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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主 第二十章

作者:绿痕

第七章

“退朝!”

当高坐在位上的小皇帝斐蓝,迫不及待地宣布今日早朝已毕,跳下龙椅,三步作两步地跑下金阶,率领着同样也是心急不已的满朝文武大臣,一个劲地往外冲时,还站在殿上原地不动的,就只剩下了斐思年一人。

他将手中的笏板收进衣袖里,慢条斯理的步出朝殿往御花园的方向走。

就在方才上朝时,御林军统领破例打断早朝的进程入殿禀报,离开原国好一阵子的斐然已返国,且已有十二年未再踏进皇宫一步的他,此刻不但已来到了宫中,在他的手里,还抱着个精致的女女圭女圭。

这消息就像是颗水珠掉进了油锅里,当下让殿上掀起阵阵八卦巨浪不说,也让朝殿上的所有人都兴奋不已,再无心早朝。

即使距离前冽亲王斐冽谋反已过了十二年之久,但站在朝上的每个人,至今依然记得当年发生的事,也都时时关心着定国安邦的斐枭一家人。斐冽的长子斐思年,选择入朝为官,尽心尽力辅佐小皇帝斐蓝;嫡长子斐枭则为原国战神,而斐然……却只是个无官职在身的皇亲。

但文武百官却都知道,长年游走众国,且因长袖善舞而获得“然公子”美名的斐然,这些年来其实一直都在暗地里为小皇帝负起原国对外邦交大任,就连原国与他国通商之事,也几乎大半都是经由他手,偏偏这个然公子很少在原国中露面,难得今日有这机会,自然每个人都想一睹其真颜。

一众激动的人气喘吁吁地跑过大半座皇宫来到御花园内,小皇帝撇后跟着来看热闹的跟屁虫们,踩着作梦般的步伐进入赏景小亭内,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斐然。

“三、三三……”斐蓝的眼底覆上了一层感动的水光。

斐然挑起剑眉,“三完了没?”

“三堂兄……”他都几年没见斐然进宫过了?他还以为,斐然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宫内一步。

“南济城的事可处理好了?”斐然也不管他的身分是皇帝,照旧只把他当成是自家堂弟来看待。

“处理好了……”他乖乖点头,目光时不时地瞄向他怀中的女圭女圭。

“我想你已听说了我有个魂役。”在纳兰清音的情报网之下,很少有事能够瞒过他的。

斐蓝的脸上写满了好奇,“就是她?”

“嗯。”斐然落落大方地道出来意,“她叫尚善,今儿个我就是为了她才进宫的。”

陪着小皇帝一块儿来此的劳公公,趁着他俩叙话之时,已迅速打点好一切,一排的宫女在他的安排下鱼贯步入小亭内,在石桌上布置了茶水与美味的糕点。

“她不吃这个,大鱼大肉尽避上。”斐然俨然就是个宠坏孩子的家长,他侧首向劳公公交代,“记得,全肉,不要有半点素。”

“是……”

当斐然与小皇帝讨论完近期各国外交动向时,劳公公也已让人将桌面上的糕点撤下去,改换上斐然所指定的各式荤菜,斐然将饿了一早的尚善摆放在椅上坐好,模着她圆圆的发髻道。

“你就在这儿慢慢吃,不够再告诉她们。”满满一桌山珍海味,够她打发时间了。

尚善扯住他的衣袖,“你上哪去?”

“我得先去做点准备。”斐然拉开她的手,好声好气地说着,“乖乖等我回来,知道不?”

“嗯。”

斐然在饥肠辘辘的尚善开动时即快步走出亭外,斐蓝忙追在他的身后。

“三堂兄,你要去哪?”

“想跟就一块儿来吧。”斐然提拎起他的衣领,直接甩开那票也想跟着来的大臣,跳过花园的围墙、踩上宫殿的殿顶,一转眼就来到一处斐蓝没想到还有机会重游的地方。

被划为宫中禁区,已被弃置多年的大内刑堂,堂外偌大的院子里,石砌的地板缝隙间已长满了杂草,院旁以往林荫郁郁的树丛早已枯死,朱漆已斑驳的殿门上落了几具重锁与泛白的封条。

不只是斐蓝,就连斐然本人也从未想过,当年在死里逃生后,他会再来到这个地方。

蔌蔌的眼泪,不受制地自斐蓝的眼眶落下,将他明黄色的龙袍染上了点点泪痕,斐然转首看着一径压低了脑袋无声哭着的他。

“你哭什么?”都几年前的事了,这小家伙还那么在意?

“朕、朕……”斐蓝哽咽地说着,“都是朕害了你……”

要不是为了他,当年宫中大乱时,斐然本是有机会逃出宫中的,可是为了保全他这个太子的性命,斐然选择了把他和劳公公藏起来,替他引走大批搜捕的追兵,却也因此落到了斐冽的手里,被关在这个刑堂中受了无数大刑。

甚至在最后,斐然还被迫在魂纸上许愿,付出那种几乎毁了他一生的代价……

“都过去了。”斐然一手揽过他的肩头,不客气地拉起他的龙袍擦去他满脸的泪。

“可是……”

“行了,有闲工夫哭的话,你还不如来帮我做点正事。”斐然以指用力弹了他额头一记,转身走至刑堂大门前,运起内力一把扯掉上头大锁,两掌拍开久未再开启过的门扇。

他撝着红通通的额头,“什么事?”

斐然自怀中掏出一迭白色的符纸递给他,顺便还交给他一小鞭浆糊。

“还债。”他可忙得很呢。

当斐然他们在刑堂里按照清远事前的指示,各自蹲在地上四处贴符时,花园里的尚善已成了众家大臣围观的重点。

尚善撕下一只鸡腿,任由他们将小亭围得水泄不通,照样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吃得很香很痛快,嗯……皇宫里的御膳果然与众不同,不是外头寻常酒楼可比的,不吃光这一整桌,那实在是太对不起她的肚皮了。

嗅着食物的香气、看着她豪迈的吃相,站在亭外观看的众人,都不自觉地跟着吞咽起唾沬,并纷纷在心底想……

真有这么香、这么好吃……这么满足吗?

“老夫饿了……”就快能告老退休的太师模模自己快饿扁的肚子。

“下官也饿了……”宰相大人吸了吸溜到嘴边的口水,这才想起他也还没用膳。

似是被尚善的食欲给传染了般,此起彼落的月复鸣声,不久便在亭外热闹地响了起来,在众人都眼巴巴地吸着口水时,斐思年走进亭中并在她的对面坐下。

尚善看着不请自来的他,放慢了啃食鸡爪子的动作。

斐思年先为狼吞虎咽的她倒了杯清茶,再微笑地对她介绍自己。

“我叫斐思年,是那个臭小子的大哥。”

她登时叼着鸡爪子愣住了。

斐思年帮她把鸡爪子拿下来,取出帕子温柔地擦着她吃得一脸油腻的小脸蛋,趁她还张大着眼对他发呆,他顺手也把她的两手给擦过一回。

“这些年,是斐然对不起你,所以……”他边说边以指拈起掉在她衣服上的食物碎屑。

“所以?”

斐思年坏坏一笑,“往后你就使劲的折腾他吧。”

“……这样好吗?”这个大哥真的是亲生的吗?

“当然好。”斐思年徐徐说出与他温文儒雅外表完全不搭的话,“那个一年到头老是有家不归的臭小子,出门就跟丢了似的,哪怕我打断他的两条腿,他爬也还是会给我爬出府去,我老早就想痛快揍他一回了。”

她神情严肃地摇首,“那可不成。”

“喔?”

“要揍他,你得排我后头才行。”

“待你揍完了记得通知我。”

“没问题。”

斐然在来到亭外时,所听见的就是志同道合的某两人,正在商量来日该怎么收拾他,他哭笑不得地走过去将尚善抱起。

“准备得差不多了,走吧。”他先是将尚善给抱妥,再转首看向斐思年,“大哥你……”

斐思年起身整理好官袍,“我也一道去。”

小皇帝趴在刑堂大殿的地板上贴上最后一张符纸,完成了斐然口中所说的两极矩阵,这时斐然也带着尚善来到了大殿,他将她放在指定的方位上,慎重地对她叮咛。

“就坐在这儿别动,很快就好的。”

“师公他真的知道该怎么做吗?”尚善还是觉得这个主意不可靠,因清远他以前根本就没补过魂魄,他就只是翻过几本老祖宗传下来的杂书而已。

“一会儿就可见分晓了。”斐然耸耸肩,转身走至她的对向方位盘腿坐下。

被赶到一边的斐蓝屏住了气息,目不转睛地看着阵内的两人,在斐然取来一张金色的符纸往他自个儿的胸口拍去后,贴在地上的符纸随即轻轻颤动,慢慢的,一阵清风在阵内扬起,围绕着斐然一圈圈地旋转着,随着风速逐渐加快,紧闭着双眼的斐然表情也就愈痛苦。

那丝丝缕缕似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痛意,简直是笔墨难以形容,斐然用力地咬紧牙关,在剧痛中他能感觉得到,无形中的两股力量正在他的体内狠狠地抽拉着,似想要将什么自他身上剥离。

“斐然……”见他痛得全身青筋暴起,牙关也都咬出血来了,尚善不禁红了眼眶。

强烈的风势刮掀起斐然的衣袍,血色急速自他的面上褪去,他紧皱着眉心,奋力抵抗着无处不在的痛感,可最终还是受不住地发出一声声低吟。

尚善再也没法忍受,大声向他哭喊,“斐然!你别做了,我不补什么魂魄了……”

“三堂兄……”站在阵外的斐蓝急得都快哭出来。

斐思年则是面无表情地紧握着拳头,并在斐蓝想上前打断他们时将他拦下。

“大堂兄?”

斐思年两手按着他的肩头。

“等着就是了,现下您要是阻止他,那个固执的小子日后可不会放过您。”既然这种苦那小子都强忍住了,那么事前他也定有了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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