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 第十章
邓芝到了前院书房,刚坐下不久,小厮便来通报:“爷,叶大老板来了。”
叶大老板名叶绫舞,京城知名的绮绣阁大当家,而且,是个女子,未婚。
京城知名的成衣坊绮绣阁是叶绫舞的父亲所创办,但是叶父无子,也并非夫妻恩爱不纳小妾,叶父足足纳了十二个小妾,女儿生了一大群,就是没有一个儿子,这让叶父后半生一直郁郁寡欢,早早病死也与此有关。他死之后,叶绫舞没有遵照叶父的吩咐招赘,让女婿继承家业,而是自己不顾女孩儿家不该抛头露面的规矩,撑起了绮绣阁。
而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是邓芝借给她一大笔钱,让她足以维持商号经营运转,直到转危为安,并且越来越有起色,直到如今成为京城数一数二的成衣店。
叶绫舞的几个妹妹大都出嫁了,她依然不肯嫁人,有心人都知道叶大老板心中有人,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听闻邓公子最近春风得意,不会连老朋友都不见了吧?”未见人先闻笑,随即叶绫舞笑意盈盈地踏进邓芝的书房。
叶绫舞十分懂得穿衣打扮,衣着大方得体,相貌温婉秀丽,见人三分笑,不笑不说话,这一点和邓芝很相似,也不知她是不是刻意学邓芝的。
邓芝回以一笑,“怎么会?叶老板生意兴旺,哪还有空出来应酬?”
叶绫舞笑咪咪地看着他,“没有了邓公子提携,我这生意可越来越不好做了,你若打声招呼,我愿意天天应酬。”
邓芝并没有接她的话。当初愿意助她一臂之力,不过是看她同是从商,又是一个女子辛苦经营,才出手援助,却没想反而给自己招惹来一朵大桃花,偏偏这朵桃花又很识趣,邓芝不求她,她也不死缠烂打,也从没把话题点明,让邓芝想拒绝都无从下手。
邓芝对叶绫舞说:“昨夜之事,非常感谢。”
叶绫舞彻微一笑,回他:“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邓芝见她避而不谈,也就识趣地止住了这个话题。
叶绫舞虽然是女儿之身,但见识与气魄并不逊于男子,邓芝很欣赏她这一点,也是当初帮助她的一大原因。
昨天,调戏许樱未成的卫敛气急败坏地离开后,心中气闷,自然不愿意回家,便跑去青楼寻欢,但是刚见过绝色佳人许樱,青楼里的那些寻常胭脂哪里能入了他的眼,他心中更烦,从青楼出来,准备回家时,却在路上过一个娇俏的小媳妇,小媳妇一身素白,头上还戴着白色绒花,看起来楚楚动人别有风韵。
卫敛顿时色心大起。
他上前调戏小媳妇,小媳妇闭口不语,转身疾行,却又走几步回头再看卫敛几眼,眼光若有似无地带着几分勾引,把卫敛弄得神魂颠倒,傻傻地就跟着小媳妇走了,跟随他的侍卫也习惯了国舅爷四处寻欢,只暗中跟随,并不阻止。
结果卫敛跟随小媳妇进了一个破旧的家门不久,里面就一阵混乱,还加上卫敛的呼救声,侍卫急忙闯进去,才发现自家国舅爷已经被揍成了猎头,小媳妇的家人还怒骂他禽兽不如。
卫敛这时才明白这个小媳妇居然是皇家的媳妇,虽然她的男人没有爵位没有官职,家境落魄,但确确实实是皇室霍家族人。
大周开国之时,为了防止皇族一代代繁衍造成国家的累赘,便规定爵位不能无偿赠赐予,皇族血脉也要考试,只有通过考试的子弟才能得到封爵和赏赐,其他人一律只给予最低生活保障,让他们自力更生。
小媳妇的男人就是最早的霍家旁系,但是他们这一支不怎么争气,没有人考上爵位,家里越过越穷,却又有着纨绔子弟的习性,日子自然难过。小媳妇的男人以前曾在青楼和卫敛发生过争执,被卫敛抽了一顿鞄子,回来后就生了场大病,因家贫无药医,竟然就这样去世了。
小媳妇恨死了卫敛,时刻想着为夫报仇,她原本在绮绣阁做绣娘贴补家用,昨日老扳娘叶绫舞忽然找上她,说有个机会可以教训卫敛一顿,她马上答应。
卫敛被揍不是重点,重点是小媳妇的身分,她的男人再穷,也在皇家的族谱上,她也是皇家正经的媳妇,于是她就按照叶绫舞的授意,又把卫敛扭送到宗人府,状告卫敛先打杀她的男人,又想欺凌她这个寡妇,如果宗人府不受理,她就一头撞死。
事关皇家名誉,就算这次卫敛不坐牢,也会被皇家狠狠教训一顿,他这次是真正踢到了铁板。
叶绫舞之前也被卫敛调戏过,也早就想好好教训这家伙,这次邓芝找上她,还教她该怎么做,她便爽快答应下来。
事情发生得很快,一个人连着一个人,一环套着一环,听起来好像很凑巧,其实根本都是卫敛往日自作孽不可活,谁叫他平时得罪太多人。
两人都不愿意再谈论卫敛,书房瑞安静下来,叶绫舞却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
邓芝干脆直接问:“叶老板还有事?”
叶绫舞直视着他,问:“听说你打算成亲了?”
“是。”
叶绫舞叹口气,眉宇间终于有了几分属于小女人的哀愁与幽怨,说:“我究竟有哪点不好?男人真的只爱绝色美女吗?”
邓芝忽然笑了,笑中带着几分轻嘲。
“如果这么想能让你开心,就当做如此吧。”
叶绫舞低下头,这个男人永远不会明白她此刻有多么难过,就如同这个男人永远不知道她早就情根深种。
她在他面前,总是表现得云淡风轻,不讣自己显得那么情切,她不是那种为了情#就自甘堕落的傻子。
可是她这一刻真的很难过。
许樱出现之后,邓芫就去找过她,鼓励她背水一战,否则恐怕今生都要和眼前这个男人错过了。
邓芫不喜欢许樱,因为邓芫暗恋霍淳,而许樱曾经占去了霍淳的全部注意力,现在霍淳不要许樱了,邓芫还来不及欢呼雀跃,她眨眼又霸占了她的哥哥,也难怪邓芫会百般讨厌许樱了。
叶绫舞原本以为邓芝从来没有在乎的女人,而在他认识的女人里,又只有自己最能和他说得上话,将来他总是要成家立业,到时候自己也总应该会有希望,谁知道……
叶绫舞再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常态,脸上重现了笑容。
“是我不会说话,您也别气。听说您的准夫人是位绝色佳人,不知道绮绣阁是否有幸为她承做四季衣裳?”
人情不在买卖在,这笔生意她可不想放掉。
邓芝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算了吧,我听说她生性挑剔,从不爱穿外面人做的衣物,她的一切用品都是自己和丫鬟们亲手缝制的。”
如果现在的许樱听到他说这话,一定跳起来反驳:她根本就不会针线活好不好?她可巴不得有一等一的裁缝为她量身订做四季衣物呢!
叶绫舞自嘲地一笑,问:“害怕我吃了她啊?”
邓芝也笑,却没有说话。
叶绫舞挥挥手,说:“算了算了,就当我今天没来过,自讨没趣说出去可丢人了。”
哎,好男人怎么就都成了别人的了呢?
所谓的收拾新房其实很容易,毕竟许樱也才刚搬过来,一切摆设本来也就是邓芝负责,现在邓芝要搬过来,不过是换一张更大的床,增添一些他的日常用品罢了。
邓芝请人看了黄历,决定在一个月后正式举行婚礼,大办一场。
事发后的隔日,管家严默跪在许樱面前向她请罪:“是我没有看好家院,没有保护好小姐,请小姐责罚!”
许樱心情很复杂,她并没有立刻让严默起来,而是坐着仔细打量了他许久,见他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可是眼下的青黑和苍白的脸色都证明了他这两日也是受尽折磨。
许樱有点为他难过,他钟情的那位“许樱”!已经不在了,自己只不过是空占了这个近乎完美无瑕的躯壳而已。
“严默,你回家去吧。就算你不想和你的家人相处,王爷也会给你安排一个更好的前程。好男儿志在四方,就算不保家卫国,也实在不该为了一点的儿女情长,就自贱身分。我敬重你一往情深,但是别再继续下去了,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吧!”
严默吃惊地抬起头,许樱面色严肃地看着他,两人目光相交,严默竟然在许樱的目光下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许樱前世不是大美女,现在也没有任何身为绝世美人的觉悟,而且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做绝色美人。
她只知道,不管别人爱慕她是因为贪恋外表也好,欣赏内在也好,她都应该感激别人的爱意,同时也应该尊重对方的这份感情,而不是趁机利用。
严默出身好,有武艺在身,适合他的是沙场,是朝堂,是天下,而不是屈身于一个女人身边做个小总管。
严默沉默了许久,最后只声音低沉地应了一个字:“是。”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我就去做。
如果你希望我成为一个大将军,哪怕马革裹尸我也去拚。
如果你希望我做一个权臣,就算绞尽脑汁我也会图谋上位。
只要,这是你希望的。
许樱一直担心卫敛来寻仇,可是这两天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发生。
傍晚,邓芝过来陪许樱一起吃晚饭,饭后邓芝说起婚礼的安排,询问她的意见。
许樱说:“我哪懂得这些?你只管放手去办,我相信你。”
邓芝点头,他喜欢许樱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
又说起新婚嫁衣以及其他新婚嫁妆什么的,许樱有点不好意思,问:“只有一个月时间,我怕自己赶不及,能不能请些帮手?”
以前在摄政王府的时候,许樱也很少亲自动手做针线,王府里有专门的针线工,负责府里诸多主子的四季衣物。
而现在的许樱,是穿越而来的都市少女,哪曾亲手用针线缝过衣服?要她自己做难度太高了。
邓芝有些诧异,但他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他巴不得许樱不要累坏了,自然点头答应,还问:“那你喜欢哪里的绣娘?”
许樱想了想,她只听采苹提起过绮绣阁,便说:“听说绮绣阁的师传们手艺不错。”
邓芝忍不住仔细看了她一眼,猜测她是不是听过什么传言,却见她正双眼期盼地望着自己,一脸的纯真无邪,不由哑然失笑。许樱向来幽居内宅,又少和京城的贵妇名嫒们交际往来,哪会知道那么多八卦和风流韵事。
他点了点头,“好,就请绮绣阁的师传。”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小事,天色渐黑,房间里有小丫餐点燃起蜡烛。
邓芝站起身,说:“我该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两人虽然已算合法夫妻,但是没有迎娶的大礼,在外人眼中就不算正经夫妻,邓芝打算一个月后婚礼举行完毕,再正式搬过来住。
许樱见他要走,心里有些着急,今天她把严默赶走了,家里就没半个能主事的男人了,她一个人住还真有点害怕。
许樱跟着起身,伸手轻轻拽住了邓芝的衣角。
邓芝的心一跳,他回头看她,她正脸红红地低着头,邓芝只见到她乌黑的秀发和微微颤动的长睫毛。
“樱儿?”邓芝的声音有点哑。
“嗯……那个……我有个乳名,兮兮,你以后叫我兮兮吧。”
“好。”
“那……那你别回去了吧?”
“好。”
“那个……嗯……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点害怕……”
“我知道,以后我都陪着你,别怕。”
“嗯……”
此时房间里的丫鬟们都早已识趣地退了出去。
许樱的心跳也正在渐渐加速,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急忙说:“你去西间屋睡吧,那里的床铺也是铺好的,我……我要去休息了。”话一说完便急急转身离去。
谁知邓芝从后面跟了上来,一直跟着走到她平时睡觉的东里间,她有些羞恼地问:“你又跟来做什么?”
邓芝好脾气地朝她笑了笑,说:“你不是害怕吗?我想还是贴身保护最安全了。”
许樱小脸又羞又气,绯红如霞染,格外动人,她抬头瞪他,一双明眸在灯光下流光溢彩,哪里是生气,在邓芝的眼中明明是引诱,是挑逗。
所以不顾许樱的虚张声势,邓公子还是将她拦腰抱到了床上。
他低头轻轻吻住了她。
轻轻浅浅的吻,像是怕吓着了她,可是许樱却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在瞬间都被这个男人吸走了,只能浑身酥软地躺在他身下,任他予取予求。
她想,她一定是爱惨了这个男人,才会这样。
邓芝却觉得自己几乎整个人都沉醉在了她的身子上,仅仅是一夜春宵,就已经让他食髓知味,对身下的小女人生出了贪婪独占的心。
如果说以前他对她仅仅是情感上、是心灵上的认可与接纳,可是在经过了那荒唐的一夜之后,就彻底是灵与欲的完美融合了。
或者说,对于刚刚尝过禁果的男女来说,的更容易爆发,仅仅是嗅到许樱身上淡淡的海棠花香,就让邓芝有点血脉债张、情不自禁了。
许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扒光了衣服。
……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达到的高潮,等她彻底清醒过来时,她已经被收拾得干净清爽,舒服地躺在了同样清爽的床单上了。
烛火重新被点亮了。
邓芝见她睁开了眼睛,伸手模了模她的额头,说:“睡吧,夜深了。”
许樱却不肯闭上眼睛,她久久地盯着他,问:“为什么要这样?”
她其实更想问的是,他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这个时代的男人不都很讲究大男人主义吗?女子可以这样服侍他们,却鲜少有大老爷肯这样低头服侍女人吧?
许樱知道是因为自己昨夜受了点伤,所以邓芝怜惯她,才不惜委屈自己在体外摩擦,草草解决生理。可是他又照顾她的任性,为她做到这样……
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不是想哭,只是眼里任性地就涌出了泪水。
邓芝轻轻一笑,说:“什么为什么?男人不能让自己的女人满足,那还叫男人吗?”
许樱鼻音浓浓地“嗯”了一声,伸手抱住他的腰,埋首在他温暖光滑的胸膛里,轻轻说:“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唯一的男人。”
是的,不管是哪一世,你都是我的唯一。
我唯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