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朝睡将军 第六章 前进胥罗
卓勒跟着驿官来到南街尾的房舍,发觉正巧是昨晚和卓雅躲雨的屋舍。“两名死者是这一带的恶霸,虽说没做过什么大恶,但是欺凌百姓、骚扰店家等行径也不少。”驿官大致解说着。
卓勒轻轻点头,走进屋内,里头椅倒桌翻,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疑点,而两具干尸相差不远,他蹲查看其中一人,只见男人干得只剩皮包骨,听说他们的友人是依身上服饰认出两人身分。
“将军,周标及应清和的友人褚兴和顾铭带到了。”另一名驿官在门外通报着。
“带进来。”卓勒眼未抬,单手翻看干尸身上是否有任何外伤。“草民见过将军。”卓勒抬眼,就见两名大男人颤巍巍的将目光望向他处,不敢落在干尸上头。
“听说昨晚你们一道饮酒作乐,当时可有发觉这两人有何异状?”
“回将军的话,没有,昨晚咱们在万香楼玩乐,离去时已差不多是丑时,相约今日再见后就各自回家了。”
“真没有任何异状?好比他们有跟其他人交谈,或者是又找了其他人?”知“这……”褚兴绞尽脑汁思索着,卓勒站起身,要往另一具干尸走去时不慎踢到脚边那具,那干尸的头转了向,露出颈间的牙印子,他再蹲看个仔细。
那牙印子像是野兽的獠牙,咬得极深,卓勒微眯起眼,一缕思绪浮起。
顾铭突地呀了声,“将军,昨晚离开万香楼时,我听周标说有个美人长发未束,身穿单薄衣裳在街上行走,他要去瞧瞧是怎么回事,应清和也跟上了。”卓勒微扬起眉,心头打了个突。“你们可有瞧见那美人?”
“没,但他们瞧见了,赶着要去找那美人。”他听完垂敛长睫,状似沉思,众人不敢吭声。
“既然你们是这两人的朋友,那么可知道他们曾与谁结怨?”半晌,他才沉声再问。两人对看一眼,含糊带过。“这……咱们可不是很清楚。”
“喔?”半晌,卓勒站起身。“你们两个可以回去了,但今日所见不得往外传。”
“是是。”两个男人立刻拔腿狂奔,像是再多待一刻就会要了他们的命。
“驿官。”
“下官在。”众位驿官立刻快步走进屋内。
“葬了这两具干尸,这事别再往外传,以免造成人心惶惶。”
“是。”
“还有,给我彻底地捜,还有一个胥罗人在逃,也许此事与他有关,不得轻纵!”
“下官领命!”卓勒徐步走出屋外,瞥见刚吐完,一脸苍白的年巽央从屋角走来。“战场上见过的还少吗?你也能吐得这般快意。”他没好气地道。
“头子,我宁可看战场上的断肢残臂,肚破肠流的尸体,也不想看那种干尸!”一说话,感觉又有什么快要从肚子里翻撹出来,他赶忙捣住嘴。
卓勒啐了声,望向昨晚两人避雨的角落良久,才举步离开。
回到驿舍,卓勒才刚要往锦榻一坐,瞥见床前有件衣衫,月牙白缀花的样式眼熟得眼,目光缓缓移到床上,如他所料,被子里卷了个人。
睨了衣衫一眼,他迟迟不敢拉开被子。“你去哪了?”被子突地拉开,露出卓雅扬笑的俏颜。
卓勒注视她良久,坐下时浅露笑意。“去看看秋知恕,你没睡着?”
“我精神好得很。”她吃得很饱,哪里还会因为体虚而不断入睡。
确实,就连他都看得出,她的气色好得不可思议,原本面无血色的脸颊如玉石般白里透红,就连干裂的唇都变得红艳,整个人充满生气,不带半点病气。
就连她待在他身边时,都不曾见过她这般好气色。
然而,他不想过问是什么原因。
“我倒是有点倦了,你……”
“这边。”卓雅很大方地往内墙的方向退,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卓勒张了张口,稍稍挣扎,终究还是问出口。“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要你回房了吗?”
“回房睡不着,不知道要做什么,就干脆到你房里等你。”
“那衣衫是——”他睨了眼床边的衣衫。
“有点湿。”她一把掀开被子。
她动作极快,他根本来不及转开眼,被子底下的她有穿衣服,但只是件单薄的中衣,衣襟微松,可以瞧见她纤美的锁骨和如玉般的凝脂肌肤。
“怎么没有换上衣裳?”他哑声问着,想当个君子,偏偏移不开眼。
“我只有这件衣服,听说还是你替我换上的。”说着,她像是想到什么,低声咕哝。
“说到底你这个人也是个伪君子,替我换衣裳还吻我,原来是打一开始就觊觎我。”卓勒忍不住替自己辩驳。“我替你换衣裳时可是蒙着双眼的。”是谁告诉她的?
“那吻我呢?”他不躺,她就干脆窝到他怀里。
“那是因为你先舌忝我。”他睨着自在枕在他腿上的她。
“所以你才会那么生气。”她意会地笑眯眼。
他看起来总是淡定得很,带点坏心眼,虽然一发起火来说的话是难听了点,但如果是因为吃醋的话,她可以原谅他。
“卓雅,答应我,往后绝对不准靠近我以外的男人,绝对不准。”他俯近她,眸色严肃地道。
面对他的霸道宣言,卓雅眨了眨眼,有些意外,心中却很欢喜。
“好。”本来就应该遵守的,不需要他特别要求。
“往后我会替你梳发扎辫,别老是披头散发的。”
“好啊。”
“乖乖待在我身边,知道吗?”卓雅微皱起眉,轻抚着他的颊。“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一个多霸道的男人。”他也轻抚着她冰凉的颊。“答应我,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准离开我。”卓雅凝睇他半晌。“好啊,到时候可别嫌我烦。”
“不会,永远都不会。”他哑声呢喃,吻上她的唇。
她张口回应他的吻,任由他狂野得像是要吞噬自己,任由他用蛮劲圈抱自己,仿佛要将她融入他的体内。
她发出娇吟,更教他动情,大手探入她单薄的衣衫底下,突然一一“年巽央,你还要站在门外多久?!”卓勒停住了吻,朝门板那头怒吼着。
就不会识相一点快滚吗?
“……头子,皇上差人送来礼品了。”年巽央好想哭,他不是故意的,可人家信使带信来了,头子总要见人吧!
三天后,卓勒一行人整装准备前往胥罗长观城。
“卓勒,好了吗?”卓雅推门而入。
“好了。”他一回头,就见粲笑着的她,不由得被感染的扬起笑弧。“你和绿柳姑娘都已经准备好了?”
“是啊,就等着你呢。”他像是想到什么,突然问:“对了,你有没有问过绿柳姑娘,到了胥罗之后有何打算?”
“当然是在自己的故土生活。”她已替胥瑜做了打算,就等到了胥罗之后再见机行事。
“是吗?”
“你很在意绿柳?”
卓勒见她明明走到门边,又特地踅回问上这句,不禁感到好笑。“她救了你不是吗?既是你的救命恩人,我自然希望她能有安身之处。”
“所以你是因为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才特别在意她?”
“我没在意她,只是希望她安好。”他的答案卓雅满意了,踮起脚尖偷了个吻,飞快溜出房外。
卓勒没辙,摇头苦笑。她有时气势凌人,可有时却又像个傻气的小泵娘,真是变化多端。整装后,踏出房门外,他随即下楼确定所有事宜,待卓雅与绿柳下楼,先让她俩上了马“卓勒。”
“嗯?”
“我想跟你一起骑马。”她的马术绝佳。
“一路往北,风雪酷寒,你还是和绿柳姑娘待在马车里。”这一点卓勒十分坚持,没有转圜空间。
卓雅只好作罢,但还是忍不住问:“对了,我刚刚看到年巽央,他怎么走起路来很奇怪,好像身上受了伤?”事实上从三天前开始,她就没再见过年巽央,明明以往一天总是要见过几回。“他好像摔了一跤。”卓勒笑道。
“真是不小心。”
“可不是。”如果他老是那么不识相的话,有一天说不定会失足掉落山崖。
“拉下车帘,咱们要出发了。”
“嗯。”她扬笑目送他回到前方,和秋知恕并骑而行。
“雅姑娘。”
“嗯?”
“真羡慕你和卓将军如此契合。”
卓雅调回视线。“放心吧,胥瑜,有一天你会找到配得上你的男人。”
“是吗?”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了祝融山,在漫天风雪之中踏过无数边陲小镇,十数天后,终于来到胥罗王朝的胥罗山。
过了胥罗山后,便是胥罗的南方大城朝阳城,离帝京长观城只剩十天的路程。胥罗山山道平缓,和祝融山相比易行得多,然而如今已是腊月,路上积雪难行,一路上走走停停。
“先歇会,在这儿避个风雪。”
来到山尖处,风雪肆虐得难辨山,秋知恕便领着一行人来到一处隐密山洞,山洞极大,容纳十数个人也不成问题,而且里头如蚁窝,各有通道相通。
“卓将军,别走得太深,里头通道有的是通往断崖,一个踩空可是会掉下山崖的。”见卓勒的部属直往洞内走去,秋知恕忙出声提醒。
“卜磊,别再往内走,就在这儿升火。”卓勒闻言,扬声吩咐着。
“是。”卜磊立即要几个人升火,准备一些简单热食。
卓勒回过头,从马车里将卓雅牵下,让胥瑜自行下了马车,领着她们到已铺上软毯的角落歇下。
“魁王爷也过来歇着吧。”卓勒招呼着。
“那本王就不客气了。”秋知恕也靠近坐下,望着山洞外的风雪。“这风雪看来一时半刻是停不了,要是真走不得,干脆在这儿先待一晚,明儿个再行动,免得路上难行。”
“也好。”卓勒盘腿在他身旁坐下,特地隔开他和女眷。“不过我倒没想到胥罗的风雪简直像是要蚀骨般冻人。”
“不,今年的风雪特别狂,不过这也是个好兆头,所谓瑞雪兆丰年,听说二十年前也曾降过一场瑞雪,替那时的胥罗族带来强盛的太平年。”秋知恕收回视线朝卓勒一笑,随即又问:“卓将军,你可知道这儿是何处?”
“这儿不是胥罗山?”
“自然是胥罗山,但这山洞葬着一个人。”
“喔?”
“不知道卓将军是否听闻过胥罗女巫?”
“听过,不过传闻甚多,倒也不知道可不可靠。”
“如今两国已是友邦,这过往的事就当传说故事听听。”秋知恕仿佛对述说过往之事颇为热衷。
“二十年前,胥罗山一带尚是八方的国土,北方民族由于难忍冬日寒冻,于是率兵南下,这附近常是两国交战之地。”[确实。”卓勒轻点着头。
“二十年前的一场战役中突然出现一名女巫,据说她可以念咒请雷,又能隔空疗伤,也正因为有她,胥罗族大破八方的边防守将,一口气冲过了祝融山,直逼近泽城,那时胥罗族空前的强盛。”他忍不住以当时为傲,难掩兴奋之情。
卓雅状似闭目养神,却将秋知恕说的一字一句听进耳里,尤其是那张狂的口吻;而胥瑜静静地听着,眉头逐渐深锁。
卓勒垂眼陷入沉思,秋知恕以为他对过往历史有所忌讳,便缓了口吻。“其实我想说的只是胥罗女巫的传奇故事罢了。”卓勒笑了笑。“魁王爷无须在意,我只是想起二十年前的往事。”
“怎么说?!“二十年前,我爹就是胥罗山的守将。”他犹记得那一夜的刀光血影,胥罗族大军攻破了哨楼,杀伐掳掠,雪地染上鲜红,犹若绽放的红梅,那是他记忆中最可怕,却也最难忘的一夜。
“呃……”秋知恕不禁语塞。
“不过魁王爷怎会突然提起胥罗女巫?”卓勒转移话题。
“不过是想起二十年前也曾经有过一场瑞雪缔造盛世,最主要的是此处便是胥罗女巫的墓。”卓勒环顾四周。“可是我没瞧见棺木或是墓地。”
“这些年也已经被盗得差不多,听说尸骸被山上的狼给叼走了。”
“盗女巫的墓不怕报应?”
“听说十五年前胥罗女巫去世时,身上配裁着一只月牙坠的链子,那月牙私拥有女巫神力,得者便可偿其愿,所以盗墓者都对这墓地有极大的兴趣。”
“听起来倒有几分怪力乱神之说。”月牙坠?是那时……“天晓得呢?那月牙坠没人见过,至今流落何处也无人得知,不过巧合的是,当年胥罗女巫离世时,正巧胥罗公主出生,当晚百鸟齐聚殿外,红光满天,又听说胥罗公主和那胥罗女巫像是同个模子印出,所以大伙儿都说胥罗公主便是胥罗女巫转世。”卓雅微扬起眉,睨了胥瑜一眼,只见她满脸尴尬。
“头子,食物备好了。”卜磊小跑步来到他面前。
卓勒随即起身,拉起卓雅时,回头睨了秋知恕一眼。“看来胥罗公主是胥萝女巫。”秋知恕闻言,对他的讥讽充耳不闻。“那是当然,毕竟过往的传说有太多经过他人以说传讹或刻意捏造,否则胥罗山上婉蜓而下的仙来河,怎会至今依旧冰封。”卓勒笑了笑,没搭腔,迳自牵着卓雅走向火堆,后头的胥瑜不着痕迹地睨了秋知恕一眼,才慢吞吞地跟上。
用过膳后外头仍是风雪不断,一行人只得选择在山洞里过夜,身为副将的年巽央负责守夜,一个时辰轮一班。
山洞内火堆劈啪响着,洞外风雪未减,沙沙地吹落着,吞噬了所有逼近的声响。角落里,卓雅缓缓地张开眼,望着几步外同样闭目养神的卓勒和秋知恕,再徐徐望向坐在山洞口打盹的年巽央。
有人来了,夹带着浓烈得化不开的杀气,笔直朝山洞的方向而来。
卓雅垂下眼睫,心忖着不管来者几人,她都会让他们在进入山洞前身首异处,对这种满心杀意的人,不需要仁慈,死在她手中只是刚好而已。
心念正动,眼角余光却瞥见卓勒已站起身,教她眉头微皱。
就见卓勒轻步走到洞口,脚尖点了下猛然清醒的年巽央。
“头子。”年巽央眨了眨眼,假装极度清醒。他已经重重跌了一跤,伤还在,不急着再添新伤。
然而卓勒却瞧也没瞧他一眼,沉鸷的黑眸瞪着漫天风雪,沉声道:“戒备。”年巽央闻言,神色一凛,顾不得脚伤,立刻跳起。
“是。”话落,立刻朝洞内走去,唤醒了其他人。
“卓将军,发生什么事了?”秋知恕像是被骤起的声响扰醒,睡眼惺忪地问。卓勒回头朝他扬笑。“没事,不过是几只虫子。”秋知恕眉头一拧,跟着起身走到洞口,往外瞧却什么也没瞧见,回头正要问时。
“魁王爷,小心!”卓勒踢起脚边的柴火,击中直划向秋知恕后背的长剑,秋知恕反应极快,随即往旁闪身,抽出身上佩剑应敌。
“卜磊,带着卓雅姑娘和绿柳姑娘往里头退!”卓勒喊着,快速拔剑。
卓雅几不可微地叹了口气。不过是几个人,眨眼就能完成的事,偏偏他就要敏锐地醒来,坏了她的事。
“两位姑娘,请跟我来。”卜磊拿着火把,动作飞快地来到两人面前。
卓雅没辙,只得拉着一脸惊惶的胥瑜,低声安抚着。“别怕,有卓勒在,不会有事的,咱们先退到一旁,别碍他的事。”她的卓勒可是镇朝大将军,岂会没有半点能耐。那晚在客栈遇刺,她可是亲眼目睹他的本事的,只是如果由她以幻术操控,根本不需要再费上他们半点力气。
就在卓雅等人跟着卜磊往山洞深处退时,洞口已涌入几名黑衣男子,瞬间刀光剑影,卜磊的脚步走得更快,突然,他持在手中的火把熄灭,眼前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卓雅立刻冲向前,单手击毙躲在暗处预备袭击的杀手。
她纤弱身形回旋,脚上一踢,另一个窜出的杀手随即撞在石墙上发出巨响,吓得胥瑜失声尖叫。
“没事,别怕!”卓雅喝道,回头望向洞口的方向,那里的火同样熄灭,杀手的数目远远超乎她的想象,从山洞内外夹攻,似是早已埋伏在此处。她当机立断地道:“卜磊,带着绿柳往旁边的洞缝躲。”她朝卜磊一弹指,卜磊神色恍怀了下,随即拉着胥瑜躲进洞缝。
卓雅大步朝深处走去,微眯起眼,果真瞧见杀手的身影,唇角勾得妖邪。也好,?网打尽,省得老是在身边打转,惹人厌烦。
卓雅手上聚集力量,就在要发出银电时——
“卓雅!”
胥瑜的尖叫声引得卓勒急步而来。
“卓勒,别过来!”卓雅一回头,背上顿时泛开利刃刺入的痛楚,她昧眼,双手朝暗朴击去,银光如火花般炸开,杀手身首异处的同#,整座山洞也为之撼动,山洞溁处出现古佟的遢裂声,由远而近。
卓雅脚下一歪,所站立之处竟开始崩落,她这才惊觉,底下恐怕是断崖!
“卓雅!”卓勒冲向前去,抓牢了她的手,却己来不及将她拉起,只能抱着她一起坠“头子!”年巽央赶至,只见碎石不断崩裂,取来火把一照,只见底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炮火轰隆,杀声四起,鼻间嗔到的是令人作恶的血味。
然而嘈杂声离他愈来愈远,明明酷热的天气,他却冷得直发颤,耳边的哭喊声教他更加发冷。
原来即将死去便是这种感觉……慢慢的,他眼前一片模糊,黑暗铺天盖地而来,什么都听不见了,此时一抹红艳突然窜入黑暗之中,仿佛在暗夜里盛放的红梅。
那是什么?
他疑惑着,感觉身体蓦地轻盈起来,被迫跟着那抹红艳。
也许那是拘魂的鬼差?正忖着,轻盈感消逝,他像是掉落一处,忍不住痛呼出声,然而那声音……这是他的声音吗?
他疑惑地张眼,只见天空绽开令人畏惧的猩红,耳边听见的是巨大的爆炸声。这是怎么回事?
猩红的天空,飘落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这寒意是如此真实,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活他环顾四周,试着推开压在身上钓重物,胸口却像是裂开般的痛着,他猛抽了口气,适巧空中爆开火花,教他看清了压在身上的人。“骆叔?”他不敢置信地瞪着那张脸,这场景简直像极了他十岁那年,正欲从胥罗山哨楼逃出的时候。
他记得骆叔为救他而将他压住,不让追兵看见他,才让他顺利逃过一劫。
但那都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怎么……他颤巍巍地伸出手,只见那根本是个孩童的手,他怎会重回这一年?
他隐约记得十岁逃出胥罗山的事,当他醒来时,才知道是大哥杀出重围来救他,大哥说他曾经一度没了呼吸,幸好最后活了,可为什么他又回到这可怕的一夜?
底发生什么事了?他痛着,却不敢出声,因为他听见追兵已来到附近,他必须将自己藏好,这时候的他太年幼了,根本敌不过胥罗的追兵。
“混账东西,下等人类竟敢伤我!”一声娇喝突然出现。
腥甜的液体喷溅到他微启的嘴里,他忘了吐出,双眼完全被她的身影占据。那是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姑娘,长发在空中飘扬,雪白小脸上嵌着精美五官,尤其是那双不似人类般血红的眸,教人移不开目光。
她就是刚刚拘他魂的鬼差?
想法初成,只见她双手握着闪动的银电,瞬间朝四面八方丢去,追兵们连哀嚎声都来不及发出,变成断肢残臂散落一地……不,她手中还抓了一个。
只见她漾着无比妩媚的笑,随即朝男人的颈间一咬,他亲眼瞧见那男人慢慢地干枯,成了人干。
她抛下人干,血色的唇弯成迷人的笑弧。
眼前的一切太过惊悚骇人,但不知为何,在他眼里,她像雪夜中一株拥有生命的红梅,在雪地里淀放放肆的美丽。
他移不开眼,直到她对上他的眼。
她神色微托,一把将他拎起。“我竟把你带到这儿来了?但无所谓,反正都是你。”她穿梭在时空之中,隐约感觉有缕魂魄被她卷上,没想到竟会将他带来此。同一个空间,同样的灵魂是无法共处的,他这算是意外中的巧合,幼年的灵魂刚离身尚未回体,反被他现在的灵魂给占据。
无所谓,反正都是他嘛。
“姑娘……”他颤着声喊,并非恐惧,而是寒冷。
她眯起猩红的眼,察觉他身上的伤。“算你运气好,我就帮你个忙。”她纤柔小手往他胸口一按,不过眨眼功夫,胸口的痛楚不翼而飞。
他惊诧地望着她,才瞧见她身上流着血。“姑娘,你的伤”她比他更惊夸。“真是个怪孩子,竟然不怕我。”她低低笑着,放下他。
他伸手一抓,抓掉了她颈间的链子,他低头要捡,却见她转身要走。“姑娘,等我。”
“别跟着我。”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她好笑回头。“问我名字做什么?”
“我要谢你。”他更想知道发生在他身上的奇迹是不是与她有关。是不是她拉着他的魂回到十岁这一年,让他有机会再活一次?
“辛西亚。”
“什么雅?”
她笑了笑。“什么亚都好,不需要谢我,不过是碰巧遇到你罢了。”
“要的,姑娘,我娘和我大哥在近泽城,我叫……”他又慌又怕,直抓着她的裤脚。
“别跟着我,我可不属于这里。”她说着,朝他一弹指,他脑袋里的记忆不断消失,就像是色彩逐渐月兑落,她明明就在他的眼前,面容却开始模糊,他努力地想抓住记忆,却听见她尖声喊着,“啊一一蜂螂!懊死!”话落,她就在他的眼前消失不见。
一如他的记忆,在她离去时被一并带走。
卓勒猛地张开眼,乍见眼前是一团火红,他定睛一瞧,才看清是一个火堆。神色恍惚之际,有一瞬间他分不清眼前的时空,直到想起他是抱着卓雅一同坠崖,而后失去了意识……“卓雅!”他蓦地坐起,环顾四周,眼前是片红默林,银白雪花覆盖大地,雪压红梅,在微弱的光线底下,仿似冰晶般闪烁着红光。
红梅似她……他最爱红梅,却忘了为何而爱。
他知道自己重新活过一遍,十七岁那场战役中,却怎么也想不起重生那一晚,救了他的那位姑娘面容,他的记忆像是硬生生被剥夺,又像是被层层掩上了纱幔,只隐隐约约记得她的名字里有个雅字,还有最后那句惊呼,以此证明自己是实实地重新活过来。
已经过了二十年,然而午夜梦回之际,那抹张狂的红艳依旧鲜明。
没想到二十年后,他竟还能遇见她,就在她喊出那陌生的名字时,她的影像突然转为鲜明,重叠在他面前。
他不敢置信,原来他们还有相见的机会。
“卓雅……”然而,此刻却不见她的踪影。
站起身,身上不觉半点痛楚,他抬头往上望去,难以判断是从哪里掉落,但不管如何,他身上都不可能没有半点伤,想必是她替他治疗了,就如当年。而这火也是她生起的,只是她上哪去了?
他往前走去,听闻流水声,想了下便朝水声方向而去。
她没有心跳,甚至干尸事件也是她所为,她是个杀人犯,他却掩护她,不让驿官再往下原来早在知道她是谁之前,他早已臣服。
他踏雪寻梅,寻的不是傲立的红梅,而是他记忆中的那株妖冶红梅。
听见不远处有戏水声,他抬眼望去,那头红艳的发披散在她赤luo雪白的肩背上,随着她的甩动溅上水花,她潜入溪中戏玩着。
她美得近似魔物,明知道该转开眼,但他却管不住自己,直到她察觉动静,身子沉入溪中缓缓转过头,满脸羞恼地道:“你干么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