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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有医手 第十一章 临危不乱

作者:千寻

穆语笙终于找到左棠,有志者事竟成,老天没让她的等待成为空白。

至于左棠,不晓得他是傻气还是太圣贤,他居然自惭形秽到想把妻子让给师兄?!事后,弯弯用力敲了他一棒,骂道:“你怎么只记得杨过断了手臂仍然勤练武功,却忘记他断了手臂,照样追着小龙女不放?”这就是男人,听故事永远听不到重点。

不过找到左棠是好,但这么一来,程曦骅就该回北疆了,厚,她舍不得啦,他们才相处不过短短几天,她意犹未尽呢!

程曦骅虽然也是百般不舍,但只好好言安抚道:“等达西布坐上王位,我就回京。”

弯弯赌气的嘟着嘴,他话说得容易,那得是多久啊?依依不舍的感觉硬是堵在胸口,让她粉不苏胡啦!

即将离别的相思让两人皆默不作声,低着头,朝着不知名的目的地慢慢走。

“嗯……”

弯弯刚要说话,程曦骅也正好转头看向她想开口,两人相视一笑,再次郑重强调,程曦骅是个不适合微笑的男人。

“你先说。”

“好。”

她刚点完头,正要开口,就见小寒从远方跑来,急促道:“公主,不好了……”她跑得很急,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幸好程曦骅实时把人给接住。

“怎么回事,慢慢说。”

“桃花村有许多百姓上吐下泻,都说是吃了公主的药才这样的。”

“我的药?”

“就是咱们煮给村里百姓喝的药汤,提高免疫力的那帖。”

“那药……不是已经十几天没发放吗?”十几天前喝的药,现在才来上吐下泻,两件事扯不到一块儿吧。

“是我不好,当时有些药材没煮完,百姓想要,我没想太多,就、就给了……”小寒懊恼得都快哭了。

弯弯见她一脸自责,安抚道:“你别急,快带我去瞧瞧。”

一行人才刚到桃花村,就见一群村民围在村口咆哮,群情激愤,咒骂声此起彼落。

弯弯一下马车,立刻有人扬声大喊,“公主驾到!”

明明是尊严的四个字,却让人用奚落口气说出,怎么听怎么奇怪。

不知道从哪儿丢出一颗石头,目标是弯弯的额头,她来不及反应,程曦骅飞快一闪,转到她跟前,将她护在怀里,石头扎扎实实地打在他背上,咚的一声,她这才惊觉,原来石头砸到肉可以发出这么大的声响。

她不懂,他是习武之人却明明白白,丢石头的绝对不是普通百姓,有点拳脚功夫,约莫是护卫一流,他是看准了目标,铁了心要让她破相的。

飞快转身,他看见出手的男人闪到一名肥胖男子身后,本以为没有人发现自己,他还左顾右盼,沾沾自喜,直到视线与程曦骅对上,才知道事情严重了。

“有话好好讲!”弯弯高举双臂大喊。

一对老夫妇冲了上来,拽着弯弯的衣袖又哭又号,看着两个羸弱的老人家,眼泪鼻涕挂了满脸,哀恸至极,她不舍极了。

老妇人对着弯弯哭喊道:“公主为什么要害我儿子啊!我们两老就剩下这个儿子了,如果他死了,王家就断了根啊……”她放开弯弯,又转身捶打着丈夫。“都是你不好!都是你贪便宜,说那药可以强身健体,现在好了,我的儿啊……”

她的哭声引得几名妇人跟着大哭,那锅药汤他们也让孩子们喝了,现在又吐又拉,一个个昏倒在床上,万一……可怎么办才好?好不容易瘟疫过去,怎么又来了这一场祸事?

随即又一名妇人冲上来,怒指着弯弯骂道:“我的女儿快死了,都是那药惹的祸,你是公主,为什么要害我们平头百姓?”

所以这不只是一个、两个的个案?弯弯心惊,事情似乎比她想象的更严重。

“咱们都成了公主的药人!京城里没人敢吃公主的药,只好来找咱们这群愚夫愚妇,一句活神仙就把大伙儿唬得团团转,什么毒都吞下肚,这会儿吞出问题来,谁要负责?”

找到正主儿了!罢才那句公主驾到就是他喊的,再加上那个蠢护卫,所以这整件事,若不是他捣鼓出来的,就是他煽风点火惹出来的,很好……程曦骅微微点头,他向来以德报德、以怨报怨,招惹到他的女人,不会有好下场。

那是个四十岁以下的男人,他的名字是田大富。

他脑满肠肥,脸上的肉挤得两颗眼睛变成一条线,可从这条线往外看,发现公主眉眼弯弯,漂亮得让人惊叹,他有一丝丝的小后悔,后悔来掺和这事儿,不过视线再往后一瞄,和幕后主使之人交换了个眼神,他的心定了,公主的身分太尊贵,就算她往身上抹了屎,也不是他能够高攀的,算了,心别太大,嘴边有得吃的,先啃个过瘾再说。

程曦骅敏锐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目光微凛,原来是她在后面唆使,想起两年前那一幕……换句话说,那时候也是她在演戏?

冷笑凝在嘴角,说过一百次了,他不适合笑,不管是暖笑还是冷笑,他这一笑,让隐在人群后面的齐云华顿时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她本想调头离开,但是想了想,她又没啥好怕的,事实就是事实,难不成公主害死百姓,皇上还能护短?

一名怯懦的妇人走上前,跪在弯弯脚边啜泣。“公主,我家婆婆吃了你的药,吐得严重,现在进气少、出气多,就快死了呀!”

妇人想起田大富说过,闹腾得越凶,官府才会注意到这事儿,就算皇上不罚公主,也会拨银子下来抚恤,如果一个恶婆婆能换回十几两银子,就可以买下两亩良田,想到这里,她哭得更加认真凄厉。

“快死了?意思是还没死?”程曦骅寒声一问,明明音量不大,可却是像是尚方宝剑似的,一下子镇住了所有的哭闹声,顿时四周安静下来。

磁场超强!要不是状况不容许,弯弯真想给他一个爱的鼓励。

“难道要死了才算数?”田大富边走向前边道,还刻意靠近弯弯,就算吃不到,甜甜眼睛也行。

他那副猥亵模样,令程曦骅火冒三丈,他也上前一步。

见状,田大富立刻退后五大步,方才两人之间隔着人群,他还不觉得怎样,如今一靠近,他感觉到对方身上不断散发出来的寒意,他顿时有种有人正拿刀砍他肥脖子的错觉,害他不自觉缩起双肩,肥圆的身子显得更可笑了。

“对,如果你们继续闹,我马上把病人的头一颗颗扭下来,让他们立刻死透!”程曦骅口气冷冽,表情更是冷绝,那酷寒气势震得桃花村突然变成冬天。

弯弯不禁看傻了眼,他都是用这种方法平息民怨的吗?她本想出声反对,但看着噤若寒蝉的村民们,她不得不承认,还真有用。

这会儿大家不说话了,她恰恰可以把事给理清楚。

但这时齐云华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脸上噙着看好戏的笑意,扬声道:“好个程将军,好个玫容公主,竟然这般欺压百姓,难道这天下没道理、没王法了吗?”

既然被发现了,她再躲也没意思,她就不信程曦骅会为难弱女子,何况她的处境能再坏吗?朝田大富望去,沦落到如今,堂堂郡主只能委身这种男人,她有什么不能豁出去的?

“云华郡主,你要替我们作主啊!”几十名百姓突然朝她跪下,头磕得一个比一个响。

“当初我就告诉你们,公主不过是沽名钓誉,她哪有什么医术,叫你们别吃她给的药,你们谁也不肯听,这会儿吃出问题了,怪谁?”她嗤笑两声,没有半点同情心。

乍见齐云华时,弯弯微愣,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记得两年前听到消息,齐家替齐云华说亲,但因为她已经过了嫁人的年纪,脾气又不好,再加上她爹在当嫡皇子时,曾经把现任皇帝给欺负得够狠够惨,虽然皇帝以德报怨,罪不及子女,而她爹也去世了,就算她还有个郡主的名号,可是稍有脑子的官员,哪会去招惹这样的人家,最后她娘没法儿,当真把她许给商户。

对商户而言,郡主这个头衔多少还是有点帮助,可不知道是不是齐云华真的命不好,八字真的克夫,商户少爷在成亲不到三个月,竟一病不起,长辈后悔莫及,到处求神拜佛,最终决定只有休妻才能救回儿子的命。

可齐云华是郡主啊,谁有那个胆子休弃,何况她又没有做错事。

弯弯知道的最后消息是齐云华生病了,被送到乡下休养,没想到她居然来到了成阳县,她们会不会太有缘啊?

弯弯觉得她很可怜,父死兄亡,去年母又丧,不愿与她多计较,更何况狗急会跳墙,她怎么也不要去做压死别人的最后一根稻草,可今日之事牵扯到人命,不能像过去那样避重就轻,而且她也怀疑这件事齐云华很有可能也动了手脚,要不怎么好端端的药材会吃出毛病。

想到这儿,她下意识与程曦骅对看一眼,他们在彼此眼里都看到同样的质疑,她点了点头,举步朝齐云华走去。

“云华郡主怎么能笃定是我的药有问题,不是因为他们吃了其它的东西?莫非有人在药里加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小雪抓住主子的话尾,连忙接道:“郡主真是未卜先知呐,怎么就知道药有问题?前几次施药,满村的人都喝啦,也没听说出什么事,何况喝过药的,可不是只有桃花村的百姓,整个成阳县的百姓都喝了,也没听说谁上吐下泻,莫非真如公主所言,那药……被人加了料?”说完,小雪圆滚滚的眼珠子紧盯着齐云华不放,摆明她有问题。

村民听了两人的话,都不禁面露犹豫怀疑。没错啊,同样的药他们也吃过,当时没事,怎么这一次就出事了?莫非……

自从公主到成阳县治疫之后,郡主就人前人后到处说公主的坏话,还嘲笑他们戴口罩,讽刺他们用酒水擦拭家具,好像听公主的就是个傻子,难道她与公主有怨,想拿他们的命压公主?

千万不要啊,仙人打架小表遭殃,平民百姓也是人生父母养的。

一只涂满蔻丹的纤指指向弯弯,齐云华怒道:“齐玫容,你甭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说我下药,你有什么证据?!”

“郡主这话说得严重了,我从头到尾都没说是郡主下的药,何况我现下不正是要来找证据的吗?可是郡主聚集百姓挡在村口,不让我进去看看病人状况,莫不是担心我查出什么吧?”弯弯似笑非笑的反问。

呼吸一滞,齐云华胸中气血翻涌,她竟如此信口雌黄,她是吞了熊心豹子胆吗,敢同她对峙?过去她没这份胆量,是程曦骅给她当靠山?这两人终究走到一块儿了?

退一步,她把下巴抬得高高的。“我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你尽避查啊,我不信你有本事往我头上栽赃。”

弯弯细细审视她的表情,她的表情没有半点心虚,似乎真不是她动的手脚,不过还是得先让她看看病人再下定论。

众人终于让出一条路,让弯弯领着太医直接往里正家里走,那里被征召做为医馆,在病患都痊愈之后,里头只剩下一个御医和三名医女留驻。

原本计划这两天就要把医馆给撤掉,没想到今儿个又闹腾起来,一个早上就送进十七、八个上吐下泻的病人。

因为症状与之前的疫病不同,太医将他们全摆在同一个屋子里。

程曦骅与弯弯一进门,曾太医连忙迎了上来,向她报告情况,“症状都是上吐下泻、全身发寒却频频冒冷汗,有人还出现高烧痉挛现象。”

听起来像是集体食物中毒,可是她的汤药……没道理啊。

“公主,有件事很奇怪。”

“曾太医请说。”

“我开了止泻的药方,可病人不但没有止泻,反而月复泻得更厉害。”

这更没道理了,食物中毒不难治,止泻更是简单事儿,曾太医是几十年的老太医了,不可能开错药,怎么会药越吃症状越严重?

弯弯眉头打上死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细细替每个病患把脉,确定曾太医并没有错诊,是食物中毒没错,但到底是什么食物,莫非真是她的汤药惹祸?

她让小雪、小寒帮着医女、御医一一记录病患曾经吃过哪些东西,自己走到外面桌边探查那些尚未煮过的药材。

她把每一种药材都挑起来细细看一看、闻一闻再尝一尝,深怕当中真的混杂了其它药物,或者因为保存不良发霉而产生黄曲毒素,但是……

“有问题吗?”程曦骅来到她身边问道。

弯弯困惑的摇摇头。“没有,这些药材都保存良好,也许去检查一下药渣……”

她话说到一半,小雪从里头跑出来,兴奋的道:“公主!十七个人里面有三个人没有喝汤药,所以不是咱们的汤药出问题。”

弯弯面上一喜,果然她没弄错。“他们有没有吃过什么共同的东西?”

“没有。”小雪把登记的册子交给弯弯。

弯弯从头到尾一笔一笔谨慎看过,没有相同的东西,所以……集体中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是症状又这么像,她无助地望向程曦骅。

“你怎么想的?”

“他们应该是吃下同一种毒物,但我找不出是什么。”她把册子递给他。

程曦骅一一细看,确实没有相同的东西,除非有人为了抹黑她,刻意在不同的地方下毒,但这也说不通,如果不是汤药出问题,这事怪不到弯弯头上,那么是这个村与人结怨?

千思万想,想不出半点头绪之际,方才拽着弯弯的老婆婆被老公公搀扶进来。

才一转眼功夫,她整个人像被鬼附身似的,浑身无力、双眼发黑、脸色惨白,嘴角残留着呕吐时没擦干净的秽物,身上还有股屎臭味。

“公主救命,我家老太婆也吐了、拉了。”

“她也喝了公主的汤药?”小雪气不过,故意问。

老公公再笨,这会儿也晓得自己错怪人了,他哽咽道:“昨儿个我们把儿子送进医馆后,眼见太医的药越吃儿子病得越重,老太婆一颗心像在火上烧似的,急得什么都吃不下。”

什么东西都不吃也能中毒?弯弯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生化战要几百年后才被发明出来,难道有另外一个穿越者到这里来搞生化科技?

见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愁苦模样儿,程曦骅不乐意了,大夫是什么行业啊,劳心劳力还要被人诬蔑,不干了!等达西布登位、两国缔结和平条约,他立刻返京让母亲向皇后提亲,以后这种苦差事儿少接为妙。

他心疼弯弯,只好转身去恐吓老人家,一张臭脸结上千年寒冰,冷冷的问道:“想清楚,确定连一口东西都没吃吗?”

弯弯偷偷瞋了他一眼,真是没道德,不懂得敬老尊贤,这样的品性不可取,但她又不得不说,这样的方法却是好用到顶天儿了。

因为老人家被他吓到,心一急,灵光乍现,急急回答,“有有有,喝了两碗水。”

“水!”程曦骅目光一亮,迅速转头看向弯弯。

“水!”弯弯也笑着频频点头。

对!就是水,熬药要水,煮饭什么的都要用到水,所以水是一切问题的答案。

“快,带我们去看看水缸。”弯弯拉住一名医女,朝后院奔去。

在看清楚水缸里的水之后,答案出炉,那水……真脏!

“今年旱得厉害,不下雨,水自然成了这副德性,前几天井里还汲得到水,这两天,人人都要到河边挑水了,不拿这个熬药拿什么熬,去买泉水吗?那种水没几个人喝得起,就是京里来的贵人嘴巴挑剔,也用不得泉水,咱们只能拿细绢布把脏东西给一层层滤掉,可绢布多贵啊,哪能人人喝的水都滤上几遍,别说绢布贵,光是那个功夫,谁有闲时间……”

临时征召来熬药的百姓急急忙忙解释,就怕这顶毒害百姓的大帽子给叩在自己头上。

这一解释,所有的事都通了。

之前没事,是因为有井水可以喝,齐云华没染病,是因为她银子多,买得起泉水,御医、医女没事,是因为他们喝的水都层层滤过,只有老百姓明知道水污浊,还是得往河边挑水去,一碗碗吞进肚子里。

找到问题就得对症下药!

弯弯命人寻来几只大木桶,在下面钻了无数个小洞,然后将大石头、小石头、沙、搓洗过的木炭以及棉布一层一层往木桶里平摆。

待河水从上面倒进去,经过里面的层层过滤之后,围在旁边的村民亲眼见证浊水变净水的过程,简直不敢相信。

难怪都说公主是仙女下凡,可不是吗?如果不是仙女,怎么能够把脏水变成净水?

看着百姓惊疑又佩服的表情,程曦骅与有荣焉,这是他的女人!他与众不同的女人!

用清水熬药,两帖药下去,所有人都止吐也止了泻。

风波过去,齐云华闹个没脸,连为她出头的田大富也被村人唾弃,弯弯不做落井下石的事,离开桃花村时,并没去挑衅这位无缘的堂姊。

但她可以轻易饶过齐云华,程曦骅可没这么好说话,他派身边的侍卫走了一趟京城,送信给齐槐容,也领来齐云华的夫家人。

当夜,门被闯开时,齐云华和田大富正在床上纠缠,两具赤luo的身体尽情在对方身上发浅压力,这下子,就算休的是公主也理直气壮了。

方家休弃齐云华,还将此事宣传得沸沸扬扬,摆明错不在方家,皇上脸上无光,撤了她的郡主封号,齐云华在成阳县待不下去,只好带着下人和嫁妆离开,不料半路被一群拦路盗匪给劫走所有家当,之后情况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田大富,他向来好赌,一场豪赌,赌掉了他所有的财产,曾经吃香喝辣的他,现在只能在馊水桶里寻找下一餐。

弯弯仁慈,但程曦骅睚訾必报,得罪他,还可以分等级予以适当惩罚,但得罪他的女人,哼!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凌之蔚回到成阳了。

弯弯一得知消息,就急着找二皇兄,打算把人家的家传之宝完完整整地送回去。但情况没有想象中顺利,因为她刚坐下,东西还没掏出来,一个雕满玫瑰花的玉盒已经放在桌上。

他满面笑容的道:“季阳的状况比我们想象的要好很多,原来咱们发送口罩和用清酒清洁家私的法子,早就已经传过去了,而朝廷也在半个月前将公主的药方快马加鞭送过去,虽然没有像成阳这样的医馆和组织,成效没有那么快,不过疫情也算控制住了,至少染病的人比之前少了近六成,史姑娘让我转告公主,让公主放心。”

弯弯点点头,这是个好消息,除了成阳,季阳是目前疫情最严重的地方,连那边都能控制住,其它地方更不足为虑。

出京短短一个月,能够有此成效,她很满意,心想回去后,得好好奖赏她的医女们,至于太医们嘛,就交给父皇论功行赏喽。

“凌大人,谢谢你。”她诚心的道谢。

“谢什么,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

正事谈完,该好好处理私事了,弯弯道:“凌大人,出发前……”

才几个字,凌之蔚就猜出她想说什么,他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这一刻,他觉悟到自己已经输了,但他不愿意服输,想战到最后一刻,他今日的成就,除了好眼色之外,毅力也是主因,于是他道:“别急着把玉佩还给我,这对我不公平。”

他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她搭不了腔,只能尴尬的望着他,沉默不语。

“我不是怪公主,只是觉得不公平。皇上让我出这趟差,是希望我们能够认识彼此,了解对方的性情,再决定日后是否要赐婚,我明白这是皇上疼爱公主的方式。

“来到成阳县,我明白公主一心为百姓的疫病而苦,因此不分日夜尽全力协助公主。我明明心疼公主不吃不喝,连觉都睡不安稳,依然强忍着不说,我希望公主能尽情做想做的事,更希望自己能够尽最大的力量,帮公主完成愿望,因此暂且把皇上的美意摆在后面,这是我疼爱公主的方式,却因此错失让公主认识在下的机会。

“这几天我人在季阳,心里却懊恼不已,懊恼自己为什么不自私一点?如果我把自己的心愿看得比公主的心愿重要,是不是我已经得到公主的青睐?我看得出来程将军对公主的心思,他是个英雄,如果他喜欢我的妹子,我不但会乐观其成,还会在一旁敲边鼓,希望能够玉成好事,何他喜欢的是公主,是在下也心仪的女子……

“是的,我猜测自己会输,但我不甘心什么事都还没做就输了,所以临去季阳前留下家传宝,想替自己争取一个机会,没想到最后还是……但就算如此,我希望公主能给我一次表现的机会,让我们认识彼此,如果知道我是怎样的男人之后,公主还是决定选择程将军,我就收回玉佩,但是在这之前,我真的只求一个机会!”

说完,他重重喘了一口气,额头也渗出薄汗,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可面对弯弯说出这番话时,心跳得极快,他知道自己输的机会大于赢,但如果他没有鼓起勇气争取,这辈子他都会在懊悔中沉沦。

他的话很动听,可弯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照理说,这样的清流世家不会愿意娶一个抛头露面的姑娘,即使她的身分是公主,毕竟媳妇是娶进门来生孩子、照顾后院的,不是娶来帮人医病、博得好名声的,何况是公主,哪个人胆敢在娶公主进门之后,还迎妾纳通房的?

因此对许多世家权贵而言,他们大概都希望能够把公主送去和番,替朝廷争取和平吧,只不过父皇不愿意委屈她,可别人家的父母也不愿委屈儿子呀!

无声苦叹,弯弯不解的问道:“凌大人为什么喜欢我?”

“公主一定不知道,在治疗病患时你专注的神情有多吸引人。以前听过许多公主的传奇故事,也听过有人批评对于公主的称赞都是言过其实,但他们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们没有亲眼看过公主医治病人的神情,那样的仁慈、和蔼的面容,确实只有菩萨、仙女才会有。

“天地间,自私的人占多数,有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见得人人都同意,自私是人的天性,可是公主不担心自己染病,把病人的痛苦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样的心胸,大齐上下找不到几个。公主的身分何其尊贵,怎能为低贱的百姓做这种事,但你做了,不但做了,还做到极致,请告诉我,面对这样的公主,我如何能够不心动?

“其实春水堂还没关门的时候,我已经见过公主了,那时我陪着祖父去看病,你竟让我们和平民百姓一起排队,当时我又气又恼,祖父却说:“这是要何等智慧勇气的医者,才敢做的事。”当时我不知道你是公主,只想着这个小丫头竟敢与高官贵族拍板,是初生之犊不畏虎,还是真有智慧勇气。

“是公主把祖父多年顽疾给治好了,爹娘在家里给你设个长生牌位,直到后来我才晓得,原来那个肩膀小小、背却挺得比谁都直的小丫头是公主。你说,我怎么能够不喜欢?从那个时候起,我便告诉自己,必须更努力、更上进,方能配得上公主,我尽心尽力、一步步走到今天,值得公主给我一个机会。”

天哪,凌之蔚真会说话,她实在招架不住了,连她听完都觉得自己像个仙女,而他这个辛苦的好男人确实值得一个机会,这种话,就算把程曦骅打死,他都说不出来吧!

和凌之蔚在一起,她的骄傲自尊被捧上天,他哄得她一个通体舒畅啊,哪像程曦骅,专门出生来践踏她的自尊心。

望着他,弯弯老半天说不出半句话来,许久后,她长叹一口气,她是不是眼睛月兑窗,还是该做视力矫正,要不怎么会放着好男人不去爱,跑去爱坏男人?

“给我一个机会吧,等返京时,如果公主还是认为在下配不上,再把玉佩还给在下,好吗?”他再度恳求。

这么令人动容,却不给人半点压迫的对话,她能么能够拒绝到底?无语,她垂下头,找不出更好的话来对应。

凌之蔚见状,当她默许了,他指指玉盒,说道:“里面有一枝雕着玫瑰的簪子,看到它我便想起公主,再没有人比公主更适合它了,希望公主喜欢。”

弯弯一叹再叹,忍不住暗骂自己一定是犯贱界的教主。

她的叹息让凌之蔚误以为自己还有机会,他笑了,暖男的笑容总是特别温暖窝心,让她无法对他说出残忍的话。

过了一会儿,他道:“我先下去,公主有什么事,随时让人唤我。”

他出门的时候恰恰与程曦骅碰上,笑意还停在脸上未曾褪去,怒气却深刻在程曦骅脸庞。

弯弯看着他们,本来就一个斯文儒雅、一个严肃冷然,如今站在一块儿,两人的差别更大了,如果有王子选拔赛,评审是一百个正妹,大概有九十九个会选择凌之蔚,剩下的那个不是有失心疯就是有被虐症,她大概是后者。

凌之蔚朝程曦骅一笑,那个笑容带着些微的挑衅,程曦骅察觉到了,挑了挑眉,瞪了回去,接着不再理他,大步跨进屋里。

他看到弯弯打开一只精致的玉盒,盯着里头的玉簪发愣。

那是一柄雕刻精美的簪子,可以确定所费不赀,他不相信去疫区还能买到这等好东西,何况季阳是个小地方,哪能找到这种上等好玉,他很肯定这东西绝对是从京城里带来的。

所以凌之蔚这是正面向他宣战?

想起凌之蔚的笑,程曦骅忍不住也笑了,不过他笑得令人惊心动魄、心惊胆颤,可不是吗?他连北夷大军都没放在眼里,会怕那样一位软脚虾?

二话不说,他从怀里掏出一柄匕首,往桌上一摆,气势十足。

弯弯搞不懂他这是在做什么,她连杀鸡的力气都没有,给匕首,是让她在失贞之后自戕吗?何况送女人匕首,跟母亲节送母亲电饭锅一样,很没有诚意耶。

几天后穆语笙给她解了谜,她说在北疆,每个男人在七岁时,家里就会送他一把匕首防身,若是遇到心仪的姑娘,就将匕首送给姑娘,姑娘一旦收下匕首,两人就算是订下了。

穆语笙还说,这把匕首并非凡物,是师父和程老将军特地找铸剑高人为曦骅打造的,削铁如泥、锋利无比,刀柄上镶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玉佩是凌之蔚的家传宝,红宝石也是程家的家传宝,这份礼物比起凌之蔚的,更加贵重。

不过眼下弯弯还不知道,她被他的气势吓到,抬头望着他。“做什么?”

“交换!”说完,程曦骅二话不说,拿起她玉簪往盒里一丢,收进自己怀中,转身就要往外走。

她急着追上去,喊道:“喂,不行呐,那是别人给的东西。”

“舍不得?!”听见她说不行,他立刻火大,本来就很硬的脸,现在硬度超过钻石,切割不出温柔线条。

“不是舍不得,那是我要连同玉佩一起还给凌大人的,你拿走了,我怎么归还?”

这话弯弯说得委屈无限,她真是有病啊,为什么不能诚心喜欢好男人,偏偏爱上土匪,她难道不想过着被人捧在掌心的好日子吗?

闻言,程曦骅原本刚硬的脸部线条被切出无数道光面,顿时散发出灿烂光彩,臭脸男变成耀眼男。

“拿来!”他向她伸手。

啥?!听见她要把玉簪还人,他就要将匕首讨回去了?小气,不交换就不交换,她把匕首拿起来,直接丢进他怀里。

她不要他的匕首?!臭脸男重现江湖!

他变脸的速度实在太快,弯弯就算不想注意也难,她气得跳脚,怒指着他道:“你又生气!你这人讲不讲道理啊,你要玉簪就拿玉簪,你要匕首我就给匕首,事事都顺着你的意了你还要生气,天底下哪有像你这么难缠的男人!”

细听她的话,他才晓得弯弯弄错了什么,脸色缓和,他解释道:“匕首是要给你的,我要的是凌之蔚的玉佩,我帮你拿去还给他。”

听完他的解释,她忍不住失笑,又弄错了,他们之间是不是缺乏正确的沟通管道,怎么老是她弄拧他的意,他错解她的心?

她婉声道:“你说过,你猜不透我的心意,喜欢我把心事一五一十老老实实告诉你,我也一样啊,你不把话讲清楚,我也猜不透你的心思,以后别再惜字如金了,沉默是沟通最大的阻碍,有什么想法都告诉我吧。”

两人对望,程曦骅很久很久之后才微微点了下头,黑黑的脸涨红,说道:“弯弯,我很喜欢你,你不要再喜欢别的男人了,好吗?”

他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应该算吧),惹得弯弯害羞得一路从额头红到脖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才好。

程曦骅开心的笑了,她皮肤白皙,他把她的羞怯瞧得一清二楚,她什么都不必回答,他已经知道她的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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