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夫人 第一章
“韩荞惜!你这是什么烂企划?每年年终为VIP会员封馆十天?你知道十天会损失多少营业额吗?你知道十天会流失多少客人、会让多少客人不爽吗?你看看人家朱美美的企划,满千送百,满三千送四百,地表最强周年庆特卖会,多震撼的宣传词,多好多完美啊!你不惭愧吗你?”
韩荞惜披头散发,恨恨地回头,看到朱美美交叠着穿黑色透肤丝袜的修长双腿,微笑地在座位上用莲花指优雅地剥着汉堡吃她的早餐,一股愤怒油然而生。
去他的!谁不知道朱美美和经理有一腿,是经理的小三,他们其他人的企划不管再怎么好,多呕心沥血的在做都没有用,经理只会用朱美美的烂企划,还要他们向朱美美多学着点,真是够了!
她为什么要忍受这些?她可是堂堂前右相的孙女、京城第一富贾常府的前少夫人耶!
“来人啊!把张宏瑞给我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打到他开花为止!”
“是!”
两名下人冲进办公室,不由分说的拖起惊恐不已的张宏瑞,不久,办公室外就传来板子声和阵阵凄厉的哀叫声。
“韩荞惜,你……你在做什么?你怎么可以对经理动用私刑?”朱美美拿着汉堡的纤纤玉手在颤抖。
韩荞惜鬼里鬼气,阴恻恻的朝她走过去。“你说,是你的企划好还是我的企划好?”
朱美美咽了口口水。“当……当然是我的。”
韩荞惜又逼近一步,依然鬼模鬼样的问:“再给你一次机会,是你的企划好还是我的企划好?”
朱美美又咽了口口水。“你……你的。”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韩荞惜下巴一抬,又阴森森的逼问:“那你跟我说,你有没有隆乳?”
朱美美原本是太平公主,这个事实有目共睹,没想到休个年假回来就变得波涛汹涌,然后就开始跟已婚的经理搞不伦,但她说什么也不承认自己去隆乳。
“没有,我才没有隆乳!”朱美美双手乱摇。“我是因为吃了中药加食补,还有靠自己每天运动跟按摩胸部,然后又因为长青春痘吃了某个皮肤科开的药,不但治好了青春痘还意外产生丰胸的效果……”
韩荞惜蹙了蹙眉。“来人!这种唬烂的话我再也听不下去了,把朱美美给我拖下去,同样重打五十大板!”
“是!”两个下人进来把花容失色的朱美美拖出去了,不久办公室外同样传来哀爸靠母的哀嚎声。
痛快!太痛快了!真的是太太太太、太痛快了!她老早就想这么做了,今天总算一偿宿愿,想必其他同事也会拍手叫好……“小姐!小姐!您醒醒啊~您是不是又作桃花源的美梦了?”
这煞风景的声音是……韩荞惜缓缓睁开眼眸,看到一个丫鬟正表情焦急的在摇她,想把她摇起来。
难道……难道刚刚那又只是梦?她并没有回到现代,还在古代?
天可怜见!既然这样,就不能让她多作会儿美梦吗?她已经身不由己的到了古代,难道连让她作作现代的美梦都不可以吗?
“小菱,你为什么要摇醒我?”她坐了起来,眸光有丝哀怨的问眼前的贴身婢女。
小菱连忙拿了外衣给她披上。“奴婢也是担心没摇醒小姐,小姐美梦作得越久,醒来就越失落,所以才狠下心摇醒小姐的。”
韩荞惜沮丧的说:“话是这样没错,可是在梦里能回到我的世界,我真的好开心……”
小菱不当回事地笑了笑。“小姐,您又糊涂了,什么您的世界?那是书里的世界,世外桃源不是?”
“是啊,是我糊涂了……”韩荞惜苦涩的一笑,她起身,感觉到饥肠辘辘。“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怎么肚子这么饿?”
小菱掩着嘴笑。“已经掌灯时分了,睡了三个时辰,您合该饿了,奴婢刚已经吩咐小厨房为您准备晚膳了,要传膳了吗?”
韩荞惜瞪大眼眸。“三个时辰?”
那不就是睡了六个小时?她是吃完午饭就开始睡的,这个午觉竟然睡到了晚上,她是猪不成?
“可能是深秋凉爽,您睡得熟,奴婢也没敢吵您了,后来见您好似作了梦,才摇醒您的。”见她愕然地久久没阖上嘴,小菱又笑着补了一句。
“喔……”那不就幸好她作了“桃花源”的美梦,不然她一直睡一直睡的,是要睡到什么时候?
她左手伸长捏捏自己右肩,右手伸长捏捏左肩,又把头三百六十五度的转了两圈,睡太久了,头晕脑胀的。
“您不舒服吗?奴婢替您捏捏。”小菱说着就要帮她按摩。
她连忙闪躲。“不用了,不用了,你去倒杯茶给我吧!”
对小菱来说她是主子,但对她来说,小菱跟她妹妹荞霓年纪相仿,就像她妹妹一样,平常小菱坚持要服侍她日常起居,她拿她没辙,但捏腿捏手就是按摩了,帮人按摩该有多累啊,她说什么也不能同意。
“这茶甘中带香,香中又有股气韵,听说是北虞国来的,咱们西延没有这样的茶叶。”小菱冲了杯热腾腾的茶给主子。
韩荞惜接过喝了几口,有无限感叹,“再怎么好,怎么比得上……”咖啡两字她没说出口,忽然拿着杯子端详起来,“这杯子不能做个耳朵吗?这样直接拿很烫手。”
小菱一脸疑惑。“耳朵?”
“没什么。”韩荞惜默然的继续喝茶。
三个月前,她醒来就发现自己的身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还是个古代女子,名叫韩惜儿,与她一样姓韩,又同样名字里有个惜字,令她知道时讶异得久久回不了神。
变成古代女子就罢了,韩惜儿偏偏是个下堂妇,已经离了婚,且还暂住在前夫家里。
其实韩惜儿既然已经成了下堂妻,自然不能再继续住在前夫家里,之所以被休了还没走,是因为接到休书当天,她就因打击太大晕过去了,从此一病不起长达半年,一直在昏迷之中。
她醒来第一个见到人的就是眼前的小菱,当时小菱喜极而泣的喊着小姐总算醒来了,又嚷着是谁如此大胆让小姐穿那么奇怪的衣服,接着连忙替她擦身更衣。
慢慢的,她搞清楚了一切,江苏饭店的那场地震恐怕正是将她带来古代的主因,也可能是天象异常等等她们所不知道的原因,总之这不可思议、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真的发生在她身上了,尽管她对自己说过一千万次这不可能、这是梦,都没有用,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她穿越时空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一开始,因为不相信自己穿越到了古代,她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中间曾妄想自己再度醒来时,她还在江苏的饭店里,连地震都是梦。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第十天,她渐渐明白一切不是梦,自暴自弃的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心灰意冷到吃不下任何东西,什么都不想做,让自己如行尸走肉般活着。
虽然时间匆匆,一晃眼就过了三个月,她从最初的震惊、不信、沮丧、无力、绝望,到现在才慢慢慢慢地勉强接受了事实,不过她仍没有放弃希望,没有放弃自己还能回去的希望。
既然在浩瀚的宇宙中,她能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不知名的时代,那么必然也有方法可以从这里穿越回去,她是抱着这样的希望过一天算一天的,如果不抱着这渺茫的希望,她怕自己在这个没有半个亲人、没有种种现代设备的时代里根本过不下去……“怎么了?小姐,您又在想桃花源的事吗?”小菱见自家主子出神,忍不住蹙眉问。
她轻轻点了点头。“嗯。”
只要她不经意说了什么关于现代的话,她一律推说那是来自一个叫“桃花源”的世外桃源,是她在书里看到的和乐仙境,她十分向往,所以牢记在心,而奴婢们都很单纯,也想不了那么多,都没怀疑就是。
“自从您在书里看到桃花源的故事之后,就常这样发愣,那本书真是害人不浅,不是好东西。”小菱挺不满地说。
韩荞惜感触很深地叹了口气。“是啊,要是我的脑子里没有桃花源该多好,那我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为什么穿越后不让她失忆,偏偏还让她记得现代的事?让她日夜难安的牵挂着怜儿、玺玉、彦香她们三个怎么样了?是在江苏河畔生死未卜,还是跟她一样穿越到了这西延国?
她们四个是在同一个房间一起遭遇地震的,照理来说,她穿越了,她们也应该穿越了才对,但世间的事没有绝对,从那么高的楼层坠落,她们可能已经葬身在瓦砾堆中也不一定,谁想的到一场高高兴兴的旅行竟会如此收场?自己就这么在江苏消失不见,妈妈跟妹妹会有多着急?想必一定哭干了眼泪吧……唉,或许她该庆幸自己是穿越到了另一个时代,而不是死于地震中,如果怜儿她们三个没有她的运气怎么办?她真的不敢再往下想了……“小姐,姑爷今晚就会回来,奴婢已经把您要见姑爷之事传达给安总管了,安总管说他会跟姑爷提这件事,不过……”小菱蹙眉,没往下说。
韩荞惜轻叹出声。“不过什么?说吧!我什么都挺得住。”
自小与母亲、妹妹三人相依为命,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她国中就开始打工,看过的脸色不在话下,出了社会更不用说了,办公室里踩着别人往上爬的心机人多的是,加上经历了大地震跟着又穿越了时空,她的心脏已经够强了。
“安总管说,姑爷见不见您,他就不能保证了……”小菱蹙眉说道:“这姑爷也真的太过分了,您不醒人事病了大半年,他竟然都不闻不问,连醒了也不来探问,当真绝情。”
其实小姐过去很苛待下人,摔杯摔碗是家常便饭,打骂更是不曾少过,因为自小服侍,她跟小眉是少数被小姐善待的下人。
可脾气骄纵的小姐大病醒来之后就变了一个人,不但说要和她们平起平坐,还要她们不要自称奴婢,大家都是好姊妹,变得随和好相处又没有半点架子,且很关心她们,让大家都好生奇怪,以为她在作戏,但三个月过去,她依然待下人极好,大家也就相信小姐真的转性了,这也是为什么她现在替小姐抱不平的原因,小姐是真的改过了,姑爷如果能关心小姐一点就会发现的。
“说他绝情倒也还好。”韩荞惜客观地说:“探病这种事要发自内心,也不能勉强,至于见不见我,若是他不见,我可以去见他,若是我去见他,他仍旧不见我,那只能另外再想法子了。”
安总管会那么说,自然是因为那位常家少爷常如玉对她厌恶至极,至于为何厌恶?这也是其来有自的,她醒了之后,断断续续从陪嫁丫鬟小菱跟小眉口中听了许多,综合起来,有两个原因。
第一,常如玉的爷爷是前左相,而她,也就是韩惜儿的爷爷是前右相,是先帝的左右手,缺一不可,可是两相不合由来已久,设计陷害对方更是家常便饭,是死对头。
谁知道,先帝驾崩之后,两相同时告老还乡,新即位的少年皇帝却替他们的孙子、孙女常如玉和韩惜儿指婚,让冤家变亲家,而长久以来对韩家没好感的常如玉自然不会喜欢韩惜儿。
第二,韩惜儿自幼被捧在手心里长大,骄纵成性、任性妄为,嫁入常家什么都要做主,动辄打骂踼踹不顺眼的下人,加上见了自己夫君又很花痴,让个性冷淡的常如玉更加厌恶。
所以,她可以明白为什么韩惜儿病了大半年,甚至在大夫诊断脉象微弱,一直处在昏迷状态的时候,常如玉也懒得理她,也可以理解为什么安总管不敢保证常如玉会见她,如果她是常如玉,她也不想见这个自己好不容易休掉的女人。
但总之,不管怎么样,她明天一定一定要见到常如玉,目的只有一个—她要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