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好怕 第七章
“凯邦,你刚去哪了?”看到儿子回来的叶母好奇问道。
“没有啦,出去买个东西。”拄拐杖走路真的是件很累人的事,加上他残废太长时间,都没法运动,体力都差了。
瘫在办公椅上,他自上衣口袋拿出一个红包袋,红包袋下角就印着烫金的“应和宫”三个字。
他从庙宇离开后,就转过去吴朗晨家,但门铃摁了三分钟,却不见有人开门。
下午三点,她应该已经下班回家了,是去哪了?
或是趁天未黑,赶忙去办事买东西?
她能活动的时间真的很短呢。
正出神发呆时,门口忽然有招呼声响起。
“你好。”那招呼声出自叶母背后。
叶母回头,讶异的喊,“朗晨?”
叶凯邦闻言亦抬头。
她怎会主动上他家?
莫非……
又有大事要发生了?
“我来看一下他。”吴朗晨指着叶凯邦,“他发生车祸时我也在场。”四目相对时,吴朗晨心跳微微快速了起来。
他们的关系其实也没好到需要特别过来嘘寒问暖,她只是找了个理由过来,想看看他脚伤的情形。
她很少这样主动关心一个人,做着不习惯的事使她的脸颊有些微发烫。
“喔,我知道、我知道。”叶母很热情的笑着点头,“我先去忙,你们聊。”
叶凯邦自母亲的反应晓得她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应该说,打自他从鬼门关逃过一劫的那次车祸后,她就一直在“误会”着什么。
只是母亲一直都没明说,让他也没个机会解释。
反正,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吧……
吴朗晨走来办公桌前,办公室内的两名会计均好奇的望着他俩。
“你可以随意拉把椅子坐。”叶凯邦道。
“这给你。”一名约莫四十岁的会计给了吴朗晨一把办公椅。
“谢谢。”吴朗晨拉过椅子,在叶凯邦斜前方坐下。“你脚还好吧?”
“OK的啦!”他以很不在意的态度耸肩,“我已经很习惯跟拐杖相依偎了,它没有我会寂寞的。”
吴朗晨别过头去,掩嘴暗暗偷笑。
叶凯邦左顾右盼,再以坐在十公尺外的会计听不到的音量问,“是不是我最近又要出什么严重的祸事了?”
“你觉得呢?”她故意吊他胃口。
“这仓鼠能扭转乾坤吗?”
“你太看重牠了。”手掌大一只,能有什么力气呢?
“我想也是。”叶凯邦叹了口气,靠向椅背,“我该写遗嘱了吗?”
望着叶凯邦俨然已经准备好面对死亡,却又感慨自己英年早逝的悲伤,吴朗晨得用力掐紧大腿才能不笑出声。
“上回你去看的那个老师怎么说?”吴朗晨问。
“什么老师?”他一时之间未想起来。
“跟你说我死了的那个老师。”可恶的神棍,她跟他是有什么仇,这样诅咒她。
“喔,他说……”叶凯邦努力挖回记忆,“他说我从小灾难不断,是容易吸引灵的体质,教我不要接近丧事。”
“你是这样的吗?”她问。
“我的确从小到大灾难不断。”他拉起左手袖子,露出一道长疤,“这是我大学时去爬山,不小心摔下山谷,被树枝划伤的。不过也还好我抓到了那根树枝,否则就粉身碎骨了。”
接着,他又指着背后,“背后有几处伤,分别是在溪流中被石头划伤,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伤,还有肩膀上有上次被钢筋穿过的伤。有次我在前面路口莫名其妙跌倒,膝盖现在还有疤。”
“你跌倒那次我知道。”她亲眼看到。
“你知道?”他讶异。
“你在我们商店门口跌倒的,我刚好要下班经过。”所以晓得事情缘由。不过他好像忘了她也在场,而且还转头与她对视过。
叶凯邦五官扭曲了一下,“那你有看到什么吗?”
“有只狗绊了你一脚。”
“什么?”叶凯邦吃惊喊了声。
会计们纷纷好奇转过头来。
叶凯邦尴尬的朝她们笑了笑,又忙低声问,“是恶作剧吗?”
“你在那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是跟狗有关的?”
“狗喔……”他很用力的拧眉想了好一会,“我有个同学的母狗生了几只小狈,分送出去,只剩一只没人要,那只小狈身体很孱弱,医生说可能活不久,不过我觉得牠很可怜,所以带回来养,可惜牠只活了两个月还是撑不过去。”他叹了口气,“救得活的话,就可以跟我们家来福作伴了,我还帮牠取名叫来喜,谁知还是无法替牠招喜福。”
“可能就是来喜吧。”她深深望着充满遗憾的眼。
“牠是因为我没救活牠,所以对我有怨吗?我要不要做个什么法会超渡牠?”他想到那个老师说的。
他的模样非常的认真,让吴朗晨得费尽力气才能压抑嘴角的扭曲。
“那猫呢?”吴朗晨又问,“在你出车祸前有没有发生跟猫有关的事?”“这个我就知道了。”那件事他印象可深刻了,“有次我出差回来,那时已经凌晨了,在离工业区大概两个路口处吧,我前面那辆车撞到了一只猫。因为他紧急刹车,害我差点撞上他车**。他停顿了一下马上开走了,我起步时发现路上有躺着什么,我下车看,才发现有只猫被撞死了,口角流血,肚子都破了,死状还挺凄惨的,所以我拿了报纸把牠包起来,在我们家工厂后面的圜地里埋起来。”他倾前,音量压得更低,“你别跟我妈讲,那块地她在种菜的,知道会宰了我。”
别看他母亲整日笑口常开的,发起脾气来时,可是惊天动地哪。
“我怕我妈发现,把洞挖得超级深,大概可以埋起我半个人的高度。”他几乎挖了一整夜,差点累趴。“是不是也该帮牠办个法会?我只有帮牠烧了金纸而已,是不是不太够?”
“牠都升天了还办什么法会?”阿呆啊,难怪差点被神棍给坑了。
“是吗?那狗呢?”
“狗绊你一脚后也升天了。”所以都省了吧。
“恶作剧完就可以升天?”还有这种方法?
“牠不是恶作剧,牠是报恩。”这也瞧不出?
“真的吗?”他不敢置信的问。
“我知道你为什么每次遇到灾难都能化险为夷了。”
“你是说,是牠们帮了我?”
算他还有点聪明。
吴朗晨点头,“你可能没发现,那天如果不是狗绊了你一脚,你可能会当场被车子撞飞到苏州去卖鸭蛋了。”
“真的假的?”叶凯邦难掩吃惊瞠目。
“仓鼠也是为了感谢你救了牠的主人,所以转到你身上,等有机会报你恩惠吧。”
“嗯……”叶凯邦低头迟疑了会,“有没有办法……不要让牠们跟着我呢?”虽知道牠们是善意的,但想到肩膀上坐着灵,他还是很难不全身发寒啊!
“不要帮助任何人的话,说不定就可以达成你的愿望。”
其实她只是看得见,不是什么算命或通灵,她甚至无法与灵沟通,问她解决办法她也是一无所知的。
“这样不好吧!”他不认同的蹙眉,“我是说喔,我如果戴什么黑曜石啊,牠们会不会就不近我身?”
“你可以回去问那个神棍老师啊。”她故意刺他一剑。
他尴尬的笑。
“牠们没有任何恶意的。”这是她最能肯定的。
“我知道啊。”他仍是一脸困扰。
“牠们可是让你逢凶化吉,别人想要还求不到。”根本是守护神般的存在好吗?比那神棍老师卖的玩意还灵。
“我晓得啊。”他的五官几乎要拧成一个包子了。
“你为什么这么坚持?”她脑中灵光一闪,“你怕……”
他迅速将她的嘴巴捣起来,“不要说出那个字!”
他心虚的看了眼会计,还好会计正忙着算这个月的员工薪资,没瞧往他们这来。
“原来……”她再也忍不住了,笑意再也无法憋住,“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
他一脸羞窘的瞪着她突如其来的大笑,会计更是充满好奇的偷瞄着他们。
“我们去外面。”叶凯邦困窘的抓起拐杖起身。
“你可以……哈哈……走吗?”她快笑死了。
“我拄这拐杖拄了快半年,驾轻就熟的。”未来还要再拄上两个月,熟得都能称兄道弟了。
他领着她来到工厂后面。
时值冬天,故叶母种了一园子的茼蒿菜,满地绿油油的,预估再过个几天就可以采收了。
“猫被埋在这?”吴朗晨问。
“对。”叶凯邦指向园子的中间,“我埋在那。还好那时我妈种的白菜、空心菜都采收了,要不然要在三更半夜挖个大洞还要恢复原状,我就可以顶替汤姆克鲁斯去拍不可能的任务了。”
“依你这样的强运,应该会从杜拜塔顶端直接掉到一楼吧。”她掩嘴笑。“不是会有灵救我?”说不定会等在地面接他。
“也是有空窗期的时候。”总不会那么巧一天到晚都有猫啊狈啊死在他面前吧,那不就跟所到之处也有杀人案件发生的柯南没两样,呵呵。
“唉。”他叹气。
“你会怕我吗?”她想从他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确定他真的对她毫无恐惧。
“你死了吗?”他反问。
“如果我是死了呢?”
“那我会让你见证瘸子也能跑步的奇迹。”他一脸严肃,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哈哈哈……”她又忍不住大笑。
“我一直以为你不爱笑。”她笑的样子真的很好看,他希望她多笑点,别老是把脸蛋当冷冻库,实在是太浪费了。
“因为没什么好笑的。”她微敛笑容。
在她的周遭,丝毫没有任何值得让她发笑的事情发生,她甚至都快忘记笑是怎么一回事了,直到遇见了他。
“但你这两天都有笑。”尤其在整了他之后。
“我不想让人靠近我。”她朝他走近一步。
他并未因她的靠近而有任何闪避的动作,她因此而觉得胸口暖暖的。
“为什么?”他纳闷为啥有人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孤僻的不想跟任何人往来。
她看得到灵所以会抗拒排斥,那为什么连人也讨厌了?
“因为人们只要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就会排挤我、会怕我,我是异类,没有人想跟我接近。”
“怕的应该不是你,而是你看见的东西吧。”这是两回事。
鬼并不是她招来的,只是她刚巧看得见而已。况且,对怕鬼的他来说,能见到鬼是一件多可怕的事啊,她却是一直处于这样的环境中,让他对她不由得感到心疼。
她低头不语。
“对了,我有样东西要给你。”他从上衣口袋拿出红包袋交给她,“我刚有去你家找你,但你不在。”
“我出门买东西。”买完就过来他这。“这是什么?”
她打开,发现是护身符。
“我妈都在这家庙拿护身符。”他拉出自个儿的。“虽然我也不知道我的逢凶化吉是灵的作用还是护身符保护,不过,有戴护身符应该看不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你戴着,”他催促,“说不定就看不到我肩上的仓鼠。”
“你……帮我求来的?”她掩着嘴,激动得眼眶浮上热泪。
从没有人……从没有人想过为她的“天赋”去求一个可以解决她困扰的东西。
他怎么能这样做?
这样的话,她胸口那跳跃得过分的心该怎么处置啊!
“我有掷茭过香火的,应该很灵验。”他干脆拿来护身符,帮她挂上。
“怎样,还看得到吗?”他充满希冀的望着她。
她抬首,泪水滑下脸颊。
他因她的泪而不知所措起来。
“怎么了?为什么哭?”靠,他该不会又做错了吧?
“我还是看得到。”
“啊?没用吗?”难怪她会哭了,因为没有任何用处啊!
“护身的东西我有很多。”她拉起外套袖子,连同里头的毛衣,露出一小截手臂,上头写着经文。
“这是?”
“我在看不到的地方写经文,避免被恶鬼接近。”她道。
“那洗澡怎么办?”
“这是油性笔写的。”
他吃惊瞪眼。
“这也是为了维护我自己的安全。但是我还是看得到的。”
“原来你早就做很多措施了。”他苦笑,“我真是多此一举。”
“不!”她摇头,小手紧捏着护身符,“我很谢谢你,从没有过……从没有人这样对我……”
“没有啦。”他难为情挠头,“我只是易地而处,想象我若跟你一样,心情感受如何。”他叹气耸肩,“不过因为想象的画面太可怕,我只想到一半而已。在这方面,我很孬的。”
“哈!”她觉得他真是一个有趣的人,怕鬼怕得要死,又很懂得自嘲,害
她破涕为笑。“你很好,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他挑起单眉,“我要去跟我妈抗议说你发我好人卡”听到他的说笑,她又忍不住弯了嘴角。
“不是好人卡。”一个冲动涌上,她踮起脚尖,毫无预警的亲了他一下。他整个傻愣住了。
对自己的突发之举,吴朗晨也很是惊愕。
她没想到自己竟会冲动吻了他。
被一个能看见鬼魂的女人喜欢上,他会不会很困扰呢?
从他呆住的面容自然看不出任何端倪。
“我还以为果果会挡着。”她有些无措的开玩笑。“我先走了,谢谢你的护身符,如果果果有起什么功效再跟我说,。”
转身快走,双手紧捏着护身符,她的心很是忐忑。
亲都亲了,胡思乱想也没有用啊!
她抬头仰望着蓝灰色的天空,很清楚的知道,她一点都不觉得后悔。
她喜欢他。
她低头,甜甜的笑了。
又不是死亡之吻,仓鼠怎么可能会挡!
叶凯邦震惊莫名的盯着吴朗晨轻盈得彷佛在跳跃的背影。这是什么超展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