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的圣战 第一章
第一章
吉时已到,婚礼钟声准时敲响。
金融集团欧阳家与餐饮集团沈家的联姻,即将缔结。
这场原本受到世人关注的世纪婚礼,因为某些不可说的理由,改为低调进行,此时能观礼的,都是两家最核心的亲人。
欧阳臻身着深色礼服,坐在长椅上,同所有人一般,当礼堂之门大大敞开时,转过身去,注视站在那里,捧着花束的新娘。
大门之外是整片窗墙,白灿灿的阳光让穿着雪白婚服的新娘成了一抹鸦鸦乌的剪影,看起来有些不祥。
事实上,礼堂的确弥漫着不友善的气氛,在这里的人,绝大多数不希望礼成。一旦礼成,意味着欧阳家的长子长孙有了长媳,意味着圆满,意味着接班之事底定,大权将下交给欧阳律。
不过,可不包括他,欧阳臻心想。他是少数心怀祝福的人。
可即便如此,他也忍不住要为新娘感到难过,她的不情愿,他感受得到。
在父亲沈海之的带领——或者说箝制之下,她的身影好单薄,撑起一袭裙摆过长的蕾丝婚纱,虽然优雅,但每一步都走得艰辛无力。
经过他身边时,她的侧颜勾动他的记忆,他想起另一张肖似的容颜——只是五官肖似,神情却完全不同。
他认识的那个女人活泼多了,她拥有与沈碧漪相似的五官,但大眼睛至少闪亮一百万倍。如果说身为职业名媛的沈碧漪是美丽瓷女圭女圭,她就是不折不扣、百分之百的真女人。她也是沈家的女儿,沈海之的另一个骨肉,但谢天谢地,不在充满控制欲的父亲底下过活,她正常且快乐多了。
她的芳名是沈双如。
两年前,他与她巧识在一个很偶然的私人餐会,当时招待他们的,是他的童年玩伴向青雄。
那家伙本是司机的儿子,按照欧阳家的主从默契,他成年后,该接下父亲的棒子,当个尽责的司机,可虎背熊腰的他偏偏对掌杓感兴趣,走上了厨师之路。
那是个很愉快的小小餐会,只有他、向青雄与沈双如三个人;那是个很舒适的空间,简单的说,就是老朋友的厨房,一张餐台隔开厨房区与客厅,外头还有一个小天台,栽植做菜用的香草,布置宛如温暖的家。
他不惊讶看似粗犷的向青雄有如此细腻的一面,让他惊讶的,是她。
他一眼就认出她是沈碧漪的妹妹。
她看起来跟向青雄颇熟,会主动帮忙搅搅酱汁、捞高汤浮沫什么的。那两个多小时,除了坐下来用餐,她就当在自己家一般,自在穿梭于室内与室外。
那种放松的气氛,带来很不一样的感觉。她没有因为认出他是谁,就变得拘谨,表情依旧亲切而温暖。她跨越了初相识的那点不自在,把他当一般人看待,他的心被触动了。
他下意识的观察到很多事:她跟向青雄虽然熟稔,但没有男女之情。她唯一会用热切的眼神看着向青雄,是他在煎煮炒炸时,而说真的,她投注到食物上的眼神,比投射到向青雄身上热烈一千万倍。
她对食物的热情,令他印象深刻!当向青雄做料理时,她会打直腰身,探头去看向青雄正在做什么。当她那样做,胸部会无意识的挺起,立刻让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他瞄了一眼……好吧,又多几眼,她有足以让男人疯狂的好身材。
以及热情。
当食物端到她面前时,她会双眼发亮;要是屁|股上有长尾巴,大概早就摇疯了。
这些可爱的元素组合起来,再加上一点他解不开的谜样魅力,使他从此不请自来,成为试菜餐聚的固定一员。两年来,他们每个月吃一次饭,仅限于那样的私交,却让他更期待。
他慢慢的琢磨她,明白自己的心已经被牵动。
待欧阳臻回过神来,沈碧漪已经站在礼台前,神父温煦的问:“……沈碧漪,你愿意嫁给欧阳律,成为他的妻子吗?”
只要回答完“我愿意”,她就会成为他的堂嫂,而他跟沈双如会变成姻亲。联姻消息出来后,他们不曾谈过这件事,他看出她很想问,但极力按捺住。不知道关系的转变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她还关心这个姊姊吗?他有趣的想。
就在这时,走道另一端,两扇刚刚迎来新娘的大门被猛力拍开,门扇被推到极限。
微微侧过头,欧阳臻看到一道高大精壮的身影立在那里,杀气腾腾且气势惊人。
“我,不准沈碧漪嫁给别人!”那人狠狠的说,大步走来。
满堂哗然!
欧阳臻藏于镜片后的双眼瞠了一下,随即无声的笑了。
有人来劫婚?呵呵,这下可好玩了!
沈双如站在巩家大宅的门口,伸出食指,捺下门铃。
啾啾啾的声音直通管家所在的房间,她捏捏双眉之间,感觉有些疲惫。
年方二十五的她,在外公经营的巩氏地产当个小小OL,整个下午都在外面拜访客户,傍晚才刚回办公室要打报表,就接到外公召见她的电话,连刚泡好的柚香茶都来不及喝一口,就抓着车钥匙又上路了。
到底有什么事,要这么十万火急的召见她?
她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只希望能早点回小窝去歇着。
趁着大门还未开启之时,她借着门上的玻璃倒影,整理仪容。
工作中,为求正式,她常穿铁灰色的西装外套与窄裙。今天去拜访的客户多是老一辈,她特意内搭亮眼的桃红色衬衫,襟口系的蝴蝶结与没绑马尾的长鬈发看来讨喜许多,一双平底鞋方便她四处走动。
“双如小姐,请进。”管家来开门,“老爷请你上楼。”
她打起精神,“谢谢。”
“不用客气。”老管家对她温暖一笑,当前领路。来到书房门口,为她开门之前,管家顿了顿,转过头来,“老爷今天的情绪比较……”他思索了下,“特别。”
她愣了一下,“特别什么?特别生气?特别开心?”
“就是『特别』。”管家一脸踌躇,“要是说了不中听的话,双如小姐不要往心里去。”没让她多问,他随即推开书房的门,“老爷,双如小姐到了。”
巩煌坐在书桌前,本来正低头翻阅相本,听到声音,微微仰高了头,好让视线穿过老花眼镜,看向他们。“哦,双如,来啦?”
沈双如端详老人的神色,他眼中有一抹超乎寻常的光亮,一向凝肃的神情隐含雀跃。不管发生什么事,应该都不是坏事。“是,外公。”
巩煌摘下眼镜,指了指书案前那组香樟木沙发,“坐。”
她放下公文包,轻轻落下肩头。管家将一杯热茶递给她,略微复杂的看她一眼,然后退出去。
巩煌自书案后起身,抱起相本,走了过来。
即便年近八旬,他依然精神矍烁,偏瘦的体型站姿笔挺,就算在自己的地盘上,也不露出半分闲逸。
丝毫不放松!就是这样的精神,造就了巩氏在地产界首屈一指的地位。
在沈双如怔忡之间,巩煌也在打量她,眼中有追忆往昔的神采。“每次看到你,就像看到你妈妈。”
她微微一笑,“这句话,您说过八百万遍。”
“是真的,不信你看。”他将相本摊在茶桌上,推向她。
翻开的那页是一张放大的半身照,影中女人非常年轻,大约十八、九,有细细的柳眉,大大的眼睛,无瑕的肌肤,虽然身材纤瘦,可双腮饱满,仍有些婴儿肥。
“你妈妈很漂亮吧?是我捧在掌心最疼最疼的小女儿。她小的时候,我最喜欢带她去串门子,听别人称赞她漂亮伶俐,当爸爸的总是很开心。”说着,他脸色渐沉,“可惜女孩子的福分不全掌握在父母手里,嫁得好不好更重要!”
又来了!沈双如在心里叹了口气,轻轻的、低低的,不忍让眼前老人察觉。
“我到现在还是想不通,她看上沈海之哪一点。那个混蛋娶她,图的不过是我巩家的财力!”巩煌恨恨的骂,“他全身上下没一根好骨头!婚前追求她,送花、写诗,样样不缺;婚后,嫁妆一过手就去搞他那点餐饮破生意,让她生了两个女儿,却不多呵疼一点,才会让我的容玉、让她……”他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你妈妈是被你爸爸冷落,才会自杀?她死前一天,我去看过她,瘦得跟骷髅一样!”
“妈妈已经安息了。”她轻声抚慰,“她不再痛苦了。”
“她或许不痛了,但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巩煌嘶哑的说。
对,她不知道,也无法太难过,毕竟从襁褓时期起,她就没有母亲。当不曾拥有过,怎会懂得失去的痛楚?
相片中的女人以幽幽的眼神望着她,恍然间,她有一种看着姊姊的错觉。
与其说她与母亲相像,不如说,姊姊沈碧漪更肖似母亲。
她们两人都是标准的美人胚子,神情温柔婉约,眉目清清淡淡,但如果细看,会发现母亲的眼神有些犹疑,表情有些惶然,姊姊也是。
她一直觉得,尽管是富商之女,生活无忧,但母亲不太有自信,也缺乏安全感,否则,不至于一意孤行,硬嫁给百般讨好她的父亲。
啊,想远了……她收回思绪,“外公,您别难过了。”
“我不难过!我失去的一切——一切!”巩煌抬起头,加重强调,“今天,老天爷都补还给我了!”
他的眼睛亮得出奇,带着一点疯狂,她微微一诧,“发生什么事了吗?”
巩煌浮起有些扭曲的笑意,“你知道碧漪要出嫁的事吗?”
沈双如有些迟疑的点头,“我之前看过新闻,知道她跟欧阳集团的长子有婚约。”
“他们提前到今天举行婚礼。”巩煌愉快的说。
“啊?”她愣了一下。“所以……她已经结婚了?”
“不。”巩煌露出残酷的冷笑,“婚礼有举行,但仪式没完成。”
千头万绪,她不知如何回应起,“之后会补行吗?”
“当然不会!沈海之努力攀结的婚事彻底告吹,打的如意算盘彻底毁了!”巩煌哈哈大笑,说到最后这句最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