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童帝君 第二十章
“靖王府和护国将军夫妇呢?他们也不知情?”他何其荣幸,竟没被世子爷淡忘?容尽欢微微勾唇。
不过他压根不想要这份信任,知道的人越少表示做的事越多,他一个人得当十个人用,还不能说不。
“我爹说少一个人知晓少一个人担心,淇儿姑婆和小墨子师伯对我的关心不亚于家人,让他们跟着烦恼也无济于事,倒不如什么也不说。”反正也帮不上忙,知道了反而容易生事,这才是他奸商爹真正的意思。
靖王沈天洛和姑婆乔淇与乔府关系密切,既是姻亲,又是血亲,自然是守口如瓶,密不透风,一句闲话也飞不出去,足以托付性命的自家人。
而护国将军墨尽日与其妻凤瑶国公主凤栖岚亦是口风甚紧的人,知其严重性定不会外泄,会保守秘密至可以公开谈论的那一天。
但是防守再严密也唯恐有漏洞,夫妻间若因太挂怀而随口一提,谁能肯定不会传到服侍的丫鬟或路过的下人耳中,不知轻重的奴才一传十、十传百,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往外传,到时秘密不再是秘密,而是众所皆知。
因为有这一层顾虑,知情的人越少越好,容尽欢是唯一的例外,只因变小的乔翊需要信得过的人在身边保护,以及为他传递消息和办事。
富春和左轻云不行,他们是乔翊的人,若两人还跟在“立羽”身侧,不就明白地给国丈等人线索,毕竟现今的立羽和乔翊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见过他的人怎会不心生疑窦,继而发现立羽就是乔翊本人,接着趁乔翊自保能力不足时一刀解决了,也就无后顾之忧,卒年“八”
岁。
“你倒是爽快地把事情全往你爹身上推,当你老子着实可怜。”一句“我爹说”推得干干净净,日后这些不知情的长辈一问起来,他无事一身轻,只有亲爹倒霉。
“我也得给他送终呀!他帮我挡一挡也是理所当然,不吃亏。”乔翊说得理直气壮,毫无为人子的孝道。
容尽欢冷嗤地将胳臂肘往他肩上一搁,高低位置正好。“青城方面不解决了?
让朱子仪扛着?”
他轻哼。“我让富春去帮着,十名盐户的离奇死亡不会变悬案,我要让顾全叔侄坐立难安。”
“左轻云呢?”他似乎好一阵子没见到人。
“狼族。”乔翊可笑的童音竟有丝冷厉。
“狼族?”他讶然。
“意外吗?总有人以为牵了条狗来看门万无一失,却没想过什么是引狼入室,野生的狼群不受控制。”想要以肉喂狼就要有被反噬一口的准备。
“这是叛国,他们真疯了吗?”不过是皇位的争夺,居然动到外夷的势力,真是被权力冲昏了头。
“还有,派人去查查刑部官员,以及朱子仪带去的那些人,一个也别漏了。”
既然动了他就要有相当的觉悟。
“你怀疑内神通外鬼?”容尽欢一点即明,温润如玉的笑颜上蒙上一层淡淡的肃杀之气。
“若没有人通风报信,谁会晓得我和刑部的人去了青城,而且乔装小乞丐隐身市井,落脚城东的破屋。”他相信已经够隐秘了,即使相熟之人也不确定他去了哪里。
“我……”
容尽欢正想说他会尽快去办,揪出内鬼,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不少宫女、太监好奇地趋前探看,交头接耳的讲得热闹。
“什么事?”稚女敕的童声软绵绵,像裹了蜜汁。
一名看完热闹的嬷嬷小声回答。“尚仪局那边有位司乐女官昏倒了,整张脸白得没有血色。”
乔翊一听,紧张地追问:“是谁昏倒了?”
“好像是……呃,太常寺卿温大人的女儿,叫什么兰的……哎呀!瞧我这记性,一时想不起……”“温拾兰。”他提点。
“是这个名儿,我听见有人喊拾兰……啊!小祖宗,你别跑,慢点慢点,小心跌伤了……别往那儿跑呀!那是司乐司……”
嗯!什么声音嗡嗡地在耳边绕,像小孩子软糯的嗓音在喝斥下人……咦!小孩子?
听错了吧!爆里哪来的小孩,除了两、三岁大还在学话的小皇子外,宫中规矩不许命妇私带幼子入宫,以防孩童无知吵到各宫贵人,造成纷扰。
而司乐司近一、两年来少有十岁以下的艺习生进入,皇上德泽令年幼者不宜与爹娘太早分离,故而满了足岁方可参加遴选,以有习舞基础为第一优先。
她八成是睡胡涂了……呃,等等,她睡着了吗?不是正在排舞……
打了个激灵,温拾兰挺尸一般地张大眼睛,要坐直身子,她眼神犹带三分茫然,以及几许说不出的疲倦,慌慌张张的想尽快回到排舞场,她没有时间耽搁了,迫在眉梢的大节目即将展开,她是负责之人,责无旁贷……
“春柳、碧竹,我的鞋呢?绿云、银妹把我的舞衣取来,快来不及了,我得赶快……”咦,谁压着她肩膀,害她起不了身?
“赶着去哪里,瘦得快成骷髅头了还不知道好好休息,你真要变成一堆白骨去惊吓众大臣吗?”
哼!再三天三夜不睡,准吓得所有人破胆。
“我哪有瘦,只是不丰腴……”咦,不对,她在跟谁说话?听声音不像春柳、碧竹她们。温拾兰狐疑地看向压向肩头的手,有点小,不似大人的,再往旁边一看,哎呀!吓了一跳。
“这是谁家的孩子?”她咕哝着,不解为何宫中多了个陌生的小孩,眼眉间……似曾相识?
“你管我是谁家的小孩,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在皇上面前献舞,你是想造反还是谋逆,把皇上吓出病可是杀头大罪。”两颊微红的乔翊虎着脸训人,头头是道。
“你这孩子怎么凶巴巴的,管起人来像尚仪局吴娘娘,是谁带你入宫的,没人告诉你有些地方不能乱跑吗?被大总管逮着了得挨板子。”她反教训他要当个听话的孩子,捉着他小办臂谆谆教诲。
“你才该挨板子,排舞排到一半就往一旁歪去,你不知道没有好精神就跳不出好舞蹈吗?亏你还是吴娘娘赞誉有加的新司乐,怎么就没做出好榜样,以后底下的人有样学样,司乐司还有谁能跳舞。”笨小兰,把自己搞得这么累干什么,得到的赏赐又不多。
“我……呃,我是皇上的生辰快到了,所以……求好心切……”莫名其妙被指着鼻头大骂虽然有些不高兴,可他说得没错是她疏忽了。温拾兰表情讪讪,有些被骂到重点的心虚。
“再急也不能不睡觉,三餐不顾地拚死拚活,皇上是人你也是人,干么为了一个人把自己累死,你不晓得这宫里徘徊不去的幽魂有多少吗?你也要算上一个是不是。”冤死的、病死的、被害死,还有老死宫中的嫔妃、宫女,死不瞑目的后宫宫人多不可数。
听说先帝的马皇后就害死不少人,只要看不顺眼的,对她有所妨碍的,或是怀有龙胎的妃子都活不了,通常她的手段十分残忍,不是活活打死便是炮烙,按在水中溺死的,更甚者下毒毒害,将异己一一铲除。
先帝就是她毒死的,长期以蛊毒残害他的身躯,使其衰弱,而后吐血而亡,对待自己的枕边人都这般狠毒了,何况是其他人,他们的死状极惨。乔翊故意提起这些老掉牙的陈年往事,用意是吓唬温拾兰,温拾兰怕鬼,任何鬼怪传说都会吓得她脸色发白,缩着头躲在被里发抖,要丫鬟陪着才敢睡。
所以用这一招治她最有效,她一怕就不敢乱来了。
“我……我没有……只是忘了……”真的有鬼吗?那她夜里还是少四处走动为妙,不然……
她面颊白了白。
“忘了吃饭、忘了睡觉、忘了你不是铁打的,你怎么不把脑袋瓜子也忘了带,一直搁在脖子上。”有什么值得废寝忘食,她不顾及他……呃,她自己,也要想想她上了年纪的老爹,他有几年等着她尽孝。
乔翊耳根一热,一时间竟想到她没照顾好自己是对不起他,他们是从小闹到大的情谊,他怎么会突生那种怪异的想法,认为她该为他保重。
“你好凶。”她小声地埋怨,被个比自己岁数少一半的孩子当头碎念,她真的有种抬不起头见人的感觉。
他狠狠一瞪。“你敢说我凶?”
“没有、没有,你说得真好,点出我没注意的错处,我会好好反省错在哪里,日后绝不二犯。”
她扬手保证,绯色丝衣袖口往下一滑,露出一截女敕白玉臂。
神色略显苍白的温拾兰仍可见女子娇媚,水盈盈的眸子像黑珍珠,润泽生辉,樱桃小口微噘,女敕如沾露的花瓣,雪艳娇容若朝霞,花见羞色。
袭人花香出肌肤,胜似蔷薇凝露珠。她并非刻意地张扬,但已是翩翩佳人,那不经意地玉腕一露,孩子模样的乔翊忽然感觉有股热意往面上拂,他口干地想喝水,赧着脸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