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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墙有贤妻 第十章

作者:夏日星空

第二天一早,周语侬才睁开眼睛,母亲便把几张照片凑到她面前一一向她介绍。

“这几个人都是巷口的张妈妈介绍的,这个是律师,这个是老师,这个是……”

“妈。”她打断了过分热衷的母亲,一脸讨饶,“我才刚结束一段感情耶!”

“逝者已矣嘛。”周妈乐观的一笑,“咱们要放眼未来。怎样?有没有看上眼的?”

逝者已矣?她真服了母亲。“妈,我不要啦。”她倒头将自己埋进被窝里。

周妈掀开被子,拍拍她的背,“什么不要?你以为自己还年轻吗?”

“妈……”她无奈地,“我才二十九。”

“是已经三十了。”周妈提醒她又过了一个年。

“妈,我不要相亲啦。”

“看一下有什么关系呢?”周妈兴致勃勃地说,“我昨天想了一夜,这缘分呢其实很难说的,你看你跟阿立交往了那么多年,结果半途杀出一个程咬金,你们就这么吹了,搞不好相完亲,你跟对方看对了眼,三个月就步入礼堂呢!”

她简直不敢相信母亲竟因为担心她滞销而如此积极的想帮她安排相亲。

周语侬坐了起来,一脸严肃地说:“妈,别闹了。”

“谁跟你闹?”周妈也一脸认真,“你是不是还放不下阿立?”

她微怔。放不下江东立?不,她放下了,而且很快就放下了。

但放下他,不表示她也放下了过去。这几年里,他们之间有太多的回忆,要完全将那些记忆清空耗时又费力,在她还没完全抛下那些回忆前,她不想跟谁制造新的记忆。

“老实跟妈说,你是不是想过原谅他?”

“没什么原不原谅。”她难受、她愤怒,但她理性。“我们还没结婚,他有权做其他的选择,我当然气,不过……”她眼睑低垂的沉默了几秒钟,再抬起眼时,唇角却带着释怀的笑,“他在结婚前出轨,总好过在结婚后出轨吧?”

周妈深深的、眼底充满怜爱的看着她,然后幽幽一叹。

“你能这么想是最好了,”她轻轻抚模着女儿的脸,“妈妈是怕你放不下,想不开。”

自己的感情不顺竟让母亲如此操烦忧心,周语侬觉得好惭愧,好内疚。

“妈,放心吧,我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嗯。”周妈点点头,“妈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孩子,而且也不会钻牛角尖,不过……相亲的事,你还是考虑一下吧。”

“……喔,我……我想想。”周语侬嘴上说会想想,但表情却是敷衍的。

为免被做事积极、迅速且有效率的母亲押去相亲,周语侬当天下午便借故有急需她回去照护的患者,速速收拾行李,逃回台北。

回到美乐地大楼五号九楼,电梯门一开,她的眼睛看的不是自家的门,而是对面古君威的住处。

走廊上静悄悄的,她想,他不在吧。

不知为何,她有种落寞的、寂寥的、彷佛这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感觉。

是的,她确实很寂寞。

她是个凡事都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就算遭交往多年的男友背叛,也习惯性的装出一副坚强又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偷偷躲起来掉泪,活像只受了伤,却只能躲在暗处舌忝舐着化脓伤口的母狼。

有人说,十二月到二月,是一年之中最不适合分手的几个月份。

十二月有圣诞节,当情侣双双对对享用着圣诞大餐时,失恋的人只能躲在家里嗑麦当劳或必胜客。

接着,农历年来了,一回到家,长辈们就追问着终身大事,让失恋的人无处可逃。

再不久是情人节,街上到处是甜蜜得令人发指的情侣,教失恋的人情何以堪?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她洗完澡出来,正准备下点面来吃,电话响了——

“表姊,是我!”电话那头是刘友纯的声音,“听说你跟阿立大哥分手了?”

她一顿,“你怎么知道?”

刘友纯压低声音,“我现在在大舅家,阿姨跟我妈她们正在谈论你的事……”

“什么……我妈她……”她真想不到母亲居然把她失恋的事当是新年团圆话题,到处放送。

“阿立大哥真的搞大别人的肚子吗?”刘友纯不可思议的问。

“唔。”她淡淡的应了一声。

“真看不出来耶。”刘友纯啧啧两声,“他看起来那么正派,居然也会搞这种飞机,唉,这世界上还有什么男人能相信啊?”

“别那么悲观,好男人还是有的。”她不希望自己的例子让友纯失去对真爱的信心。

“你很伤心吧?毕竟你们交往那么多年了……”

她没答腔。难过是一定的,但不需要对谁说。

“对了。”刘友纯悄声的打着小报告,“我妈跟阿姨她们正在帮你物色相亲对象喔。”

呵,她逃回台北果然是对的,不然此刻一定已经被一堆婆婆妈妈团团包围,难逃生天。

“表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不要太难过喔。”刘友纯安慰着她,“你人美心善,工作能力超强,一定会找到更好的男人。”

她蹙眉一笑,“谢谢你喽。”

人美心善又如何?工作能力超强又如何?男人要变心时,那些便什么都不是。

“对了,那个高富帅如何?”刘友纯兴奋地问,“表姊跟他很登对耶!”

古君威?她跟他很登对?

想起之前在门口看见的那一幕,她胸口一阵莫名的抽紧。

“胡说什么?”她话锋一转,“我要去煮面,不跟你说了。”旋即挂上电话。

年初三,医院恢复部分门诊,虽没有周语侬的班,但她不想闲在家里胡思乱想,于是便到医院走动。

傍晚,她返回住处,一出电梯门便看见有个男人坐在她家门边通往十楼的楼梯上。

听见电梯打开的声音,男人抬起头——

“语侬!”

她一怔,然后沉默的走出电梯。

是江东立。他在这儿出入了几年,还帮管理伯伯摔伤脚的老婆开过刀,管理伯伯认识他,因此任他自由进出。

她看都没多看他一眼便拿出钥匙开门。

“语侬,我们聊聊……”他靠过来,轻拉着她的手。

女人不止耳根子软,心更软,他相信只要他放段,低声下气的求她,她就算一时半刻原谅不了他,久了还是会接受他的。

他们在一起也不是一两年了,看在那么多年的情分上,她的态度终会软化的。

“放手。”周语侬转头冷冷的看着他。

“我跟她只是逢场作戏,你真要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放弃我们多年的感情?”

“是你让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毁了我们多年的感情。”他讲得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太小器,是她不懂得珍惜。再说,张羽彤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语侬……”江东立蹙眉沉叹,“原谅我吧,我不能没有你啊。”

张羽彤年轻敢玩,火辣刺激,对生活紧张且枯燥的他来说,有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可回归现实,他需要的却是语侬这种有社经地位、能替他人生加分的女人。

对于张羽彤,他从头到尾都抱着玩玩的心态。他以为只要偶尔买个名牌包或给点零用钱便能打发年轻爱玩的她,没想到她远比他以为的还要贪心。

“我是被她设计的,我根本不知道她会怀孕,我……”

“江东立!”周语侬沉声打断了他,只因她再也听不下去。

现在才发现原来他是个没肩膀、没担当、没良心的东西。他是被张羽彤设计的?若不是他给了机会,张羽彤又怎能设计他?

“够了,我不想再听了。”她气怒又失望的瞪着他,“你是个男人吗?你让她怀孕了,现在却说得好像你是无辜的受害者一样!”

“语侬……”

“我真是看错你了。”她恨恨地道,“我真是有眼无珠,居然到现在才看清你。”说完,她甩开他的手,转身开门。

而当她打开门,正准备将他拒于门外时,江东立却伸出手臂一撑,用力推开了大门。

她愤怒的道:“请你离开。”

江东立眼底泛着羞恼的血丝,咬牙切齿地问:“你真的不肯原谅我?”

她冷然的直视着他,“我们已经完了,我希望你能对张小姐负起应负的责任。”

“周语侬。”他眉心一拧,悻悻地道,“我从来没这么低声下气的求过人,你真不肯……”

“江东立。”她打断了他的话,“我们结束了。”

江东立沉默的倒抽了一口气,嘴角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的抽动。他脑子里有着偏激的想法,即使他仅余的理智告诉他——那是不可行的,可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窜上他的脑门,他暴怒的扑向她,低头想要强吻她。

“住手!放……啊!”周语侬奋力的挣扎,可他的力气好大,捏着她肩膀的力道大到她无法反抗。

“语侬,我爱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江东立像头失去理智的野兽般把她扑倒在地,疯了似的拉扯她的衣服。

她又打又踢,可怎么都挣月兑不了。“啊!放手!你不……啊!”

“语侬……”江东立将头埋进她肩窝里胡乱的吻着。

“不要!”她觉得害怕,也觉得屈辱。

他以为他们分手是那种床头吵架床尾和的芝麻小事吗?他以为她接受他这种方式的求和吗?

“放开我!放开我!”她大叫。

突然,几个重重的脚步声传来,原来压在她身上的江东立整个人被往后扯开。

周语侬惊魂未定的望去,看见的是站在他后面,一把揪着他的古君威。

看见周语侬一脸惊恐,衣衫凌乱,古君威浓眉一蹙,面露怒色。

江东立转头一看,见是个陌生男人,不禁愣了一下,就在他愣住的同时,古君威已朝他脸上挥了一拳——

“啊!”惊叫的是周语侬,因为她看见江东立被古君威一拳打飞,摔落在地。

捱了一记重拳,江东立头昏眼花,一时站不起来。

“混蛋!”古君威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又揍了他一拳。

“唉啊!”这回叫的是江东立,因为实在太疼了。

古君威最看不起这种霸王硬上弓的男人,一个男人若真有本事,就绝不会干出这种事来。而更让他生气的是,男人想伤害的是周语侬。

他又抓住江东立的衣服,抡起拳头想再赏他一拳。

“不要,古君威!”周语侬急忙趋前抓住他的手,“不要打了。”

江东立已经鼻青脸肿,这样的教训够了,毕竟曾经有过那么多年的情感,她真的不想闹成这样,就算分开,她也愿意给他祝福。

古君威看着紧紧抓着他的手的女人,懊恼又不解,“他想对你……”

“行了,行了。”她转头看着江东立,“我拜托你走,别再来找我了。”

捱了两记重拳的江东立模模自己痛爆了的脸颊,恨恨的站了起来。

他看看古君威,再看着周语侬,唇角一勾,哼声冷笑。“原来如此……你已经有新欢了啊?周语侬,我还以为你是什么良家妇女呢!”说罢,他忿忿地拂袖而去。

听见电梯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确定他已离开,她才松开了古君威的手。

她眉间发愁,低头不语,像是在想着什么,眼眶有点微湿。

看着一点都没察觉自己衣衫不整的她,古君威心头一紧。

伸出手,他替她把敞开的衣襟拉上。

她一惊,倏地后退了一步,然后尴尬又歉然的看着他。

“你没事吧?”他语带关心。

她摇头,“没事,谢谢你……”

“他是你说的那个……外科医师男朋友?”

他一直以为跟她住在一起的男人才是她的医师男友,可听见刚才的男人提到什么新欢旧爱的,他不禁疑惑了。

刚才的男人跟那个跟她同居的男人,哪个才是她的正牌男友呢?

“他已经不是我的男朋友了。”周语侬幽幽的说。

闻言,古君威倒抽了一口气。

原来她比他所以为的还要复杂……与医师男友交往的同时,又跟另一个年轻男子过从甚密,这是他根本无法想象的,他从不觉得她是这样的人。

“这样好吗?”他眉心一拢,神情凝沉地问。

她微顿,不解的看着他。

“你的工作已经够忙,两个男人不会教你分身乏术吗?”

周语侬一脸困惑,“什么……”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什么两个男人?

“你说你不喜欢小弟弟,为什么又要背着医师男友跟小弟弟同进同出?”

她什么时候有个同进同出的小弟弟?啊,难道他说的是语新?“那是……”

“你不像是会玩弄男人感情的女人。”他说,眼底满是惆怅。

周语侬本来想解释的,但突然间……她找不到向他解释的理由。

她何必向他解释?她何必在乎他对她的看法?他又凭什么对她语带责备?

他又不是她的谁,他怎么想一点也不重要!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如此误解她、指责她的时候,她竟觉得受辱且受伤?

他以为她劈腿,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因此语带责难,可他呢?男女关系复杂的他,又有什么资格说她?

她气恨的瞪着他,“你走!”说着,她等不及他自己走出去便动手推他。

古君威退到门外,懊恼的看着她。“周语侬,你……”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周语侬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可她强忍着几乎要落下的泪水,愤然地道:“像你这种游戏人间的公子,有什么资格批评我?!”

说罢,她砰的一声甩上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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