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婚依依 第六章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褚依依有种无语问苍天的咸觉。
一间十坪大的套房竟然住进了一家三口,别人不知道,搞不好还以为他们是清寒之家,收入微薄,才会一家三口挤在一间十坪大的小套房里过生活。
殊不知,他们有豪宅、有名车、有仆佣,根本就是金字塔顶端的上流阶层。
面对现在这种哭笑不得的情况,她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叹气。
都变成这样了,她还要坚持分居下去吗?更可笑的是,以现在这种情况,还称得上是在分居吗?
她真的是超无言。
不过现在这情况虽然可笑,却意外让他们一家三口的感情突飞猛进,直往她过去向往的梦想生活前进。
饼去,她一直希望他们父子能够多一点互动,不要一个命令、一个动作,活像两个陌生人心不甘情不愿的突然成为一对父子似的,而不是已经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十年的亲人。
现在,他们的互动不仅变多、变亲密了,有时候还会背着她在一边窃窃私语,还不让她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令她真的很吃味。
饼去,她也一直希望老公能多留点时间给她,陪她聊聊天,听她说一些儿子和她的生活琐事,也与她分享一些在工作上令他心烦或得意的事。至少,要让对方知道自己最近都在忙些什么,而不是一问三不知。
现在,他变得动不动就在她上班时间打电话给她,问她在干么,硬是要缠着她东拉西扯一番才愿意挂断电话。下班后自是不用说了,根本就是寸步不离,简直就是矫枉过正。
“为什么你现在都不用加班了?”她在他突然跑来接她下班时问他。
饼去明明就是一个每天忙到连睡觉时问都快没有的人,怎么可能一下户就闲成这样,活像是无所事事的闲人一样?
“因为要陪老婆和儿子啊。”看了她一眼,车征勋微笑着回答。
“我是认真的在问你。”
“我也是认真的在回答。”
听他那语气,哪里认真了?“
“车征勋,我是认真的。”她连名带姓的叫他,再次强调道。
他轻叹了一口气,表情似乎有些无奈。
“我也是认真的,老婆。”他对她说:“我跟妳说过,我有在反省,这话并不是说了就算,要身体力行,真正的改过自新才算,不是吗?”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的工作呢?你不是有很多工作要做吗?这阵子你每逃诩准时下班,那些堆积下来的工作要怎么办?”等把她骗回家之后,再住在公司里连续加班一整个月来消化它们吗?后头的话她自然没说出口。
“那些工作我都已经交给别人做了。”
“交给别人?”她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可以这样做吗?”
“为什么不行?我是公司的总裁,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那你以前为什么不这样做?”她忍不住瞪眼问道。一定要把自己累得半死,把她气得半死才高兴?
“以前我没受过震撼教育。”他看了她一眼。
“什么震撼教育?”
“老婆不要我。”褚依依怔了一下。
“这么说来,这次的分居还真是分得太对了。”看着他,她轻讽道。
“也用不着用到“太”这个字吧?”他只得苦笑。
“如果我当初坚决要离婚,而不是退而求其次的只是和你分居呢?木已成舟后你又能怎么办?”她问他。为什么人一定要等到事发之后才会悔悟?
“第一,我说过我绝对不会和妳离婚。第二,如果木已成舟,我也会用尽一切力气和办法,让妳回心转意的回到我身边。”
“你就那么有把握我一定会回心转意?”
“事在人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你还真有信心。”
“这不是信心,而是决心。”他纠正她。“妳忘了当年我追妳的时候,大家都说不可能,连妳这个当事人都斩钉截铁的这么对我说过,记得吗?结果妳不仅被我追到,最后还嫁给我,跌破了不少人的眼镜。”
“谁知道你会比打不死的小强还难缠。”
想起过往,两个人的脸上都微带笑意。
“小强有我帅吗?”
“以那时候来说,的确是比你可爱。”
“这种说法很伤人喔,老婆。”
“那你自己说,那时候的你真的有比小强可爱吗?”
“当然……没有。”车征勋气弱的回答,逗得老婆噗哧一声的笑了出来。
真是人比小强气死人!可是,他又不能昧着良心说当时又瘦又黑,又穷酸又厚脸皮的自己有比小强可爱。事实上现在回想起来,连他都想替老婆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老婆,当年真是难为妳了,竟然被一个比小强更恐怖的怪咖缠上。”他握起她的手拿到唇边吻了吻,安抚她受创的心灵。
“你现在才知道。”她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
“但是话说回来,为什么妳最后会和那个怪咖在一起呀?”这就叫做得了便宜还卖乖。
“也许是眼睛被蛤仔肉糊到。”
她笑咪咪的回答,让他呆了一下,顿时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道,语气认真而严肃——
“老婆,谢谢妳。”
“谢什么?”她不解的问。
“过去十年来对我这个不及格丈夫的包容和忍耐。”他紧握着她的手,看着前方的路说着,“我爸爸是个非常不负责任的男人,在我五岁那年,因为事业垮了,禁不起打击就自杀身亡,留下一堆债务给我们母子。我妈为了偿还他所留下的债务和养育我,总是没日没夜的辛苦工作,才会累坏身体,留下病谤,六十岁不到就因病饼世。”
这些事他以前就已经告诉过她了,不知道他为何现在又提起?
褚依依不解的忖度着。
“所以,”他继续往下说:“对于为人丈夫该做什么事,我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一定要负起家里的经济责任,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挨饿受冻。因此我才会这么努力的工作,拚命的赚钱。
“至于如何做一个父亲,对于从小就没有父亲的我自是毫无概念,所以我才会把教育孩子的事,全权交给在健全家庭中长大的妳。
“我一直以为这是对孩子最好的选择,一直自以为是的认为,却从未问过这是不是你们想要的,疏忽了你们母子的感觉。我真的很抱歉,老婆。”
褚依依没想到会突然听见他这么一席发自内心的告白,有些错愕,也有更多的激动与感动。
他这个人向来报喜不报忧,所以很少会把心烦的事告诉她,以至于她老是搞不懂他眉头紧蹙时是在想些什么。
他不说,她又怎会知道他竟然也曾经为了要如何当一个老公和父亲而烦恼呢?因为他总是那么的自信,那么的从容,好像没有任何事可以难倒似的,没想到……
“你不要跟我说抱歉,老公,因为你并没有错。”她告诉他,声音微哑。
“老婆?”他不是很懂她的意思,如果他没错,他们又怎会搞到分居呢?
“你选择了你认为最好的方式来对待我和儿子不是吗?姑且不论这方式是对是错,至少在你的认知里那是最好的,这就够了。所以你没有错,只是方式错了。”她柔声道,第一次这么直接而深刻的感受到他对她和儿子的爱,她真的、真的很感动。
“真的吗?”
“嗯。”
“那么妳可以告诉我正确的方式吗?老婆。如何做一个好老公,以及一个好爸爸。”
“你现在就做得很好了。”
“真的吗?”
“嗯。”
“那么,我们可以结束分居了吗?”
“我以为它早就结束了,难道不是吗?”她似笑非笑的瞋了他一眼。
“是。”他喜出望外的立刻回答道,然后有些迫不及待的问她,“那么老婆,妳什么时候要搬回家住?”
“我以为你很喜欢我们现在住的地方,所以才会硬要挤进来一起住。”
“我是很喜欢住在里头的那个女人。”车征勋认真的纠正她。
褚依依忍不住笑了出来。
“老婆,回家了,好不好?”他柔声劝诱。
犹豫了一下,她缓慢地开出条件,“如果你能保证不故态复萌,哪天又开始天天加班——”
“我保证。”他没等她把话说完,便迫不及待的立刻承诺。
“我话还没说完。”她看了他一眼。
“好,妳慢慢说。”知道自己太心急,他赶紧耐住性子。
“除了不能故态复萌之外,我想继续现在的工作,做一个职业妇女。”她看着他,很担心他会不同意。没想到他却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还有呢?”
“因为要工作,所以以后儿子学校遇到需要有家长出席的活动,我希望我们能用轮流的方式去。”这件事一定要说清楚,免得到时候会为了谁要上班谁要去而吵架。
他点点头。“还有呢?”
“放假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带我们到处走走,哪里都行。儿子都十岁了,我们却连一张全家出游的照片都没有。”想到这个,她就不禁感叹。
这也是她这回与他分居,想带些照片在身边时才发现的另一个悲哀。钱赚得再多,房子再大再豪华又有什么用呢?心灵上的生活却是一片荒芜。
“对不起。”车征勋有些歉疚,稍稍握紧她的手。“今后我会补偿你们的。”他又再问:“还有呢?”
“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先答应我。”
“好。”虽然感觉有点奇怪,他还是点头答应了。
“我想再生个孩子。”
“不行!”他立刻否决,脸上表情变得相当严肃。
“你刚才已经答应我了。”
“任何事我都可以答应妳,就除了这件事之外。”他不容她辩驳,态度斩钉截铁。
当年的某件事车征勋还历历在目,心有余悸。
在褚依依要生小桀时,与她同时被送进产房的产妇突然因羊水栓塞而死亡,于是他眼睁睁的看着原本还兴高采烈的和他一起期待新生儿到来的男人,瞬间崩溃、抓狂、痛哭。
那幅画面及那种感觉真的把他吓到了,他无法不去想,如果出意外的是依依,他该如何面对?
他被这个假设吓坏了,也第一次意识到老婆是冒着多么大的生命危险在替自己生孩子。
所以,孩子有一个就够了,他绝对不会再拿老婆的生命冒险,绝对不会。
“为什么?当年发生意外的又不是我——”
“不要说这种话。”他蹙眉打断道。
褚依依紧抿着唇瓣,搞不懂他怎会如此顽固。生孩子是女人的天职,而且每逃诩有人在生,也不是叫他生,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呀?
“我想再生一个孩子。”她神情认真,看着他再次表示。
“不行。”他也毫不犹豫的再次拒绝。
“那就继续分居,别想要我回家去。”她有些赌气的说。
没想到他的回答竟是——
“好。”
噢,真是气死她了!
命为了赌那一口气,结果他们一家三口还是挤在褚依依那间十坪大的小套房里,过着拥挤的生活。
其实说拥挤倒也还好,因为他们父子俩只是到她那里睡觉而已,严格说起来,并不是真的住在那。
儿子放学后,通常李司机都会先载他回家,所以他会在家里换衣服、洗澡,做完该做的事,这才和爸爸车征勋一起到她那里睡觉。
至于孩子的爸爸,因为一定都得回家载儿子的关系,所以所有换洗之类的事也都会在家里做好之后才去她那儿。
有时候下班他会来接她一起去吃饭,之后就会把她载回家里去,然后晚些在她坚持要“回家”时,他又带着儿子和儿子的书包跟着她回家睡觉。
败可笑对不对?
没错,这点就连小桀都受不了了,趁着和爸爸一起去附近的便利商店买妈妈想吃的冰淇淋时,他坐在商店外的露天座椅上向爸爸抱怨,让临时打消洗澡念头、随后跟来的褚依依听得一清二楚。
“爸爸,你真的很逊耶。”
儿子有趣的开场白让已经走到转角的她一瞬间停下脚步,没再向前,反而后退的躲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因为她实在太好奇老公怎么会让儿子嫌他逊了?
“你不是说只要我帮你,你就有办法让妈妈跟我们回家了吗?怎么妈妈还不跟我们回家?我已经帮你很多次了耶。”小桀白了他爸好几眼。
“妈妈很快就会跟我们回家了。”
“你每次都这样说,结果还不是每天跟妈妈回来这里睡觉,这样真的很逊。”
“什么逊?这叫妇唱夫随。”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爸爸很爱妈妈,不管妈妈要做什么,爸爸都要无条件支持她,跟答她。而妈妈喜欢住在这里,所以我们也要跟着住在这里。”
“可是这样真的很奇怪,我们家这么大、这么舒服,妈妈为什么会喜欢住在这里?”
“你可以去问妈妈呀。”
“我问过了。”
“你问过了?那妈妈怎么说?”
“妈妈说因为爸爸让妈妈有点生气,所以妈妈才要住在这里。所以我才说爸爸很逊,都不会让妈妈不生气,然后跟我们回家。爸爸太逊了、太逊了……”
绑来,每每想起当时儿子的童言童语,以及车征勋无言以对的表情,褚依依就会想笑,那实在是太好笑了。
“褚依依?妳是褚依依吧?”
突如其来的叫唤,让站在复印柄前边印资料边神游太虚的褚依依,猛然回过神来,她抬起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处,只见一个穿着时尚、长得还算英挺的男人,带着一脸兴奋的表情匆匆地朝她走过来。
“是妳对不对,褚依依?我没有认错人吧?”
对方兴奋的盯着她问,颇有他乡遇故知的欣喜。但问题是,他是谁呀?
褚依依不由自主的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
“请问……你是?”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因为注意到对方身旁正伴着副总,可见来头不小,她不小心应对不行。
“妳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郑佑谦呀。”
“呃,郑……佑谦?”
“妳真的不记得我了?”对方露出些许失望的表情。
“也许你可以稍微提点一下。”她试探的说。
“大学时期我追过妳。”
呃……指追个提点实在是……在她大学时期追过她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个,她怎么可能会记得呢?
“算了,我直接揭晓答案好了。”看她为难的表情太过明显,男人蓦然说道:“我就是曾经追过妳,后来和妳同学徐晓枫交往的郑佑谦,这样说妳有没有一点印象了?”
听见徐晓枫的名字,褚依依就有点印象了,但还是模模糊糊、不清不楚的。不过基于礼貌,她还是朝他点头。
“你好,好久不见。”她微笑道。
“是呀,好久不见了,至少有十年了吧?不过,妳还是这么的漂亮,一点都没变。”郑佑谦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呃……”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赞美,褚依依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想到郑先生和依依竟然是多年不见的同学,真是奇妙的缘分不是吗?”看出她的困窘,副总适时出声解救了她的尴尬。
“说的没错。”郑佑谦同意的点头,然后对她说:“我还有工作要做,我们待会儿再聊。等会儿见。”说完,他便和副总一起转身朝会议室走去。
褚依依将视线收了回来,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要和她聊什么?又有什么好聊的?直一奇怪。
“依依,你们真的是同学呀?”同事许湘突然跑到她身边问道。
“同一所大学而已,不是同班同学也不同系。”
“可是你们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很熟。”
“会吗?”褚依依愣了一下。“可是我真的不太记得他,只记得他以前曾和我班上的一个女同学交往过。”
“真的吗?后来呢?他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因为她毕业没多久就结婚走入家庭,和继续深造或进入社会工作的同学们变得有些格格不入,所以慢慢地就全断了音讯。
“我听说他仍未婚。”
“真的吗?”
“这事哪有什么真假,只有为什么。”许湘说。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条件这么好却还没结婚?是不是因为还没找到想共度一生的人?”
褚依依好奇的看了许湘一眼,忍不住背疑地问道:“许湘,妳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老实说,是有那么一点意思。”她大方的承认。
“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吗?”见她毫不忸怩,她也微笑主动提问。
“我就在等妳说这句话呀,依依姊。”许湘双眼发亮,狗腿地勾着她的手臂叫道。
褚依依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绑来,郑佑谦便约褚依依下班一起吃顿饭,而她因为答应了许湘要帮忙,便接受了他的邀约。
她在下班前半个小时打电话给车征勋,要他别来接她下班,因为她晚上和朋友有约。
“哪位朋友?”老公问她。
“你还记不记得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叫郑佑谦的人?”她趁机问道,想搞清楚到底是她记性太差了,还是对方本来就是个不重要的存在,所以她才对人家没啥印象。
“记得呀,干么突然提起这个人?”
“你真的记得他?怎么可能?”她有些惊讶。
“为什么不可能?他就在我隔壁班呀。”而且也追过妳,还曾经耻笑过我癞蛤蟆想吃逃陟肉,简直就是自不量力,让我想忘都忘不了。车征勋在心里补述着。
“真的吗?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我没事干么跟妳说路人甲的事?还有,妳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妳和谁有约?不要告诉我就是这个路人甲。”
“被你猜中了。”
“妳说什么?!”他遏制不住的咆哮出声。
“你干么叫那么大声?我又不是要搞外遇。”
“不是的话,妳为什么会跟他有约?!”
“公司有个同事喜欢他,想叫我帮忙试探他的意愿。”
“自己喜欢的人不自己去追,干么要妳帮忙?”愈听他愈不爽的说:“立刻拒绝她,说妳没办法帮忙。”
“我已经答应了,而且我也想听他说一些同学毕业后的发展,他和我同学徐晓枫交往过啊。最重要的是,他知道我已经和你结婚,是个已婚妇人了啦,所以你根本用不着想太多好吗?”
要他用不着想太多是吗?
“好,那妳只要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了。老婆,晚上这个约会是妳约他的吗?”沉住气,他柔声问。
“噢,当然不是啊。”
“那个大混蛋!”车征勋顿时大骂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