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神捕 第六章
第三章
只凭着几撮土和受潮的药材,自然不能说明什么,尤其樊惠安仍算是待观察的师爷,更无法说服做事保守怕事的许知县派出捕快去查封有问题的药材行,所以他决定改变策略,诱蛇出洞。
德化县里有许多药材店,但像样的医馆却不多。某日东市的一家空铺子突然搬进了许多桌椅柜子,还放置了一堆瓶瓶罐罐,听说是京城来的神医要来德化县开医馆。
这下子东市附近看热闹的人便多了起来,打着神医的名号,可以想见生意绝对不会差,所以连药材行也不断上门,希望有机会与新的医馆合作,以后能负责供货给医馆,还省去让药店剥削的一关,只不过医馆十分谨慎,在成本因素下,仍要多方考虑,因此尚未做下决定。
很快地,医馆便开张了,在堂坐诊的是一名留着山羊胡、头戴瓜皮帽的中年男子,自称安大夫,这自然是樊惠安乔装的;而名为小奇,独眼戴着眼罩、满脸麻子、负责跑腿倒水的年轻小厮,则是童天淇伪装的。
由于易容调查也算是公事,童天淇便把捕头的事务暂时交给其他捕快去处理,而许知县只要他们能破案,过程怎么样根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一坚持的,只有这家伪医馆开张的黄道吉日、良辰吉时,要由他来卜算。
只开张了三日,医馆的名声便已传遍大街小巷,因为不管是小儿伤风、妇女疾病或是跌打损伤,几乎都是三帖药就见效,县里许多老人原本被诊断为无救的痼疾,初步的治疗也都有了成果,甚至还有一位濒死的病患,都让安大夫硬生生由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这样的医馆,在偏远的德化县简直比有求必应的灵庙还要受欢迎,所以每天都人满为患,不得已,只好依照每日前来的顺序及病情轻重发放牌子,一日只看三十人。
在德化县民眼里,安大夫本人端正严谨,一丝不苟,但他带的那个小厮却是钻营奸巧,许多安大夫本人不愿收的贿赂,都让那小厮收了去,以便能够插队进每日的三十人名单,或者由后面的号次往前移。
数日之后,樊惠安二人发现这几日供应给病人的人蔘这味药是越来越难买到,似乎有人在背后压住了提供给医馆的人蔘进货量,也就在这么巧合的时候,县城最大的柳氏药材的当家上门了。
“邵当家?不知特来敝馆又非治病,所为何事?”樊惠安沉稳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笑容的邵安。
对于此人身为柳氏药材的当家却不姓柳,樊惠安也懒得问,他只知道眼前这条大鱼,只要应付得当,就算是钓到了。
“自然是为了销售药材。”邵安身形高壮,不过他人粗心却不粗,一眼便看得出来这位安大夫肯定是个老顽固,也不拐弯抹角。“近来市场上某些药材缺乏,相信也为安大夫治病救人带来了麻烦,我柳氏药材别的不敢说,药材绝对齐全,所以希望能与安大夫合作。”
“喔?让我先看看你的药。”樊惠安并不表现出兴趣,也不直接否定,态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邵安向随行的一名随从示意,对方从怀中拿出一包药,在手上展开递上前。樊惠安只瞄了一眼,便伸手挑出其中几样,摇摇头道:“这几样以次充好,不符合我的要求。等你们愿意拿出诚意,再跟我的小厮小奇谈吧。”说完,他便沉着脸起身,迳自离开了大厅。
邵安故意拿出这包品质良莠不一的药材,就是想测试一下安大夫的斤两,如今确定他确实有两把刷子,再加上这老头若能把他的药材打进市场,以后将会有更大的机会完成他某些目的,想到这儿,他完全不以安大夫无礼的反应为忤,嘴角反倒愉悦的微微勾起。
他转向独眼麻脸的小厮。“小奇公子,以后贵医馆缺的药材,尽避向我柳氏进货,我保证货源充足,绝不会耽误医馆的生意。”他在来之前早就打听过了,医馆里的这个小厮所有贿赂好处无所不拿,他自然也做好了准备。
“但我师父说你们以次充好……”童天淇故意假装一脸困扰。
邵安是人精了,见他面有难色,立刻向随从使了一记眼色,随从立即悄悄地塞给他一个沉甸甸的锦袋。
童天淇也故作不知地顺手塞进兜里。
“要想要货源无缺,不向我们柳氏进药,只怕这医馆想救命也没辙,何况我们柳氏的药材,德化城里许多铺子都有进货,也没听谁吃死过。”邵安若又老王卖瓜的道。
是没吃死过,只是吃疯了。童天淇在心里月复诽着,表面上则是一副贪婪的样子。“我会建议师父慎重考虑柳氏的药,并分析利害给他听的。一般这药材的进货,师父也不太管,主要是我在处理,这么说,邵当家明白了吧?!”
“呵呵,小奇公子不愧是聪明人。”邵安知道此行的目的已达成,也不久待,拱拱手便告辞而去。
待邵安等人离去,童天淇连忙关上医馆大门,此时樊惠安又从内室走了出来,恰好看到她拎着那袋沉甸甸的锦袋,将里头大块小块的银子倒出来。
她笑吟吟地对着他道:“师父,这回发财了!这一袋子的银子,比我当捕头一个月的俸禄还多。”
师父?樊惠安闻言不禁失笑。“你倒是演上瘾了。”
“嘿嘿,咱们绕这么大一圈演这出戏,不就是想拿到柳氏出货的药材有毒的证据吗?我们也可以藉着与他们合作,了解他们进货的方式以及药材来源,再趁虚而入拿下他们,若成功就是大功一件呢,这样许知县才会相信你,你这师爷的位置肯定能坐得稳当。”
他摇摇头,他主要想搞定的并不是许知县,而是自己身后的靠山,他自然得备齐证据,才能让远在京城的靠山出手帮他,况且这师爷的身分他倒不是那么在乎,只是在查案的这一阵子,这个身分有利于掩人耳目罢了。
“你就那么自信柳氏药材一定有问题?”
“呵呵,我有自信的不是我自己,而是你啊!”童天淇说得理所当然,“反正师父你说的话,不会错的。”
她这信任感来得盲目,却让樊惠安很是动容。
其实一开始她根本就是用直觉接受了他这个人,心里觉得他是好人后便完全的相信他,之后对他的计划更是完全配合,还为了巩固他师爷的地位,把自己埋在草堆里埋伏好几夜,去寻找那一点点的线索。她的表现,像是很希望他能留在德化城,这师爷顶多是一个绑住他的名目罢了,如果这样他还不明白这小妮子动了芳心,那他这二十几年也白活了。
或许这直率单纯的丫头也尚未发现自己刚萌芽的感情吧?只是凭本能的对他好,说实话,他也不太清楚自己对她是什么感觉,不过在她不断的付出下,他也不是木头,知道两人间存在的绝对不单纯只是友谊,而是一种比友谊多出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正渐渐浓厚起来。
不过多想无益,就让他们的感情自由发展吧,如果当真两条线要交集,那么总是会越靠越近的。
“你还当真拜我为师了。”他没好气地轻敲了下她的头。“走吧,为师今日就带你去大吃一顿,当是犒赏你这段时日的辛苦,就到许知县常去的凤凰酒楼吧。”
“哇,师父你发财了?”童天淇瞪大了眼,以为自己听错了。“那里随便吃吃少说就要十两银子。”
樊惠安只是淡淡地回道:“邵当家请客,不是吗?别忘了那些贿赂的银两有一半是我的。”说完,他便领头开门,大步而去。
童天淇只能跟在他身后吐吐舌头,纳闷着一向沉稳冷淡的他,居然也有这么无赖的一面,该不会是被她带坏了吧?
医馆与柳氏药材行合作了数次,一开始柳氏都能提供足量的药材,从不缺货,品质也算可以,不过樊惠安倒是发现几包药材带了毒,而且什么药材都有,处理的手法已经不像单单将人蔘浸泡毒液那么简单。
至于单眼麻脸的小奇公子,也和柳氏药材的人有了些交情,小奇来者不拒的收受贿赂,在买药这关卡上大方放行,让柳氏药材行越是肆无忌惮,之后放出来的药便有好有坏,甚至还有牛头不对马嘴的药,不过小奇是照单全收,一点也不罗唆。所以柳氏药材行的人一边鄙夷他的同时,一边也对他放松了戒心,有时候想偷偷懒,干脆叫他自己派车夫过来山里拉药材。
这也让童天淇更了解药材行进货的时间与方式。
于是某一日,趁着山里的药材仓库毒货满仓时,樊惠安动手了。
三更半夜是药材仓库防守最弱的时候,一群捕快模黑上了山,觑准时机便杀了过去。
守仓库里的人见情况不对,急忙持刀反抗,照理来说,先前探路探得那么完整,捉拿这些人再查封仓库,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才对,然而立在一旁运筹帷幄的樊惠安却是一脸冷凝,看出了不对劲。
仓库里的人虽然不多,但武功之高明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甚至越打越勇,还有更多人由不明方向赶来加入战局,一下子德化县的捕快们就快挡不住了。
童天淇原本待在樊惠安身旁保护他,两人一起隐身在暗处,如今见到自己人节节败退,她也受不了了,持剑冲了出去,一时间稳定了战局,但她以少敌多,也是抵抗得危险丛生。
“小心!”樊惠安突然看到敌人一刀划向童天淇的背,连忙出声提醒。
然而童天淇忙着招架眼前的敌人,哪里管得到背后,她只能尽力闪躲,嘶啦一声,她的衣袍被划破了。
“童天淇,你回来!”樊惠安的目光差点没喷出火花来,连忙又指挥一些犹有余力的捕快过去帮忙,让她能暂时停手,让他检查一下伤势。
原本依童天淇的个性是不会退的,但这次说话的是樊惠安,他就像天生有镇压她的魔力似的,她抖出一朵剑花,逼退来人后,快速飞身退回樊惠安身旁。
待她近身,他连忙检查她的伤势,不看则已,一看,他差点没看直了眼。
她身上是一点伤也没有,但衣服却由胁下被划了一刀,直破到脚踩,等于半身春光外泄,如今她站定不动,他甚至能看清楚她缠胸是怎么绑的,还有她那洁白的亵裤。
“该死!你不准再打了!”要不是她方才动作快,又是夜黑风高,不就被其他男人看光了?樊惠安连忙月兑下外袍,将她整个人紧紧包裹住,接着有些郁闷地想,他竟然因为这样而有这么大的情绪反应,看来这个野丫头在他心里的分量,恐怕比他自己想象的要重得多了。
“我怎么能不打?我不打,就要输了啊!”童天淇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心急的想再去帮忙。
“哼!”樊惠安冷哼一声拉住她,突然抖手向天放出一颗烟火弹,在深沉的夜空锭放出亮丽的花火。
他早知道德化城这群捕快靠不住,做事缜密如他,怎么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烟花一放出去之后,不多时便有大批军队杀上山来,局势一下子逆转。
童天淇为这突然的变化目瞪口呆,好半晌才道:“你……樊师爷你莫非是派了天兵天将来了,怎么一下子叫出这么多人?”
樊惠安一听差点没吐血,她的脑子是用什么做的,一般人根本不会这么联想吧?他没好气地回道:“看清楚点,这些是我承天王朝的军队,我由隔壁的大隆城借调来的。”
“你连兵都有办法借?”她怀疑地瞥着他。“樊师爷,你不要告诉我其实你是什么皇帝派来代天巡狩的巡按大人?”
其实意思差不多了。樊惠安很镇定地回道:“我没有官位,我只是与大隆城的知县有些交情罢了。”
这理由有些牵强,甚至没有回答到问题的重心,却很轻易地唬过了心思单纯的童天淇,她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反倒一心关心着战场,见柳氏药材行的江湖人们节节败退,她看得心动手痒,忍不住再次拔剑就想冲上去。
“你又想做什么?回来!你不准打!”他淡淡的一句话,果然有效地停住了她的脚步。
“为什么?”童天淇伸展了下。“我没有受伤啊!”
“你是没有受伤,不过……”樊惠安实在很讶异于这野丫头的迟钝,衣服破开那么大口子都不知道,于是他上前一步,慢慢地揭起包在她身上的外袍,大手往内一伸。
她基于对他的信任,虽不解他为何要把手伸进她的衣袍里,但反正她又不是没穿衣服,便也没有反抗……不对!她的娇躯赫然一僵,双眸也瞪得大大的,像被点了穴一样。
“你你你你你……”她用力推开他的手,拉开外袍看了看方才被他触模的地方,终于看到自己的衣服破了个大洞。
“你明白了吧?”樊惠安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却不禁留恋着她那滑腻、无一丝赘肉的触感及美好线条。“放心,只有我看到。”
童天淇的表情难解,说不出是放心还是担心。“你看到了?!所以、所以你知道我是……”
“你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我早在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了,别忘了我是个大夫,你瞒不过我的。”他泰然自若地道。
“第一眼?”她先是柳眉一皱,随即想起两人一路以来相处的过程,整张脸不由得羞红,气急败坏地道:“所以你根本一开始就知道了嘛,你既然知道我的身分,那日在澡堂你就该快些退出去啊,为什么还待那么久,甚至开我玩笑?”
樊惠安好整以暇的笑道:“所以我看也看了,模也模了,你打算以身相许了吗?”
“我……”童天淇的双颊更加绯红,连耳根都变得热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知她脸皮薄,他也不穷追猛打,反正他的目的只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于是他又放缓了语气,“你放心,我不会揭穿你的。我这次来德化县,倒是真真实实想助你查明疯症的案子。”
“你当真不会说?”她试探地问。
“当然,这件事,就当是我和你之间的秘密,我不会以此胁迫你的。”他淡然地笑了笑,走出暗处,场上的战事,已经打得差不多了。
童天淇看着他的背影,心头小鹿还扑通扑通地跳着,回想起与他在一起度过的日子,两人的同甘共苦与嬉笑怒骂令她回味,他的深谋远虑及绝世医术更令她欣赏,突然她不希望他就这么越走越远。
这一瞬间,她有些明白自己初开的情窦似乎印在他身上了,难怪她那么想亲近他,那么想留下他,她是否该像个女人一样,扑上去要他负责呢?
想到这儿,一向男孩子气的她,竟不自觉露出几分娇态和脆弱,看着他的目光变得幽远。
“现在,我倒是有点希望你胁迫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