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恋人 第八章
今早一起床,金文琳即一扫过去几天病体恹恹的模样,终于能够再度精神抖擞地料理早餐。
不一时,白氏父女前后踏进餐厅内,一桌美味丰富的早餐,也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
“太好了,我的餐盘内终于没有洋葱了。”
瞄了一眼餐盘里的食物,白薇妮故意以一种感激的口吻,道:“谢谢妳啰,大熊。”
“不用客气。”金文琳耸耸肩,四两拨千金的回应:“反正我也早已经吃腻洋葱了。”
之前小丫头为了与她长期抗战,扬言死都不肯再吃洋葱,直到她吃够了剩下来的洋葱丝,这才意外发现,真正挑食的并不是那个小丫头,而是小丫头为了掩护父亲挑食的恶习,也故意跟着不吃的。
这个小秘密,是在她偶然一次瞥见那个体贴的小丫头,偷偷地从父亲的餐盘中,将平日白盛元所厌恶的食物全都挑出来,并放在自己餐盘里的诡异举措而意外所得知。
也因为如此,让她间接了解,白盛元对于送到嘴里的食物,还有哪些要求与种种的喜好?
嗯……大部分啦!
将糖与女乃量的比例调好后,她把茶杯搁放在他习惯的位置上:“老板,这是您的女乃茶。”
“我一向只喝黑咖啡。”蓦地,白盛元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让毫无心理准备的她吓了一跳!
“您、您说什么?”没由来的,她那样恭恭敬敬的一声老板,教白盛元听在耳底相当不是滋味。
“给我黑咖啡。”他又说了一遍,嗓音虽缓,但略藏怒气。
“还是喝女乃茶吧!”浑然不觉的金文琳,仍坚持已见,一点都没发现,自己已经是在捋虎须了!“经常喝黑咖啡容易伤胃,身为一名医师,您难道不懂得这个道理?”
剎那间,餐桌上的气温,因为金文琳不经易的一席话,骤降了几十度!
“每天早晨都要喝上一杯黑咖啡,是我父亲长久以来的习惯,妳不会连这一点也要干涉吧?”白薇妮忍不住为父亲出声了。
“但经常熬夜加上喝黑咖啡,并不会让他更有精神。”金文琳据理力争。
百,这家伙,还敢顶嘴?“我说妳这一头大熊,怎么总是那么蛮横啊?”
“这不是蛮横。”金文琳一脸正色,又强调了一遍:“俗话说得好,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只要我还在这屋子里工作的一天,我就会持续关心屋主人的健康。”
“啧!”白薇妮不以为然,冷哼了声:“妳那不是关心,是无礼加上鸡婆。”
就这样,在白薇妮与金文琳意见相佐,妳来我往,僵持不下的当儿,一阵清脆的瓷杯碰撞声突兀地响起,让两个唇枪舌剑的大小女人陡然停下了战火……
“也罢。”浅啜了一口香甜浓郁的女乃茶,白盛元意外的妥协:“偶尔换换口味也不算太坏。”
饼了好一晌,白薇妮最先反应过来,她瞠大了一双眸子,讶异的轻喊!
“可是……您不是从不碰女乃制品的吗?”对他敏感的体质而言,那是一项禁忌,对于这一点,他自己应该很清楚!
但喝下女乃茶的他,却像是没事人似的,无谓地耸耸肩,淡道:“我连青椒、红萝卜、洋葱都吃了,一杯女乃茶算得了什么?”
语落,他瞅着家中的“营养师”一眼,故若一问:“请问,我这样配合,今晚在餐桌上,我应该可以得到缓刑吧?”
他磁性的嗓音在空中飘荡,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四、五呎,但她却觉得他那些话像是在她耳边说的。
尤其现下的他,虽然只是懒洋洋的斜坐在椅子里,却有一种逼人的无形力量,教她不禁绯红了双颊,顿感四周空气变得稀薄了起来!
为了不被看出破绽,金文琳逼着自己轻笑地打破了沉寂,“您的意思是……今晚您不用再加班了,是吗?”
他们的眼眸相遇,这是距离上一回他们彼此表明了立场之后,第一次的深凝。他觉得她应该会想在早晨间看见他,但她越渐疏离的目光、严谨的态度让他苦涩的嘲笑自己,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早已经拒绝了她,也知道她不是那种会纠缠的女人,可是如今再看着她,为何他心中会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怅然?
“今天晚上确实没有安排手术。”他仍凝视着她,眸中有难以控制的火焰:“怎么,妳找我有事?”
“嗯。”她点点头,神情自然:“今晚我恰巧有个约会。”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坦荡,他却听得一脸讶愕!
“约会?”这两个字,让白盛元脸色当场就黯淡了下来,两道浓眉也慢慢纠成一块,似乎难以消化这个讯息。
但她仍滔滔不绝,脸庞还略带一丝期待的神采:“其实是受友人所邀,参加一场联谊派对,她希望我可以出席。”
闻言,他心紧了一下!但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原来的表情,只是一对眉头锁得更深了……
他就像一座雕像般,无端地沉默了起来,表情僵硬,一言不发!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的白薇妮,深觉诡奇的当儿,旋又瞥见父亲一对冷峻的眸底正逐渐升起一股莫名的薄怒火焰……
这一份突如其来的不悦,令一向纤细敏感的白薇妮嗅出了一丝不对劲,纵然从头到尾,他都将这一股情绪掩饰得很好,但她心中十分清楚,眼前这一对熟男熟女之间,他们肯定有着她所不知的秘密!
无视于空气中一股渐浓的诡谲气氛,金文琳仍自顾自的说下去,全然无视一旁眉头越蹙越深的白盛元。
“听说参与这一场派对的男士们,大多都是已届适婚年龄的精英,如果顺利的话,我应该可以在今年底把自己顺利地嫁出去吧?”她表情明净坦然,整个人就像一只透明的玻璃瓶,让人可以从她的脸、她的心,一路看见她的心底。
他静静的聆听,一颗心却凌乱的跳动,彷佛有一种错觉,她确实是相当期待这一场联系派对。
“就那么期待婚姻生活吗?”
须臾,他缓缓吐出这几个字,低沉的声音中,还透着一丝暗示,“过度美化婚姻的结果,只会加深妳对爱情错误的观念。”当他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觉得这话酸得刺耳。
思及此,他深摄入一口气,稍稍平稳了心绪后,脸上又恢复一片平静,只有一对冷飕飕的眸子,还透露着他不悦的情绪。
“什么时候的约会?”尽避控制住了表情,他却控制不了声音,用着一抹平淡到没有温度的语调,冷淡的解释:“我得知道自己该在什么时候赶回家才是对妳最恰当的时间。”
他此刻的表情令人费解,就那样直瞪着她,好似她刚从他身上挖走一块肉似的!
“今……今晚八点。”她看着他,喉咙干得像要着火,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在生气?
接下来,他们之间是一段长长的休止符,让金文琳一颗心悬吊在半空中,不住来回晃璗着。
所幸,经过一分钟令人心焦的沉默之后,那一尊雕像终于开口了。
“去吧。”他声音略为和缓,淡淡的提醒:“但我希望妳可以在等到我之后再离开,这是我们约定的工作守则之一,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见他眼神不再那么严厉,她神情一松,欣然同意:“您放心,我一定等您回来。”
“那就麻烦妳了,金小姐。”他点点头,嗓音虽然僵硬,但脸上的线条却异常平和,好似他们主雇之间刚刚达成一个和平的协议。
尽避他们最后还是愉快地达成了共识,但眼尖的白薇妮还是注意到了,此刻父亲拎着杯子的手是僵硬的,就连指节都握得微微泛白了。
缄默地看着这一切,她的内心有说不出的疑惑,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
这两人之间肯定有鬼!
一双纤细的手,熟练地在光滑的黑白琴键上滑动、跳跃,像是自有生命似的,弹奏出一个个宛如天赖般的音苻,令在座每个人的脸庞上都流露出一抹如痴如醉的神情……
悠扬的琴声就飘散在空中,其间曲调深深打动着人心,这般优雅、这般动人,让初次参加音乐会的金文琳,不住屏气敛息、全神贯注,陶醉在一曲优美的琴声当中。
当一曲结束,她激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正想替台上的演奏者来个热烈鼓掌的当儿,一道长长的叹息,中断了她……
“唉,这孩子弹得真好!只是可惜了……”
说话的,是一名西装笔挺的老先生,戴着一副金框眼镜,评头论足的模样,似乎对于台上的钢琴演奏颇有一番见解!
“可惜?”只闻那音色甜美,合韵何辙,就连她这个门外汉都听得陶醉不已,何来可惜之有?
“难道九号参赛者弹错音阶了吗?”转身看向身旁的老者,金文琳疑惑一问。
面对丢来的疑问,老先生赞赏的笑道:“不,她弹得很好,每段一小节、每一段曲目,都弹得非常出色!”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您觉得可惜呢?”满怀不解的她,继续追问着。
“她的表情。”
语落,老先生用着一抹颇为可惜的口吻,叹道:“明明是一首动人心弦的曲子,但演奏者却是眼神空洞、毫无表情,看起来像是“弹奏”一首曲子,而非是“演奏”。”
说到这里,老先生又是摇头一叹!
“九号参赛者的水平,原本是目前所有参赛者中,评分成绩最高的一位。但很可惜的是,就算她表现得再出色,一旦没有将心留在琴键上,这一首《月光》听来也是空洞、是完全没有灵魂的一支乐曲。”
只见金文琳仍是一脸迷惑:“怎么说?”
“难道妳都没有注意,自这个女孩走上台,到演奏完最后一段曲目,她的注意力始终没有集中在琴键上,甚至还有好几次将眸光偷偷投向观众席,似乎在寻找什么人似的?”
像是了然一般,老先生点出的一个事实,让金文琳顿时哑口无言!
“看来,还是个孩子呢!唉,真是可惜了……”
待老生生摇着头,与离席的其余观众一同离开后,金文琳这才将若有所思的目光,缓缓调向已是空无一人的舞台……
看见无预警出现在音乐演奏会后台的“管家婆”,白薇妮虽感惊讶,但表面上仍不动声色,故意拉长着一张小脸,一脸酷样。
“妳怎么来了?”她冷冷一问,小脸上满是倔强。
这个小妮子,明明很期待家人前来欣赏她的演出,却又故意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真是一点都不老实!
“不好意思喔,昨天替妳整理书房时,我恰巧瞄到了妳在日历上的标记,恰巧发现妳今天有一场爸琴演奏会、然后我恰巧的记下了演出时间、又恰巧的在演出时间前忙完了家事,最后恰巧地发现还有一点时间、恰巧的赶来了音乐演奏会、恰巧地看完了妳的……”
“好了。”被金文琳一连串的恰巧魔咒给弄得昏头转向的白薇妮,不耐烦地截断了她,“不是说今晚妳还有个约会吗?都这个时候了,妳不把握时间好好打扮打扮,想办法把自己一身肥肉给藏起来,难不成妳还想留着晚上吓精英吗?”
这小表……跟她老爸一样,从没一句话是中听的!
“妳与妳爸爸还真是同个模子印出来的!”难搞的程度,简直无人能出其右。“你们一向都是这么难以讨好的吗?”
对此,白薇妮闻而不答,反问道:“这么说来,妳讨好过他啰?”
这一语双关的问话,令金文琳表情倏然一变,但她很快恢复过来,却还是让白薇妮看出了一丝端倪。
“相信我,”她黯然一笑,脸上很平静,像是在谈论一段往事:“只要是正常的女人,没有谁能够对妳的父亲免疫。”
“所以……妳被拒绝了?”白薇妮再度试探一问。
只见金文琳脸儿一垮,不解一问:“妳一定要在这个话题上绕着不停吗?”
“也罢,就算妳不说我也知道。”侧头瞟了她一眼,白薇妮满含着怀疑与挑衅的语气:“我只是好奇,已被我父亲拒绝的妳,怎么还能够安然无恙地继续被聘任中?”
咦?“这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如果妳以为在我父亲这样“善待”妳之后,是因为他想与妳保持良好的主雇关系,那妳就真的傻得无可救药了。”
说到这里,白薇妮忽又想起今早他在听见这一头大熊说要去约会时,脸上那一抹失落的神情。
自从她的母亲过逝之后,父亲便再也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出现过那样的神情,尤其当他面对金文琳的专制与啰嗦时,尽避脸上表情一成不变,但从他眸底一闪而逝的纵容,却是她所熟悉的。
他喜欢她。
而且,可能还不只一点点……
思及此,白薇妮心中惦量了一番,最后她微扬着一抹甜笑,转身对着那一头笨熊,探试性的问。
“对了,妳参加的那一场派对,是在哪里举办的呢?”
家里的气温是白薇妮有记忆以来,所面临过最低温的一次……
眼前的男人一脸阴沉,一如窗外风雨欲来的天色,独自一人站在窗旁,手里夹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脸上交织着矛盾的表情,整个人看起就好像一个流浪的旅人突然迷失了方向一般,显得相当烦躁与不安!
“您还要顶着那张脸多久?”
白薇妮微瞇着眸子,研究起眼前的父亲:“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您刚灌了一缸苦瓜汁呢!”
闻言,白盛元恍若刚从梦中醒过来一样,正想藉以吸一口烟来缓和这一份被逮着的尴尬同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替烟点上火。
唉……咬着牙,他轻叹了一声,动手点燃了香烟,却在吸了一口之后,又不感兴趣的捏熄了手中的烟。
尔后,又见他毫无目的在屋内徘徊了一晌,接着他将双臂僵直地往窗架上一撑,冷着一张脸,凝望着窗外的夜色,兀自沉思了起来……
白薇妮深思地审视着父亲,如果她不是深知父亲的性情,她绝对会相信他对家里的那个女人真的完全一点兴趣也没有!
尤其在稍早,当那一头大熊打扮得像个淑女,脚步轻盈的自他们面前道过一声晚安,转身赴会的当儿,他的目光便没离开过大熊身上一秒钟,这让在一旁的她用闻的,都可以闻出空气中的不自在味道。
“您在担心她吗?”白薇妮假装不经易地问起:“那个在五分钟前,把自己打扮得像只花蝴蝶的熊?”
白盛元没想到小丫头会这么单刀直入的问他?
“胡说,我并没有担心金小姐。”他极力否认。
冷不防,她淡淡反将了他一军:“我提起金管家了吗?”
懊一段时间,他无法反驳一句话,只能无语地瞪着那个鬼灵精,而小丫头彷若无视于他的瞪视,仍是一脸闲适地享受饭后阅读的乐趣。
从他方向看去,小丫头侧面轮廓已经有她母亲当年的风韵,如今的她已然成长,再也不是那个刚刚失去母亲,只懂得窝在他怀中哭闹的小女圭女圭。
才十三岁,她却比他期待中还要坚强、独立,面对他刻意的冷漠与疏远时,也从没想过要离弃他这个从来就不懂得付出,也未曾尽饼责的父亲。
若不是金文琳,那个好管闲事的小女人,一次又一次的,将薇妮在日常生活中的一颦一笑记录下来,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眼中的小女圭女圭,已然成长为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对不起,我今天没能来得及参加妳的音乐演奏会。”他顿了一下又说,脸上有着愧疚,允诺道:“我保证,下一回我一定准时出席。”
白薇妮心中一跳,猛然抬眸仰视眼前的父亲,不敢相信他会对她说出这些话来!
“我知道我从来就不是个好父亲。”他烦躁地抓抓头发,设法用最轻松的语气,并努力寻找他想说的话。
“因为我内心的怨恨,让我蒙蔽了双眼也蒙蔽了内心,让我吝啬于对妳付出父爱。”
说到这里,他长叹了一口气,眼睛凝视着女儿,其中参杂着无奈与悔恨!“我很抱歉,我不该把对妳母亲的怨恨迁怒于妳,妳并没有错……”
当他说到这里,白薇妮深深倒抽了一口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见的……直到她胸口传来一阵闷痛,她才深深吐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其实一直屏住了呼吸。
就算她再会幻想,也编不出这样令人心悸的情节,她的父亲……在对她道歉?
“其实有好几次……您几乎成功了。”嘴角轻扬着一丝苦涩的笑意,她缓缓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父亲”,“几乎成功扮演好一个父亲的角色。”
只可惜,她那早逝的母亲带给这个男人的伤害太深、太重,足以掩盖去他对她仅存的一丝父女之情。
“妳都知道了……是吗?”自从她在三年前,忽然改口唤他为父亲,而不再是亲亲热热地喊他一声爸爸时,他便开始怀疑,她极可能已经知道自己并非是他亲生女儿了。
“是。”她点点头,松口坦承:“我都知道了。”
“怎么发现的?”他表情严肃地问。
“是一份单纯的学校例行健康报告。”她笑着说,眸眶却已泛红,“我想同是A型血型的夫妻,应该是生不出B型血型的孩子。”
那一年,当她得知事实的真相以后,那种既无助又怨恨的痛苦,一开始确实令她难以承受,但也令她恍然大悟,原来父亲对她长年来的冷漠,全都是其来有自!
原来命运在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替她标上一个残酷的记号,让她必须背负着母亲的不贞之罪,再也无法得到父亲的一丝宠爱。
“我知道,就算我再怎么装傻、再怎么忽视,永远也无法否认我与您之间确实没有血缘之亲。”从一出生,她身上就留着令他难堪的血液,而她长相又该死像极了他那只因为不甘寂寞,便背叛了婚姻、背叛了丈夫,与小叔暗偷款曲的妻子。
只见她声音微颤,双眼也被眼泪刺得发痛,却还是一字一句,述说着那长久以来,横亘在父女之间,那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从一开始,您就已经知道了不是吗?早在我母亲嫁给您之前,她就已经怀有了我,明明知道我不是您的孩子,您却还是答应娶了她……”
“够了,不要再说了!”
听到她满怀着痛苦与悲怆的嗓音,白盛元不禁苦涩地合上了眼睛,冷冷地打断她,不愿见到她再将上一代父母之间的恩怨统统加诸在自己身上。
但她却执意将这一段伤口,重新赤果果地摊在两人面前……
“也许……我们都应该恢复原来真实的身份了。”这个提议,同时刺痛了两颗心,她仍坚持说完。
“与其日渐加深彼此之间的嫌隙,何不在还没开始怨恨之前,让我们早一天结束这样尴尬的父女关系,大伯?”
“笨蛋,叫我爸爸!”强止住如刀割般的心痛,他逼迫自己拿出父亲的最后一丝威严,怒瞪着眼前这样目无尊长的坏丫头。
“是谁允许妳可以对我说出这样忤逆的话?我不记得我有这样教过妳,妳这个总是自以为是的臭小表!”
语落,他大叹一声,急切的走向女儿,怜惜地将她揽拥入怀,心疼万分地拥抱着她,一如她婴孩时期,让她小小的身子伏在他怀中嚎啕大哭。
“听着,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他心痛的拥抱她,弯着身子,下巴抵在女儿柔软的发上,满是悔不当初的说:“尽避我确实怨恨过妳的母亲,但当妳的名字被写在我的户籍子女栏上时,我便已经认定,不管妳身上流着谁的血液,妳是我白盛元的女儿,这一点无庸置疑。”
案亲的一席剖白,让白薇妮心里顿时觉得温暖了起来,她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还可以再度拥有父爱。
她扬眸梭巡着父亲的脸庞,感觉他慈爱的目光在她脸上的凝注,以往父女之间的那一层无形的薄冰,也在在这一刻,全数都消弭了……
但,她还是有个疑问。
“既然如此,为什么您总是对我如此冷漠?您甚至从来不参加我任何一场爸琴演奏会……”
“只有几次是意外。”这个爱记恨的小表!“妳知道要养活一个难搞的小阿必须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吗?还有,我不努力多赚点钱,妳这个不知感激的臭丫头,有办法像这样平平安安地长大,然后站在这里跟我顶嘴吗?”
一边抱怨,他一边把口袋里的手机递给她,当她看着他手机里的桌布,正是她今日在台上弹着钢琴的侧脸时,他还不忘糗了她一句!
“听说妳在演奏的时候,不但心不在焉,还东张西望的?”他问,并瞇起眼瞪她:“妳知道为了培养妳成为一位出色的钢琴家,我拜托了多少名师来教导妳吗?”
知道自己从来就没有被父亲所遗弃,尽避此时面对父亲像是法官在审问犯人似的严肃表情,她仍是开怀地笑了!
热泪盈眶的回应父亲的责备:“您等着看吧,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成为出色的钢琴家……爸爸。”
不过,在她成为一名出色的钢琴家之前,她另一个首要任务是……替她那可怜的爸爸,再度找回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