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扰严厉先生 第四章
到了晚上,诡异的骇人嘶吼咆叫声再次响起,唐棠忍无可忍,气呼呼的掀开被子,起身来到窗前,愤愤的瞪着窗外。
讨厌、讨厌、讨厌!已经连续第三个晚上了,这次管他是野兽还是什么东西,她一定要逮到究竟是谁三更半夜不睡,鬼吼鬼叫的扰人清梦!
穿上薄外套,她下楼到储藏间取出姨丈的高尔夫球杆,拎上夜间专用的手电筒,气势汹汹的预备出发察看。
原本熟睡的趴趴听到她开门的声响,摇着尾巴起身想要跟,却被她喝阻,“趴趴,你乖乖看家,姊姊自己去就可以了,我马上就回来。”说完,不顾牠哀怨委屈的呜吟声,她马上出门去。
一路循着声音穿过红枫树林,来到庄园,唐棠惊诧的发现,惊扰她的可怕怪声,竟是从庄园里面传出来的,她顿时心一惊,难不成是那性情古怪阴沉的男人在里头偷偷养了什么可怕的怪兽?
她望着前方的庄园,银白色的月光挣月兑了厚重的云层,穿透照射在这栋荒凉冷清的大宅上,将周围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有种奇幻古怪的氛围。
铁栅门微微敞开,似乎是她中午生气离去时没有关好,于是她轻手轻脚地钻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来到大门前。“哈啰,有人在吗?”她尝试性的敲了敲门并推了推,意外的发现门竟然没有锁。
迟疑了几秒,唐棠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似的,猛地推门进入。
“喂,那个……庄园的主人,爱嘲讽人、赶人的石先生,你在吗?”她在空旷的大厅中轻声叫唤,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突然,二楼传来男人痛彻心扉的凄厉嚎叫,她吓了一跳,手中防卫用的高尔夫球杆也因而掉落在地,她紧张的吞着口水,接着捡起球杆,握得更紧,深吸一口气后,循着声音到了二楼。
“嘿,有人在吗?”
随着骇人的嘶喊声来到深处一间房间前,她推开微微打开、隐约透出里头晕黄光线的门板,一走进去,入目的景象吓坏了她,只见他倒卧在地上不住抽搐,浑身冒着冷汗,似是强忍着剧烈痛楚、痛苦粗喘。
唐棠不禁惊呼出声,忙扔下手里的东西,朝他奔过去。“你还好吗?”她动手拂开他周遭摔毁砸坏的物品,跪在他身旁,小心翼翼的扶抱起他的上身。
深陷于那宛如利刃不断割刺、巨大痛苦之中的石骆珀,听到声音,竭力睁开双眼,眼神有些涣散的望向她。
这个聒噪又烦人的女人,怎么又来了?
但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下一波疼痛随即到来,他的背脊猛然一弓,忍不住肩背上那如恶魇般夜夜报到、无形凌迟他身心的强烈幻痛,放声痛嚎。
唐棠被他极度痛苦的模样吓坏了,更用力的抱着他,并焦急的问:“嘿,你怎么样啊?哪里痛吗?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
石骆珀疼得满头大汗,即使在难熬的剧烈旧症幻痛发作时,依然固执的拒绝旁人帮忙,他咬着牙推开她,颤抖的嗓音从薄唇逸了出来,“不、不需要救护车,只要妳该死的从这里离开就好……”
她受不了的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死撑嘴硬!”接着不顾他的挣扎,强势环抱住他,制住他拚命想撕抓自己手臂的自残行为,轻轻摇晃着他的身子,温柔的安抚道:“嘘嘘……别说话,别出声,安静点,跟着我慢慢深呼吸,来,吸气……吐气,对,就是这样,你会没事的、没事的……”
温柔的情感可以移转痛苦,而且也是最直接有效的,而世界上最温暖的东西就是母亲的怀抱了,惊惧的孩童在母亲的怀抱中岂能不安睡?这是维克多.雨果的至理名言。
既然他不愿意叫救护车,她只好现学现卖雨果说的那一套,用这样的方法安抚他的情绪,看看是否能减轻他的疼痛。
“别怕别怕啊,我会在这儿帮你的,你只要放松,专心听我的声音就好,其余的都不用担心……”唐棠像对待小婴儿般柔声哄道,同时在心中暗忖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突地,她想起小时候来牧场玩时,当她夜里被恶梦惊醒、吓得睡不着的时候,姨妈都会唱歌哄慰她的情景。
对,唱歌!不如唱歌给他听好了!但……要唱哪一首歌呢?啊,不管了,随便啦!于是她轻柔的哼唱着此时唯一记得的一首儿歌—《小毛驴》。
石骆珀艰难的抬起视线凝视着她,这女人真将他当成需要人诱哄的三岁小孩吗?但奇怪的是,他却在她那微微走音、可笑的歌声之中,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疼痛彷佛也跟着慢慢舒缓。
在她温柔的拍抚下,他终于摆月兑了每夜纠缠他不放的幻痛,慢慢陷入沉睡,回荡在耳边的,再也不是自己那激躁欲狂的暴烈心跳,而是宁静如海、轻幽缓柔的安眠旋律……自从两年多前经历了那场车祸爆炸意外后,创伤后遗症夜间幻痛这种毛病便一直纠缠着石骆珀。
他不知看了多少精神科名医、心理医生,都无法治好,医生都只告诉他,是他自己的心不想好,于是身体便遵循他所下的指令,每天在夜间重现爆炸发生时他身体所感受到的疼痛,摆月兑的唯一办法就是他愿意从这场意外所造成的痛苦负疚中走出来。
昨晚是他第一次可以不用过度依赖药物,轻松度过幻痛发作的痛楚折磨,睡得最安心的一夜了。
石骆珀缓缓睁开双眼,阳光从卧房内黑色长落地窗帘的帘缝间,无声透进照射在他脸上。
那一缕光,刺眼至极,逼得他不得不伸手阻挡,并准备起身避开它扎眼的光芒,但下一秒,他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转头一看,才发现他被人紧紧拥在怀里,浑身蓦地一僵。
顺着纤细手臂慢慢往上望去,是一张熟睡的娇甜女子面容,此时正蠕动着唇,梦呓道:“唔……不痛不痛了,别怕,我再唱唱歌,等一下就好了……”说完,还不忘安抚的拍拍他的背两下。
原来……这女人还在?
他瞇眼凝视着她憨然的睡颜,暗自在心里猜忖着,难道她抱着他一整夜?
眼见自己被她强行抱在她柔软的胸前,他立刻紧皱起眉头,猛然使力一挣,离开了她的怀抱。
似乎是被他的动作吵醒,唐棠揉了揉眼睛,用略显沙哑慵懒的声音关心问道:“唔……你醒啦?
感觉还好吗?还有哪里痛吗?”
石骆珀沉着一张脸,从地上撑站起身,丝毫不理会她的关怀探问,冷冷的回道:“妳还没走?”
她呆了三秒,才蓦地回神,没好气地道:“嘿!这位先生,这是你对照顾你一夜的辛苦人士该有的态度吗?”好歹也该先说声谢谢吧。
“我并没有请妳来照顾我,况且严格说起来,是妳乘夜私闯我的私人庄园,我没报警抓妳已经很客气了。”他来到衣橱前,拉开门,在她面前月兑掉身上那件因昨夜幻痛发作而汗湿的黑色衬衫,换上另一件干净的上衣。
“什么嘛,你这人真是……”看他毫不避讳的在她面前进行火辣辣的更衣秀,她的小脸不由得一红,慌张的别过头,但仍不住地抱怨道:“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他怎么能随随便便在女人面前换衣服呢?他难道不知道这是一种非常不尊重女性又很无礼的行为吗?
“救命恩人?呵……”闻言,石骆珀讥讽嗤笑。“当然,前提是,这位救命恩人并不是在一天之内连闯别人住宅两次、居心不良的不轨分子。”
“可恶,我才不是故意要私闯你的住处,我是因为……”唐棠气得从地上跳起来,怎料才刚站起身,双腿便如同针刺般,酸麻得令她又跪坐回地上。“噢,我的天啊,我的腿好麻。”
“妳的脚怎么了?”见她可怜兮兮抱着双腿拚命揉捏的模样,他微瞇起眼眸,口气冷淡的问。
“你说呢?”她不满的瞪着他。“被你压了一整夜,腿麻了啦!”
石骆珀依旧维持那副面无表情的冷酷模样,定定地盯着她好半晌,而后突然迈开步伐踱到床边,从一旁柜子的抽屉里取出一小鞭白色药膏,丢给了她。
“治疗各种酸痛的药膏,清洁患部后涂抹,一日三次,半天就可以好了。”这是他私人研制专用的酸痛药膏,就当做是他害她腿麻的补偿,以及她昨晚帮他度过幻痛的报酬回报,两人之间,就此扯平。
唐棠却不愿接受他这近似施舍的好心。“我才不用你这个不知感谢、开口闭口只会讽刺人的可恶家伙帮忙,假好心,哼!我自己会想办法。”她拾起他抛来的药膏朝他反扔回去。
石骆珀盯着丢砸至他胸膛上,反弹落地的药膏一眼,再冷冷地望着她道:“既然妳这么说,那我这个不知感谢、爱嘲讽人的可恶家伙,就不留妳下来作客了,想必妳一定能够不需要别人帮助,『立刻』想出办法离开这里的,对吗?”
“当、然!”她咬着牙,很有骨气的回道,接着她努力挪动**,朝昨晚扔在门边的高尔夫球杆方向移动而去,捡起球杆后,艰难的撑站起来。“哼,再见!”
她迈动僵硬发疼的双腿,缓步离开,就在她即将步出房门之际,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表情复杂的回过头。“喂!”
“还有事?”他垂敛着眼眸,扣着袖子的钮扣,看都不看她一眼。
“我不知道你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但我觉得……像你那种没来由便发作的诡异疼痛,应该是身体一种不明的病症,我劝你还是去医院彻底检查、接受治疗比较好……”即使讨厌他的态度,但她还是秉持着良心善意提醒道,毕竟,他昨晚发作时的情况太过骇人,让人难以忘记。
“不需要妳多管闲事。”石骆珀抬起眼眸,冷漠的回道:“妳只要管好妳的双脚,别再乱闯进别人的家就行了。”
“你你你……算我多事!”唐棠气得整张脸都红了,愤愤的用力拄了下高尔夫球杆,怒声喊道:“下回要是再遇见你病痛发作,我绝不会再多事帮忙了!哼!”说完,她撑着高尔夫球杆一拐一拐的离去,她要是再和他多相处一秒,只怕要先去看医生的就是她了。
她发誓,今后她再也不跟这个可恶的男人说话了,要是她违反誓言,就罚她再也接触不了她最爱的哲学,一辈子心灵空虚,生活枯燥无趣到老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