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 第十一章
“小莱吃消夜。”
顾醒端来一盘刚出蒸笼的芝麻包,唤醒正挨在桌边,军得频频点头打瞌睡的再莱,心疼不已地瞧着她小脸上摭掩不住的疲惫。
“今晚别守着我了,你好好睡。”就算再敬业,也总该有个底线,这点她师门的人没有教过她吗?
“可是……”再莱嘴里还塞着半颗包子,爱困地抬起头。
“你累了,需要休息。”他不容置疑地道,看着她的眼说出她心中的紧箍咒“听话。”
从小到大就被教导要听话的再莱,当下也不敢再反驳什么,胡礼填饱肚子后就打起了呵欠,眼皮也直直地往下掉。
“这个你留着吃……”她在顾醒送她去睡觉前,自怀中模出一颗藏起来的包子塞给他。
“去睡吧。”不吃凡间食物的顾醒也没提醒她,只是收下了那颗犹带温热的小包子,就将她推向她专用的睡床。
由于再莱的尽忠职守,顾醒老早就不敢再赶她去偏房睡了,只是他也不愿她老是在他的床下打地铺,因着她无人可动摇的执着,顾醒只好命人来他房中加张床让她休息。
呵欠连天的再莱爬上小床后,没一会儿工夫就睡熟了,顾醒坐在床边为她盖好被子,接着就征怔地看着手中的芝麻包。
他记得,她小时候长得像极了白白女敕女敕的小包子,所以她的师兄姊们也最爱喂她吃包子,而她最爱吃的,就是芝麻包。
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哪怕再怎么爱吃,每天也都会藏颗心爱的包子,将它献在神像的面前,虔诚地向上天祷告。
天天聆听着她的祈祷,顾醒一直都很想告诉她……
换个口味吧,我真的不爱那股子芝麻味,这都吃几年了?
可她就是那么专一虔诚,总以为要献给天上神仙的,就必须是最好、最心爱的事物,所以无论她再如何嘴馋再怎么舍不得,她还是会用她那双胖胖的小手,诚心地将包子给供上。
或许是因为听了她太多年祈祷的缘故,天上的每尊神仙在见着顾醒时,都忍不住要揶揄他几句……
“顾醒,你的小呆子聪明点了没有啊?”
“小彼啊,你还守着那个呆子?本仙都跟你说过了,就算她长大了也不会有长进的。”
“我说你对那个凡人执着些什么呢?日日都这么看着她,你也不嫌烦哪?”
“笑死我了,你该不会是看上那个傻瓜了吧?”
种种讥言讽语在他耳中穿来窜去,顾醒就像一座始终都无言的大海,依循着潮起潮落的规律,静静地看着再莱。
哪怕天上的神仙们老把再莱当成笑话看,时常拿她作为乐子取乐,顾醒从不制止他们,也不去反驳什么,他只是一径地咬牙忍着憋着,那股犹如烈焰般在他心中翻瞠燃烧的执念,日积月累下,几乎就要烧成了他的心魔。
他总是在底默默对再莱说。
你等我。
等我列位仙班,等我拥有无上的法力后,我定会让你变得聪慧灵敏,让所有人都不敢再嘲笑或是欺辱你,我将会让你永远都笑得那么开心自在,你等着我。
于是,他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地看着再莱,守着她无人可言的心事,瞧着她人前人后黯然咽下的委屈,他无一日不希望日子能过得再快些,他几乎等不及成仙的那一日到来。
可不等他届满仙龄,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却让他死在求仙之道上。
仅仅话了九百九十九年……
只差一年,就只剩下这么一年而已。
他不甘。
听闻蓬莱将自家的妹子给派出门去做保镖任务后,黄金门内许多以往一年只回来上次坟的弟子,争先恐后地返回师门找蓬菜兴师问罪,搞得因师门公务本就已忙不过来的蓬莱不得不派出其他人手,前去拦住那些一波波找他算帐的人马。
“二师兄,我不行了……”刚又打发走几个师弟妹的容易,累趴在桌上无力的间:“小六到底何时才能完成任务返回师门?”
“路国皇帝签的是一年约。”左右开弓的蓬莱,正右手拨着算盘左手回复公文,忙得都瞠不出空多看他一眼。
“没事签那么久做什么……”容易嘟着嘴抱怨,“小六她差事办得如何?”虽然他也认为再莱不该总是关在家中不出去,可一想到这是再莱头一回独自出门办差,他就有止不住的担心。
“听说路国皇帝很满意。”
他抓抓发,“那你干嘛最近老是一脸便秘样?”差事办得好他还不髙兴?
蓬莱二话不说地将旁边一整本厚厚的册子扔给他,里头记录的,皆是师门探子们所探回来的最新消息。
“圣光?众神的代言人?”容易没想到短短几个月,那个落魄的路国就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这路国皇帝在槁什么鬼?”
“不知道。”所以他才烦恼啊。
“要不,我去路国看看?”
菩茉摇摇头,“不必了,我想小莱她会槁定的。”
“你对她这么有信心?”
他掘下手中的笔间:“这世上都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而不要命的,又怕什么?”
“怕什么?”
“怕呆的。”所以他家小六一路顺即喷水的走了过来,呆得贯彻始终,十年如一日。
谁说呆子就可欺?
他们家的小莱,脑子虽不似常人那般灵话,但她的记性好,她可以背出从小到大念过的每一本佛经,武功招式只消看一眼就能牢记在脑海里。她虽心地良善,纯真美好得没有人忍心去带坏她,但她也有拧起来就无人能阻的牛脾气,在她柔弱的外表下,包裹着一身髙强的武技。
想欺负她?那还得看她许或不许。
此时再莱正蹲在延庆宫的院子里,对着一票今早模进宫中,不但在饺水食物中下了剧毒,还打算一把火烧了延庆宫的不速之客说教。
她拿着抢来的长剑,直戳着趴在她跟前的某人厚厚的肚皮。
“放火是不对的。”想当年她八岁时,一把火烧掉了师门的厨房后,大师兄把她逮去佛堂念了七天七夜的经,从此以后她就再也不玩这把戏了。
整张脸被熏得黑漆漆的某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巳经蹲到下一个人的面前,举剑往他的**戳。
“杀人也不太好。”三师兄说过了,那是个坏习惯,要是上瘾了日后会很难戒,所以她不可以学。
跳进寝室打算行刺顾醒的刺客,因被她点了哑穴,只能龇牙喇嘴地看她在他的**上戳出两个血洞。
她再往旁挪了一大步,剑尖戳向另一个一跳进院子,就将大把大把的毒粉撒得到处都是的某人胳膊。
“下毒技巧又太差。”与他相比,四师姊的手法就髙明多了,除了大师兄外,全师门上下的人都无声无息中过招,然后欲死欲仙地一块儿去找她算帐。
其他被卸了四肢的关节,此刻全都趴在地上等待她批评指教的刺客,一个个紧张地看着她手中的长剑,深怕下一个就会轮到他们。
“都怪你们,害得仙师睡不好,也害我的早饭没了芝麻包……”她一脸痛心地指责着,再缓缓对他们下了个结论,“你们不乖。”
被她戳得最多下的某名汉子,在她又想把剑伸过来时,选择再也不忍气呑声了。
“戳够了没呀你?老子我——”
她一脚重重踩在他的背脊上,“做错事就要认错,你说对不对?”
“对……”
“可是,就算是认错了也一样要打,大师兄都是这样说的。”行事完全照师门规矩来画如的再莱,下一刻又继续拿剑戳着他们玩。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