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丫头爱害羞 第六章
表面上是主仆,但实则有如兄妹般相处了十年,曹叔雅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劲,只是擦着擦着,这个素来粗枝大叶的男人突然惊呼一声。
“醒醒,你上妆啊?”
“嗯?我上妆有什么不对吗?”原本满月复的焦虑突兀地被搅乱,醒醒睁大带泪的双眼,不解地问。
“没什么不对啦。”仍扶着她的小脸,曹叔雅侧着脑袋想了想,“我只是没想到罢了。”
“没想到什么?”她跟着问道。
“没想到你已经是个大姑娘,懂得如何上妆抹胭脂了。”曹叔雅直率地回答。
自儿时起,醒醒与曹叔雅由于年纪较相近,相处起来也较无拘谨顾忌,什么话都比较敢聊。
“三哥!”醒醒羞恼有加。“你在说什么啊?”
“哈哈哈……”曹叔雅半是对醒醒感到惊艳,半是故意和她扯些上妆抹胭脂的话题,藉以让她冷静些。
醒醒一冷静下来也就明白曹叔雅的用意了,不好意思地打算举袖拭泪,但又被曹叔雅拦下。
“还是我来帮你吧。你眉眼这儿的妆有点糊了。”曹叔雅再度挽袖,俯首与醒醒脸对着脸。
“你们在做什么?!”蓦地,一道杀气腾腾的责问声插入了这看似亲密的一幕。
是曹伯雅。
“姑爷!”醒醒马上转过头,笑容中有着惊喜。
第一眼,笑容灿烂的醒醒只看得见曹伯雅,即使他满脸胡碴,显得憔悴,脸上带着前所未见的严苛神情,她还是觉得他俊美得不可思议。
第二眼,她才注意到那名站在曹伯雅身边的女子。
那名女子娇冶媚人,丰满有致的身段与颀长又优雅的曹伯雅看来极为相衬。
醒醒登时没了笑容,瞬间呆愣,觉得与曹伯雅与她相隔得非常遥远。
所有人皆瞬间静默,备显尴尬。
“嗳,大庄主,您别这般凶神恶煞嘛。”出乎众人意料之外,最后开口打破尴尬的是那名娇媚女子。“不过是小两口私下幽会,亲热一番,有何值得大惊小敝?”
“私下幽会、亲热?”曹伯雅一听,神情瞬间狰狞万分,绝然丢旁的女子,大步向前。“你们在胡来些什么!”
醒醒呼吸一窒,原因之一是曹伯雅那不分青红皂白、粗鲁又难听的诘问,原因之二则是他那浑身刺鼻难闻的酒味。
酒味,对醒醒而言理应是熟悉的芬芳香醇气息,她不知有多少回看着曹家三兄弟在酿酒的过程中品尝酒味,也在一旁分享过不少佳酿。
可是现下,曹伯雅浑身所散发的,却是陌生得令她窒息、不安的酒味,侵扰她所有的知觉,直教她头晕目眩,心神难定。
她不觉瑟缩着身子往曹叔雅身后躲去。
没想到她这一躲反倒激发出曹伯雅高张的怒火。“醒醒,你当真跟叔雅私下幽会?”
曹伯雅声色倶厉,教醒醒浑身一阵轻颤,曹叔雅亦傻眼的愣在原地。
两人还没想到该怎么应对,行色匆匆的曹仲雅与丁总管等一干奴仆已经赶到,一见场面不太对劲,曹仲雅立即开口。
“红曲姑娘,多谢你好心陪伴家兄回来。”曹仲雅高声道,成功转移众人的注意。“这是一点小意思,请笑纳。”他手指一弹,丁总管便从后方递上一张百两银票。
被唤为红曲姑娘的女子双眼一亮,马上接过银票便往胸前一塞。醒醒震惊地看着她将银票放进极低的抹胸里。
“这些够付清家兄这两天在你那儿花费的酒钱了吧?”曹仲雅明知故问道。
“够!被!当然够!”红曲姑娘笑咪咪的说。“呵呵,既然酒钱已付清,
我就不多啰唆,告辞了。各位大爷,改天有空再来喝酒,小女子自当全心全意奉陪。”
语毕,她还送了最后一记临别秋波,才婀娜地转身款款离去,留下这群再度陷入沉默的人们,彷佛一阵无端刮起的秋风,扰乱了一池碧水,风虽已远去,余波依旧荡漾。
醒醒突然明白了曹仲雅兄弟俩以及丁总管等人小心翼翼,不肯对她言明曹伯雅可能上哪里去的原因。
曹伯雅不是到任何一家酒坊、酒楼去,更不是去巡视。
卖酒的地方除了酒坊、酒楼外,还有一种地方——妓院。
大庄主……喝花酒?
这么一想,众人不约而同朝曹伯雅投去以难以置信的眼神。
“看什么!”他耳根发红,粗声粗气,先发制人道:“我去喝花酒又怎么了?我是男人,自然有男人的需求啊!”
话是没错,但众人还是对他投以异样的眼神。
“怎么,你们想说什么就说啊!”曹伯雅犹是心虚地吼道。
“没有。”曹仲雅立即率先响应道:“大哥说得对,但为弟的希望您也要保重身体,莫要耽误了日常公务。”
“用不着你来说教!”曹伯雅猛然转过身,生平第一次在人前如此狼狈不堪的离去。
一旁的醒醒在震惊过后难受得想哭,但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受。曹伯雅的所作所为再正常也不过,男人大半都曾上过妓院,喝过花酒,只是有人是尚未成亲才去,有些人反倒在成了亲之后跑得更勤快。
再者,杜醺然去世已久,曹伯雅此举也不算背叛发妻,醒醒也知道,身为丫头,她更是什么话都没办法说。
接下来这段时日,醒醒便抱着百般复杂的心绪,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曹伯雅再三酩酊而归,默默地帮忙服侍他睡下,忙碌至深夜,然后又默默地等待着他下一回流连于妓院。
一而再,再而三,很快的,曹伯雅眠花宿柳的行径几乎成了常态,曹仲雅与曹叔雅都很无奈也已习惯在妓院里找到兄长,将他带回曹家酒庄。
由于曹仲雅及叔雅都各自有分庄必须照顾,无法常常返回主庄,等着前去去妓院找人,没人去接曹伯雅,有人便主动将他送回来。
“红曲姑娘。”在丁总管与数名奴仆的陪同下,醒醒开门迎接这名深夜前来的不速之客。
“喔,好久不见了,小泵娘。”娇笑嫣然,红曲姑娘自马车车窗探出头来。“我记得你是曹大庄主什么人来着?”
醒醒呼吸滞了滞,才勉强露出微笑响应:“奴婢是小姐的陪嫁丫头,大庄主是奴婢的姑爷……”
“喔,原来你就是那个已经跟曹家没有什么关系的丫头啊。”红曲姑娘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恶意。“我都听曹大庄主说了呢。”
“姑爷说了些什么?”醒醒心绪大乱,不禁追问。
“他说你是个大麻烦、烫手山芋呢。”红曲姑娘咯咯娇笑,一字一句却恶毒得很。“你呀,竟然没有这种自觉吗?”
醒醒因为太过震惊,脑海中一片空白,无法响应,一旁的丁总管见状,立即站出来保护醒醒。
“红曲姑娘,谢谢你送我们大庄主回来,现下时候太晚,还请你早点回去歇息。”
“嘻嘻,这就赶人啦?翻脸翻得还真快。”红曲姑娘娇笑着要随车小厮与丫头搀扶着步态蹒跚曹伯雅下车。“好啦,曹大庄主,您到家啰。”
“……到家?”曹伯雅今日虽然没有彻底醉倒,走起路来仍摇摇晃晃,说起话来更是毫无忌惮。“我就是不想回家……回家,太难受了,有个大麻烦、烫手山芋……”
醒醒重重闭上双眼,哀莫大于心死的情绪瞬间席卷而来。
原来红曲姑娘说的是真的!泵爷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不想见到她了?
一股自责复自卑之情涌上心头,醒醒觉得自己彷佛变回了十年前那个初次来到曹家酒庄的畏怯小女娃。
不同的是,十年前她是半畏怯半喜悦,对即将展开的新生活充满期待,十年后她却是又伤又痛,被曹伯雅的伤人之语凌迟得一颗心千疮百孔。
由于心情过于激荡而意识恍惚,醒醒根本没有注意到丁总管是如何送走了红曲姑娘的车马,自己又是怎么回到厢房的,待再次回神时,房里只有她一人泫然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