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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上眉梢 第六章

作者:朱轻

在马车里再度搂作一团,她娇娇憨憨地躺在他怀里任他上下其手,那种温驯的模样,差点让他想要就这样将她吞进肚里去。

“唔……”纪君眉拉出探入她兜衣里作怪的手,轻撩起窗帘,打量下四周的景象,“过了这条街,在前面那个转角处放我下来就好。”

“怎么?我很见不得人吗?”被她推开,他顺势斜靠在车壁上,眼眸紧紧地盯着她,伸手轻轻地舌忝了舌忝食指,那上面有她唾液沾上去的湿亮,慵懒而自在。

因为之前的荒唐,他的领口松开来,露出大半结实的胸膛、漆黑的发、深邃的眼眸,嘴唇微翘,十足的男性魅力,此时的他英俊得不可思议,也邪恶得不可思议,整个人散发出强烈的妖孽气息,一个男人长成这样,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内疚?

她低下眼眸整理自己的裳裙,轻轻地说:“被人看见总是不好。”

他终归是要离开的,而她,还要在风仪城生活下去。

很显然这女人理智再度回归,真伤脑筋,他怎么会觉得她这个样子,也是那么可爱呢,看来这次真是中毒不浅。

漆黑的眼眸闪了闪,轻撩车帘,淡淡地吩咐:“前面转角停。”

“是。”马车开始慢下来,很快就稳稳地停好。

车内一片安静,纪君眉早已经理好衣裳,她低下头去不看他,“我走了。”

“嗯。”

就……这样?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然后松开往外定,一直到车帘边,那方都是安安静静的,她重重地咬了咬嘴唇,伸手去撩车帘,一只手臂伸过来一把握住她的手,娇小的身子被拉入温暖结实的怀里。

她拚命地捶他、打他,气红了眼。

“唉,怎么会这么倔?”他叹息着伸手抚模着她的脸颊。

“你放手!”她挣扎着,挣扎不开,侧过脸颊一口咬住他的手指,他却躲也不躲的任她咬。

到底还是心软了,松开牙齿,舍不得用力去咬他。

他低头吻住她,又凶猛又缠绵,舌头疯狂地互相摩擦在彼此的嘴里进出,一吻即毕,她连都呼吸都是颤的。

他望着她细致的眉间染上的那一抹艳红,媚姿入骨,满足地轻唤:“眉儿。”

那莫名而起的委屈与难过,都在这一吻中被悉数消去,此时的她伏在他的怀里,柔顺得让人想用力去揉她,揉碎了吞下去。

这般难分难舍,最终还是他送她下车去,握着她的小手,十指相扣,凝视的眼里满满的甜蜜。

日落黄昏,天色有些暗淡,这一片都是顾家的宅邸,没有旁的住户,纪君眉想在这里下车,也是不想引起府里门房的注意。

“我走了。”手指还是紧扣。

“嗯。”

“你快回去。”

“好。”他唇边的笑意深浓。

“那你快上车。”

“我站在这里看你进府。”

“好。”

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那么甜的笑容!

不舍,还是要分开,她咬了咬唇,松开手指,转身往顾府的大门走去,走没几步却突然停下来,她半眯着眼睛看着前方慢慢驶近的马车队伍。

那个……熟悉的车身、熟悉的人,她兴奋地跑了起来。

数辆马车在顾府的大门前停下,纪君眉跑近时,门房已经出来扶着车内的人下车。

“爷爷!”清甜的嗓音带着惊喜和开心。

“君眉。”顾誉东严肃的脸庞在看到疼爱的孙女时,笑得无比慈祥。

“您怎么没有使人来说一声就回来了?”她上前扶住爷爷的手臂,带着几分撒娇地轻声埋怨:“一路上累不累?您该告诉孙女,让我去接您。”

“不用不用。”顾誉东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么点子路爷爷还受得住。”

深色的车帘下钻出一颗小小的脑袋,皮肤如同牛乳般白皙,脖子上金灿灿、黄澄澄的长命锁,映得他黑黑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红润的小嘴,一抹纯真的灿笑浮现,两颊上的可爱梨涡漂亮极了,张开嘴甜甜地唤道:“娘……”

纪君眉的心在听到这声如蜜糖般的唤声后,融化成了一片,她上前将小家伙从马车上抱下来,紧紧地搂着舍不得松手,“晋儿。”

“娘。”小家伙懦懦地唤着,搂住她的脖子,小脸蛋在她的颈项间摩擦,可爱无比,“我想你。”

“娘也想你,晋儿。”纪君眉抱住他,恨不得在他脸蛋上狠狠地亲个够。

“晋儿这段日子天天嚷着要娘。”顾誉东抚模着小家伙的头顶,无限怜惜地说道。

“唔,晋儿,娘也想你。”实在忍不住在儿子滑女敕的脸蛋上亲了一下,纪君眉的眼里满满的欣喜,抱到怀里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挂念这个小家伙。

“这母子相见可真感人。”一道尖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打破了他们的亲昵,纪君眉抱着儿子转身,看见一位年约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在一男一女的相伴下朝他们走来。

“姑母。”纪君眉朝妇人有礼地弯了弯腰。

“嗯。”顾钰雯冷淡地点点头,朝她撇了撇唇角。

“堂哥、堂妹。”纪君眉向那年轻男子和女子打了个招呼。

“君眉堂妹,好久不见。”江智宇自从看见她后,眼里就一直闪着惊艳的光,舍不得移开眼睛。

江梦涵只是冷淡地虚应一声,对这个名义上的堂姊,没有丝毫好感。

顾钰雯母子三人,是顾家的旁支亲属,至于有多旁支,是顾誉东的父亲那辈堂兄弟的后代,隔了很多辈,纪君眉是跟着顾遥夜唤她为姑母而已,其实她们之间,还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顾钰雯就嫁在同运城,离风仪很近,她每年都会带着自己的子女到顾家小住,尤其是顾遥夜及笄之后,来得尤为勤快,后来顾遥夜嫁入王府,顾钰雯很是暗恼了番,回过头一想,又走动起来。

这次得知顾老太爷去城外的别院休养,特地带着儿女过去陪伴,再顺便回顾府住住,所以看到顾钰雯等人,纪君眉并不意外。

“爷爷,您该累了吧?”纪君眉转身对顾誉东说道:“快回府好好休息。”

“嗯。”顾誉东刚跨上几个台阶,像是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侧过头往左边望去。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在夜色中静静地站立,大门上高挂的灯笼,映着脚下青石板泛起幽幽的光,却不足以照清楚他的容貌,但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存在感,他好像已经在那里站了有一会领料。

像是发现他们注意到他,男子上前几步,灯光清楚地映照在他俊逸的容颜上,卓绝丰姿。

“七……七王爷?”顾誉东看清楚来人,完全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会见到当朝的七王爷龙庭渲。

“顾老太爷万安。”龙庭渲还是浅浅地笑着,温雅的翩翩佳公子,神态自若,似乎自己这般突兀地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般。

什么?这个男人是尊贵无比的七王爷?顾钰雯母子三人都张大嘴望着他,无法反应。

到底是见惯风雨,顾誉东很快从惊讶中囤过种来,立刻想起该有的礼节,弯身行礼,“拜见七王爷。”

福到一半的身子被一双大手稳稳地托住,“老太爷不必多礼,您是我九弟妹的祖父,自然也是庭渲的长辈。”顾钰雯等人这才反应过来,也跪下去行礼。

“大家都起来吧。”龙庭渲微笑着望向众人,黝黑的眼眸在扫过抱着孩子的纪君眉时一冷,随即又是和颜悦色,“本王只是微服来风仪城,不想惊动谁。”

“是。”顾誉东直起身后,总算想明白刚刚为什么会觉得有哪里一直不对劲了,他狐疑地打量着纪君眉与龙庭渲,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君眉刚才是从那边过来的,而七王爷也站在那里,锐利的眼睛看到了停在暗处的那辆马车,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君眉,你跟七王爷……认识?”他很明显注意到孙女的身边并没有丫头、侍卫的跟随,那么他们就是单独……想到这里,顾誉东的眼神凌厉起来。

“我们……”龙庭渲刚一开口,就被纪君眉把话给抢了过去,“今天我与七王爷商谈购买西华山的事情,天色晚了,七王爷就顺路送我回来。”

“西华山?”顾誉东模着胡子沉吟着,他知道西华山的,这几年君眉对这座山念念不忘,一直想要买下来,可他记得这座山是一个姓金的商人所有,怎么会是……

“稍后孙女会慢慢解释给您听。”

“唔。”现在也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顾誉东暂时将此事揭过。

“纪老板。”龙庭渲笑得很是亲切,望着她怀里的孩子,“这位是……”

纪君眉抱着儿子站在那里,心里一片冰凉,在龙庭渲慢慢地打量她的孩子时,她的呼吸都停顿了。

不待纪君眉回答,顾钰雯已经抢先说道:“七王爷,您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君眉的儿子呢,快满四岁了。”虽然她现在看不出什么东西,但她隐隐觉得纪君眉跟这个七王爷之间,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不管怎样,先破坏总没错,纪君眉这个贱丫头,怎么可能配得上至尊无比的七王爷呢!

“儿……子?”玩味般地,一个字一个字从他的嘴里慢慢地吐出来。

“是呀。”顾钰雯笑着好像非常热心地道:“您瞧瞧,这孩子跟君眉长得多像呀。”

可不就是呢?那一大一小的两张脸蛋,同时望向他,就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般,说不是她的儿子,谁会相信?

淡淡的烛光在夜色里缓缓地跳动,深秋的夜晚早已微凉如水,小半开的窗户,甜美的桂花香气轻飘飘地弥漫进来,芬芳满屋。

小小的人儿在棉被下酣睡,细白的衣袖在睡梦中被捋弄上去,粉藕般的手臂露在外面,胖胖的小脚丫也大剌刺地拱被而出,那副睡翻了的模样,甜蜜又可爱。

纪君眉走到床边,轻握住儿子伸出被子外面的小手,将衣袖拉好,柔软的棉料在她掌心摩挲而过,带来微微的痒,小手被塞回被子,那嚣张的脚丫子也被盖好,她的动作温柔又小心,生怕碰疼了孩子细女敕的肌肤,看着儿子白白女敕女敕的皮肤,最终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抚他睡得红彤彤的脸蛋。

“小姐。”齐嬷嬷站在她的身边,皱着眉头望向她,“不是嬷嬷要念你,只是老太爷让我做了你的教养嬷嬷,我就有责任要照顾好你,今儿你的行为,就非常的不合规矩。”

纪君眉一声不吭,低着头任由齐嬷嬷在那里念叨,虽然这番话,从进府开始就已经说了五遍有余,但她知道,不让齐嬷嬷念,下场比被念还要惨,所以她很安静地任她说也不回嘴,等她再度将各种规矩,还有好人家的女儿该做的事情,数过一遍之后,纪君眉递上一杯温水,笑道:“嬷嬷口干了吧,喝杯水吧。”

这个乖巧的样子,就跟犯了错误的晋儿一模一样,让谁还忍心再继续数落她?齐嬷嬷无奈地叹气,接过杯子喝了口水,“我知道如今小姐大了,也出来帮太爷打理生意,我本不应该这样事事管着你,但有的事情是太爷的一块心病,小姐也该仔细些。”

“是,嬷嬷教训得是,君眉错了,以后会注意。”纪君眉低下头,真的在内疚,虽然今天回府后,她解释完与龙庭渲见面的事情,爷爷并没有多说什么,但纪君眉知道,他还是不开心的,因为龙庭渲,姓笼。

当年他的宝贝孙女顾遥夜被下药的事情,是老太爷心中最大的痛,哪怕后来辅政王爷迎娶了她,但那种阴影已经存在,他对龙家的男人,心底深处还是有不满的,只是却从未表露,纪君眉跟在顾誉东身边这么多年,很多事情哪怕他不说,她也清楚。

齐嬷嬷看她低眉顺耳的样子,也不忍心再多说,探头看了看熟睡的孩子,“我把孙少爷抱回房吧,总不能让他就睡在这里。”如果不是因为要照顾孙少爷,她也不会跟着老太爷一起离开城里,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唉……

“嬷嬷。”纪君眉握住她的手,带着几分请求地说道:“我跟晋儿好长日子没见了,今晚就让他睡在这里吧。”之前儿子吵着一定要她哄着睡,她就抱着他拍他入眠,也是了,自从他出世后,就没有跟她分开这么长的时间,难怪想念。

齐嬷嬷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她望着儿子恋恋不舍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再想到回府之后,听到管家跟老太爷禀报白天史家那帮人大闹铺子的事情,想想小姐这么多年的苦,心就软了七好吧,小姐你也早点休息。”

“谢谢嬷嬷。”母子不同席,虽然晋儿才三岁多,但齐嬷嬷是一个非常注重礼教的人,她今天可以答应让晋儿留在她房里,纪君眉从心底里感激她,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儿子,她想他想得快要疯了。

躺到床上,伸手抚着儿子细软的发丝,淡淡的烛光里,听着孩子规律的呼吸声,还有鼻畔甜甜的女乃香,让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这是她的儿子、她的骨血,她生命里最最重要的存在,为了他,什么事情她都愿意做。

“嗯哼,我是不是要感叹一声,你们母子情深?”一道带着几分嘲讽的男性嗓音在安静的卧房里响起,纪君眉贴在儿子脖侧的脸蛋猛地一僵,她顿在那里,没有反应。

“怎么,我们一向勇气可嘉的纪君眉纪老板,变成了胆小鬼了吗?”语气凉凉,话里像是有无数根针朝她刺过来,疼痛难忍。

她轻轻地起身,小心地不要影响到儿子的睡眠,那份下意识的温柔体贴,再度让某人眼底更阴惊。

“你怎么进来的?”她起身整理衣裳,脸上一序乎静。

这里是她独居的院落,虽然她不喜欢有丫头在外问值夜,但这院子还是有侍卫及大帮的丫头、婆子,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就这样大胆地出现在这里,爷爷不在家时,有的顾忌她可以暂时忘掉,但现在不一样了。

“这天下,有我龙庭渲不能去的地方吗?”他笑着,带着几分狂傲和自负,可眼里却是冰冷,靠在墙壁上紧紧地盯着她。

她不想跟他争议,再看了眼熟睡的儿子,“我们去外面说。”龙庭渲挑了挑眉,没有反对。

外间的烛火半明半灭,一如室内紧绷的气氛。

“你来,有什么事?”纪君眉没有走到桌前坐下,那个男人一直站在窗边,如果她坐下,感觉气势上就弱很多,她不想示弱,尤其是现在。

稍早前他已经辞别了爷爷,她以为他回了府,谁知道几个时辰之后,他会再度回来。

“什么事?”他的笑更亲切更温文,“好问题!”

修长的手指指向里间那在床杨上安睡的小人儿,“你有何解释?”

她的心一沉,神情也跟着冷下来,“这与你有关吗?”

那份冷意还有那漠不关心的态度,让他怒火中烧,但龙庭渲越是发怒就会笑得越开,“无关?”一改之前慵懒的姿态,他走上前一把搂住她的腰,低头在她唇上狠狠地吮吻,就算她咬他、踢他都不放开。

终于,等他们气喘吁吁地分开时,龙庭渲伸手抚过唇角的鲜血,舌头轻轻地舌忝过,“你说有关吗,嗯?”

她佯装的冷静被他击碎,愤怒地瞪着他,“你要我解释什么?他是我的儿子,我亲生的儿子,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哦,我想听的是,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像是被针刺到般,语气锋利,“你是我的谁?”

“很好。”他微笑着,极度地有礼,“关于这一点,我自己也很想知道,我是你的谁呢,纪君眉?”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唤她的全名,真奇怪,哪怕现在处于极度的愤怒当中,她听到他唤她时,身子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颤抖,太没用了!

“你是我的谁?你是高高在上的七王爷龙庭渲,你身分尊贵、你地位不凡,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女,我们永远也不会有什么,而你永远也不会成为我的谁。”

他听着她的话,唇边的笑很冷很冷,“永远吗?”

“永远!”

“那今天对你来说,又是什么?”想到之前的那些眼泪、那些亲吻,还有那些浓渡的甜蜜,让他觉得无比讽刺。

“这个你还要来问我?”纪君眉双手抱胸站在那里,“男欢女爱,你情我愿,有什么特别的吗?你龙庭渲的风流,那是全天下皆知的,多少女人跟你有过露水情缘,我们两之间的那点事,对你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该要称赞她的开放大胆,还是该感谢她如此洒月兑?他望着她,眼神如刀子般,沉默不语。

“你是那样认为的,对吗?”

她的眼眸下意识地再看了眼里间,冷着声音道:“对,你以为我是有心要骗你什么吗?”她尽量控制声音不要太大声,“我为什么要跟你报告我的私生活?事实上只要你随便打听一下,整个风仪城都知道我纪君眉未婚生子的事情,这事我根本就没有打算瞒你,而且我也不觉得我有个孩子,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可真是伶牙俐齿,他怒得呼吸都变沉重,“你应该跟我说的。”

“为什么应该?”她从未如此愤怒,不知道为何会觉得那么生气、那么难受,而这股情绪她一股脑地全部发泄在他的身上,“请问七王爷是打算娶我,还是打算把我收房?我们之间既然没有承诺,我也没有坦白的义务吧?”

“你以为我还是处子,对不对?”她冷笑道:“很抱歉,七王爷,民女早已经是残花败柳,配不上您的高贵,您还是请回吧,外面大把的美女等着您临幸,您也不必屈就于我这等姿色。”

“就那么喜欢吗?”

“什么?”

“那个男人。”他冷冷地说道:“喜欢到我连问都不能问?”他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比较生气,是她有个孩子还是她在维护那个男人,或者两者皆是。

他不过是问了问,她就像是被蜇到般冷嘲热讽都倒了出来,好像他的问题侮辱了那个男人,这么心心切切地维护,是因为还在喜欢吗?明明被欺骗的人,是他。

她就那么喜欢他?喜欢到不惜未婚生子?喜欢到不顾流言蜚语?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眼眸再次望了眼里间,缓慢但是坚定地回答:“是。”

“很好。”他很轻浅地笑着,“这么晚打扰你,很抱歉。”有礼地告辞,然后转身往外走去。

一直到他走了很久,纪君眉还是站在那里,双手紧紧地握着裙侧,用力到全身都在颤抖了,半晌,在唇齿间尝到了温热的腥甜,才终于忍住了眼底的眼泪。

“唔……娘……”软软女敕女敕的童音在里间响起,模模糊糊的意识不清。

她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转身往里走去,看见小娃儿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坐在床上,黑亮的细发软趴趴地搭在额前,小手揉着眼睛,一脸迷糊。

“晋儿,怎么了?”

“娘……”小家伙看到母亲来了,立刻绽放一抹甜笑,伸手,“抱。”

她过去将他拥入怀里,脸蛋埋入他小小的脖子里,忍住心里翻江倒海般的酸楚疼痛,“乖宝贝,娘就再这里。”

“娘,陪我睡,不要离开我。”

“好,娘最爱晋儿,永远也不离开晋儿。”

那晚之后,时光如水。

他们没有再见面,生活少了他的笑、他的逗弄,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每天依旧是店铺和家里的事情处理不完,忙得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也没有时间去……想他。

会知道他还没有离开风仪城,是拜她名义上的堂姊江梦涵所赐,堂姊很明显是深深地迷恋上他,开口闭口都是七王爷怎样,她就算刻意要回避,也难免听到他的消息,何况,她为什么要回避呢,他们也不过尔尔。

他后来还是有来正式拜访过爷爷,却避开了她在府的时间,她也没有再想过要去说服他卖西华山给她,因为她隐隐明白,这个男人并不像表面看来的那么游手好闲、恣意挥霍,他留着西华山肯定有他的用意,只是他不肯说而已。

他们相处的时日其实算短的,但她在某方面却莫名地了解他,一如她知道他决定的事情不会改,他转身离开,就真的离开,彻彻底底。

她不是一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吗?像他这样的男子,天下间的美色那么多,投怀送抱的也是数不胜数,她纪君眉不算最美,脾气也不是最好,又凭什么来让他喜爱?

就这样也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意外、没有失控,慢慢地过下去也是好的。

除了……

“君眉堂妹。”江智宇俊秀的脸庞带着几分惊喜地望着她,没有想到今天可以在花园遇到自己心仪的人,他真是太开心了。

“堂哥万福。”纪君眉敛裙行了个礼,然后就准备走人。

“堂妹你是刚刚从外面回来吧?”江智宇跟在她的身后,热情地问道。

“嗯。”纪君眉加快脚步,江智宇对她的心思,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可那是不可能的。

“我正要去霞飞阁探母亲和妹妹,君眉堂妹要不要一起去?”

“今儿我就不去了。”纪君眉淡淡地拒绝,“一会子我还有事。”

“妹妹也不要天天这么辛苦,虽然年轻但也要小心身体才是。”江智宇望着喜爱的女子最近明显消瘦的脸蛋:心疼地说道:“我前儿得了根好参,最是补气活血的,送给妹妹补补身子吧。”

“不必了,谢谢。”

“妹妹不必跟我客气,自家兄妹可不要见外才好。”

“真的不用。”

“啧啧……”娇柔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母亲你瞧瞧,我说等了哥哥这半日不来,原来是在这里绊住了。”江梦涵捂着嘴偷笑的样子有种俏皮的美丽,“幸好我跟母亲出去寻你时遇到七王爷,不然可白跑一趟。”转头笑得很温柔,“七王爷,让您见笑了。”

“哪里。”低低的懒懒的男性嗓音,带着几分形容不出来的迷离味道,十分撩人。

“王爷。”江智宇红着脸连忙行礼,跟在纪君眉身后的琦玉和晴月也跟着行了礼。

众人的目光都停留纪君眉身上,她停在那里好半晌,才慢慢地转过身来低下头福了福,“王爷金安。”

“纪老板,请起。”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王爷,我还有事,请恕我不能相陪。”她依旧低着头平静地说道。

“请自便。”她告了退,慢慢地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七王爷,我听说你马上要回京了,是不是真的?”江梦涵爱娇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优美。

“唔,江小姐的消息这么灵通,是不是催着我回京?”浅浅的笑声如同音色醇美的乐器,听来是种享受。

“哪有。”美人儿害羞地跺脚,“人家我才……”话说到一半,已经玉面飞红。

“我们家梦涵是舍不得王爷离开。”顾钰雯的声音插了进来,“王爷你不知道……”

渐行渐远,他们的对话早已经模糊不清。

“小姐,今天下午胡老板的约你,一定要亲自去吗?”琦玉随着小姐走进东跨院,穿过前庭往二楼走去。

“嗯。”

“其实常管事说他可以代小姐去的,毕竟在酒楼这样的地方,太复杂了。”

“我有分寸的,琦玉。”

“小姐……”

“帮我把衣裳拿出来吧,更了衣还要去制茶场看看呢。”

“是。”

这样就好了,平静如水的日子,才是她所熟悉的,至于那些不该有的东西,自然地消散,最完美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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