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爱贴心英雄 第七章
到了傍晚,工班延迟下工,到了吃饭时间,食堂仍空空,江心瑀默默的吃完饭,回去洗过澡,心浮气躁的在诊疗室里看书。
门上玻璃被敲两三下,管时锋自行推门进来。
她淡淡瞥他一眼,他看来好好的,显然不是来看病或疗伤,她可以不搭理他。
“出去走走。”这不纯然是邀请,命令的成分大了点。
“外面乌漆抹黑的。”
“有我,你怕什么?”
“谁怕了?不想去而已。”她微恼,继续写字。
他伸手过来关掉台灯。“出去走走。”这次声音软了些,听来有点累。
想到这男人一整天在做耗脑力、耗体力的事……如果工地有他担忧的那么危险,对他友好一点似乎不是太过分的要求。
她收好纸笔才起身。
外面天已全黑,福家村的夜晚格外黯淡,电力不足以供给全村使用,自然没有多余电力耗在路灯上,尤其是他带领她走的荒僻小径。
她怕跌倒,率先揪住他的衣摆,没来得及抓牢,他已经一把扯下她的手。
她忽然有点生气。她快摔倒了,借抓一下有什么关系?
下一秒,她的手被握进一只大掌里,牢牢包覆。
化学反应自互相接触的皮肤烧开来。
她像被电到一样,马上仰头看他的脸,他没什么特别惊讶的反应。
忽然有点羞恼,指尖的接触似乎只带给她震撼,于他,根本没差。
她讨厌这种不对等的感觉,讨厌自己彷佛已倾心,他却仍无动于衷。
她试着把手抽回来,他却握得更紧。
“放开我。”她咬牙小声道。
“你熟这里的路吗?能自己走吗?”看她不答,他下了结论,“我带你走,会平安一点。”
“我……”她还想争辩。
“白天找我,要跟我说什么?”
她的注意力随即被转开,“想跟你谈诊疗室的情况。不过,你不是也下班了?要不要明天再说?”
“白天没办法专心谈。”
“我需要添购一批器材以及药品。”
“列单子了吗?”
“嗯。”
“交给朴恩。你还需要什么?”
“我想知道,像阿赖那样突然发生意外,有哪些资源可用。”这问题盘旋在心里好几天,她想了又想,“这里只有我在负责,没有助手——难道你们没想过要招护士吗?只有一个医生能干嘛?”说着说着,她的语气急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万一出事,病患可以往哪里送,一点制度规矩也没有,我……”
注意到她情绪起伏,他握了握她的手,“冷静。这里确实不像大医院井然有序。”
“我本来就不是走临床路线,我没办法把人照顾好!”
她百般否定的适应问题终于发作了!避时锋环住她的肩膀,“深呼吸。”
“我不想要不适任!”
“你把阿赖处理得很好。”
“我弄得超级糟糕!”想到那天情景,她忽然害怕起来。当时中暑头昏,加上认为自己不受欢迎,憨胆发作,才会无所畏惧,如今头脑清醒,现实变得难以忍受,“每个人都看到我不熟练的样子,以后不会再有人信我。再说,送他去医院的过程中,我一直睡,是你照顾他,是你……”
管时锋捧高她的脸颊,额头抵着她,“没事。没事了。”
她想推开他,但他坚持不动,发出安抚的嘘声。
小小的热热的气流,喷在她唇上,宛如搔痒。
她没多想,仰起头堵住他的唇,企图制止他。
管时锋侧过脸,让那个阻挡他发出声音的动作,变成亲密接触。
捧着她的脸,他轻柔含住她的上嘴唇。一开始,她有点呆滞,可他没再进一步,与其说是吻,不如说这是个带有强烈安慰性质的亲密动作。
她忍不住对他的下嘴唇模仿。这不像吻,比较像动物之间的磨蹭,她觉得好安心,好受保护,却隐隐约约感觉不够,她想要……心旌动摇的感受。
“你做得很好,真的。”他低声说。
她胸口梗着一团心虚。部分的她知道,他反对她留下是对的,撇去她的安全顾虑不谈,她经验不足,把整村上下连同工班的性命交给她,是种冒险。
但后来,他还是让她留下了,也因为这样,逐渐了解责任的她愈来愈慌。镇日守在诊疗室,她无法不想,万一害谁挂了,怎么办?那不只是她的问题,还会连累到他。
“我不否认你不够熟练,不过,你每个步骤做得很稳,要求快不难。”他说,“再者,你也不该只想靠自己。虽然不像大医院有正式编制,但福家村自有一套应变措施,发生任何事,所有人会围过来帮忙,你不是单打独斗。”
月兑口而出的这句话,令他灵光乍现。他想,他看懂了她的问题症结。
微扯开她,看着她的眼睛,管时锋说,“你不是自己一个人,不用独自面对问题,我在,其它人在,我们会一起面对问题。一起,懂吗?”
她的嘴唇嗫嚅了一下。
这个男人发现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他太聪明,居然马上猜到她怕什么。
可是,他不打算用发现的事实操弄她,相反的,他想都没想,就站在她这边。
他看穿了她的弱点,却选择安抚她,而非借机欺负,这跟她以往看穿的人性不一样,这个认知宛如一道闪电,划过脑内。
管时锋继续说,“你绝对不是孤身一人,你有我。”
江心瑀骇然发现,要对他动心……好容易。
那个磨蹭不再足够。
管时锋的自制力到此为止,尽数溃散。
从江心瑀将嘴唇抵在他唇上起,管时锋就没安过纯洁心思。但知道她需要安慰,他让双唇相触维持在单纯的磨蹭。
“你不该诱惑我。”他叹息。“老天,你好香……我从刚刚就一直想碰你,你不该给我机会。”
她立刻被他搂进既湿又热的怀抱中。
几个移动间,转到大树之下,他将她困在自己与大树之间。她浴后淡淡的香气让他怜惜,也让他忍不住想把一天的汗息擦到她身上。
……
那晚起,夜间散步变成一种习惯,也是一个不说出口的秘密。
每晚饭后,管时锋会过来,带江心瑀去散步。
他没说什么原因,她不需要任何理由,彷佛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有时江心瑀会想,她在发什么神经?每次跟他走,都是默许他带她到隐密的地方亲热,默许他拥有她更多。
他们总是规规矩矩的走出诊疗室,途中遇到人会打声招呼,他亲切得如下工后任何时间的工头,她拘谨得一如来到福家村的每分钟。
可转入无人的林间,一切礼数消失,两人立刻投入彼此怀中。
像迟来的青春期终于到了,又像一层桃红迷雾罩在两人之间,她不想逃。
十七、八岁时,同学开始谈恋爱,她冷眼旁观,不懂跟男生混在一起有什么好,约去图书馆念书,从来不是念书,打情骂俏,互相抬杠,说的话傻兮兮又不投机,无聊得很,她情愿读书。
她没为谁心动过,也看不懂男女游戏。
她现在才知道,跟男人在一起,可以是一种娱乐,一种美好,一种渴望,接吻的感觉非常棒。
那种暗潮涌动让她期盼,也让她紧张。
是今晚,还是明晚,或者哪一天?但愿他痛快说了,解除她的紧绷。
可他心里分明掐了个日期,却不愿说,她也倔强的不想问。
江心瑀看着桌上的小时钟。今晚管时锋来晚了。
门上传来轻敲,才想着,人就到。
已经洗过澡的管时锋,穿着一条亚麻长裤、一件白衬衫出现。扣子只扣到胸前,他看来有别于白天的精悍,一派潇洒。
他说,“知道我为什么穿衬衫吗?”
她摇头。
“我想拐你解开我的扣子。”
江心瑀头猛然一扬,“我才不会……”
他自顾自的说,“一次一颗,下一次,多一颗。”
这一晚,掌心碰触到的一切,令她开始期盼那一天。
别有心思的,不只他们两个人。
下山日逐渐逼近,也意味着解放就要来临,空气中弥漫一股紧绷气息,整个工班蠢蠢欲动,某些野性的骚动如何也按捺不下。
江心瑀有种回到国高中的感觉,贺尔蒙格外浓郁。工班中,几个比较年轻的小伙子直盯着她,愈来愈大胆,以眼神描绘她的腰线,完全不怕被她发现。
意识到不对,她刻意错开吃饭时间。
可对方有心来找,一定找得到空隙。当她月兑离胖婶与女人们的视线,回到诊疗室候命,魏哲辛又去跑腿时,一个工人找来了。
“医生,我肚子痛。”他说着,随即撩起衣摆,将裤口往下拉。
她拿出专业面对,“吃坏肚子吗?”
“不是。”
她眉目肃冷。“想上厕所就快去,记得带卫生纸。”
他握住她的手,“你一定也很寂寞……”
“把你的嘴放干净点。”
“你凭什么命令我?”
“我是医生。”
那工人嘻皮笑脸,“可你也是女人……”
“你确定要惹火这片山区唯一的医生?”她冷冷的问,“你见过阿赖摔伤,能不能打包票,哪天不会伤成那样?要是你敢碰我,哪怕只是一根小指头,从今以后,我会让你在必须治疗的时候,过得很痛苦。”
那眼神透着一丝丝冷酷,竟令小伙子背脊生出一片寒意,不知觉间松了手。
“你……你不能那样做。”
“谁说不能?必须救你时,我会粗粗鲁鲁,给你的止痛麻醉药永远少一半,你不会死,我也不违反任何规定。”
“痛的时候我会大叫,让所有人知道。”
“反正是你在痛,关我什么事?”
“你是医生。”
“代表我有医术,不代表有医德。”江心瑀不但没后退,反而上前一步。“再说,我走的是实验室路线,你以为我拿什么做实验?”
小伙子微微畏缩的问,“人?”
“小白鼠。”
小伙子背一挺,“有什么好怕的?”
她面无表情,“听过断头采血法吗?”
“那是什么?”
“一种采集血液的方法,可以快速有效的取出血液,检验数据。顾名思义,就是把实验动物的脖子切断,采集血液。”她转身去抄写一份药品目录,边说,“小白鼠是我亲手饲养了几个月,从刚出生小小的一只,养到胖胖的、软软的,非常可爱,可到了必要时,我会眼也不眨的将它断头。”她仰起头,眼神射去,“你觉得我会对你顾忌什么?”
“……”
“我多得是办法整你。”她放下笔,将双手举到他面前,张了张,“下次动歪脑筋之前,先想想这双手可以为你做什么。”
管时锋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她竟能如此冷静的面对一个小伙子,还不用动到一根手指头,就让对方自动退走,他真是小觑了她。
他走进门。
从他脸上的神情,江心瑀猜到,他听到了那一切。
“只能说,佩服。”
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可以保护我自己。”
“我说过,女人要适时示弱才可爱。女人,你该向我撒娇了。”
“才不要。”她抗拒,“你愈要我这样那样,我愈不想让你如愿。”
她倔强的样子好可爱,他直接把她搂进怀里。
“你干什么?”她要扭开。
“别躲,现在你需要这个。”
“哪个?”
他低头朝她咧嘴一笑,“我的拥抱。你害怕,对吧?”
她身上有小小的颤抖,指尖微有些冷。他知道她其实会怕,只是嘴上不说。
这个女人到底为什么这样倔强啊?为什么不肯老实承认,她需要他?
“大言不惭!”江心瑀小声骂着,却矛盾的偎近他。
她的确怕,怕那工人二话不说便跳到她身上。他那双眼睛让她毛骨悚然,那片被她极力抛在脑后的黑暗险些再度降临。虽然她看起来冷静,可那是全力控制的结果,事实上,她是强忍住恐惧,才说出那番吓退他的话。
幸好奏效了,更幸好阿锋就在外面……她安心的想着。
“你怎么会来?不是上工时间吗?”
“阿辛在外面听到了,跑到办公室叫我。”他低头问,“我每晚对你这样那样,你却没说过那番杀小白鼠的话,不打算说出来吓吓我吗?”
“不。”她把脸埋在他胸口,吸啜他浓厚的男子体息。“我怕把你吓走。”
管时锋咧嘴笑了。
这是他听过,最动人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