再买你一次,这次毋须别人出钱,我花一万两黄金买你!”他又重重地伤了她好不容易才恢复的尊严。

“不卖!”她凄然愤怒地挣紮着,却徒劳无助;惶恐的眸泫然欲泣。

“由不得你!”由不得她!

他的宣告在下一瞬间付诸行动。

秋风飒洽,飘飘吹进红楼……吹灭了案上红烛的火,吹冷了一桌佳肴美酒。

掉在地上的琵琶,被孤单地弃之不理,而华丽床上叠缠的两具果躯,却不被这一室的冷寂所影响。粗喘的满足声和细腻的吟哦声,从垂下的罗帐里断绩传出——庞尉的霸道气势,如排山倒海般凶猛,淹没了柳赛雪的心和身。他没有如那夜的粗暴待她。相反的,他用着温柔却威凛的肢体对她进行攻掠。

“你这个无赖!”在被庞尉强制地压覆在床垫上时,柳赛雪只能用言语来激怒他。娇丽的容颜,有不甘、有怒气……却矛盾地还有期待。儍呵!她能期待些什么?在他眼中,她只是一个可以用钱收买的艳妓!

“无赖配你,不正好!”又是一句轻鄙,从庞尉邪笑的嘴里道出。他分不清自己对柳赛雪的感觉……只知道,他要她,要得强烈!修长的手指,俐落地解去她身上的束缚,也解去他自己的。

“别碰我!”细致的娇躯尽映入他炯亮异常的瞳底,柳赛雪害怕地颤抖着。

“我说过,我不把身体卖给你!”他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如此强迫她!柳赛雪一双幽凄的眸里尽是回绝的责难。没有她预期的粗暴,庞尉刚毅的唇忽儿欺了上来。

“我也说过,由不得你!”话甫落,他密实霸蛮的吻上她因害伯而失去血色的菱唇。她的唇似乎在呼唤着他的碰触,而他无能抵抗。柳赛雪最后一声惊骇的怒骂,消失在他口中。他的唇狠狠缠住了她,在一阵恣意的放肆后,转落向她柔滑的玉颈,继而移下她浑圆有致的、月复间,最后停驻在他最渴望一探究竟的幽密地带。在他火热的唇触上她时,一声惊吟,从柳赛雪的口中喊出。她难耐身体里滚烫的,无法自制地吐出一声渴求。这感受和那一夜大大不同,她强烈地颤动、扭摆着细汗盈密的娇躯,在他双唇湿润的攻掠下,骇意没有了,剩下的只是对魁梧霸道的他,极度的渴望。她体内的空虚,需要他即刻填满,即刻的——庞尉没有让她失望,他的唇再一次深入地探索后离开,接着他用已濒临爆发的,寻着她湿润幽密的入口,填满了她的空虚。在结合的那一刹那,他的唇再度攫住她,用最温柔的粗暴,配合着身体的狂猛节奏,宣告他对她的占有权。

夜将尽,残烛又被点起火光。窗门已经掩上,绝去秋风冶飒的侵袭。掉落在地上的琵琶也不知在何时被拾起,置在一边的太师椅上。冷掉的酒肴,也被换上另一桌香味热腾。从睡梦中惊醒,柳赛雪面对一室的陌生。而后,渐渐地从记忆里寻到些蛛丝马迹。她还在华丽的红楼里……而这强行占了她一夜的男人,似乎还没放她走的意思。

“我必须走了!”重新穿戴一身整齐,她下了床,欲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她被他占据了一夜,却也情难自禁地迎合了他一夜的掳掠。她没有立场再斥责他,她只能默然地承受这次的惊骇。小碎步步过他浅酌的桌前,却被他拦截了去路。他将她拦坐上他的腿,用唇喂了她一口酒。

“咳……咳……”柳赛雪感觉喉问滑过一道刺热,她被呛得猛咳。

“不准走,陪我喝酒。”庞尉轻轻抚着她的背。

“你已强留了我一夜,还不够吗?”被呛红的美眸,怒视着他。

这次,说什么她都必须离开了!再和他纠缠下去,她只会失去更多的尊严,忍受更多的鄙讽。

“不够!我不只留你这一夜,从现在起,你只属于我。”他宣告,迎上她的怒视,完全不把她眸里那两窜怒火当作一回事。

“我不属于你,你不能这么做!”柳赛雪骇然,瞪着他不容置喙的威凛神情。

“能不能我自有定断。”容不得她有所抗拒,他就是要定她了!

“庞尉,你真卑鄙,身为一国大将军,竟然用如此强横的低劣手段来欺压民间妇女,你眼中还有王法吗?”柳赛雪不轻易屈服,她用仅及他十分之一的沈怒来驳叱他。

“你只须守好你自己,别让其他男人有机可乘,至于我的所有行为,还轮不到你来做评论和批评。”庞尉的眼中有抹复杂难懂的情绪。

柳赛雪的话确实指责得没错,他是用了强横的手段硬得到她,但就算事实如此,他也毋须她来指控他的卑鄙。因为他也恼怒自己,竟然想强留下一个青楼艳妓!彬许这仅是他对她的一时迷恋,等这感觉渐渐消失,他会放开她,还她自由。

“你……”她真的满心疑虑,他为何硬要留下她?在他眼中,她只不过是个出卖灵肉的妓女,是个卑微得令人鄙夷的女人而已!

她值得他如此做吗?

“等我玩腻了你,我自然会放你走。”庞尉挥去胸臆里不该存在的情绪,他冷泠地嘲讽道:“不过你最好值得一万两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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