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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完美猛夫 第十二章

作者:乔宁

第六章

周末夜,人满为患,高档餐厅订位已满,大马路旁的简陋小店亦然。

在大铁瓮里烤得酥女敕入味的全鸡,在泛旧的大圆盘里冒着热气,一盘盘装在塑胶盘里的热炒菜式,接连摆上桌。

“你不会真的想来这里吃我爸煮的瓮仔鸡吧?”舒禾难以理解的瞅着那个害她今晚心惊胆跳的大魔王。

“我当然想。”余韶恩掰开卫生筷,戳下一块香女敕鸡肉,放进嘴里品尝。

嗯,滋味确实还不错,就是口感层次粗糙了点。

他略略一顿,抬眸望着面色忐忑的某人一眼,凉凉地问:“先前你说,一次购买六瓶中药,就赠送烤鸡券,说的该不会就是你爸的瓮仔鸡吧?”

舒禾回赠白目一笑。“是呀!”

余韶恩黑眸微凛,一脸服了她的没好气。

舒禾不安的觑了角落另一桌的俊男美女组合。“你为什么要跟你妹还有妹婿分开坐?”

哇啊啊,素闻大魔王是个妹控,非常宝贝这个妹妹,今日一见,魔王死死看住的公主果真美呆了!

啧啧,公主身边的驱魔骑士也不遑多让,斯文俊美,高大有型。大魔王身边围绕的人物,个个不简单,全是顶上镀着光环的人生胜利组啊……

“因为我另外与人有约。”余韶恩深邃的眸光直勾勾凝睇着她。

这么明显的暗示,舒禾再装白目也不行了,她瞄了一眼穿梭送菜的工读生,反正她只是来帮忙的,偷个懒应该不为过。

心中苦叹一声,舒禾抱着托盘,无奈又认命地在余韶恩身边的空位落坐。

“好吧,小余,你逮住我了。”她扁着小嘴斜瞅他,殊不知那副委屈又无辜的神情,在他眼里看来,如此惹人怜爱。

爱呀,是世上最强大也最高深的魔法,原本觉得碍眼的,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的,爱上之后却只盼着时时刻刻能见。

那人身上曾经让自己厌弃、轻蔑的缺点,在爱上之后,竟全成了那人之所以特别的优点。

爱呀,哎呀,难言其妙,亦难逃其魔力。

若不是场所不允,气氛亦不合,余韶恩真想狠狠吻她一记。

瞥见那双炯烨的黑眸似烈焰一般的凝睇着自己,舒禾粉颊生晕,心口发烫,她垂下眼,不许自己陷进他施展的迷魂咒里。

“我知道你故意躲着我,怕我向你讨答案,但是我不懂为什么。”余韶恩筷子一搁,戏谵的语气稍敛,开始与她认真算起帐。

“我没有啊。”舒禾漾开甜笑,摆明装傻。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这样闪闪躲躲,是想拒绝我吗?”余韶恩极其严肃地问,尽避内心很不愿这样想。

他明明感觉得出来,当她直视他的双眼,她并非无动于衷,那双水眸映着清晰的悸动,甚至有好几回,被他当场逮着她偷偷凝瞅着他。

可一个礼拜的时限已至,她迟迟不给回音,此际再见她避之唯恐不及的表现,他不禁要想,莫非他在她身上感觉到的那些情愫,全是自作多情的错觉?

“小余,你知道我的经济状况吗?”舒禾苦笑着问。

“我很清楚,先前我已经问过辛特助。”余韶恩不想瞒她,况且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正因为心中介意在乎,方会打探那人的点点滴滴。

“我目前的人生,是处在负债的状态,很糟很糟的那一种。”她一副试图丑化自己,让他打消念头的殷勤貌。“表哥一定是草草带过,没透露全部,让我来告诉你,我的情况有多糟。我爸欠了一屁|股烂债,我妈嚷着要离婚,我家的情况只有乱糟糟可言。还有啊……”

一眼看穿她愚蠢的意图,余韶恩冷冷地说:“那又如何?这与我喜欢你一点关连性也没有。你没钱又怎样?就算你穷得像乞丐又怎样?钱,我自己有,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是那些附加条件。所以这些话省省吧!”

听闻此言,舒禾既羞惭又感动。然而,很多事并非一时感动便能解套。

于她而言,余韶恩太好太好,好得令她害怕。其实人是活在世俗的眼光里,罕少有人能逃过。

舒禾低垂着眼睫,好片刻才涩涩地扬嗓:“小余,我问你噢,你尝过最昂贵的滋味是什么?”

余韶恩微怔,试图回想自己品尝过的顶级料理,找出价格最昂贵的那一道。

“我尝过世上最昂贵的滋味,是现实的味道。”未等他回复,她露出一贯的甜笑,语气轻快的说道。

余韶恩默然,望着她那抹笑,胸口不禁束紧。

“我跟你不一样,我没去过美国,没念过麻省理工,没念过哈佛,我不懂那些高深的学问,不懂那些商场谋略,就我所认知的,生活便是一门最昂贵的学问,我每天都在生活给的难题里,努力找出最好的答案,成为活得好的聪明人。”

她笑笑地说,口吻没有丝毫埋怨,抑或半点宣泄,听起来倒像是乐在其中。

“诚如你说的,你不缺钱,对你来说,或许钱只是人生的点缀,但是对我来说,钱是生活的必需品,我必须天天追着钱跑,已经耗去大多力气,连幻想自己是灰姑娘的时间和精神都没有。”

余韶恩攒眉发恼,“我说过,我不在乎那些——”

“可是我在乎呀。”她歪着脑袋瓜,笑吟吟地打断他的反驳。“我跟你说一个故事……好吧,应该说是我的丑事。”

“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事,那就别说了。”余韶恩不想再听见她说那些自眨的话。

舒禾充耳不闻,兀自往下说:“我啊,以前念书的时候曾经很喜欢一个男孩子,那时候我好傻好天真,非常努力的追求那个男生,他的条件很好——当然还是比不上你啦。”

“你扯这些陈年往事做什么?”余韶恩极不愿承认,对于她自曝暗恋史,他心中似翻倒了一缸浓醋,非常难受。

“小余,你能不能有点耐性,让我把话说完?”她无奈的抿了抿小嘴。

余韶恩攒紧了眉心,俊颜净显不悦,不过倒是如她所愿,未再开口阻挠。

“总之,那时候我真的很喜欢那个男生。他那么优秀,当然不可能喜欢我,偏偏我又一心以为只要够诚心、够努力,一定会有机会,所以就傻傻的扮命示好追求。”

如今回想起这段,她真怀疑自己当初怎么有这么大的勇气,不畏旁人的闲言闲语,眼中只看得见她渴望追求的目标。

“结果后来真的好惨,那个男生当着我的面说我是花痴,后来我就被扣上花痴的臭名直到毕业。”她抿紧粉唇,无奈一笑,戏诸地瞅着他,“我很好笑吧?居然这么自不量力,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身为一个男性,余韶恩自然无法理解被人称作花痴的感觉。事实上,在他的认知里,对于主动追求的女人,许多男性确实经常以花痴称之。

“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充其量只是丢脸罢了。”他挑高眉,诚实以告。

“一开始也只是觉得丢脸,后来不断被大家嘲笑,那可就不只是丢脸,是彻底的觉得自己很失败,很可耻,很可笑。”此刻她的状态显示:想哭。

余韶恩不是女性,他无法明白这些感受,也不是很想明白,只因他无法理解这些陈年旧事,究竟与他们两人之间有何关连性?

“小余,对我来说,生活是昂贵的学问,羞辱是廉价的教训。”

清秀的脸蛋依然悬着笑,她的语调亦轻快,可这话里瞧不见的沉重,却连他这个肩膀硬实的男人听了都被深深撼动。

“所以我才说,有的时候人要活得白目一点,别跟自己过不去,因为很多事情一旦认真考究起来,或者太过严肃以对,很可能会让人痛苦得崩溃,再也站不起来。”

是的,这便是她的白目哲学,她的生存之道。

即便很微不足道,即便听来有点可笑,实践起来更是容易招人耻笑,但,正是这样的人生哲学伴她走过风雨,助她从容面对残酷的现实。

“我知道,你说过的。”余韶恩眸光炯炯,俊颜动容,深深望进她似闪灿着水光的无辜大眼,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就伸出双臂,将她勾进怀里。

“所以,小余,很对不起,我不想再被当花痴了,一点也不想。”她气馁的扬起歉笑。

很可惜,人生可以活得白目,但是爱情不能。在爱情的世界,她的尊严与自信,不适用于白目哲学。

爱情不像人生,被打趴之后,只要擦干泪水便能重新爬起。爱情,对每个女人而言——至少对她来说,一如脆弱易碎的梦幻逸品,一旦被毁去,便再难复原,即便修复,也不再是最初。

就如同今时今日的她,无论那些陈年旧事如今想来有多天真可笑,旁人总劝何须在乎,然而正因为曾经那样天真,那样单纯而坚定的喜欢着一个人,却遭受那样深的羞辱,跌得太重,她依然恐惧。

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不愿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

“我从来没有当你是花痴。”余韶恩恼极,不懂她何以会有这种恐惧。

实际上,最先动心的人是他,采取行动的人亦是他,她何来花痴之说?

“你不当我是花痴,可是并不代表别人不会。”舒禾坦率直接的吁了口气。

老天!余韶恩在心中咒骂一声。他没想过,这个钱奴胆大无比,只要有利可图,尊严什么的皆可抛,然而面对感情,她却是极端的保守胆怯,莫非,物极当真必反?

“你样样都好,反观我样样都不好,两个条件不相等的人摆在一起,弱势的那一方总会被扣上难听的罪名。”舒禾笑吟吟的说道:“小余,对不起,我不想被说成是见钱眼开的花痴——别跟我说他们不会,所有人都知道我很爱钱,我自己也坦承不讳。我可以被当成钱奴,被说成是为了赚钱不惜一切的人,但没办法接受被人说成花痴。”

她深吸一口气,直直望着他盛满怒意的俊颜,徐缓将紧压在胸口的那句话吐出:“所以,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在一起。这就是我考虑之后的答案。”

余韶恩简直难以置信,他又被甩了一次!

高大的身躯僵坐在位置上,俊颜铁青近黑。

有别于上一回被甩的经验,这一次他人在铁皮屋的热炒店里,背景音是后方一群酒客的划拳声,四周是酒酣耳热的喧笑声,与他此刻的心凉盛怒形成绝大对比。

同样是被女人甩掉,可两回相较,他意外发觉,当初高玉柔甩了他,他只觉愤慨,甚至是羞辱,只因当时他并不承认自己是出于心中在意,方会一再将舒禾挂在嘴上。

可此际,舒禾当面回绝他,形同甩了他,只因为那个对他来说愚蠢至极的理由,他的心情却是愤怒、受创、不甘、不情愿,乃至于根本无法接受。

可恼的是,即便他无法理解她害怕被扣上花痴恶名的心情,可方才望着她笑容之下的无奈,听着她话里令人窒息的沉重,他的心情最终却是落在心疼上。

心疼她,不舍她,多么想安慰她,可偏偏他不能,只因为这个事事白目,唯独爱情不白目的女人,拒绝了他。

舒禾伸长了纤细的颈子,一副等待受死的无奈貌,识相的改了口,“总经理,真的很对不起。你会因为这样就开除我吗?”

余韶恩脸部肌肉僵硬,胸中闷气无处可发,只是冷冷地回睇。“你说呢?”

舒禾亮出谄媚甜笑。“嘿嘿,总经理是好人,不会这么残忍的。”

好人?想不到他也有被发好人卡的一天。余韶恩自嘲的挑唇。

应该对她发顿火的,或者自认倒霉的离座走人,再或者训她一顿,要她好好重整一下她那颗猪脑袋,别为了这么蠢的理由拒绝他。

可他就是办不到。

在听完她卸下白目伪装,直剖内心的告白之后,他走不开,甚至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撤离。

因为心疼。因为不舍。因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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