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小忠犬 第十五章
第六章
东方旋冰早早便找了借口在下午的操练早退,回到宁园时还慎而重之地梳洗沐浴一番,简直比每年东方家要祭祖时还谨慎,连澡豆都是挑过的——这个气味太娘儿们,这个味道不好闻,那个上次芄芄贴近他时说不喜欢……天叔在一旁都无语了,好像猜到了什么,却默默不点破,悄悄把当年东方耀扬成功吸引铁宁儿的独家秘方推到六少主面前。
“这不错,气味不会太别扭,刚刚好。”他没有别的意思哦!天叔努力敛住笑意。
进了澡堂,又是一番不干不脆、堪比大姑娘繍花的磨跎,一会儿担心这边洗不干净,一会儿又想他是不是该再修一次下巴明明没冒出多少的胡碴,洗完还模了模长发,暗忖该放下来好,还是扎起来比较不碍事?
最后,实在是不想花雨桓等太久,他悄悄地施展轻功,由仆役较少的角落翻墙离开宁园。
花雨桓替凤凰的彩翼画上最后一笔时,东方旋冰在她窗上轻轻敲了两下。
她开了窗子,东方旋冰跟着傍晚还有些暖意的风一块儿进了她的书房时,她闻到他今晚特别的不同,就连包得密不透风的身子,露出一小截颈子和手臂,看起来都比平日秀色可餐,他确实把自己洗白白又洗香香地来找她啊!
花雨桓忍不住想笑。
“我准备了一点东西,等会儿饿了可以吃。”她说。
东方旋冰随意点点头,他恐怕没什么胃口。淡漠的神情掩饰着紧张与冗奋……
啊!想着自己都觉得丢脸,只是要在他身上画机关图罢了,他到底在兴奋什么?于是他忍不住口气有些僵硬又随便地道:“要开始了吗?”
“坐那儿吧。我东西都准备好了。”花雨桓倒是冷静许多,指了指老早布置好的罗汉床。
花雨桓只开了面南的一扇窗,还备上了小炭炉以备不时之需。
而东方旋冰对在她面前宽衣,终究还是放不开,一边偷偷觑着她忙碌的身影,一边小媳妇似地月兑下上衣——明明是铁铮铮的男子汉,身上肌肉延展着力量的起伏,动作却有些僵硬羞涩。
捧来茶盏的花雨桓尽可能让自己别笑得太虎视眈眈。在这屋檐下,他的身形似虎,她娇小似猫,实际上的胆色可能得对调过来吧!东方旋冰都忘了,这丫头从小看着他光屁|股长大的,她连他背后腰下、臀部上方那道小凹痕长什么模样,可比他自个儿更清楚。
把上衣往屏风上一放,东方旋冰忍不住问,“裤子要月兑吗?”
他的声音是不是有点颤抖?不!这一定是错觉。东方旋冰面无表情、腰杆挺直地在罗汉床上坐定,姿态像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花雨桓常常感叹,她自认是晒不黑的,不过偏偏有个男人,日日在大太阳底下操练,休息个几日还是白得像白糖似的,再配上此刻他脖子以上比晚霞更诱人的红晕……
耿青以前常笑女儿脸皮厚,那倒是真的,这小两口平日打打闹闹,花雨桓脸红的次数屈指可数,倒是东方旋冰老是故作若无其事却悄悄涨红了脸,对比之下,耿青当然觉得自家女儿太不知羞啊。
月兑个精光的脸红大将军,不只不太威武,还有点儿可口呢!不过花雨桓决定不取笑他,免得他恼羞成怒。
“不用。把这喝了吧。”
花雨桓还没解释那是什么,东方旋冰已经接过碗,一仰而尽。那让她有点无语,又有些心疼。
她突然想,不管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他这样无条件的信任,她也绝不能让自己成为城府过深又毫无怜悯之心的人——在父母留下来的书信里,言语委婉地希望她走在正道上,但她的异能却已让她在瞬间看尽许多因果。对她这个女儿,他们既爱怜,又害怕,说没有一点害怕,绝对是谎言,这些年来他们谆谆善诱,就怕她性格里种下一点点阴险与恶意。
她不怪父母对她怀有恐惧,因为他们已经尽力地去克服了,为了保护她的良善,他们甚至不让她卷入师门恩怨之中,这样的苦心,花雨桓不会不明白。
她原本有些赌气地认为父母杞人忧天,世间哪一个人性子里没有一点黑暗阴郁?但这一刻,为了东方旋冰的无条件信任,她下定决心,告诫自己绝不能走偏,一旦有一天,她成为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她又怎么能坚信自己绝不会利用他的信任害他受伤?
“这是让画料在你皮肤上起作用的药,要等一会儿。我查过配方,药性不伤身才让你用。”她说着,戴上了特别缝制的手套,让他在罗汉床上盘腿而坐,由他的背部开始画。
“……”画第一笔时,东方旋冰其实有点后悔。
很痒!而且他最怕痒了!他怎么会答应让她拿着毛笔在他luo背上画图?东方旋冰真的很想一头撞到墙上让自己晕过去算了。
花雨桓不是没察觉他瑟缩了一下,肌肉接着绷紧鼓起,她忍住笑意,故意正经八百地道:“忍着点。”
好吧!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忍!东方旋冰开始默背兵法,努力让知觉抽离身体,精神寄托于太虚之中,尽避握拳的手臂青筋浮突,背部肌肉也贲起,彷佛承受着刮骨挫筋的痛苦……
哦,那当然不痛。真的不痛,只是好难捱!
花雨桓一笔勾撩地画到他臀部上方的腰后方时,东方旋冰就像绷紧到极限的弓似的,弹跳而起,花雨桓可没忽略那一瞬间他喉咙深处发出的诱人申吟。
“快好了,乖。坐下。”她忍着笑意,淡定地道。
东方旋冰如获大赦,“这么快?”他绝不是突然间有喜极而泣的冲动,所以嗓音有些哽咽哦!
“嗯,线稿上完了,上色不会那么难受,你忍着点。”
“……”还要上色!东方旋冰有些忧郁,有难忍委屈地坐回罗汉床上,虽然如此,仍是乖乖地摆好方便她上色的姿势。这次他决定背金刚经……
“你可以趴在扶手上。”想偷哭时也比较方便。花雨桓坏心眼地道。
东方旋冰闻言,乖乖趴下来,脸埋在手臂间,双手握拳。他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忍住!
上色确实轻松许多,至少不是拿毛笔在他肌肉上搔着痒,上色的笔尖为铜制笔头,但几次笔尖滑过某几个部位时,他身子仍是忍不住颤了颤,咬牙忍住的喘息隐隐有若申吟,花雨桓忍不住露出邪恶的笑。
她以前就知道东方旋冰怕痒,不过他也不可能乖乖任她搔痒。但现在她知道,他光是背部,就有至少四五处敏感的弱点,一是颈子下缘,一是两处肩胛骨下,还有腰部上方……
就在东方旋冰无尽的自我信心喊话中,总算听到她道:“可以了,起来吧。”
他眼眶红红地,但是欣悦之情却是故意板着脸也掩饰不住的。
终于结束了!,
“再来画正面。”
“……”可不可以不要?
花雨桓费了极大的劲才没笑出来。可不是她故意整他,就是知道他害羞,她才先画背部啊。
东方旋冰心想自己答应她在先,男子汉大丈夫,对女人绝不能说话不算话,否则就不该轻易允诺。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再一次抬头挺胸地盘坐着,这回他索性闭上眼,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当一颗石头,石头是不会觉得痒,觉得害羞,觉得心头小鹿乱撞的!
专心在构图上的花雨桓,这会儿也不禁有些走神。哪怕仍是少年,但东方家男儿得天独厚,东方旋冰又生得俊挺,没有女人面对这样伟岸的男子不会心旌动摇,更何况当眼前的男人是女人心里想独占的那一个……
但女人的心湖如镜,彷佛波澜不起,却是因为幽深难测。
花雨桓垂下眼睑,敛住心神,专注地彷佛执行她专属的神秘仪式,每一笔,每一画,都要把她的心魂,画进他发肤,血肉,和筋骨之中。她走笔至他心窝处,盘旋徘徊,勾撩轻抹,彷佛是必然的折磨,无心的撩拨,却令他睁开眼,黑夜似的眸子捕获她沉静的眼里,无邪气却极致邪气的蛊惑。
他会软弱,会投降,并不是他真的不堪一击。他把强悍封印,只留给她温柔,怕的只是揉碎不舍揉碎的,宁可碎的是自己。
她却肆无忌惮撒野。察觉了他的颤抖与喘息,她嘴角勾起几乎看不见,却真的存在的微笑。
收了最后一笔,她倾身向前,趁着他的脆弱来不及收拾,邪恶地贴近他的俊颜,在太过诱人的唇上,偷了他们俩此生第一个真实的吻……
便把他一点不剩地彻底偷走了。
恍惚了好几日,东方旋冰总算想起自己都没看过机关图到底什么模样,但他自个儿对着铜镜照老半天也照不出所以然,就是偶尔感觉到胸背有轻微的灼热感,不至于难受。他告诉了花雨桓,花雨桓只说那是药水在他皮肤上起作用,给他喝一些甜甜的汤药,喝完他便一觉好眠到天亮。
又过数日,灼热感也不见了。他几乎忘了这回事,只是偶尔忍不住好奇,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特殊时候”会让机关图显形?万一他不小心让机关图在外人面前显形就糟了吧?
每当他这么问,花雨桓就支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最后实在是看他虽然面无表情,定定地与她对视,却难掩不被信任的哀怨,花雨桓只好道:“显形了外人也看不懂,我做了些只有我清楚的小修正。况且,除了你们兄弟和你军中战友,难道还有谁一天到晚看着你月兑衣服不成?”最后这句,隐隐泛着没来由的酸气,但单纯如东方旋冰也只是赞同地点点头。
也是,他又不是没事乱月兑衣服,担心这么多做什么?
她仍是没说明白,他也只好作罢。终归,他可以肯定自己绝对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