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红颜 第三章
午后的阳光,暖和得让人昏昏欲睡。
君无痕闭着双眼,斜躺在卧榻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头期待着服药时间赶快来。
近来,他享受着每日下午韩冰儿在他服完药后,邀他一同去园子散步、对弈的时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期待的情绪,或许是因为不认输的关系吧!
原本他以为自己棋艺高超,却没料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韩冰儿那个孤女棋艺竟比他更胜一筹。
犹记得和她下第一盘棋时,他输她三子,当时他除了惊讶、错愕外,还有初次因为输棋而生的怒气,于是,隔日他又和她再次对弈,依然输她三子,这也让他更加想赢过她。
结果和她连续对弈半个月下来,他才惊觉到,她根本是在让他,否则哪会那么凑巧,每一盘棋皆输她三子,而这也让在棋局从未尝过挫败的他,体内兴起一股不曾有过的热血沸腾。
懊久了,久到让他几乎快忘记什么是挑战的感觉,真没想到这种感觉竟然是被一个孤女所挑起。
君无痕一想到韩冰儿和他下棋时那股从容不迫、冷静沉着的娇容,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然而开心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打断他的思绪。
君无痕缓缓地睁开双眼,看着下属走进屋子,“城里如何?”
“明争暗斗,风起云涌。”展云简单扼要的说出玄武城里的近况。
“还是旗鼓相当吗?”说话同时,君无痕坐起身子。
“是的,看不出来高低。”展云照实回答。
“抢粮是大哥做的吧?”君无痕冷冷的问。
从他有记忆以来,大哥和二哥就一直在竞争,他们不但私下较劲,暗拉人脉,甚至在政策上为了自身利益,互相打击对方,明明是好的政策,也会被他们弄得不像样。
这几年来,他们行为更加离谱,为了不让对方在朝廷继续扩张势力,还会互使毒计陷害对方,为的就是要让对方在父皇心中大打折扣。
其实他们两个之所以会斗得这么厉害,全是因为储君之位至今仍悬空,父皇让他的儿子们有种人人皆有机会当上皇帝的感觉,才会造成今日手足相残的局面。
“是的。”这事并不难查,只是二皇子找错了方向。
“父皇那有什么动静?”
“一点动静也没有。”
君无痕沉吟了片刻,“也就是说,决定权仍在父皇手里?”二哥办事不力,父皇却没有任何指责之意,只会让旁人更加费猜疑,他要立的是君无天,或者是君无旭。
无法猜测君王心思,展云只问他想知道的事,“三爷,您必须选择。”
“现在还不到选择的时候,必须再观察些日子,你再去探探。”虽然他不想介入皇位之争,但大哥、二哥既然已经找上门来,他想置身事外,很难。
“是。”
君无痕见展云接令后,还站在原地,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再加上欲言又止的态度,让他觉得有些奇怪,“还有事?”
展云迟疑了半晌,最后决定说出来,“那位姑娘不可再留。”
他一回到静心庄,就听到红袖她们说近日来主子和韩冰儿相处的情形,这让他感到很不安,韩冰儿的前未婚夫可是大皇子眼前的红人,再者,纵使主子不是储君,但他毕竟是皇子,他的婚事是由皇上决定,他不可以自主。
知道下属指的是谁,君无痕胸口没来由的掀起一股怒气。讨厌他人来干涉他和韩冰儿的事,而且此时他和韩冰儿相处得好好的,根本就不想送她走。
“这是本爷的事。”
无视主子的怒容,展云又道:“三爷,那位姑娘的身份会影响您的未来。”
苞在主子身边这么久了,他了解他心高气傲、倔强的脾气,一旦他决定的事,谁也无法改变他的意思,若主子执意要娶,而皇上不答应的话,他是会做出舍皇子身份,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事来。
闻言,君无痕嗤之以鼻,他是个病人,不知何时会撒手人寰,像他这种随时会走的人,根本就没什么未来可言。
“我还有未来吗?”因为他体弱多病,无法为朝廷效忠的缘故,父皇对他是不理不睬,一个连亲情都没法得到的皇子,凭什么去想未来。
“只要主子您肯,就会有未来,您的才能……”
“够了。”君无痕大声一喝,阻止下属说些不该说出来的疯言,“如果你想现在就气死我,你就再继续说下去。”
恐吓似的言语令展云不敢再说下去,就怕主子当真气血一个不顺,被他气晕了过去,那时他就算万死也不足以赎罪,只好倒着步子退下。
君无痕在展云走后,才吐了口大气。
他不屑当皇帝,也不认为当皇帝有什么好的,他最在乎的是一份亲情、一份真心的关怀,可是在争权夺利的宫廷中,亲情是一份奢求,更别说真心二字。
如果能够,他倒希望下辈子他能够生在平凡百姓家,享受从未有过的亲情。
跋黑的眼眸掠过一抹孤独的冷清,突然间他好想赶快见到她,那个只要在一起,就会令他忘了什么叫做寂寞感觉的孤女。
他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坐在君无痕面前的韩冰儿,不动声色,静静地看着面色凝重的男人。
经过这半个月来的对弈,她明显感受到他的脾气不再喜怒无常,有时候还会给她和颜悦色,而与她在棋盘上厮杀时,他整个人是全神贯注、仔细思量,不似此时……
唉,他又下错了一子。
笔意不去包围他下错的棋子,她从棋碗里拿出一只白棋,下在必须多费一番功夫才见收获的位置上。
君无痕皱着眉头,研究着变化莫测的棋局,半晌,拈来黑棋落下。
矮冰儿一见到他落下的棋子,不由在心底一叹,他又下错了一子,由此可见他根本就无心在棋局上。
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自负、高傲、非要赢她一局的君无痕,竟然连连失心的下错棋?
她抬起头来,望着表情依旧凝重,但实际上,心思根本就不知道飞到哪去的男人,再这么下去,她可就没办法让输赢只在三子。
“三爷,你有心事?”
“没有。”抬起头,君无痕一口否认。
毕竟也相处了一段时间,韩冰儿多少知道他高傲、不愿在人前示弱的性子,还有他那极强的自尊心。
矮冰儿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每个人都会有心事,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富人有富人的烦恼,穷人也有穷人的苦恼。”
君无痕怔怔地凝视着眼前这个清丽月兑俗的女子,扰了一整个早上的烦恼倏地沉淀下来,让他惊愕的发现到,这个有时候很笨,有时候又很聪明的孤女,竟然会有左右他情绪的能力!
不知何时开始,他在乎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和她相处时,他除了觉得平静、快乐外,还有着他许久未尝过的温暖,如同他娘亲在世时一样。
他的娘亲虽是虎族之女,但却不似父皇那些妃子,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企图迷惑父皇的眼,也不会耳提面命,要他在父皇面前多展抱负,讨父皇欢心,那些妃子所做的一切,就只为了往后储君之位在打算。
而娘对他的关心很单纯,纯粹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关心,不像那些娘娘,对儿子的关心都带有其他目的,纵使心有关怀之意,但权势地位却是更重要。
而韩冰儿,不知道他的身份,对他的关怀却很真,担心会伤了他的自尊,便以另一种方式激起他潜伏在骨子底的挑战情绪,诱他走出他不愿意动,也懒得出来的阴寒处。
他不是不知道她的用心,只是从未去思索过他们的未来,直到展云的提醒。
虽然,他气恼展云的干涉,但怒气过后,冷静下来想想,展云会有他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一个不受父皇重视的皇子,若为了一个平凡女子而起冲突,被父皇在一气之下将他赶出皇宫,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更别提,皇子、皇女的终身大事,所选择的对象,都是以巩固地位为主,至于喜不喜欢对方,那都不重要。
明知道纵使他对她有不一样的感觉,但皇子的身份、他这病弱的身子,竟让他胆怯的不敢去想他们往后的可能性,他没有把握可以保护她一辈子。
可,他却还是忍不住对她说出心头的烦闷,“我爹有十一个儿子,其中有两个儿子一直在觊觎我爹的位置,为了权力,兄弟相残,可说是刀刀见骨。”
他叹了一口气,又继续道:“我不想卷入是非,可偏偏他们就想拉我下水,真烦。”
君无痕清楚虎族人的心思,他们希望登上皇位的人是他,而展云正是虎族人。
原本只是说说而已,韩冰儿没料到会听到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心头一阵泛疼,“他们难道不知你在养病?”
君无痕嗤之以鼻,“知道又如何?在他们眼里,只有权力,没有亲情,我在这里养了三年的病,他们从来没有来探望过我,直到最近,为了寻求我的支持才过来。”
望着他那像是在压抑什么的神情,韩冰儿顿时觉得心好痛,眼前的他,不见任何狂妄、任性,只有孤独、寂寞深深的笼罩着他。她看得出来他眼中那抹祈盼的情绪,那股只是想得到亲人关怀的感觉。
“权力的确是会让人六亲不认,违反道德。”她有感而发。
“瞧你,说得好像亲身经历过。”他淡淡的瞥她一眼,状似嗤笑。
实际上他早就从银心的回报中,知道她的出身,知道那一日自己为什么会在湖畔遇见她。
离宫前,他曾见过叶离数面,看得出他是一个有野心,为了权力可以六亲不认的男人,这种眼睛里只有权势的男人,配不上单纯、善良的韩冰儿,她值得一个更好的男人来守护着她。
她咬着女敕唇,思索着该不该对他说?
这段日子以来,他从来没有问过她的来历,也没有问过她对往后的打算,她就这么住了下来,仿佛这一切是很正常的事。
自从她送药给他那一天开始,她就再也没有思索过自己的未来,她每逃诩在想着明日该怎么让他服下药,却没想到,用不着她多想,他自己会主动的将药喝完,之后,为了让他能够走出房,她可是费尽心思的保持他挑战的心情,她几乎忘了当初会被带来静心庄的本意。
如今,听到他感伤的心情,也勾起了她最不愿想起的回忆。
抬起清澈见底的水眸,她望进一双深幽黑潭,很深、很沉,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唯一捕捉得到的是在他眼底深处那抹最不愿让人窥见的孤单,同时脑中突然闪过初见面时,他曾经说过的话。
原来你也和我一样!
当时,她不明白他的意思,如今相处过后,才知道他有多么想得到家人的关心,一份真诚没有任何目的的关怀。
难怪他的脾气会这么的喜怒无常,有时候简直和任性的小阿子没啥两样,其实他只是一个渴望得到温暖、关怀的男人。
心念一动,她将韩家如何从富有到没落,以及自己来玄武城投靠叶离,又如何被赶一事,简单扼要的说给他知晓。
“我从来不知道人心会因为贪婪而变得冷酷无情、忘恩负义,连颠倒是非的话也说得出来。”她忘不了叶家当时要赶她走时的嘴脸,还有他们说过的话,他们说叶家绝不会娶一个乞女,他们说爹之所以会将她许配给叶离,是因为早就知道叶离会高中状元,说到底是韩家高攀了叶家。
可笑呀可笑,有道是一文钱也可以逼死英雄好汉,若当年不是爹亲施援手,叶离纵使才高八斗,也难以上玄武赴考,光是柴米油盐的贫困生活,便足以磨尽他的雄心壮志。
虽然早就知道她的一切,但此刻从她口中说出,君无痕的心仿佛被一把利刃,随着她的一字一句,狠狠地刺进心里。叶家的人,根本就是欺她心善,才会这么做。
斑,忘恩负义的一家子,最好就不要落在他手里,他一定不会轻饶他们。
“你心里还有他吗?”问话同时,君无痕几乎是屏住气息。
“没有。”韩冰儿回答得斩钉截铁。
“他曾是你的未婚夫。”虽说是父母之命,但他们相处多年,所谓青梅竹马,日久生情也是有可能。
矮冰儿沉默了半晌,轻声说道:“曾经我以为失去了他,等于就失去了依靠,可是,那日被他们无情的赶出叶府后,我并没有想像中的痛苦,虽然我的心很痛,但那种痛和被信任的亲友背叛的感觉是一样的。”顿了一顿,她继续道:“与其说未婚夫,倒不如说是我把他当作兄长还来得贴切。”
闻言,一股莫名的雀跃情绪浮上君无痕胸口,让他几近想欢呼,但一见到她幽幽小脸,他想也不想的月兑口而出:“你可把这里当作你的家。”
闻言,韩冰儿错愕地直凝视着一脸认真的君无痕。
她没听错吧?他……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想开口询问,却愕然的发现到,她竟然发不出声音来!她发现他的眼睛在发亮,就好像是两簇火焰,炽热中带着想焚烧她似的味儿!
这种眼神会是——不,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矮冰儿收起不该有的念头,暗深吸口气,压下胸口窜起的激动,刻意扬起微笑道:“三爷,谢谢你的好心。”
“你把我的心意当成好心?”君无痕挑起眉,不满她的说词。
“三爷?”他为什么要生气?难道她说错什么?
望着她困惑、不解的表情,君无痕心生不满,没好气地哼了声,“可不是每个女人都可以近我的身。”
矮冰儿皱了皱眉,他的话有很大的漏洞,“那红袖和银心呢?”
君无痕脸上表情更加难看了,“她们是我的贴身婢女,你是吗?”
那咄咄逼人的态度,令韩冰儿感到心慌,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
君无痕眉头皱得简直快打结,十分不满她支支吾吾的态度,不快地道:“我可以把你当作女人看待。”
闻言,韩冰儿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
“我本来就是女人。”她说得理所当然。
君无痕脸色一变,心底一把火迅速往上窜升,这个笨女人,到底懂不懂他的意思?
“我指的是这个。”话落,他倏地站起身,大步来到她面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低头吻住她柔软的唇瓣,肆意地吸吮她的甜美。
他在做什么?
猝不及防的热吻,震得韩冰儿瞪大了眼,身子倏地僵住,连动也不敢动,待她想反应时,已经被他吻得晕头转向。
她无法思考,也不能呼吸,她的头好晕,全身的力气随着愈来愈热烈、愈来愈激情的吻,在一瞬间被抽光,整个人几近无力的快要倒在他胸前。
君无痕退开单薄的身子,直喘着气,看着本是清澈的眸子,此刻浮上一抹迷蒙的神采,柔软的唇瓣被他吻得又红又肿,胸口又是一阵翻腾。
他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眸光直勾勾地瞅着仍在迷醉中,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的韩冰儿。
她的唇好香、好甜,让他好想再吻上一次,脑中才闪过这念头,俊容缓缓的朝她压下,正要吻上她的唇之际,猛地一股推挤的力量令他猝不及防之下,连退了数步。
俊容在她眼前慢慢放大,待她回过神时,这才发现到他们之间距离近在咫尺,她想也没想的,直接反应就是推开他。
矮冰儿回望着君无痕错愕的神情,空白的脑子浮上刚才他唐突狂浪的举动,双颊蓦地泛起羞恼的红晕。
他……他刚才吻她!
她应该生气的,可是心中竟然无半点怒火,有的只是不知所措的尴尬,甚至此刻她竟然有一丝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推开他?
想到这儿,韩冰儿觉得自己变得好奇怪,怎么会这么的不知羞耻?
不知道为什么的她,气恼地跺脚,“你太过分了。”话毕,她转身奔离园子。
纤细的身影消失在他眼底,君无痕这才猛然回过神,一股被刺伤的感觉倏地涌上心头。
为什么她要急欲逃开?为什么她说他过分?
难道,她讨厌他吗?
思及此,君无痕脸色霎时铁青得吓人。心头无法接受自己被她讨厌的可能性。
他迈步想追,却在踏出第一步后停了下来。
若他追上问个清楚,她要是说讨厌他的话,那他该怎么办?
不,他无法接受否定的答案。再者,他是皇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去在乎这个孤女!
可是,想是这么想,为什么他的心会这么的痛呢?
从没见过这么任性,不顾自己身体,只会让人担心的人。
矮冰儿守在药壶前,望着因沸滚而冒出来的阵阵白烟。
自从三天前,君无痕在园子里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吻了她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跟他见过面了。
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不敢踏出一步,只要一想到……她就觉得没脸见人,就连叶离也没有像他这样唐突、放浪的碰过她。
包令她心慌、不解的是,冷静过后,她讶异地发现,自己不但不讨厌他的唐突,甚至在午夜梦回之际,还会回想起当日的热吻。
这种不知羞耻的奇怪心境,让她更加不敢踏出房,直到红袖来到她房里,拜托她送药去给君无痕,她才知道他和她一样,把自己关在房里,唯一不同的是,他吃得极少,而且连药也不服,以至于旧疾又犯,身体虚弱,咳嗽不止。
真搞不懂他,生病不服药,最后吃亏的可是他自己。
“韩姑娘,麻烦你了。”站在韩冰儿身旁,与她一同守着药壶的红袖,真心感谢。
“不麻烦。”韩冰儿扭过头,对红袖笑了笑,接着又转头看着药壶。
办袖若有所思的审视着专注看着药壶的韩冰儿,脑海思考着主子和她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们两人会不约而同的关在房里三天,就好像是一对在闹别扭的情侣?
虽然展云要她想办法让韩冰儿离开静心庄,但她却不曾这么做,她看得出来,主子和韩冰儿在一起时,心情会特别的开心,而这有助于主子的病,其实当初主子的病迟迟未见好转,有一大半是因为心病,就算是神仙,也难治无心要活的病人。
“三爷已经很久没这样子,韩姑娘,这些日子你都跟在三爷身边,想必一定知道三爷为什么会这样。”
矮冰儿一愣,小脸倏地飞上两片红云,红袖的试探言语,让她想起在园子的事。当时,她并没注意到君无痕的表情,她已经慌得不知所措,只能逃开。
一直注视着韩冰儿表情的红袖,见到韩冰儿泛红的小脸上羞怯的神情,宛如是陷入爱河中的女子。她在心里暗叫糟糕,看来展云的顾虑成真,主子已对韩冰儿动了情。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该怎么办?
“红袖,你在想什么?”走进厨房,见红袖难得恍神,银心颇感讶异。
办袖回过神,这才发现和她说话的是银心,不是韩冰儿。
她目光望向已熄火的药壶,有些错愕,她竟然想事情想到连韩冰儿出了厨房都不知道。
“你要做什么?”见银心要升火,红袖觉得奇怪。
银心拿起一根木柴丢进炉火里,没好气的道:“大皇子肚子饿,所以三爷吩咐小别子下碗面,你想想,小别子又不会煮面,当然就是我煮。”
办袖皱了皱眉,“大皇子来了?”
银心点头,“现在在三爷房里。”
闻言,红袖脸色一变,“不好。”
银心吓了一跳,“怎么了?”
“刚才韩姑娘送药过去给三爷。”话一说完,红袖连忙走出厨房,急急往三爷住处走去。
银心惊呼一声,连忙跟了过去。
把自己关在房里已经有三日时间,君无痕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当日韩冰儿跑开的原因,更令他生气的是,她竟然连药也不给他送来!
这个孤女真是好大的胆子,大到让他想——狠狠的再吻她一次,品尝那令他难忘的甜美。
懊吧,他承认,这三日来他对她是气也气过、恨也恨过、怒也怒过,但最终还是想见她一面。
只要她肯来,他就考虑是否要原谅她,但休想要他纡尊降贵的去她的房里求和,那太丢脸了,根本就是折辱他高傲的自尊心。
再怎么说,他可以玄武国的三皇子,而韩冰儿只是一介平凡民女。
只是,想是这么想,但心里头却有一股快压抑不住想去见她的冲动。
“三弟,考虑得如何?”略显急切的问话自房内响起,君无天眉头微皱的看着从自己进房后,就一直坐在床上发呆的君无痕。
恼人的剌耳声响让君无痕回过神来,他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大哥,你觉得我还能够回城吗?”此刻他无心跟大哥周旋,只想他赶快走人。
“三弟,大哥自认为待你不薄,你该不会要弃大哥吧?”君无天意有所指地问道。近来君无旭频频在父皇面前表现,虽然没有得到父皇大力赞扬,有些事情甚至还失败,但积极的态度,颇得满朝文武大臣认同,让他很不安心。
不薄?
斑,这种睁眼瞎话,也唯有利欲薰心的人才说得出来。
从他有记忆起,见到大哥的机会寥寥可数,就算见着了,大哥对他也是冷言冷语,甚至有好几次联同几位弟弟,一同嘲笑他是个病弱活不久之人,这样的兄长,竟然还有脸要他支持?他真想问问大哥,知不知道耻字怎么写。
“大哥,三弟我真的是无能为力。”话了,君无痕掩嘴剧咳。
君无天皱起眉头,看着脸色苍白如纸,双颊消瘦的君无痕,不得不承认三弟看起来的确是随时会断气,思索了一会儿,说出了折衷的法子,“为兄也不是非要你露面,只要你一句话就好。”
君无痕心下一惊,看来今日大哥非要他的答案不可。
正想着要不要干脆使出昏厥一计,房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响,还有令他讨厌的药味。
他闭上眼睛,口气不善地道:“进来。”
房门外的韩冰儿,一听到君无痕虚弱的声音,心头一紧,突然明白性子沉稳的红袖,怎么会慌张、忧心的来拜托她。
自他肯按时照三餐服药后,他的咳嗽变少了,身子也渐渐硬朗,有好一段时间没听到他气若游丝的声音,而今却……
轻叹一声,她推开房门,慢步的往床边走去。
坐离床约莫三尺的君无天,一见到端药进来的不是红袖或银心,而是一位从未见过的清丽佳人,倏地瞪大了眼,月眉星眼、皓齿朱唇、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材,啧啧啧,没想到三弟身旁还有这么个绝色美人儿!
矮冰儿在进房以后,目光紧锁在君无痕身上,不过三日未见,他原本逐渐红润的脸色又被苍白所取代,好不容易长点肉的双颊此刻又回到初见他时的消瘦凹陷,宛如坑谙气的人!
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不服药?为什么要糟蹋自己身子?他病恹恹的模样,让她看了好难受。
矮冰儿压下胸口泛起的阵阵疼意,脚步在床畔停下,语气轻柔地说道:“三爷,喝药了。”
熟悉的嗓音自耳畔响起,君无痕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连忙睁开眼睛,一见到送药来的人是韩冰儿,脸色一变,三日都没过来的人,怎么会在这时候过来?没人阻止她进来。
“出去!”他厉声叱责。
没料到他会这么生气,韩冰儿吓了一跳,“三……三爷?”
无视她的惊慌,君无痕脸色阴沉得骇人,语气更冷了,“本爷叫你出去,没听见吗?”
这个笨蛋,眼睛是长到哪里去了?没见到他身边有个虎视眈眈,想一口把她吃下肚的男人吗?
冷得让人打从骨子里发寒的话,让韩冰儿顿时觉得有一把无形的利刀往她心里头刺进去,痛得她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他看她的表情好冷,冷得让她知道一个事实,他讨厌她,非常的讨厌。
握着托盘的小手,止不住的颤抖,整个身子僵硬得让她想动也动不了。
“这位姑娘很面生。”君无天目光直视着韩冰儿不放,尤其在见到她脸上掠过一抹受伤的神情时,更让他有一股想好好疼惜的冲动。
不怀好意的眼神让韩冰儿身子微微一僵,循身转过头去,正好对上君无天那双含色欲的目光。心头一惊,她连忙放下汤药,像是只被猎人盯上的小兔子,仓惶的离开。
彪浊含欲的目光直勾勾盯着消失的背影,直到一阵沉重的剧烈咳嗽声响起,君无天才猛然回过神,“三弟,你庄里的美人儿还真多。”
“有比大哥府里的小妾多吗?”君无痕冷笑反问。
若不是他色欲过重,早就成了储君,这世上最可悲的就是像他这种不知什么叫作自知之明的人。
君无天嘿嘿嘿地干笑数声,虽然他府邸有无数娇艳、清纯的美人任他挑选,但就是没有一个像韩冰儿这般清尘月兑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让他心头兴起一股想玷污她纯洁世界的念头。
君无痕不想再和君无天周旋下去,再者他也累了,“大哥,我想歇息,你就放我一马好吗?”
君无天见君无痕一副坑谙了气的虚弱模样,只好退一步,“好吧,那为兄不打扰了。”
望着君无天离去的身影,君无痕心中打了一个突,总觉得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罢才君无天不是急着想知道他的答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离开?绝不可能是因为手足之情!
君无痕皱了皱眉,一股不祥的感觉倏地涌上心头,难道会是……
思及此,君无痕顾不得身子虚弱,硬是起身想下榻。
可才刚站起身,一阵黑浪猛地朝他面门袭来,让他头晕目眩的往后跌坐。
“该死!”他低咒了声。
早知道他就不要跟自己身体过去,不喝药,饭菜也吃得少,此刻才会虚弱无力,他根本是自找罪受。
君无痕喘了一口大气,硬是撑着摇摇蔽晃的身子站起来,他一定要亲眼看到那个孤女安然无恙,才能够放下心。
才走了几步路,红袖、银心两人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让他的心跳当下漏了一拍,该不会是那个孤女出事了?
“三爷,韩姑娘呢?”红袖紧张的问道。
“大皇子呢?”银心左瞧瞧、右瞧瞧,就是不见那个让人浑身发寒的。
“离开了,你们刚才没见到他们吗?”君无痕语气中有些紧张。
“没有。”
闻言,君无痕胸口那股不祥之感愈来愈深,愈想愈是心惊。他挥开两位丫头要扶持他的手,迈步欲走之际,小别子出现在门口。
“三爷,二皇子来访。”
君无痕浓眉一皱,怎么一连串的事情都在今日发生?
君无痕掀唇欲说不见,君无旭已经出现在门口,大步地走进房。
他挥手要红袖她们下去后,暗压下胸口急切之情,淡淡道:“二哥,什么话都不要说,你先跟三弟去一个地方。”
难得听到三弟会卖关子,君无旭点头表示同意,大大发兄弟之情的扶着三弟走出房,往他要去的目的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