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嫩草进场 第六章

作者:绿痕

“言归正传,东西呢?”莫追可没空欣赏她的拖延手段。

“魂纸不在我身上。”

他微微眯细了黑眸,“城中已戒严,边境也已封锁,我不信你能在这情况下月兑手。”眼下大都中追着魂纸跑的可不只他二人而已,北蒙国皇室都这么大动作搜查了,如今别说是大都,就是整个北蒙国,境内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事实上,我的确是已经交出去了。”这些日子她迟迟不回靖远侯府,就是为了要与自己人接头交出手中的烫手山芋,他真以为,她会没事离开安全的靖远侯府?她又不是吃饱撑着了。

“交给了谁?”

容止不再爽快给他答案,反倒是二话不说地动起手,将手中的茶盏朝他扔过去后,便运上了全部的内力,一掌狠快地朝他的胸口击去。而莫追则是不痛不痒地挥开她那一掌,直接以更浑厚的内劲将她给震飞回睡榻上。

他扳着颈项,“不自量力……”一个士级中阶而已,这样她还敢动手?

“你忘啦?”跌落在榻上的容止,两手撑按着床榻,虽是有些狼狈,但她那双眼眸却显得格外灿亮。

“忘了什么?”

她的面上带着得逞的笑容,“在这绣楼外头,还有位相级中阶的大人物在呢,咱们这么点动静,你说,他会不会察觉到?”

她故意的?

“你--”

下一刻,绣楼底下传来一阵轰然巨响,绣楼大门遭来者以一掌直接轰烂。闻声的莫追在转过头的那个刹那,容止已伸手在床边一按,登时床板飞快地翻转,惊觉上当的莫追连忙追过来,可床上已空无一人,且任他再怎么按床板也都不翻过来。

已在绣楼底下以内力搜过一圈的来者,一步步地往楼上走。而感觉到来者的气息愈来愈逼近后,又气又急的莫追眼底盛满了不甘。

啧,相级中阶……他还没蠢到在这当头拿这条小命去硬碰硬。

他略略一提气,十万火急地破窗而去,身上瑰丽的纱裳,在月下化为一道流丽的艳彩。

容止没想到,在进入这行干了这么多年,好歹也算得上是这行数一数二的老手后,她也有被人追得深觉易容术不灵光的一日。

市井中心一家颇富知名度的食堂,临近午时时分,食堂大厅里用膳的南北来客已是将厅里给挤得水泄不通。

一副年轻姑娘家打扮的容止,才刚叫了一碗当地有名的汤面,坐在好不容易抢来的位子上等着救济一下肚皮时,一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中年汉子,抢地盘似的硬挤到了她的桌前。

“跑啊……你再给我跑……”莫追气喘吁吁地将两手按在桌面上,“我就不信这回你还跑得了?”

一眼就认出那双熟悉的眼睛后,容止安坐在位子上笑脸盈盈,丝毫没有被他给逮着的危机感。不待莫追喘过气来,她忽地两手使劲扯开胸前的衣襟,大片的雪肤就这么大刺刺地暴露在他的目光下。

“你、你……”没料到她会突然来上这招,莫追被她给吓呆了。

容止没给他半点回过神的机会,她柳眉一蹙、眼眶一红,扯开嗓子放声尖叫。

“非礼啊--”

人来人往的吵杂食堂大厅内,霎时像被泼了冷水般安静了下来。

大厅中用膳的人们纷纷回过头来,就见一名花儿似的小泵娘哭得梨花带雨,衣衫不整地瑟瑟躲在桌边,而站在桌前一身猎户打扮的中年男子,则气势凶狠地俯身在她的桌上。当下大厅上有血性的男子们,纷纷站起了身朝他们这桌靠过来,脸上皆怒气冲冲地写满了路见不平。

“我没……”莫追呐呐地抬起两掌,试图解释,“不是,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那个……你们误会了……”

双拳难敌四手……在众人义愤填膺的不信任目光中,莫追急急回过身想拉出容止来解释清楚误会,岂料方才犹在那个位子上的佳人芳踪早已成空,深陷他于不义中的容止早在引起骚动后,再次不声不响地自他掌心底下迅速月兑走。

压迫的人潮再次向他挤来,莫追边往墙边退边徒劳地想澄清。

“慢着你们真的误会了……”

初冬的寒风冷冷吹过大都宽敞的街道,路旁的树木枯黄的叶片早已萧瑟落尽,整棵树身披附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霜。即使天顶上仍有日光,但那宛如安慰般的阳光却怎么也教人没法暖和起来,就像是莫追那一颗被这年冬日给寒透了的心。

此时此刻,他像匹恶狼似的,瞪大了载满幽怨的眸子,目光笔直戳向眼前这位于食堂中陷害了他就逃跑,在被他给连追了几日后才终于再次堵到的小仇家。

再次换了副模样的容止,虽不再是那日姑娘家的打扮,而是换上了一身男人的装束,但这回她可没再易容了,此吋她也正好奇地盯着同样也换了副模样的莫追,不解于他是怎么认出她来的之余,更是对他有如猎犬般的寻人功夫打心底感到佩服不已。她一脸遗憾,“啧,四肢俱全……”她都牺牲那么大了,那些人居然没拆了他?

“我说你这女人怎那么狠毒?”莫追一想到那天差点就被食堂那些人给生吞活剥,他就对她恨得牙齿根有那么点发痒。

“无毒不丈夫。”

“你又不是公的!”那等下流的手段也就她这种女人才使得出来。

容止不在乎地耸耸肩,“在下近年来扮男人的时间比当女人的时间还长。”

向来认眼不认脸的莫追,这才发现她今日的样子不像是有易容。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看上去约莫二十好几,还人模人祥的,没想到心地却是那么黑。

“如假包换。”她拧着眉心,有些不相信地拖拉着音调,“这……不会就是你原本的模样吧?”

“有问题?”她都敢这样上街晃了,难道他的会见不得人?

“太女敕了,你满十八了没?”姑且把他俩的武力差距摆在一旁不看,光是这张青葱水女敕的脸,看上去就像是她以长欺幼似的。

“咳咳……这问题一点也不重要。”莫追的脸有片刻莫名的扭曲,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先回答我,你是何人所派?”

知道这回确实是跑不掉了,事到如今她也不打算隐瞒。

“原国,纳兰。”

莫追措不及防地变了个脸色,一副脚下鞋子里钻进了小石子,明明就是硌脚得很,却又不知该不该月兑掉鞋,卡得不上不下的痛苦祥。

光看他的脸色,容止很快即肯定了这阵子搁在她心中的猜测。

“你是黄金门的莫追?”没想到她的运气这般好,难得来趟北蒙国就撞上了他。

“……怎么认出来的?”他满心纳闷起自个儿的易容术啥时退步成这般了。

“听到纳兰先生名讳会有这种表情的,也就只有黄金门的门人了。”她白他一眼,“此外,普天之下会追魂纸追得那么紧的门派,除了你们黄金门外还有哪家?而黄金门中最会追着魂纸跑的,除了莫追还有第二人吗?”认不出他来本就在理所当然之中,但要猜他还不容易?

“你叫什么名字?”

“容止。”

莫追微微一愕,“纳兰先生旗下第一内间?”搞半天竟然是那个死对头派来抢生意的?

“好说。”她不客气地朝他拱手,好笑地问道:“听说,贵门派的前掌门,生前曾指名了要门下诸弟子年年都得上供魂纸给他当纸钱烧?”

他沉默了半响,神色严肃地问:“你不会也在我师门卧过底吧?”

“那倒没有。”她是曾有过这个念头,只可惜,他家师门太过固若金汤,硬是让人潜不入也模不进,要想混入他家门派?难,太难了。

正当他俩杵在路口,半生不熟地叙着也不知哪门子的旧时,一阵浓厚的白雾忽地自四下纷涌而来,阻隔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声响音息,也将他们困囿在原地。而像是有生命的白雾,还如同藤蔓般地缠上他俩的双脚,似要一口将他们吞下。

“幻术?”也算是老江湖的容止,提气轻轻一震,轻易就将靠上来纠缠的白雾给抖开。

“嗯。”虽还未见到来者,但一见到这眼熟的阵仗,莫追的两际便不觉间又开始隐隐泛疼起来。

容止扬手指向雾中的某人,“找你寻仇的?”

“对……”莫追两眼对上那张熟悉的脸庞,莫可奈何地搔搔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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