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狠! 第四章
夹杂著强大的怒意,善儿彻底发狂了。
善儿第一次对她这一生最敬重的女乃妈咆哮。“女乃妈,你竟敢随便让陌生人进来!”
丝娃急急说道:“善儿,你明知道他不是“陌生人”……”
这句“话中话”更让善儿气得浑身颤抖。
“请不要对女乃妈发火,她是无辜的。”章博轩立刻站出来解释。“是我自己硬要留下来等你,女乃妈说不动我,只好任由我胡闹。”
轩德也被善儿的怒气给吓呆了,动都不敢动。
善儿气得不晓得该说什么,尤其在看到轩德和轩铃那么亲密地围在章博轩身边,更为光火。
章博轩这次来访,该不会是因为知道了些什么?
轩德长得跟他几乎一模一样,难道终于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轩德,把轩铃抱过来!”她愠怒地责备孩子。“我不是交代过你吗?不能随便跟陌生人在一起!”
“但是,章叔叔不是陌生人啊!”轩德委屈地辩驳道:“他是……”话说到一半,他连忙将“爸爸”两字吞进肚子,改口说:“他是个好叔叔!”
“叔叔也有坏人啊!你别以为叫叔叔的都是好人!”善儿气急败坏地告诫著,突然,她看到轩德的额头瘀青一大块,还有身上大小不等的擦伤,登时陷入恐慌——
“轩德,你怎么受伤了?”
此时,章博轩缓缓地开口。“我留下来就是要跟你解释这件事,谁知你一进门,就怒气冲冲,我根本没机会解释,是这样的……”他将黄昏时在公园发生的事简单交代一遍。
“总之很抱歉,是我不小心,才让轩德受伤……”
原以为说清楚来龙去脉之后,善儿应该会息怒,没想到她更加愤怒。
“原来,你不只跟踪我,还跟踪我的家人?”
天啊!这下她对他的误会更深了,居然还把他当成居心叵测的坏人!
“我是无意中和孩子们在公园碰面,绝对没有预谋。”章博轩正色说道。
“你的动机不单纯!我走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你到底有什么企图?”她大声地指控道。
“我发誓,我真的没有什么恶意。”章博轩被逼急了,乾脆举手立誓。
轩德也替章博轩说话。“叔叔对我很好,刚刚我受伤,还是叔叔抱我回来的,他还帮我洗澡、上药……”
听完轩德的描述,善儿不发一言的眯起眼睛。
章博轩微笑,模著轩德的头说道:“我也没想到,原来我那么适合当人家的爸爸。”
他凭什么说这种话!孩子是她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善儿冷著脸走到他面前,冷不防“啪!”地一声,朝他甩下一个清脆的巴掌,章博轩顿时愕然地抚著脸颊。
懊死!这个泼辣女人竟敢动手打他!
当善儿再度举起手时,却被章博轩愤怒地抓住。沉重、不安的气氛凝聚在空气中,他怒目瞪视她,说道:“我比你还有钱,别担心我会觊觎你的财产,而且我的身边不乏比你还性感、美丽的女人,别自视太高,以为我会贪图你的美色!”
两人怒目相视好半晌,直到轩铃大声哭闹。
“请你离开。”善儿幽怨地死瞪著他,声音显得尖细而疲惫。
章博轩看了她一眼,终究没开口说话,沉默地离开。
丝娃也带著轩德和轩铃进房,留给善儿一个冷静的空间。
这么多年来的隐忧终于浮出台面了,善儿再也忍不住地蹲子,她第一次感到疲累和害怕,这两个孩子是她的支柱和生命意义,绝对不能让“他”给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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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静得出奇。
远方静谧的观音山泛著一层银白的雾色,似幻似梦,在黑夜里看起来令人有些生畏。
善儿躲在顶楼书房,试图平复被章博轩搅乱的心情。
不用担心,既然他没有发现轩德和他相似的容貌,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她担心他们父子之间还是有著剪不断的血缘,是不是,很快地……轩德就将不属于她?!
彬许,还有另外一件事,在她心底一直故意漠视的事实,这么多年来,她始终忘不了他,她的心底一直有他的存在。原本她打算要藏一辈子的,但她忘了这世界上是没有秘密的,做错事是要受到惩罚与报应的!
丝娃静悄悄地来到书房,对著善儿僵直的背脊轻轻说道:“善儿,你还在怪我吗?”
见善儿不语,她继续说道:“我没想到章博轩是一个这么优秀的青年,他有著不屈不挠的精神,不达目的绝不善罢甘休,他说要见你一面才走,我想只是聊几句话应该没关系……”
“我谁也不怪,如同你曾说过的:罪与罚是一起的。那我曾经犯的罪,现在让我整天提心吊胆也是应该的!”她叹口气,卸下心防。“谁叫他是轩德、轩铃的父亲呢!”
“孩子……”丝娃无言以对。
唉!聪明反被聪明误,再怎么聪明的人,一遇到感情同样会不知所措啊……
同样的夜里,章博轩也是愤怒难消。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被女人打过耳光,金善儿是第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大半夜,他仍怒气难消,索性穿著睡衣跑到花园,随手拿起棒球棍,练习怠惰了大半年的剑道。
“啪!啪!啪!”、“呀!呀!”、“咿呀!咿呀!”、“嗒!嗒!嗒!”各种吼叫声在沉静的夜里更加响亮,传遍章家的各个角落。
章母先被惊醒。“那是什么声音?”
她吓得不敢下床,硬把丈夫给叫醒。“一定闹鬼了!”
“别乱说!这世上哪来的鬼,都是无稽之谈!”章文虎偏偏不信邪。
两老从阳台上往花园望去,探询声音的来源,竟看见宝贝儿子另类月兑轨的演出。
“儿子怎么了?”
“梦游吗?还是压力太大?明天要不要去请教一下精神科主任?”章文虎认真地考虑起要请教哪一位医生才好。
章母细心地看了一会儿,会心一笑。
“我猜都不是,博轩从来没有这种反常的行为,这一定是为恋爱所苦的表徵。”
“是吗?”章文虎又探头出去观灿邬子的异常行为,嗯,他仍旧搞不懂女人的想法,这也能和恋爱扯上关系?算了,算了,随她吧!
“呵呵~~太好啦~~这表示我们很快就可以抱孙子了!”章母已经想像著孙子们围绕在她身旁的天伦之乐图。
章文虎对太太的乐观只能摇头微笑,既然儿子不是崩溃或是发神经之类的严重问题,还是继续搂著爱妻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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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个礼拜天,善儿都待在家里陪伴轩德和轩铃。她像是在防堵什么似的,深怕章博轩再次出现,抢走“她的”孩子!
像是怕她还不够烦心,轩德竟明显地变得不快乐,就算善儿花时间陪他玩、哄他,他就是皱著一张小脸。
“妈妈,不好玩……”他丢下拼图,蹙起眉毛。
“你觉得跟妈妈玩很无聊,还是……”
“这些游戏都不好玩!”轩德想出去玩。
苞章叔叔在公园里玩过之后,他觉得跟妈妈在家里玩任何游戏都不好玩了。
善儿幽幽地叹了口气。“那你想玩什么?”
“放风筝!”轩德兴奋地大叫。
般了老半天,原来轩德是想去河堤公园玩,难不成他是想见……
她现在极力避免带孩子去河堤公园,为的是不想让轩德跟章博轩碰面。但是,看轩德闷闷不乐的样子,她又好心疼……
唉,算了,反正在那之后,章博轩从未再出现过。而且就算章博轩出现了,有她在场,相信他也不敢对轩德怎样……
她笑著对儿子说:“走吧!我们去放风筝。”
“谢谢妈妈!”轩德高兴得手舞足蹈。
万里晴空,轻柔的风不时吹拂著,善儿伸手帮轩德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抚平。
到了公园后,她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难题,她不晓得怎么帮轩德把风筝放得高高的!
“妈妈,你好笨喔!”试了几次,善儿不得不放弃,轩德失望透顶地坐在草坪上。
笨?她可是个天才,竟被儿子说笨?
“其实不放风筝,也有很多游戏可以玩啊!”善儿努力地想将轩德的注意力转到别处。
“喔——”轩德发出好长的一声申吟。
“好吧!那我想玩棒球!”其实轩德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企盼,四处张望著是否有章博轩的影子。
“哦……”完蛋了,善儿也不会玩棒球!
可恨的章博轩!轩德在他出现前一直是个很乖的孩子,才跟他放过一次风筝,就处处拿她和章博轩做比较,现在时时挑剔她的无能和不是!
“我们回家吧!女乃女乃应该把晚餐做好了。”善儿讪讪地道。
轩德俊秀的小脸上失去笑容,意兴阑珊地点点头。
暮色已经笼罩下来,母子俩牵著手缓缓走出公园。
一个高大的男人随后出现在他们刚刚游玩的地方,他就是轩德期盼的章叔叔——章博轩。
看到轩德失望的表情,竟莫名地影响了他的心情,为了不让金善儿硬指他是别有居心,他才忍住现身的冲动。
这个女人,难道还不知检讨自己吗?
商场上精明的女强人,竟笨得连风筝都不会放,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看不出来轩德一点都不快乐吗?
章博轩油然不知自己的心已被前方那一大一小的人儿给悄悄占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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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善儿恢复忙碌的上班族生活。
轩德应该去幼稚园上学,但是他这几天一直在闹情绪,一大早就喊著肚子痛,不想去学校。
善儿赶著上班,无法跟他好好“沟通”,只得任由他待在家里,麻烦丝娃照顾。
轩德垂头丧气地望向窗外,远方的天边,飘浮著几朵白云。
“叔叔不会出现了,是不是?”他沮丧地回头对丝娃说道:“我不懂,为什么妈妈不让我跟叔叔玩?”
丝娃以沉默回答。
大人的世界,小阿子永远不会懂。
轩德也不再吵闹,只是趴在地毯上拼著拼图,不晓得那小小的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
中午时间。
“轩德,你中午想吃什么?”丝娃向来都会询问孩子们想吃什么。
“我不想吃。”轩德嘟著嘴回答。
“我们去吃麦当劳的汉堡,好不好?”丝娃宠溺地说。
说到麦当劳,那可是孩子心目中的天堂。
轩德想了一下,点点头。“好吧!”
这附近的麦当劳速食店,就位于商业办公大楼区域内,离长渊医院也不远。
丝娃有份过人的直觉,她有预感……不管善儿如何预防,他们父子一定会再碰面的。
中午用餐的人很多,没什么孩子,丝娃和轩德选择靠窗的位置,可以清楚看到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潮。
而果然无巧不成书,这天中午,章博轩没和同事一起用餐,独自一人出来走走,纡解郁闷的情绪。
早上刚开过会,和金氏结盟的计划迟迟没有进展,他交不出一张漂亮的成绩单,无法对父亲和股东们交代,也无法让员工心悦诚服。另外,又想到金善儿那张漂亮脸孔上的冰霜气息,就让他气得牙痒痒,整个人都不舒服。
他站在人行道上,拧眉思索著该如何让金善儿答应这项合作计划,无视于路过的粉领族们爱慕、探询的眼光。
就在这时——
“叔叔!”轩德看到他了,开心得对他猛挥手。
章博轩不敢相信竟然又遇到轩德,他连忙大步走进速食店里。“轩德!”他闷了半天的坏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太不可思议了,我们竟然又见面了!”他是不是应该去买一张彩券啊?
“是啊!”丝娃气定神闲地说:“今天轩德没上课,中午我又懒得做饭,就带他来这里消磨时间。”
“对对对,偶尔带小阿子出来玩也是好的。”章博轩已经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了。
轩铃此时在丝娃怀里闹著,丝娃顺势起身。“章先生,麻烦你帮我看一下轩德,我带轩铃去玩溜滑梯。”
“没问题!”这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没一会儿,这一大一小对坐在窄小的桌子前,开始大坑阡颐起来。
棒壁一对情侣小声地讨论著。“这对父子的感情真好,爸爸还趁中午休息时间带儿子出来吃午餐……”
他们也听到了隔壁桌的谈话,但章博轩没多想,反而是轩德露出了别具深意的笑容。
“叔叔,我可以叫你爸爸吗?”轩德突然出其不意地问道。
章博轩愣了下,抬起头来想了一会儿,回答道:“我是不介意啦,不过,你妈妈会不高兴……”
“不!”轩德盯著他看了半晌,像是发现重大秘密似地,低声对他说:“叔叔,我相信你真的是我爸爸!”
“为什么?”他觉得轩德的想像力很惊人。“是因为我们两个长得很像?”
“我偷偷告诉你,你不可以告诉别人,更不可以告诉我妈妈。”
瞧轩德一副严肃正经的表情,他也正色回道:“当然好。”
轩德压低声量,说道:“妈妈有一张和你合照的照片。”
“什么?金善儿有我的照片?”章博轩脑中一片空白。
他和金善儿以前素未谋面,为什么她会有和他的合照?轩德并不是会说谎的孩子,这究竟怎么回事?
贬不会是轩德认错人了?
“那张照片上有你和我妈妈,后面还有我在美术馆看到的雪梨歌剧院……”轩德兴高采烈地继续说道:“当我在美术馆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因为你就是照片中的那个人。”
雪梨?
章博轩仿佛被蜂螫到似的弹跳起来,潜藏的记忆倾巢而出——
七年来,虽然他在工作上成就非凡,是个让女人们仰慕的单身贵族……但是,有张脸孔却不时在夜深人静时占领他的思绪,纠缠著他,既看不清,又捉不住,一直以来,他不曾忘记在雪梨意乱情迷的那一夜。
“我再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妈妈从来没有跟男人合照过,只有你,所以我相信你是我爸爸!”轩德说得口沫横飞。
“告诉我,那张照片放在哪里?”章博轩决心要找出谜底。
“妈妈藏得很好,她另外收起来,放在……”轩德居然还把位置记得清清楚楚。
之后,章博轩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和轩德、丝娃、轩铃告别的,带著纠结成团的迷雾,他失魂落魄地走在红砖人行道上。
台北闷热的午后,有如雪梨的炎热夏天,他的心思飞回到七年前在雪梨旅游的点点滴滴。
金善儿和他根本就是搭不起来的两条平行线,为什么她会有和他的合照?
但如果轩德说的是事实的话,那就解释得通了。
难怪金善儿一见到他,便一副见到鬼似的恐惧表情,还一直不让他和轩德接触。
蓦地,他露出极度危险的笑容。
是的!是追求真相的时候了,他一定会追根究柢,让这个谜团拨云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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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城市里五颜六色的光线,让人目眩神迷,一不小心便会被霓虹灯吸入纸醉金迷的世界。
下班后,章博轩没有像往常一般直接回家,反而开著车来到红帮旗下企业之一的大型洗车厂。
弟兄们看到景仰的大哥出现了,立即上前频频问好,一群大汉还抢著要帮他洗车。
“不用了,我等会儿开到自动洗车机过一下就好了。”章博轩公私分明,连这种小便宜都不愿占。
从他接位后,章文豹就不问世事,到美国去安养晚年。章博轩立刻著手改善红帮种种乱象,他循序渐进,有计划地让红帮转型,从事一些见得了光的正当行业,例如:洗车店、泡沫红茶店、餐厅、健身房……让每位弟兄至少有吃有喝有事做,月兑离过去朝不保夕的生活。
办帮现在名目上叫做“鼎辉国际顾问投资公司”,这家顾问公司现在挂名的负责人是一位叫Leo的外国人,其实就是章博轩本人。他将红帮旗下企业所有的盈余,利用这家顾问公司做其他转投资,红帮的事业越做越大,未来还打算让弟兄们持股分红。
“大哥,有什么吩咐?”一个虎背熊腰的弟兄粗声问道。
“你们……”章博轩思量著要怎么说,才能把话说清楚。“有没有人曾经从事过……”他比了一个手势。
“小偷?”一个脸上冒著青春痘的小弟大声猜中。
章博轩点点头。
“当然有。那个老阿安就是个惯窃,十几岁就跟爸爸偷逼整个大台北地区,前些日子才刚放出来。”青春痘小弟敍述老阿安的遭遇。“他被关太久,跟社会月兑节了,无路可走,现在在我们家的泡沫红茶店工作。”
众人又开始加油添醋,臭盖老阿安的“神奇技能”。“他很厉害哟!偷一辆车子,不用十秒钟就搞定,三十秒后就把车子开走。”
“真的要以神乎其技形容了!”章博轩微微一笑。“那么,我可以请教他怎么开锁……”
“帮主,你要闯空门啊?”有人睁大眼问道。
怎么这下帮主也要当第三只手了?
“这是私事。”章博轩有些尴尬,这还是他第一次“公器私用”。“我要开一个锁。”
彪形大汉拍胸脯挂保证。“这太容易了!要开锁,哪难得倒老阿安,就算有保全设定,老阿安三两下就能处理得乾净俐落!”
“马上可以找到他吗?”
“当然。帮主,我们带你去。”弟兄们热心地争相替帮主带路,只留下空荡荡的洗车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