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亮吃到饱 第九章
“张医师,陪我去唱KTV吧!”
王有乐双眼红肿得跟核桃一样,嘴角却是在笑,笑得很灿烂。
才一打开大门,张谅突然被她吓住了,不由张大了嘴巴。
“有乐妹妹,你发生什么事了?你看起来超惨……”
“感冒。一句话,要不要陪我去唱KTV?”她吸吸鼻子,咧笑着一拍胸口,“我请客!”
张谅只呆了不到十秒,便爽快道:“行!没问题!”
于是他们到著名的×聚点KTV,先各自夹了好几盘的热炒料理送进包厢,然后又跟服务生要了一大壶热的胖大海和一手台啤,就这样开始疯狂点歌大乱斗——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宇宙毁灭心还在……”张谅跳上沙发,抓着麦克风鬼吼鬼叫。
“换我换我!”王有乐毫不客气地卡掉尾歌,对着屏幕新播放的张震岳名曲嘣嘣跳跳。“什么天长地久,只是随便说说,你爱我哪一点,你也说不出口……想要买酒来浇忧愁,却懒懒不想出去走,想要来一包长寿烟,发现我未满十八岁……”
“哈哈哈……”张谅捧月复狂笑。“妈呀,你学张震岳还真像……”
“来宾请掌声鼓励!”王有乐唱完不忘弯腰鞠了个躬,活像唱红包场的老牌歌星。“接下来由我纯情小百合再为您带来一首K歌经典金曲——酒后的心声。”
“歌后,赞啦!”张谅猛吹口哨,大笑鼓掌。
“啊我没醉我没醉没醉,请你不用同情我,酒若入喉,痛入心肝,伤心的伤心的,心情没人能知影……”她双手紧握着麦克风,抖音不绝。“只有烧酒……了解我……”
“真是太了不起,敬酒敬酒!”张谅也玩疯了,开了一罐啤酒就递过去。“干啦!”
“干!”她接过,仰头咕噜咕噜就喝了大半罐。
冰凉的酒液滑入喉道,在胃底化成火辣辣上涌的灼热刺痛感,她的眼眶也不知是酒气还是泪意的关系,有些湿润泛光。
叭吧!叭醉了就可以回去好好睡个大头觉,什么都不用再想,也不会再痛……
“欸欸欸,有乐妹妹,我说“干”不是真的要你干杯的意思,你慢点喝。”张谅的酒意登时被她吓醒了,急忙把那罐酒抢过来。“万一你真的醉了,老杜会扁死我的。”
“老杜老母,傻傻分不清楚……嗝!”王有乐打了一个酒嗝,咯咯笑了起来。
“完了,不是的吧?有乐妹妹,你真醉了?才半罐就醉了?”张谅后颈一阵发凉。
“我谁啊?我王有乐耶!怎么可能半罐台啤就想把我撂倒?我可是卤肉饭一次可以嗑掉五大碗的耶!”她当场证明给他看,抓起一罐新的啤酒,扳开拉环就咕噜咕噜喝完了。
“我的妈呀!”张谅看直了眼,这才迟钝地发觉不对劲。
都怪他这颗熬夜熬到当机的猪脑袋,怎么会现在才注意到平常笑口常开的有乐妹妹,今天怪怪的。
“嗝……”她又打了个酒嗝,肚皮有点撑,人倒是越发清醒了,突然一本正经地盯着他。“张医师,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可以,当然可以。”张谅也有一肚子疑惑想发问。
“你们无国界医生组织缺不缺志工?”
张谅怀疑醉的应该是自己,不然怎么会一下子跳到这么严肃认真的话题来?
“缺,当然很缺。”他却不知怎的有点紧张,“等等,你该不会是想……想……”
“我知道你半个月后就要出发了,要去印度对不对?杜医师提过的,你这次要一年后才会回来。”
“有乐妹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虽然于公我是很欢迎,但于私我却不能答应。”张谅背脊都发凉了。“老杜真的不会放过我的,他那个人平常看起来斯斯文交、优优雅雅,生起气来却很恐怖的……”
“我们已经分手了,所以我再也不是他的“问题”,不归他管了。”王有乐咽下突然上涌的泪意,甩了甩头,挤出一抹笑容。“安啦,我不会陷害你的,现在的杜医师很幸福,他以后也会过得更好的,我相信古嘉儿会珍惜他的。”
张谅眼神霎时变得有些冷硬。“古嘉儿?”
“嗯。”她鼻音浓重地点点头,假装揉眼睛地偷偷抹掉泪水。“其实这样也好,他们两个经过五年的分离,可以再复合也是一般佳话。”
“我说王有乐小朋友,你该不会真的觉得他们俩适合再在一起吧?”张谅瞪着她,不可思设地问。
“他们很相爱……”她低声喃喃,“两个相爱的人本来就应该在一起的,我该要祝福他们的。”
“开什么玩笑?他们俩一样骄傲一样固执,身上的缺点和优点简直跟拷贝复刻的一样,五年前就是因为这样分开的,五年后又会有什么两样?”张谅懊恼地摇了摇头,“我认识他们太多年了,他们两个之间的“代沟”,比世界上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还深!”
“爱可以跨越一切,不是吗?”她苦涩地笑笑,又开了罐啤酒。“来,为这世上所有相爱的人们干杯!”
也为早日找到自我干杯!
“这杯酒不干也罢,我怕我会消化不良。”张谅头痛得要命,“可恶,我还以为老杜已经想开了……”
“你不干吗?那我干。”她咕噜噜地灌着酒。
“喂喂喂,不要再喝了,再喝下去你真的会醉的……”
“不醉不归!”她哈哈大笑,“干杯!”
*****
杜醇看着窗外黄昏渐渐染红了天边,半座城市静静笼罩在暮色之中。
怎么好像一眨眼,天就黑了?
手机有几通未接来电,都是来自古嘉儿的门号,他不是故意不接,而是心乱如麻,接起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两天一切来得太急太快,完全令他措手不足。
理智上,他该确认自己的心意,让那份中断了五年的感情再续,可是不知怎的,他的脑子一团乱,有太多陌生慌乱的情绪不断翻瞎涌动。
手机蓦然响起,他心下一紧,突然有种想关机逃避的冲动。
杜醇,你究竟还是不是男人?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接起电话。“喂?”
“老杜,你现在在哪?”
“张谅?”他没来由松了口气。“我在家——怎么了?你那边好像听起来有点吵?”
“我在KTV。”
“你真好兴致。”杜醇有一丝感慨,不无羡慕道:“孤家寡人的,果然比较逍遥。”
“我是不怎么羡慕你有齐人之福的“好运气”。”张谅揶揄道,“女人这种生物比全套百科全书还要复杂,招惹一个就已经够头痛了,你还一次两个,我说老杜,你也太有本事了。”
“事情很复杂,不是你说的那样。”他叹了一口气,随即发觉不对,“你怎么知道……嘉儿去找过你了?”
“我还真是替有乐妹妹不值,你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人,果然还是古嘉儿。”
杜醇的心顿时直直往下沉。
“是有乐?她现在在哪里?”
“在我身后的KTV包厢里面,已经醉得一塌胡涂,又是鼻涕又是眼泪,还——”
“你们在哪间KTV?”他焦灼地低吼,“该死!快告诉我!”
张谅停顿几秒钟,随即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偏不告诉你,啦啦啦!”
“张谅你——喂?喂?”杜醇又惊又怒又急,简直不敢相信,张谅竟然就这样挂断电话?
他按了回播键,却毫不意外地听见对方关机中的语音信箱。
可恶!
他硬生生抑下怒摔手机的冲动,思索了三秒钟,转而打王有乐的电话。
“快点接,拜托……”在等待的铃声中,他不断喃喃催促。
手机终于被接起,他一喜,尚未开口,就被涌来的轰然音乐声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老杜,别白费心机了,我是不会告诉你我们在哪间KTV的。”更令他惊怒的是,接电话的居然还是张谅。“有本事的话,你来找呀!”
“张谅,现在情况已经够复杂的了,你就不要再添乱了。”他太阳穴突突抽痛,“你们到底在哪里?”
“老杜,就因为我们是死党,好哥儿们,所以我不得不帮你搞搞清楚,你到底爱谁?是古嘉儿,还是有乐?”张谅字字句句穿过背景热烈的音浪,清晰的落入他耳里。“如果你要和古嘉儿复合,就不要再让有乐存有丝毫幻想,误以为你有可能会爱她。”
我不是不爱她!
杜醇几乎冲口而出,后来又生生地忍住了,压抑地道:“张谅,我知道你关心我们,但是我必须自己和有乐沟通这些事,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我也不允许自己伤害她。”
“你已经伤害她了。”张谅淡淡地陈述事实。“我猜,你是因为古嘉儿回国了,为了怕自己再动摇,所以才那么快向有乐告白的吧?”
他一僵,默然不语。
“我就知道。”张谅叹了一口气,“老杜,没想到你笨起来的时候比谁都蠢。”
“……我承认。”他疲倦喑哑地道:“可是我没有存心想利用有乐,只是在当时,我以为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我有她,我将会很快乐;她有我,就有人能够好好照顾她了。”
“老杜,有时候问题越复杂,答案越简单,只是我们这些受过专业训练的脑子,最擅长的就是把简单问题复杂化。”
杜醇沉默不语,过了半晌,他才低叹一声,“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嘉儿——”
“古嘉儿是你过去年少最美丽的梦,也是未完成的梦,但是你可得好好想一想,她能够成为你未来“真实”的人生吗?老杜,你闭上眼睛,试着思考、描绘有她在你的生活里,将会是怎样的一种情景?而换作是有乐的话,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他深邃黑眸幽幽一闪。
“你放心吧,今天我会帮你好好照顾有乐妹妹的,我会亲自送她回去,帮她热牛女乃,看着她好好地爬上床睡着了,我再回家。”张谅知道他心里的牵挂,体恤地道。
“张谅,谢谢你。”
“是哥儿们就不用说这个谢字了。”张谅笑着结束通话。
杜醇吁了一口气,揉揉纠结的眉心。
是的,他是该好好想一想了。
他的决定牵动的将不只是他自己的未来,还有两个女人的幸福。
究竟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周末,周日……一天又一天,无论人们生活遇到了什么样的好事或坏事,时间依然继续往前走,不会为谁停留。
未来什么都可能来临,也什么都会过去,然而在漫长却又短暂的一生里,什么才是人们真正想在那一刹那紧紧握在手心的?
终于到了周一,杜醇已经想过了几千次几万次,在走进诊所时看到王有乐的第一眼,他该说些什么。
可是当真正看见坐在柜台后,那张有些苍白憔悴的小圆脸时,他的脑袋一片空白,所有准备好的话全忘光了,只有无止无尽的心痛迅速在胸口蔓延了开来。
“你的样子看起来真凄惨。”他喃喃。就跟我一样。
听见他的话,王有乐那抹好不容易才勉强挂在嘴边的笑,刹那间消失无踪。
“杜医师,你早。”她低下头,故作无事地检查预约的行事表。“江太太九点半会过来,她女儿也会陪同一起——”
杜醇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禁低咒自己一声,随即鼓起勇气,抬头凝视着她。“有乐,我们谈谈好吗?”
“现在是上班时间,杜医师。”她平静地回道,“而且该谈的,我们不是都谈完了吗?”
“那不是结论。”他难抑心里的烦躁,焦虑地道。
“杜医师,我说过你不用担心我的。”她脸上有一丝萧索的寥落和认命。“其实我也知道我们两个并不适合,不管是在哪一方面,前天我是一时受打击,心理上有点难以接受,不过昨天我都想清楚了,我真的祝福你们。是真的。”
他咬牙道:“你已经“祝福过”我们了。”
“真的吗?”她眸光黯淡了下来,强笑道:“喔,那就好,那没事了吧?我先去擦一下玻璃。”
“有乐,我——”
就在此时,玻璃门被人轻推开来,门上银铃叮当作响。
他俩同时望向门口,杜醇脸色微变,王有乐的表情却是熟悉的悲惨和认分。
女主角登场,配角退场。
“怎么了吗?”古嘉儿看着他们俩,嘴角那抹温柔的笑意有些僵住。
杜醇目光心疼而不安地看着王有乐,刹那间,真是痛恨极了自己!
“嘉儿,有事吗?”他勉强提起精神,走向古嘉儿。“现在是上班时间,待会儿病人要来。”
“知道了。”古嘉儿嫣然一笑,扬了扬手上的饭店外带早餐袋。“我是来帮你们两个送早餐的,送完了,我就走。这样就不会耽误你们工作了吧?”
“古小姐,谢谢你。”王有乐逼迫自己尽身为助理的本分,上前接过提袋。“我先去打扫环境了,你们慢慢聊。”
“有乐!”杜醇心一痛,急忙抓住她的手腕。
迸嘉儿眸底掠过一丝惊惧,不着痕迹地挽起他另一边的手臂,浅笑道:“阿醇,我有点工作上的事情想请教你,可以给我五分钟的时间吗?”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很拙劣、很幼稚,但是她不能再失去他了。
没有他在身边的这五年,不管再成功也感到失落,身旁没有一个了解她、照顾她的人,尤其在夜深人静,独处凄凉的时候,那滋味并不好受。
她就算事业做得再大,也终归是个女人……
“嘉儿。”他眼神有一抹不忍。
迸嘉儿没有错过他眼底的是“不忍”,但她依然选择牢牢抓住他,就算现在他对她是同情也好,怜悯也好,她仍有那个自信,只要时间一长,他还是会再度爱上自己的。
王有乐看着他俩之间微妙的氛围,心痛如绞,努力想挣开他温暖有力的手掌,勇敢地对他灿烂一笑。
“杜医师,我很好。”她深深地望着他,眼微红却透着真切。“真的,你可以放心了。”
杜醇紧紧地盯着她,他不是不放心,而是不能放手……
“阿醇。”古嘉儿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乞求的泪意。
他的手终于在这一瞬间松开了——这对王有乐来说,仿佛是某种最后的宣告和结束。
她强忍着眼眶涌现的剧烈灼热感,低头匆匆走向后面的置物间,拿了抹布和清洁剂又匆匆往大门外走。
站在玻璃落地窗外,她拼命忍着泪水,使劲地用抹布擦着早已一尘不染的玻璃,偏偏目光又不争气地偷偷瞄着里头,举止互动“亲昵”的那一对璧人。
王有乐,看,你的潇洒是对的,看看你成就了多么幸福的一对有情人?
一个人伤心,总好过三个人痛苦,不是吗?
*****
接下来的日子,杜醇一直想找他们俩可以单独相处的时间,和王有乐谈一谈。
可是她刻意避开他,一直很忙碌的样子,而古嘉儿又是一到下班时间就来“堵”他,他完全没有机会可以跟王有乐好好说话。
周休二日的时候,不管他什么时间去找她,打电话给她,她永远都说她在外县市度假,永远不在家……
杜醇一天比一天还要烦躁,打电话想叫张谅出来喝酒,干脆把自己灌醉,那个可恶的家伙却只会问他“你想好了没?”、“你解决了没?”
前后才两个礼拜,他又不是超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就处理清楚这五年来情感上的一团紊乱?
尤其这些日子来,有乐有意的和他保持距离,更是让他整个人慌乱得手足失措。他厌倦透了她不再对着他笑,不再抽空就抱着零食大嚼,然后缩缩头等着被他念。
他甚至冲动地考虑过,去搬来一堆咸酥鸡、披萨、烤肉串、女乃茶……所有她最爱吃的食物,好博得她一笑。
只要她能再度开心起来,要他做什么都愿意!
“疯了,真是疯了。”他捧着沉重的脑袋,沮丧地自言自语。
门就在此时被轻轻敲了两下。
“请进。”他叹了口气。
王有乐推开诊间门进来,他的心瞬间迅速狂跳起来,难抑喜悦地急急起身。“有乐!”
“杜医师,董先生到了。”她走进来,把放在蓝色活页夹里的病历表递给他。
“好。”他眼神一黯。
她转身就要走出去,他再也按捺不住地唤住她。
“有乐,等等!”
她回过头。“杜医师还有事吗?”
“今天下班后,我请你吃饭。”他深邃眸光盛满了恳求。“等我。”
王有乐眼圈微红,强颜欢笑道:“杜医师,谢谢你。可是古小姐刚刚打电话来,说七点会来接你一起去吃晚餐。”
他深深吸了口气,改口道:“那我们“三个”一起,我有话要说。”
“改天吧。杜医师,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回去打资料了。”
杜醇眼神抑郁地望着她离去,一瞬间,胸口痛得像是快爆炸开来了。
是该快刀斩乱麻的时候了,他越犹豫越彷徨,越想要两面周全,只会给她们两个造成更大的伤害。
今天晚上,他一定要把真正的想法、以及自己“心的去向”,告诉有乐和嘉儿。
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煎熬,他终于确定了,谁才是他这一生唯一想牢牢守护、深深钟爱一辈子的女人。
有一些事,脑子再混乱,心,始终会明白……
*****
六点下班前,杜醇接了一通从美国打来的电话,对方是他以前在美国的病人,等结束这通国际电话已经七点了,他走出诊间,已经不见王有乐的身影。
“有乐?有乐?”他脸色顿时变了。
难道——这家伙又逃走了吗?
“阿醇,你准备好了吗?”古嘉儿推门进来,笑吟吟地道:“我订好了“夏侬”,我记得那是你最喜欢的法国餐厅……”
“嘉儿,对不起。”他眸光澄澈而坚定地望着她,声音清晰地开口,”我以后不适合再跟你一起去吃饭了。”
“你……你怎么了?”古嘉儿脸色一白,勉强笑道:“你如果不喜欢“夏侬”的话,没关系的,我们也可以改到别家,我都配合你。阿醇,我知道我以前太任性了,从来没有体贴过你的心情,可是现在我愿意改,真的。”
“你不用改。”杜醇走到她面前,语气真挚而恳切地道:“嘉儿,你是个美丽又聪明的女人,你有你的风格和味道,从来就不需要为谁改变。我现在才了解,其实我真的不是你那个“对的人”,不管我们再怎么努力,只会像是两只被绑住了脚的金龟子一样,拼命挣扎着往不同的方向飞。”
“不是这样的。”古嘉儿摇摇头,声音微颤道:“阿醇,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多么相爱吗?那时候我们也很快乐,你都忘了吗?”
“我没有忘,可是就算再美好的时光,过去就是过去了。”他轻轻抚模她的脸颊,像是在对旧日美丽却褪了色的年华道别。“我们已经错过了最接近彼此、唯一一次“牵手”的机会,你去了美国,我留在台湾,这当中五年过去了,承认吧,我们都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们了。”
“阿醇,只要我们努力,只要我们有心——”
“对不起,这就是所有一切问题的症结点,”他凝视着她,“我已经“无心”了。”
迸嘉儿屏住棒吸,美眸蓦然充泪了。
“我爱王有乐。”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我知道,这很奇怪,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喜欢上一个这样的女孩,邋里邋遢,迷迷糊糊,又贪吃得理直气壮,可是很亲切、很温暖,像是一块很朴素却很香、很甜,没有华丽的女乃油、香草、巧克力、什么有的没的,就是单纯用鸡蛋和面粉、牛女乃蒸出的,带着幸福味道的海绵蛋糕。”
“海绵……蛋糕?”
“对,她连身材都像海绵蛋糕,软软的,暖暖的,”他黑眸熠熠,嘴角往上扬。“很舒服,抱起来像被太阳晒过的棉被。”
埃绵蛋糕……棉被……
迸嘉儿有些迷惘,“阿醇,有哪个女孩会喜欢被叫作海绵蛋糕和棉被?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听得懂关于她很亲切、很温暖的部分,我也承认她身上确实有这样的特质,但是……海绵蛋糕和棉被?”
“瞧,我们真的有代沟。”他不禁笑了起来。“如果是有乐,她会很高兴地问我,那这块蛋糕好不好吃?甜不甜?这个棉被冬天抱着很暖,那到了夏天怎么办?会把棉被收起来吗?还是会继续吹着冷气盖棉被?”
“我……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古嘉儿一脸茫然。
“对啊,我在说什么呢?”他笑得更开心了。“也许不是有乐改变了我,而是我早就被她同化了。”
“阿醇——”
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他嘴角笑意快乐地荡漾着,怎么也收不起来,他愉快地接起了电话。“张谅?好小子,你终于肯接我的电话了,你……什么?!”
杜醇脸色瞬间惨白,顾不得张谅还在说话,也顾不得古嘉儿还在诊所里,登时冲了出去。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阿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