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恩商贾妻 第十三章 原来是甥舅
“二爷,有眉目了!”朱名孝兴奋的带着一块未经琢磨的玉石来报。
雷青堂接过他带来的玉石仔细的看,这虽是小小尾指大的玉石,可这成色与质地是凤血石无误。
水玉兰看了也用力点头确认。“是夙血石!”
严文羽面露喜色。“这在哪找到的?”他立刻问。
“在昌化的玉岩山。”朱名孝禀告。
“玉岩山?!”
“没错,咱们在昌化各地搜山后,发现只有玉岩山的山腰有采石洞,而且,白日不见人采矿,只有夜里才有劳役出没,咱们的人假装劳役混进去,得知里头设有守卫,对劳役的管理非常严格,动辄对他们打骂,还不许他们交谈,十分苛刻,咱们的人进去后好不容易才冒险带出了一小块来。”朱名孝细说状况。
“这些人应该就是失踪被绑的劳役们了,他们被控制着,过着不是人的日子。”严文羽愤愤的说。
“既然咱们找到矿脉,就有机会救他们出来了。”水玉兰激动的道。
雷青堂捏紧手中的玉石,一脸凝重。“走,咱们现在就回杭州去,想办法将这事公开,好扳倒王兴业父子。”
他们努力终于有成效了,所有人都极为高兴。
“严爷,不好了,贾善德带着官兵到客栈来了!”唐雄与赵英仓卒来报。
众人一惊,贾善德动作这么快,这就找上门来了。
“咱们不如杀出客栈,绝对不能束手就擒!”赵英说。
“不用冒险杀出去,名孝,带大家走暗门。”雷青堂蓦然吩咐朱名孝。
“客栈有暗门?!”严文羽惊讶了。
“本来没有,但二爷让我凿了一个。”朱名孝露齿笑着说。
严文羽不禁瞧向雷青堂。“你早预料到咱们可能有今天?”
“当咱们让人去查矿脉时,我就预防可能会招来疑心,所以让名孝先做了准备。”雷青堂解释。
严文羽大为钦佩,对他未雨绸缪的能力无话可说。
“我明白了,咱们快走吧。”他起身,一行人这就要往客栈的后院去,暗门在那,可直通街上。
“等等,小乔呢?她怎么不在?”水玉兰突然发现少一个人。
“小乔喊肚子饿,方才还向客栈的伙计讨点心吃,这会应该——”
“这会人在奴家手上,各位匆匆忙忙地是要上哪去?既要走,怎能这般狠心不带奴家一块呢?!”简钰容扭着细若杨柳的腰肢进来,而她身后有两个人负责绑押方小乔。
“小乔!”水玉兰见状吃惊。
“二少女乃女乃,别管我,您快走——啊!”方小乔遭简钰容回身打了一巴掌,打得嘴破流血。
“还不住口,你让他们跑,这是想拿自己的命来抵吗?可惜你这条小贱命抵不了的。”简钰容撇嘴道。
方小乔平日瞧她不顺眼,对她态度并不客气,她早想教训这不知死活的丫鬟,现下终于有机会了,她很是得意。
“简钰容,你——”
方小乔才再开口,她又落下一耳光,打得方小乔耳鸣,眼冒金星。
“住手,不要打她!”水玉兰怒喝。
“你这还当自己是我的主子,敢命令我吗?”简钰容冷笑。
“对,我就命令你,放了小乔!”水玉兰怒道。
简钰容造作的仰着脖子,掩嘴笑。“真是好笑,真是好笑啊,你当自己是谁?听说你也不过是个丫鬟出身,贱婢而已,这就敢颐指气使了,让我简钰容听一个贱婢的话,这不好吧,公子,您说是不是?”她狐媚的朝雷青堂望去。
雷青堂满面寒霜。“她若只是个丫鬟,那你也不过是个妓女!”
她变脸。“你!”
“废话少说,将人放了!”他沉声要求,不跟她罗唆,也没时间罗唆,贾善德的人随时会闯进来。
他己安排好一切,却没料到简钰容会抓走方小乔,这下耽误时间,他们可真要陷入危险之中了。
“放人可以,但你得带我走。”她神色一整的竟说。
“走?你真要跟我们走?!”他讶然,她是王同天的人,怎会想跟他们走?
“没错,这贾善德既有办法调来官兵,就是已经私自去向王兴业告状了,王兴业这人狠戾,若认为我的情报有误,蛊惑了他儿子,必定会对我不满,而那贾善德想也知道会利用这个机会除掉我,我不逃难道让那混帐杀了我?”她咬牙切齿的说。
这下众人明白她为什么也要逃了。
“好,你若要跟咱们走,就赶快放了小乔!”雷青堂同意她的条件,急着要离开这里再说。
“放人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四处去打探凤血石矿脉的人,真是你们吗?”她还是不相信自己会教贾善德说中,着了他的道。
雷青堂冷笑不语,而这已经告诉她答案了,当下她美丽的脸庞变得狰狞,恼恨不已,她自认聪明过人,少有上当受骗的时候,这回对她而言可谓是奇耻大辱。
“你竟敢骗我?!”她怒不可遏。
“是你先心存不轨的接近咱们,怎敢怪咱们骗你?!”水玉兰出声道。
简钰容怒极。“想不到我简钰容竟会栽在你们手上!若不是你们,我哪里需要逃,是你们害了我!”她将这一切怪到他们头上。
“事己至此,还说什么,你到底跟不跟咱们走?”朱名孝不耐烦的问,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跟!”事到临头,能不跟吗?!她恨恨的道。
“那快放人走吧!”朱名孝催促。
她回身给了自己的两个手下一个眼神,这两人马上明白她的意思,放了人。
大伙见方小乔被松开了,几个人便急着转身离开,水玉兰瞧着方小乔跟上来了,放心的点头。
一行人很快往朱名孝凿的暗门去,可等出了暗门后,水玉兰再回头,却不见方小乔的身影了,她心惊,立即要回头找。
“你做什么?”雷青堂拉住她问。
“小乔又不见了!”她急道。
雷青堂质疑的瞪向简钰容,她马上露出一副无辜模样。“我人都放了,你们都亲眼看见的不是吗?”
“可她刚刚还在大伙身后,怎么转眼就不见了?”水玉兰质问。
“这我怎么会知道,也许她腿短跑得慢些。”简钰容撇笑。
“你!”水玉兰见到简钰容的两个手下这时才由暗门出来,不禁心生怀疑,马上回去暗门里,这一钻回去,瞬间她血液冻住了。
雷青堂追她而来,见到门边的景象也是一惊,其他人回头见到这幕,个个怒火中烧了。只见方小乔躺在地上,胸前插了一把刀,水玉兰赶上前抱住她的身子,悲怒交加。
“小乔!”
方小乔气若游丝,已经濒死。“二……二少女乃女乃……奴……奴婢不能……再伺候您了……”她嘴角溢出大量的血来。
水玉兰眼泪夺眶而出,不敢相信一刻前还好好的人,如今己要离她而去。
“不,不要死!”她大喊。
“您……保重……”方小乔极度不舍的望着自己的二少女乃女乃,之后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就断气了。
抱着方小乔的尸首,水玉兰蓦然怔住,脑中一瞬间浮出自己与方小乔初相识时的情景。
小乔狼狈的求助她,牙市上她求青堂买下小乔,在一起前往杭州的船上,小乔不幸遇刺受伤,差点没命,等到了杭州别府以为从此就能安稳下来,小乔却又担心她被府里的人欺负,处心积虎为她着想,鼓励她别退缩争取主母的地位……而今,又跟着她来昌化冒险,甚至因此丢了性命……
“简钰容,你为什么要杀小乔?!”她悲不可抑的怒问。
简钰容本想趁人不注意,了无声息的杀了方小乔的,可没想到水玉兰会这么快发现方小乔又失踪了,这会杀了人后难免有些心慌。
“这人累赘,所以杀了。”知道辩解不了,她老实承认杀人了。
“你才是累赘,居然杀了小乔!”唐雄这段时间与方小乔相处,有了交情,见她惨死极为悲愤。
简钰容哼声。“杀了她又如何?与你们联合起来设计我相比,这只是对你们的小小惩罚,等逃月兑成功,你们几个,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她本来盘算等逃离客栈,贾善德抓不到她后,就立刻去找王同天求救,那痴r的家伙还颇迷恋她,自己只要回到他身边,贾善德就暂时动不了她。
可这会,怕是在这里就先要跟这群人翻脸了。
众人没防备到她是这么心狠手辣的女人,竟会趁众人没留意之际杀了方小乔。
水玉兰怒火攻心。“你给小乔纳命来!”她从不曾动过刀剑,这时却是气愤难当的抢过赵英腰上的刀,要杀了简钰容替方小乔报仇。
简钰容看似较弱,其实颇有武功底子,轻易就闪过水玉兰的刀,回身还想抢过刀回击,但雷青堂已经先一步夺下水玉兰的刀,接着迅雷不及掩耳的划过简钰容白玉无瑕的脸,由于他动作太快,让她的两个手下来不及护主。
简钰容惨叫后梧着受伤的脸,不敢置信雷青堂竟会毁了她的容。“你竟敢?!”
“你这女人作恶多端,这也只是小惩,大惩在后头!”雷青堂怒道。
“大惩?”她一愣。
“姓田的,姓练的,你们几个休想逃!”贾善德率众追来了。
简钰容脸色一青,立刻明白这就是他所说的大惩。他要把她丢给贾善德?!
“不,我跟你们走——”
“在你杀了小乔后,这是作梦!”赵英吐了她口水。
自己之前还丢脸的曾教她的美色迷惑过,后来发现她原来是娼妇中的娼妇,且心狠手辣,对这种女人实在不屑至极,而今她又杀了小乔,他与唐雄恨不得也杀了她。
简钰容表情无比惊愕,再加上血流满面,那模样恐怖极了。“不可以丢下我,那姓贾的会让我生不如死……”她惊恐的说。
“那也是你的报应。”朱名孝愤然道。
“快走!”严文羽见贾善德已到,催促众人。
水玉兰舍不得放下方小乔的尸首,泪水不停流。当初自己若不在牙市买下她,小乔也许过得不好,但还能活着不死,是自己害了小乔,她自责愧疚,悲伤不已。
雷青堂晓得她的心情,但此处不容她再多待,只得强拉着她离开。
此时贾善德己追来,雷青堂带着水玉兰再出暗门,简钰容与手下惊慌失措的要跟上来,但唐雄与赵英拿刀堵着他们,不让他们跟来,等人都出来后,立即将暗门锁上,让简钰容离开不了客栈,须臾后,他们由暗门另一头听见贾善德的怒吼声,还有简钰容的哭叫声,她落入贾善德手中,下场可能真如自己所说的生不如死了。
贾善德有布政使王兴业撑腰,这回是发狠了,调动了在昌化所有的官兵,就是要抓拿雷青堂一行人,他们到处搜查,连民宅也不放过,几乎是翻地似的在寻他们。
逼得雷青堂他们只能逃出城镇往郊区去,但追兵没断过,当他们甩掉一批,又有一批追上来,贾善德追人确实有一套,让他们丝毫没有喘息的时机,照这样下去,他们真的很有可能被逮,所有人神情越来越显凝重了。
“在那里,快抓人!”一行人在远离官道的小栈道上,后头蓦然有人大喊。
他们一惊,回头去瞧,竟有上百人追来,水玉兰见了手脚都有点发软了。
雷青堂牵起她的手,表情依旧从容不迫。“咱们尽力逃就是,你别担心。”
水玉兰望着他,似乎不管在任何险境之下,他总有股安定人心的力量,瞧着他,她真能不怕了。
他们很快的跑过栈道,追兵一路锲而不舍的追,深夜,他们逃到了一座茶庄前,茶庄地处偏僻,周围只种满茶树,附近并无其他人家,眼看追兵将至,他们己无处可躲藏,严文羽建议,还是去敲别庄的大门,求得一线生雷青堂同意,严文羽亲自去敲门,打算好好说服这户人家收留他们一晚。
不一会,一个女人领了两个小厮前来应门了。
这女人不到三十岁,气质出众,看来精明干练,也颇有美色,开了门后,见门外是一群瞧起来风尘仆仆的人,而当中只有一个女人,还脸色苍白,这大半夜的出现一群陌生人,她只是狐疑的瞧着他们,面上倒镇定,并不见害怕。“夜已深,几位有什么事?”她微仰起下巴问。严文羽脸上带笑,不见异状。“咱们是由城里来的游客,不想一群人玩得太尽兴,却迷路了,想情商呃……夫人借住一宿。”他见她的年纪应该已婚,且这态度应该就是这里的主人了,便称她夫人。
镇上正在举办玉石集会,来了非常多的外地人,这些外地人在镇上玩腻了,不时也会跑到郊区来游玩,但少有夜里迷路来求宿的,女子眼眸锐利,打量起严文羽,忽然觉得这人有几分面熟。
“镇上的玉石集会昨日就结束了,瞧你们就像外地人,怎没回去,还往这郊区来?”她谨慎的问。
“这……本是计划这趟游玩了,明早就要回去的,但这一耽搁,怕是没办法赶着走了,夫人若能够,劳烦给咱们这群人方便,咱们愿意付你住宿的银两。”
“银两是不需要了,但你是茶商,怎会到玉石集会凑热闹?”她皱眉问。
而她这一问,所有人一惊。
“你认识严某?”严文羽脸色一变。他们即便是在逃难当中,沿途仍小心不让任何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分,以免将来为自己或家族带来祸端,可这女子一开口就知他是茶商,显然认识他。
“嗯,严老板的信用很好,去年的茶季,有人想介绍咱们认识,顺道提一提可有合作的机会,可那回朋友才领着我上前,你忽然不知有什么急事便先走了,因此没有机会为我引见。”她解释。
茶季每年办在江苏吴县,是茶界的大事,热闹不下于昌化的玉石集会,严文羽每年都会前往参与,藉此与业界的友人相聚,也从中做成不少生意,可他从没见过她,而她却已经清楚他的身分了。
他与唐雄、赵英相视一眼,他们后有追兵,若这女子透露了他们的身分,那就算他们逃过今日也逃不过明日,他心中顿时起了杀机……
“这位姐姐既然是认识的,何不帮帮忙,就让咱们行个方便,住上一宿吧,而你也见到了,这群人只有我一个女人,我身子不太好……只想快找个地方休息。”
水玉兰见到严文羽对唐雄他们使的眼色,明白那是什么意思,马上出声朝女子哀求道。倘若这女子肯收留他们,她才有时间说服严文羽放过这女子,她不希望有人无辜丧命。
女子瞧了瞧水玉兰,见她气色真的不佳,而且一脸疲惫,再加上知道严文羽的来历,不是坏人,这便放心的点头。
“我一个妇道人家照理是不该随便收留你们的,但人都有不便的时候,好吧,你们就——”
“前面有茶庄,去那搜!”忽然不远处有官兵大喊。
几个人神色骤变,女子见状脸一沉。“这是在追你们的?!”
几个男人握拳的握拳,拔刀的拔刀,大有放手一搏之姿,若逃不过,就只能正面拼搏。
雷青堂将水玉兰拉至自己身后紧护,水玉兰心下明白,不论发生任何事,两人皆同生共死,在一块不分离,这么一想,心也定下来了。
“你进屋去吧,将门锁紧,发生任何事都别出来。”严文羽严肃的对茶庄女主人说。
本想杀人灭口的,可他并不是这么狠心的人,况且官府都追来了,逃无可逃,又何必连累他人。
女子瞧他们一脸凛然,又见官兵将至,没有立即关上大门,反而问他们,“你们可是干了杀人放火之事?”
“当然没有!”严文羽答。
“那好吧,跟我进来,我这有地方可以躲。”她略略思考就决定帮他们了。
“你不怕受牵连?”严文羽讶然瞪眼的问。
她抿嘴一笑。“罗唆什么?要嘛进来,要嘛滚出去被逮,想如何一句话吧!”她态度爽快得很,根本不怕受累。
众人见她个性豪爽,不似一般女子,既然她愿意出手相助,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多谢相助!”严文羽一句道谢后,众人不再废话,马上进到茶庄内。
她领他们躲到一处酒窖里,这酒窖除了酒香,还有一股清淡的茶香,想必这里头酿的都是茶酒,他们才刚躲好,外头的大门己传来急促的敲门及斥喝开门的声音。
“你们都躲着别出声也别出来,这里是地窖,他们搜查不到这里的,我出去应付一下,打发了这些官兵就回来。”她嘱咐他们。
几个人感激的点头,她这才走出去。
不一会,他们听见上头传来杂沓的脚步声,还有官兵翻箱倒柜的声响,过了半个时辰声音才平息,之后女子便出现告知大家可以出来了。
官兵搜不到人,气呼呼的离去了。
女子在将他们领出来后,带他们往后院的小厅去,这里隐密,可以说话,不过她让自己的人送来茶水和点心后,还是让他们迳自去休息了,茶庄里的这些下人都是跟随她很久的老人,没有人会出卖她,所以她很放心。
所有人坐下后,女子先开口,“我姓齐,名香君,你们该瞧得出来,这个小茶庄没有男主子,只有我,你们可以用我的本姓称我齐夫人,或喊我一声香君也可以。”
众人瞧得出她为人爽直,是性情中人,便也不跟她隐瞒,所有人都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来。
“香君姐姐,非常感激你肯仗义相助,要不是你,我们今夜一定被抓。”水玉兰握住她的手道谢。
齐香君见她极为真诚,不禁微笑道:“不用客气,我只是直觉你们不是坏人,这才出手相助的,不过,能否告诉我,为何官兵要抓你们?而且瞧这批官兵的态度,不似只抓人而已,好似还想杀人灭口。”这批官兵手持利刃,一进门就搜,见到可藏身之处毫不犹豫就砍,这分明是不想留活口。
“这……”水玉兰瞧向雷青堂,见他颔首,表示齐香君既然帮了他们大忙,对她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这才直言道:“不瞒你说,追捕我们的是浙江布政使的人马。”
她讶然吃惊。“你们得罪了布政使王兴业?”
“是的,咱们手上握有王家父子的把柄,所以被追杀。”水玉兰说。
齐香君脸一沉。“原来如此,瞧来我是救对人了,这王家父子所做的恶事罄竹难书,实在是罪孽深重,天理不容!”她愤慨的说。
“难不成这王家父子与你也有仇?”众人见她模样似乎恨极王家父子,朱名孝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她仍是一副对王家父子深恶痛绝的模样。“我就告诉你们了吧,我本是官家千金出身,但我爹官阶在王兴业之下,十年前王同天无意中见到我,便强逼要娶我为妻,我不肯嫁那草包,王兴业便去逼迫我爹,我若不嫁就将他革职查办,为了家中平安,我忍辱下嫁。
“可怎知这王同天根本是个之徒,在娶我之前,府中已有好几房的妾室,但他还不满足,在我之后,仍不断收女人入府,而说也奇怪,他女人一堆,包括我在内,却没一个能为他生出孩子来,三年前他的一房小妾终于为他产下一子,那小妾吵着要名分,他便以我不能生子为由休了我,改立那妾为正妻,我因无子而成了王家弃妇。”她含恨说出自己的遭遇。
“这王同天简直将女人当成玩物,当真可恶至极!”水玉兰想起王同天与简钰容胡作非为的样子,再听了齐香君所说的事,马上替她愤愤不平起来。
“算了,我离开他反而才有好日子可过,这个茶庄是我的陪嫁庄子,我离开王家后没有回娘家,目前靠着嫁妆茶田的收入过活,日子过得倒也舒坦。”她其实是庆幸王同天休了她的,如此她还能有些清静与自在的日子好过,要不,待在那个府里,后院的女人十多个,天天争风吃醋,吵得她头都痛了,最恨的是,必须应付王同天那混帐东西对自己精神和身子的凌虐,能走出那个地狱,她也算是解月兑了。
水玉兰听出她是真的高兴离开王同天,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被休弃的污辱,这要是一般女人被休,哪还能活得下去,投河的有,上吊的更是不乏,可她不是那些女人,瞧得出来她个性强焊直爽,是不会这样就自暴自弃的,水玉兰很欣赏这样有头脑且能为自己而活的人。
众人听到这里,己是明白齐香君为何恨王家了,原来她是王同天的下堂妻。
“对了,你们这是抓到王家父子什么把柄,让他们这么紧张,非杀了你们灭口不可?”齐香君好奇的问。
“这……你可听王家父子提过夙血石矿脉?”严文羽本来不知该不该说,但想她曾是王兴业的儿媳、王同天的妻子,或许会知道一些什么。
她皱眉思索起来。“凤血石矿脉?有,我是听过王同天喝醉后夸耀的提过几次,说他们王家就要靠这发大财了,而且几辈子都不用然吃穿,还让我老实待着,好生伺候他,这将来的好日子才不会少了我。”说到这,她极度不屑的撇嘴。
“哼,笑话,真当我会希罕吗?!不过,你们是因为发现他们矿脉的秘密,所以被追杀的吗?”她回归正题,肃容的问。
雷青堂点头,接口道:“没错,夙血石的产量极少,我朝多赖进贡,且成色也不算绝佳,不过咱们几代的皇帝都十分喜欢,是以十分昂贵,照理找到矿脉必得上报朝廷才是,可王家父子却据为已有,如今咱们得知了矿脉所在地,也晓得这对无法无天的父子强绑人采矿、强逼人雕玉之事,若将这些事公诸于世,王家父子必定得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
齐香君听了大喜。“很好,我就等着见这对父子的报应到来,原来真有这么一天!但是据我所知,这件事对王家来说极为机密,你们又怎么会得知的?”她疑惑这点。
“这说来话长……”严文羽将他们来到昌化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她沉吟下来,想了一会的道:“你们说玉石匠与劳役是王兴业六年前任浙江布政使时才开始失踪和被杀的,这表示矿脉是六年前才发现的,不过我却早在王家调任浙江布政使之前就知道矿脉的存在了,这时间点好像不同。”她告诉他们。
因着齐香君这话,让雷青堂蓦然想到,毛家血案就是发生在更早之前的事。若是如此,就如自己猜测的,凤血石矿脉与毛家一族获罪有关联。
“你能将所知有关凤血石的事都详尽版诉咱们吗?”他急问。
“没错,请越详尽越好!”严文羽也一副十足急迫的样子。
齐香君点头,开始回想王同天喝醉后告诉她的那些事。
“这凤血石矿脉应该是早在三十年前就发现了……当时新皇刚继任,百废待兴,偏生国库虚空,新皇怒极,一上任便主力打击前朝贪腐奢靡的风气,不仅整治了一批贪官,且言明曾跟国库借钱的大小辟员通通要还钱,上级筹不出钱只好压榨下级,但在死了一批贪官后,下级不敢再压榨百姓,只好想方设法的凑出钱,一时间人人自危。
“当时新皇的叔叔仁王是向国库借贷最多的一个,他本来处心积虎想夺朝篡位,可惜花了大笔银子收买许多盲贝仍没能成事,所幸东窗事发后新皇念在皇亲分上留了他一命,但立刻被催债,他只好让自己的心月复们筹钱还国库,而他的心月复之一就是那时候的杭州知府王通达,而此人就是王兴业之父,王兴业时年也已有二十岁了。
“而当年的临安县知县,勤政爱民,听下属报告昌化镇发现了珍贵的凤血石矿脉并亲自勘查过后,马上通报杭州知府王通达让他呈报朝廷,不料正被仁王催钱的王通达起了贪心,想将此矿脉收为已有,便跟仁王串通污蔑临安县知县为贪官……”
听到这里,雷青堂变了脸,水玉兰自是明白人,晓得这位勤政爱民的知县即是雷青堂的外祖父毛顺仁。
只是,雷青堂的反应她能理解,但当她瞧见严文羽竟也是一脸死白时,她顿时觉得奇怪了。
就见严文羽焦急的朝齐香君再问:“这临安县知县可是姓毛?!”
“嗯,我记得好像是姓毛没错……其实我也只是听说过这一段,事实如何并不清楚,似晓得这位知县下场极惨,一家人都受累——”
“是很惨,因为毛顺仁与其妻和长子均遭斩首,十三岁的二女毛淑芯沦为罪婢,毛家一二子毛文炎时年只有十岁,跟着老仆一起流放南洋蛮荒之地……”严文羽忽地潸然泪下。
众人见了心惊,那雷青堂更是倏然站起身,双目睁大的看着他。“你对毛家之事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他急问。
“因为……我正是毛家那十岁便被流放的小儿子,毛文炎。”严文羽泪迸肠绝的说。
“什么?!”雷青堂愕然。
“若严大哥是毛家幼子毛文炎,那岂不是青堂的舅舅?!”水玉兰惊道。
严文羽倏然吃惊。“青堂怎会是我的外甥?!”
雷青堂面孔一敛。“你所说的毛家二女毛淑芯,即是我的生母!”
“你是姐姐的孩子……怎么会……”严文羽怔住。他们真是甥舅?
“毛姨娘沦为罪婢后,分配去了御医世家,也就是雷家太太未出嫁前的娘家,成了太太的陪嫁丫鬟,之后到了雷家,太太安排她做了雷老爷的妾,这才产下了青堂,所以你们是甥舅没错。”水玉兰替雷青堂解释。难怪之前她一直觉得他们两人有几分神似,原来这是有亲戚关系的。
“所以姐姐是嫁到祁州雷家了,难怪我在南方怎么也寻不到她的消息,那她……她现在……”多年得不到亲人的消息,而今有了姐姐的下落,严文羽激动不已。
水玉兰难过的瞧着满怀期待见到亲人的他,不禁叹了口气。“毛姨娘生下青堂就过世了。”
“过世了?!”他闻言惊愕不已。
“雷家有个善妒的方姨娘,因为争风吃醋害死了毛姨娘,不过,青堂已经替毛姨娘报仇了,日前己让方姨娘伏法问斩了。”水玉兰告诉他这件事。
严文羽听了流下泪来。“姐姐小时候最照顾我,有糖第一个就给我吃,夜里睡觉总担心我会踢被,每夜都来给我盖被子,还说家里有大哥主持就好,将来她出嫁时,要带着我走当陪嫁……多年来,我一直在寻她,想不到竟连一面都未能见到,她便己去了。”他非常失望伤心。
蓦然,一只手掌落在了他的肩上,他仰头望去,雷青堂亦是眼眶泛红的望着他。“你到昌化,不是追查失踪的友人,查的其实是毛家的血案对吗?”雷青堂哽咽问。
严文羽将自己的掌覆在他上头,点头后起身用力抱住他。“你除了为兰儿的爹而来,也想为毛家平反,咱们都是为毛家!”他泣声。
这一说开,彼此立刻就明白为何对方会,路追查到昌化来,他们皆没想到彼此竟有血缘关系。
“其实二爷晓得毛家还有一个血脉,自己还有一位舅舅,这些年来,暗地里都在找人,得到的却都是生死未卜的消息,二爷为此难过不已,却没人能料到,二爷费心找的人,竟就是严爷您。”朱名孝抹泪说。
在座的所有人见两人终于相认,无不为之鼻酸。
“我十岁就因毛家遭罪成了官奴,流放至南洋蛮荒之处开垦,年少时靠着想为毛家平反的意志撑了下来,后来买通官府,改名换姓的回到浙江,成了杭州茶商,可多年来我还是不死心四处打探消息,想知道当年毛家为什么会获罪?!”严文羽含.泪诉说起自己的事。
“没错,严爷多年来四处搜证却毫无进展,为此他还立誓,若不能为家人平反冤情,他此生绝不成亲,因此他至今未娶。”赵英也说。水玉兰感动至极,此人为了毛家,前半生过得颠沛流离,后半生只想努力找回家人,并且为家族申冤。但亲姐姐已无缘再相见,如今只剩平反冤案一途,替毛家上下的冤魂找回公道正义。
齐香君听了严文羽的遭遇,也十分同情,觉得此人是难得的重情重义之人。
“照齐夫人所言,那仁王与王通达把一干知情人都解决了,应该就会开采凤血石了,可为何这么多年来均没下文,直到六年前才由王兴业主导开采?”朱名孝抹去泪,不解的问。
“这件事我倒是有一次不小心听见王兴业父子私下对话时说过,本来仁王已要王通达主导开采矿脉的事宜了,不料当时新皇颁下了两项政策,才让这事耽搁下来。”齐香君说。
“新皇颁了什么样的谕令?”唐雄追问。
“一是因还钱一事让皇亲们极度没面子,众人反弹,其中一个没落皇亲还因此自杀,新皇不得己只得延长了众人的还款期限,仁王的急需也因而缓下了:另外,王通达突然遭到调职,在管不到临安昌化的情况下,又不想让第三人知道矿脉的存在,因此开采事宜便也得缓下,不过仁王允诺迟早会让王通达回来杭州任职,不料王通达这一调走便是二十多年,期间仁王病死,仁王府无人知晓此事,只剩王家人心心念念着,这之后——”
严文羽双拳一握,重重击了桌子,愤恨难当。“这之后的事,不用你说也己能猜出,当年血案发生时,王兴业己是二十岁少年,自然是知晓此事的,可当年的血案被掩下,直到六年前,王家再度回到杭州。这时的王兴业己是地方上权力滔天的浙江布政使,他贪念不减,下了决心要开采凤血石矿脉,可矿脉不好采,产出甚少,进度缓慢,另一方面,他私下找玉石匠让其隐密的为他工作,不听话的便下手杀掉,而兰儿的父亲就是第一批惨死在他手中的玉石匠。”
如此,当年的血案与今日发生的种种事件完全被拼凑出来,这王家从王通达起,就都是狼贪鼠窃,利欲熏心之辈!
“王家这些人极为贪婪,你们若能扳倒王家,也算是救了浙江的百姓。”齐香君咬牙说道。
众人点头,这王家人贪婪无厌,绝不能再姑息下去。
“开门,敢藏匿官府重犯,还不给大爷们开门!”外头忽然喧闹起来,刚走的官兵竟又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