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紧箍咒 第六章
第四章
阔别八年,再度回到凤阳城的家,许是一早在城南街上遇到小初晴喊他大叔让他一整日心情起伏不定,站在侯府大门外好半晌,谷少川突然兴起一种“少小离家老大回”的近乡情怯,看着门上牌匾金镌着“凤翔侯府”四个大字,心情顿时有些激动,他这无根浮萍总算也回到家落根了。
“侯爷,回到家怎么不进来,这一路奔波够折腾的,快进屋里歇歇,我让厨子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就等着你回来呢!”门一开,柳莺莺以女主人之姿出门相迎。
“又不是急着要上战场杀敌,你以为我会饿着肚子拼命赶路回来?”谷少川冷睐她一眼。
“柳姑娘,侯爷在城里用过餐了。”在后头的益和补了一句。
柳莺莺陪笑道:“是呢,都半夜了,自然不能让侯爷饿着肚子赶路。”
她说话时谷少川理也不理她,迳自往屋里走。
见状,柳莺莺瞪了杵在后头的两名歌妓,低斥道:“还不快跟上前伺候侯爷!”
“是。”
柳莺莺跟在最后头,敢怒不敢言,他要去城南访名医,只带几名亲信和总管随行,让她和丫鬟仆人先行回城北家中,她虽先到家,可也没闲着,光是指挥下人把府里上上下下打扫一遍,她就累晕了,不知他啥时会回府,晚膳她可不敢马虎,让厨子做了一大桌好菜,也不敢先行用膳,左等右等,饿得快昏过去,只敢拿几块糕点填肚,孰料他大爷一回府,就说自己已吃过,如此不领情就算了,还对她恶言相向。
亏她还在他决定回凤阳城时,特地安排两名歌妓在马车上伺候他。虽她尚未老去,但不得不承认容貌已渐衰,和年轻歌妓相比,自然是敌不过她们的细皮女敕肉和芳华正盛的花般容颜,纵使心中百般不愿,可为了讨他欢心,这些年来,她不知安排过多少年轻歌妓服侍他。
虽然侯爷一直没给她正式名分,但她早已当自己是这个侯府的女主人,当初他被皇上钦点到边关镇守,她咬牙跟随,这一待就是八年,青春都耗在那不毛之地,可即使已色衰爱弛,她也决计不离开,她在他身上花了这么多的心血,这辈子她是赖定他了!
快步跟进大厅,男主人已回到家,她这个女主人自然要伴其左右。
五更天,天将亮,桌上灯火早已熄灭,睡在凤鸣院的谷少川却仍双眼大张,一点睡意也没有。
一个时辰前,两名歌妓在此伺候着他,欢爱过后,他烦躁地打发她们离开,一如八年前那夜……
那夜,他送走那个背叛他的妻子,带了两名歌妓回来过夜,以为可以借歌妓的抹去心中不快,但亲眼见到她偷人的情景,那不堪入目的景象,至今,他心头仍有无法抹灭的怨恨。
他以为去了边关,离得远远的,以为对她的事再也不闻不问,就能忘掉一切,但没有,尽管房里所有摆设全换了,这屋里仍旧充斥着让他忿恨抓狂的画面,过了八年,竟犹挥之不去!
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越是睡不着,心头火越盛,他烦躁起身,仰首大吼,将房中桌子推倒,拿起椅子狠砸想发泄心头怨恨,可摔椅解不了他的恨,只是更加令他想到当日她躺在地上和那人……
想到此,他怒火更盛,不禁咆哮嘶吼,奋力将手中的椅子狠砸向她和那男人做苟且之事的位置。
听闻吼叫声疾步前来的益和推门一看,只见屋内一片凌乱不堪,不由得惊愕不已,“侯爷……”
怒红眼的谷少川大吼,“去,给我拿火把来!”
“是。”不敢迟疑,益和命即刻下人去取火把,臆测到主子可能想做的事,他又交代其他人取水待命。
仆人取了火把来,益和拿着火把进屋,等不及益和将火把递过,谷少川一个箭步冲上前,抢过火把,将它丢在令他忿恨之处,摔裂的木制椅脚被熊熊燃着的火把劈哩啪啦地点燃,看着那令他忿恨之地逐渐被艳红火舌吞没,一股复仇的痛快感让谷少川嘴角扬起笑容。
益和不敢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火势慢慢变大,倒是慢一步赶来的柳莺莺见状大叫,“失火了!你们全杵着干啥,快灭火!”
没人敢动,因为放火的是自家主子。
“益总管,派人把整座凤鸣院全拆了,我要重建一座新的。”
“是,侯爷。”
下了令,谷少川大步走出,益和使眼色让拎水的仆人快进去灭火,柳莺莺则殷勤上前挽着他。
“侯爷,既然凤鸣院要重建,那这段期间,你就到莺阁歇……”
不等她说刚,谷少川用力拨开她的手,一脸冷然,“我自己的府邸,我爱睡哪就睡哪,还用你来支配?”
“不,莺莺不敢……”柳莺莺一脸惶恐地低首,“侯爷,我只是……”
不搭理她,谷少川看向一旁的侍卫长,沉声道:“吴良,去把我的坐骑牵来。”
“是。”
“侯爷,你要出门?”柳莺莺讶问。天才刚亮,这时候能去哪儿?
“喔?我是不是还得向你禀报行踪?”
“不,莺莺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关心你……”
柳莺莺连忙低首,再抬头时人已离去,只留下后头一班仆人忙着灭火的哑吒嘈杂声。
柳莺莺气得跺脚,将一肚子呕气出在两名歌妓上,“她们两个喝过汤药没?”她恼问着身边的丫鬟。
“一个喝了,一个死都不喝。”丫鬟据实禀报。
“哼,敢不喝,妄想生侯爷的孩子?别天真了!叫两名下人一同去压着她喝,若不喝,给我往死里打!”她没生,谁都别想生!
“是。”
吼声引来下人侧目,她怒瞪着,“杵着干啥,还不快点灭火!”
“是。”
柳莺莺的蛮横行为,仆人纵使全知情,也没人敢吭声,多年来,她以女主人之姿自居,颐指气使,近年虽已不受主子宠爱,但在主子未赶她出门之前,他们还是得忍气吞声过受气的日子。
谷少川骑在爱驹追日的背上,在城中漫无目的闲逛着,半个时辰后,他才意会过来自己竟又朝城南而去,拉着缰绳的手迟疑了下,又放松了下来,也罢,就去城南。
脑海里突地浮现在药铺前遇到的小初晴身影,那天真可爱又聪慧的模样真令人喜爱,不知今日能否再遇着她?
去边关八年,他的性情益发怪异,别人或许会因战场历练而愈加沉稳,但他反倒更为暴躁,杀敌他总拼第一,全身受伤之处不计其数,堪称体无完肤,也因如此,每当天气转坏,他全身骨头总酸痛无比,吃了几年药仍不见效,益和打听城南的秦大夫医术精湛,是以在他回凤阳城当日,才会马不停蹄前往。
那老头的医术如何,还得一段时日才能知晓,倒是能遇见初晴,那可是他回城的第一件乐事!
他风流成性,荒婬无度,这些他都不否认,也许是做表面功夫给皇帝看,也许生性如此,但无论如何,他还不至于想摧残一株幼苗,他很清楚自己对初晴的喜爱有别于男女之情,比较正确的说法是,类似父女之情?
父女?这个词汇让他微微蹙眉,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女儿,这些年来侍寝的女人不少,但他从未打算过让人生下他的子嗣,每个侍寝的女人都要喝下避子汤……
他不指望也从不期待有子嗣,当初皇上会钦点他去驻守边关,一来是边关告急,二来,皇上肯定希望他战死沙场,省得成日担忧他谷家人会叛变,但他未如皇上的意,一次又一次亲自上阵杀敌,提了不少人头回来,自己的人头倒是好端端的。
碍于他战功彪炳,皇上不得不封赏他,知道皇上的顾忌,他回绝加封官位,只讨银两,且是加倍索讨,让皇上认为他是胸无大志的贪婪小人,加上他在军营刻意表现出的荒婬行为,皇上这下才真正放心,当他上表请求回乡养病时,便立即应允。
所谓伴君如伴虎,现下皇上是认为已不需再提防他,但谁知哪天他谷少川这个人会不会又让皇上觉得有如芒刺在背,非除之而后快,若他有子嗣,恐会殃及下一代,就像他爹将这“祸源”传给他一样。
接近城南闹市,人声渐渐鼎沸,马儿的速度慢了下来,谷少川未绕道,依旧往前行,他想,既然他是在药铺前遇到初晴,那她可能是附近的小孩,也许这一前去,还能再见到她。
低眼,他忽地笑起,不过就是一个小女娃,他怎地如此在意,还切切思念,为了即将见到她而心头欢欣不已,像成日巴望着上街买糖吃的小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