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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为帝妻(上):离情正苦 第十二章

作者:余宛宛

回到房里后,赫连檀心还来不及对屋内大异以往的锦罗绸缎感到诧异,女乃娘便已经如同幼时一般伺候她洗沐——女乃娘说她用了以珍珠、桃花、沉香等多味药材调制而成的“澡豆”为她净身,并在她身上搽上梅露香油,为她梳发、妆扮。

赫连檀心听着女乃娘同她说着这些年的经历,偶尔也跟女乃娘说说这些年的生活,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小姐,你还是像从前一般美丽啊。”杜金花哽咽地说道。

赫连檀心看着黄铜镜里,身着莺黄色衣裳,系着水绿色帛带、碧色围裳的自己。

她脸上着了淡淡妆彩,可光是唇上的那抹殷红便已经让她神色娇媚了起来,就连她自己都要惊讶镜中女子的娇柔如水。

镜里的这个玉人儿,似她又不是她啊。

依稀之间,她又是那个初初被召入宫,在爹娘怀里哭坏了妆容的女子。

赫连檀心的指甲刺入掌心里,不意却在镜里看到另一道修长身影推门而入。

能在这屋子这么来去的,也就一人。

赫连檀心一回身,轻唤了一声。“六爷。”

他望着她,向来平稳神色成了惊艳。前后打量了她几回,眼里脸上净是笑意。

“原就知道你模样好,可如今竟成了雪中红梅,美得不俗。”他说。

赫连檀心只是一笑。“谢六爷称赞。”

“我去看看奴婢们晚膳可打理妥当了。”杜金花笑看着这对璧人一眼,转身避开。

“宫里有消息传来,宇文泰觐见皇上后,被封为武卫将军。”他说。

她面上一僵,只是淡淡点头说道:“他是个人物。”一个与她再无干系的人物。

“那你认为我又如何?”他俯近她,白衫与她的衣衫轻触着。

她缓缓后退一步,迎上他的眼,轻声说道:“六爷也是个人物,但我不知道六爷是哪方面人物。”

“还是这么一双好眼。”

他又上前一步,赫连檀心又退一步,却是已抵着墙,无路可退。

“有没有事想问我?”他说。

赫连檀心想垂眸而下,却被他硬抬起下颚,锁住了眼。

之前的她,可以一辈子都不问他是谁,但眼前男人想要她,或者会成为她的夫君。她知道若六爷要她成为他的人,她是无法拒绝的。

而她当六爷是恩人,图的是报恩与所有人的安身之处。即便六爷已是妻妾成群,她亦无妨,因为她不以男女之爱待六爷。

只是,她不爱六爷一事,不知能否瞒得六爷,她知道六爷会是个希望她对他上心的人。

“我想知道六爷的名字。”她仰头看入他的眼里。

他满意地对她一笑。

“这宅子里就你有资格知道我的身分。况且,我好不容易寻回了你,你我之间,再无秘密。”他挑起她的下颚,俯低了脸。

她屏住气,感觉他的气息吐在她的唇间,身子自然不免一僵。

他眯眼看尽她的所有反应,指下劲道一催。

她吃疼,蓦扬眸看向他。

“牢牢记住拥有你的人的名字——”

赫连檀心望着六爷像是风雨间的怒眸,她不由自主地抚住他的手臂,淡淡地对他一笑。

“我等着听呢。”

她的柔言让他眼里怒火渐淡,他低头轻触了下她的唇,开口说道——

“我叫高欢。”

六爷就是高欢!

就是权势倾天,即便位居丞相,却没人敢说他是一人之下的高欢!

即便知道这个消息已有几个月时间,但赫连檀心还是不能释怀。

况且,困扰她的不只是这事,而是高欢对于宇文泰满口的赞誉有加。高欢说他当初早想留宇文泰为己所用,只是不料宇文泰竟执意对贺拔岳有情有义。

她原以为不会再听见“宇文泰”的名字的,尤其是在近来她已自知将会成为高欢的人之后。

如今,撇去高欢的显赫身分不谈,他待她是真的没话说。

府内在她回来后,又经过一番整治。

她屋内的床榻,阅读所坐的小床、案几都是由最好的紫檀所雕,悬挂在床榻上的平顶帷帐也自然是最昂贵的丝绸,薰的则是上好的檀香。加上新旧仆佣二十余人,侍卫十五名的阵仗,竟是远胜于她年少时家中的排场。

至于满柜的新衣与首饰,则是多到她不敢去计数。

高欢喜欢她穿莺黄丝缎,于是柜子里的衣服多半都是这个色。她向来不怎么爱在这事上费心思,也就顺着他的意思了。

她在这样的环境里,当然无须操持任何家务。最多也不过是在厨艺上费心思,在高欢来到府里时亲自为他烹调料理罢了。

即便她与高欢之间还不是夫妻,但他搂过她、吻过她,如今在府里过夜时,总是歇在她的屋里,这事总不假。

高欢处理公事时,甚至总不避着她。他还让她执笔,替他的命令拟写奏章。

她明白他也是有一番心思想成就天下的人,只是,那些奏章大部分却都是为了巩固自己势力而行的升迁或诛杀,看得她不免心惊。

每当这种时候,她的心思不免便要溜到宇文泰身上——

想他的视民如子,想他的治军甚严,想贺拔岳早晚都会替他匹配高门氏族之女吗?

不该再想他了!

高欢早晚都是要收她入房的。

虽然赫连檀心并不懂高欢还在等待什么?是因为他在晋阳已有数名妻妾吗?还是在等她全心全意待他?且他又为何选在她重返洛阳之后,才对她说出真实身分?

对于高欢,她从旁人及宇文泰那里听过他太多狡猾心思。加上高欢竟能两年不对她说出真实身分,是故她实在没法子对他完全交心。

“人算不如天算,别想了。”赫连檀心边说边推开木窗,一阵大风呼地吹起她的发丝,冷到她不自觉地握住双臂。

不是才八月的天,怎么竟吹起冷风了?

“六爷说今日要带小姐出门,要我替你好好打扮。”杜金花兴冲冲地推门而入。

赫连檀心点头,让女乃娘上前替她打理一切。

“小姐,你瞧瞧你瞧瞧——”杜金花梳理完毕之后,喜不自禁地望着如今人比花娇的小姐。

赫连檀心定神看向黄铜镜里的自己——

云鬓水滑地梳起,发上就一支通体翠绿的翡翠簪子与她眼里清亮互映光辉。眉间粉梅般印记与唇上的冷红胭脂,让她清艳异常。一身明橙色对襟上衣,鲜红锦缎束腰,宽中袖口缀以凤形贴袖,再衬以秋色纱纹双裙,则让她显得飘然若仙。

“可以出门了吗?”高欢一身白袍立于门边。

“六爷。”她款款回身,盈盈一笑。

高欢看着她,神色一怔,竟看傻了眼。

“好看的女子我见得多了,这么明月雅姿的,还是就你一个。”他挥手让杜金花退了下去,朝她伸出手。

赫连檀心缓步向前,被他的手势拉入胸前,让他吻着唇。

她由着他亲吻着,在他想更放肆时,假意娇羞地低头,避开了他。

“瞧你如此娇态,真不想让你这模样被人瞧见。”他哑声说道。

“六爷答应过要带我出去见见世面的。”她轻声说道,因为不想与他单独相处。

“你老待在这屋子里,闷坏了吧。”

“白天清风香花相伴,夜里有明月好茶为伍,衣食无虞,写字读书,怎么会闷?”如今的生活,她是真的知足,只要不让她想起——

宇文泰。

“说得好。哪天,我也同你一起喝茶赏月,增点雅气。”高欢握住她的手腕,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

高欢的手掌纤细、微凉,不似宇文泰的大掌,粗硬却牢实得让她每被握住,就要发烫。

“六爷喜欢,我随时都在这屋里候着。”她说。

“是真心候着我,还是只想报恩于我?”高欢抬起她的下颚,黑目逼到她面前。

赫连檀心没避开眼,因为知道他要的是她的全心以对。她虽没法子完全做到,但她能演。

“我心中若无六爷,便不会让您这般握着手。”她状似羞怯地低语道。

“你若是心里有我,便不会以『您』来称呼我。”

她徐徐地在话里加了几许哀怨,幽幽地说道:“您是魏国丞相,我不过是无名无分的赫连檀心。”

“怎么?竟怨起我不收你进门,才待我如此冷淡吗?”高欢眉眼一开,大笑地拥她入怀。

“我的性子原本就淡,这事六爷比谁都清楚。”她看着他胸前衣襟,心里却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

冷静,才能演好戏,才能让六爷开心吧。

“好,就冲着你这淡漠性子,都要催我成亲了,我如何能不识趣呢?”高欢抬起她的脸庞,长指抚过她额间那抹梅红,笑着说道:“等这一切风波过去之后,我便热热闹闹地娶你进门。日后进了我的府内,见了你就如同见到我,谁也不许怠慢。”

“大人厚爱了,不需为我如此费心。”

“既是厚爱,便不会去想什么值不值的问题,只有你是不是也拥有同等待我的心意罢了。”高欢沉声说道。

她心头一紧,知道他在试探她的心,只要她有一丝不是全心相待,他便要翻脸不快的。

只是,她待六爷既是恩情,便没有什么爱恋嫉妒。而也正因为不动真心,她才能冷静地为了老仆役们的性命及六爷的私心而演好这场戏。

赫连檀心仰头望向高欢,头一回主动地握住了他的手。

“如此便对了,记得你此生都是我高欢的女人。”

高欢大喜,揽过她的肩,亲自为她披上斗篷,与她并肩走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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