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我罩你 第一章
“我不答应!”
苏州首富──气派大方、摆设高雅的慕容府邸大厅内猛地爆出一道怒斥反对声。
“夫人,可是这……这……”福福态态的慕容老爷一脸为难,瞧着神情坚决的枕边人,实在万分烦恼。
“还有什么好可是的?”一把抢过他手中书信将之撕毁,慕容夫人气坏了。“难道你真打算将女儿嫁去齐家不成?”
“夫人,我……我……”瞪着已被“碎尸万段”散落在地的书信,慕容老爷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满心的无奈。
唉……他也不愿意啊!可是齐家都写信来问当年那个约定还算不算数了,他总不能毁约吧!
“还我什么我?”恼怒抢白,对他没立即表示反对大为不满。“我绝不把咱们女儿嫁进齐家。”
“可是当年我们两家明明有约定的……”碍于妻威大显,慕容老爷声调有些微抖。
“那只是口头上的玩笑,又没真交换信物!”事隔二十年,慕容夫人为了宝贝女儿的终生幸福,这下是打死也不愿认帐。
“作人得重信诺啊!就算只是口头上的约定,也一定得遵守的……”好心虚啊!虽然嘴上这么讲,可其实他也很想反悔的。
“哦?那你是为守那口头上的约定,打算牺牲咱们女儿的终生幸福-?”一口截断他,她气到浑身发抖,尖声怒喊,“齐家那个儿子是个傻子啊!你要把我女儿嫁给一个傻子,说什么我也不答应!”
“傻子”这词一出,福态的身子不由得一缩,似乎也知其严重性,——不敢再多发一语,只是老脸上依旧是满满的为难。
唉……守了信诺,赔上的是女儿的幸福;毁约不守信,不仅与齐家老大哥伤了多年友谊,更坏了他以诚信服人、定为家训的作人原则。
慕容夫人见他虽不语,可依然没表示要毁约,当下不禁急得哭了出来。“我不管!女儿是我辛苦怀胎十月生下的,我不允许她嫁给一个傻子,毁了一生幸福!凭咱们女儿的才情,要嫁啥样的好人家没有?偏偏你这个爹狠心……”
“不是我心狠,是……是她还没出世,咱们就为她订下这门亲事了……”满头大汗直想为自己说些话。“我不管!当年是你开口提这婚约的,要嫁就由你去嫁!”悍然哭叫,为了捍卫女儿的幸福,顾不得说话有没有道理了。
“我嫁?”慕容老爷哭笑不得,连连擦拭热汗,咕哝提醒,“夫人,当年我提这主意时,-可没反对,甚至还逗着齐家儿子直叫小贤婿呢……”
“那又如何?你若不提这事儿,我就不会叫他小贤婿!这事说来说去还是要怪你当年多事!”慕容夫人泪眼怒瞪,完全不讲理了。
“夫人,-这真是……真是……”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我不管!你立刻回信给齐家,说当年的口头婚约不算数!”连听也不听,跺着脚直哭喊。
“夫人啊……”
一时间,大厅内哭叫声与心虚叫唤声交缠不休,让从刚刚就躲在门板后偷听的一抹机灵身影急忙掉头飞奔而去……
“小姐……小姐……不好了……”头上梳着两包丫鬟髻、一脸清秀机灵、年约十五六岁的小丫鬟──河诠一路仓仓皇皇、喳喳呼呼、连门也没敲就闯进自家小姐闺房内。
“我没病没痛的,怎会不好?”才刚穿戴好衣饰,唇红齿白、样貌俊秀的翩翩佳公子回过身笑看毛毛躁躁的贴身丫鬟,毫不发恼她的没规矩。
“啊!”一看眼前之人的打扮,河诠还喘着大气便笑了出来。“小姐,今天又要扮少爷啦?”
闻言,原在手中转的折扇一顿,扇柄毫不留情往她头上敲去,似笑非笑教训着,“没瞧见我的装扮吗?该叫少爷才是!”顿了下,挑眉又问:“方才-说什么不好了?”
“哎呀!差点给忘了!”被敲得脑门有些疼,河诠模了模头后才委屈道:“方才人家偷听到老爷、夫人在吵架,所以这才赶紧来禀告您呢!”
吵架?微微一愣,慕容晴摇头不信。“爹娘向来感情极好,怎可能吵架?”至少就她有记忆以来,还没见识过。
“嘻!少爷,这还不都是有关您的婚约惹的祸!”河诠故作神秘笑道。
“婚约?”笑睨一记,这下可真断定她在瞎扯了。“我可从不记得自己和哪户人家有婚约?”
见她不信,河诠急了。“少爷,这是真的!方才河诠真的偷听到老爷、夫人在吵这件事!懊像是说在您尚未出世时便订下了的。”满眼认真,几乎要举手发誓了。
尚未出世便订下?会不会太荒唐啊?
沉沉瞅着她有模有样的小脸一眼,深知她万不可能拿这种事来玩笑胡闹,慕容晴沉吟了下,随即转身就往外走。
“耶!少爷,您要上哪儿?”怎么都没啥表示啊?河诠满心疑惑大叫,急急追了上去。
“去向我爹娘问清楚这事儿!”慕容晴头也不回往大厅方向而去,打算将这件事好好理个清楚!
“我不管!女儿是我的,我才不允……”
“夫人啊……”
一进大厅,就见娘亲闹着手足无措的爹亲直哭喊,慕容晴不禁微愣了下,随即忙着介入帮爹亲解围。
“娘!娘!”急忙拉开发恼哭喊的娘亲,俊俏脸蛋噙笑安慰。“您恼什么?说给孩儿听听,孩儿帮您评评理。”
“哇──我苦命的女儿啊!”一见她,慕容夫人“哇”地一声,抱着心肝宝贝直哭诉。“-爹心狠,心狠啊……”
爹心狠?慧黠黑眸朝忙不迭摇手否认、圆脸写着敦厚老实的爹亲瞧去,慕容晴很怀疑自家老爹浑身上下找得出啥地方心狠?
“女儿啊,爹没有……”深怕被捧在手心的爱女误会,慕容老爷焦急喊冤。
“还说没有!”不给辩解机会,慕容夫人抓着女儿就开始编派他的不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将事情从头至尾详详细细说给女儿了解,当下听得慕容晴两眼大瞠,简直不敢相信当年的爹娘竟会蠢到和人订下这种无聊约定。
这算什么?连指月复为婚也不算!人家指月复为婚,至少是双方都有孕在身,而她当年可能还在阴曹地府排队等投胎,就被人给订下了!这……这会不会太可笑了啊?
有些头疼抚着额,慕容晴纳闷质问,“爹,我怎不知您在洛阳有这么个至交好友?”
心虚瞅着她,慕容老爷干笑不已。“我和齐大哥自小就是邻居,只是长大后我到苏州经商发展,娶了-娘便定居下来。二十年前,曾携同-娘回洛阳探访老友,是以才订下了那口头婚约。在-娘生下-时,我曾去信报喜,双方书信往来了好些年,后来可能因为大家都忙,是以逐渐失了联络,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他还记得当年的约定……”突然来的一封信,就是来要求履行当年约定的,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当然会记得!”慕容夫人忿忿插嘴。“有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傻子?他们娶不到儿媳妇,当然将主意打到我们女儿身上来了!”
闻言,慕容老爷不禁苦笑。唉……怪只怪当年见齐家儿子长得可爱俊俏,便多嘴的出了那个提议,怎么会知道那般灵动的娃儿长大后竟会是个傻子。
乍闻和自己有口头婚约的男子是个傻子,慕容晴不似一般女子心慌,反倒扬起眉来。“爹,既然你们多年不曾联系过,又如何知晓齐伯伯的儿子是个傻子呢?”
“前些年,曾听从洛阳来的商贩提起过。”慕容老爷有些感叹。“毕竟齐家可是洛阳首富,出了个傻儿子,当然少不了好事之人口耳相传,四处宣扬。”
闻言,慕容晴不禁笑了。“谣言不见得是真!苏州城不也谣传您有个私生子在帮你经商、管店铺?说不定齐伯伯的儿子根本不傻呢!”
私生子?这话一出,慕容老爷不禁浑身发抖,脸皮一皱,准备让人念到臭头;而慕容夫人好不容易才稍稍平稳的情绪又因这话再起波澜。
“都是你!都是你!懊好一个女儿,偏偏让你从小当儿子养,净作男装打扮去外头抛头露面,帮你经商管帐,还让外人以为我们家多了个私生子!”怒瞪夫婿,气得又是跺脚又是骂的。
呜……她好好一个女儿,竟让夫婿教养成了如今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
哎呀!戳到痛处了!接收到爹亲抛来的哀怨目光,慕容晴无声抱歉一笑,赶紧拉着娘亲转移注意力。
“娘,咱们现在是在研究该如何处理当年那口头婚约的事呢!”轻声提醒,要她赶紧回归正题。
闻言,慕容夫人果然心思回转,不由得紧抓着她,焦急道:“晴儿,-不用怕!娘绝不会让-嫁给个傻子的。”
怕?她本来就不怕啊!
身为女子,却能以男子之姿在外经商行走,甚至偶尔还会和一些富商上青楼酒馆谈生意,慕容晴见识之广与一身的才情,普通的男人甚至及不上。而这样的她,心中很清楚身为女子在道德规范限制下,只能甘作一只守在家中、不知外面天地辽阔的金丝雀的悲哀。
再说,在这个以夫为天,妇道人家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社会下,男人皆想娶温、良、恭、俭、让的贤妻,万万不可能答应让妻子在外抛头露面,做自己想做的事。
扒……若是没有爹亲从小把她当男儿教养,带着她在外头四处跑,让她插手家中事业,也许她会如同一般的千金闺秀,镇日在家中弹琴刺绣便心满意足。但,可惜的是,她并非在一般千金小姐的教养下成长,所以……抱歉了!她是女儿身,却有着男儿心志。
倘若未来夫婿无法如同爹亲这般放任她,让她扮着男装在外头四处跑,展现经商手腕,就算嫁给再贵气、富豪的人家,迟早也会抑郁而终的。
而能有广阔的胸襟让妻子发挥所长、又使她心动的男人……很抱歉,至今尚未出现!是以她早有终生不嫁,一生当个自由自在的慕容晴的打算。
见她良久不语,以为她在忧虑婚约之事,慕容夫人不禁又急急安慰,“晴儿,-放心!娘就算拚了老命,也绝不让-爹做出毁-一生幸福的胡涂事来!”
闻言,慕容晴回神,不禁失笑。“娘,您想到哪儿去了?我并不担心啊!”
“可是……”
“娘,您先让我把这事儿问爹问个详细再说。”制止了娘亲的张口欲言,她眸光瞥向一旁圆墩墩的爹亲。“爹,齐家来信中可有非要您承诺当年的约定不可?”
“这、这倒没有。”抹去一头热汗,慕容老爷心虚陪笑。“齐大哥只是来信问我可还记得当年的约定。我想,他是想探探我们这方的心意。”唉……齐大哥是个明理的人,万万不可能为难人家,可为了让他那傻儿子娶亲好传递齐家香火,想必也是拉下老脸来盼求一个希望吧?
可……可他也不能牺牲女儿的幸福啊!看来只能作个毁约不守信用的卑鄙小人了!唉……
“这样啊……”沉吟了下,慕容晴胸有成竹的漾起一抹笑。“爹,这事儿不难解决。您先慢着回信给答复,让女儿亲自上洛阳去一趟吧!”
“上洛阳?”两位为人爹娘的双双惊叫出来,不解她上洛阳去干啥?
“是啊!”笑意不绝,“唰”地一声甩开绘着翠竹的扇面摇啊摇,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潇洒样。“上洛阳去拜访我那无缘的未婚夫。”
洛阳最繁华的一条街,两旁酒楼林立,小贩群聚摆摊,人们熙熙攘攘穿梭其间,真是好不热闹。
蚌地,拥挤人群中,一名浓眉大眼、唇红齿白、相貌极端俊美,年约二十上下的锦衣男子蓦地驻足在一家酒楼前,差点让紧跟在后头的十四岁书僮一头撞上。
“少爷,您不是想吃街尾王婆婆的豆腐脑吗?干啥突然停下来?”模模自己差点撞扁的鼻子,一身机灵相的小九不禁嚷嚷埋怨。
“嗯……我……我好像瞧见怀生在里面。”俊美相貌丝毫没有风流倜傥、潇洒不拘的气质,齐砚一脸憨厚的在酒楼门口探头探脑,黑亮眼眸闪着孩童般的纯真光彩。
张怀生?跟着探头一瞧,就见一楼某桌坐了几名书生打扮的男子,其中一人衣衫特别破旧,看来穷酸的很,不是张怀生还会是谁?会来酒楼谈天用饭,想必是另外几位家境较为过得去的书生相请,否则那穷酸哪有银两上馆子?
认出人来,小九暗暗地撇了撇唇。“少爷,我们快走吧!若去晚了,怕您吃不到王婆婆的豆腐脑了。”明显催促,语气中隐隐藏着不愿他多留片刻的意思。
“可、可好不容易遇见怀生,我……我想和他打招呼……”搔了搔头,齐砚笑得纯真腼腆。小时候上学堂念书时,怀生是唯一对他好、不会笑他的人。虽然上没几天的私塾,他就没再去了,可一直到现在,他们还是朋友。
嘻!背生是他唯一的朋友呢!今天遇上怀生,好高兴哪!
打招呼?瞅了眼里头几名大谈阔论的书生,小九不由自主翻了个白眼……还是别吧!少爷别去自取其辱的好。
为自家少爷的天真无邪而暗暗摇头,正想着该怎么把他拐走时,忽地,几名书生中,有人发现了他,不禁笑喊出声──
“嘿!这可不是咱们洛阳首富的齐家公子──齐砚吗?怎么站在外头发呆呢?进来一起用饭啊!”状似热情直招手,笑脸却隐含奇特神色。
同桌众人闻言,当下纷纷扭头朝门外瞧去,果然见他呆头呆脑站在门边探望,登时不约而同露出诡笑,连连招手要他进来。
同桌的张怀生见状,神色露出几许为难,嘴唇嗫嚅了几下,最后还是默然没出声,任由同桌友人叫笑唤人。
“啊!他们请我进去呢!”受人邀请的喜悦让齐砚双眼一亮,很开心地对小九说道,同时飞快奔了进去。
可恶!那群人吃饭聊天尽避去,干啥眼睛这么利,一下子就扫到少爷!这下可好,少爷又要让人捉弄着玩了!
小九气得直跳脚,眼见自家少爷每回都学不乖,快快乐乐的“飞蛾扑火”去,当下也连忙追了进去,准备随时捍卫主子。
眨眼间,一主一仆奔进酒楼,一开心、一臭脸的来到了书生们面前。
“怀生……”咧开憨厚笑容站在五官长得还算斯文好看,但却因家贫而三餐不继、脸色显得蜡黄的张怀生身旁,齐砚满心欢喜见到他,却不知该怎么形容,只好继续傻笑着。
“齐砚,你怎么出门了?”扯着一抹笑,张怀生关心问道。他向来是无忧无虑的被齐家上下给守护在齐府内,除了偶尔来找自己外,是很少出门的。
“我、我想去吃王婆婆的豆腐脑。”脸庞因开心而有些红,齐砚老实回答。
闻言,由于在场几名书生皆是同一学堂的友人,齐砚幼年时曾至学堂上过几天课,他们也和他当过短短几日的同窗,自然知晓他的呆傻、好捉弄,霎时恶劣顽意一起,眼色互瞄,默契不用言明就形成了。
“齐砚,你只知吃豆腐脑,可知豆腐脑是用啥做的?”其中一名有着三角眼的书生恶意地笑了起来。
“啊?豆腐脑……豆腐脑……”向来只知东西好吃的齐砚登时被问倒,俊目瞠得老大,想不出来那白女敕女敕、软绵绵、滑溜溜的东西是用啥做的?
“不晓得吗?”另一名略胖的书生心中暗笑,脸上则装出大惊小敝的神色。“连三岁孩儿都知道豆腐脑是用白花花的猴儿脑做成的,你怎么会不知道?难道你比三岁孩儿还笨吗?”
“啊?猴、猴儿脑做成的?”不懂得怀疑,也听不出对方语意中的嘲笑,想到以前吃下软绵绵的好吃豆腐脑竟是猴子的脑袋,齐砚不禁脸色泛青,当下一阵反胃。
“可不是!得趁猴儿还活着,硬生生敲开脑门取出的猴儿脑才能做出新鲜好吃的豆腐脑呢!你都不知道,王婆婆家后院养了好多猴儿,每天就抓几只出来敲脑袋呢!上一回我恰巧经过瞧见,差点没被那恐怖的画面吓出一身病……”另一名瘦高的书生活灵活现描述,吓得齐砚脸色更加惨白灰败之际,话锋突地一转,阴笑森森地恐吓,“齐砚,你这么爱吃豆腐脑,不知有多少猴儿惨死在你的口月复之欲下?小心你晚上睡觉,那些惨死的猴儿向你索命来着!”
听他越说越是惊悚恐怖,心思单纯的齐砚不禁“哇”地一声,竟然不怕丢脸,以二十郎当岁之姿嚎啕大哭了起来。
“哇──小帮儿好可爱,我不是故意要吃豆腐脑害死-们的……”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因贪吃残害了那么多可爱的小帮儿,他哭得越发伤心难过。
一个俊美的大男人,却在公众场跋哭得像三岁小娃儿般,半点也不知害臊,顿时引来酒楼内所有人的注目,但都在瞧清他的相貌,认出他是洛阳城有名的齐家傻儿子后,便见怪不怪了,甚至还有趣地窃笑不已,对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谈笑着。
一旁,忠心护主的小九见这些只知读圣贤书,却不知行圣贤事,丝毫无同情心的书生又恶意拐骗少爷,弄得他信以为真而哇哇大哭,当下气得直拉他。
“少爷,您别听他们胡说!豆腐脑不是猴儿脑做成的,你……你别哭啊!大家都在笑你了!”真是要命!这下洛阳城的百姓们又多了件茶余饭后可以拿出来调侃笑谈的事儿了。
“可是……可是……”哭成一张大花脸,齐砚抽抽噎噎的,不知究竟谁的话才是真的,还滚着泪水的纯真眼眸不禁看向向来不会笑他、骗他的张怀生。
“齐砚,他们是同你说笑的。”张怀生泛笑安慰,要他别当真。
“真、真的吗?”脸上还挂着泪,齐砚却立刻笑开了。怀生不会骗人的,所以他说的肯定是真。
“当然!”扯着笑安慰,张怀生转头又朝几名同窗友人好言相劝。“你们大家别逗齐砚,他很容易当真的。”-!既知少爷容易被骗,干啥不早阻止那些人恶意戏弄,直到少爷被耍哭了才来假好心,说些好听话?小九心下非常不满,忍不住又撇了撇嘴。
而其它人见齐砚有如娃儿般,说哭便哭、说笑便笑,毫不知羞,当下又是一阵讪笑。
“齐砚,你几岁了?随便几句就骗得你又哭又笑的,连三岁娃儿还不如,羞不羞啊?果真是个大傻子!”三角眼书生笑讽,为他感到丢脸。
斑!这个齐砚,若非天生命好,出世在家大业大的齐家,成了齐家唯一的命根子,依他这副驽钝呆傻样,若降生在穷苦人家中,只怕打小就被丢弃在荒野,让野狗给叼去果月复了。
而齐砚只顾着欢喜豆腐脑不是猴儿脑做成的,对旁人的恶意嘲笑倒没听进去,径自咧开傻气笑容开心着。
倒是小九听了又气又恼,正想出言相讥捍卫自家少爷时,张怀生倒先开口说话了──
“陈兄,千万别这样说!齐砚他是有赤子之心,情感表现较为纯真直接,这也是他可爱之处啊!”一如从小到大那般,温言为他说好话。
“哎呀!张兄,你还是一如以往地净帮他说话。”略胖的书生脸上略显佩服之色。“像他那种傻子,就只有你愿意当他是朋友,还说那种傻气是赤子之心!唉……在下就是敬佩你这点。”
“可不是!我说张兄,你除了身家比不上齐砚外,无论聪明才智、文气才情,哪一样不是好过他千倍、万倍?若你有他的一半家世,早就壮志得伸,大放异彩了。”瘦高书生摇头长吁短叹,表面上是在说张怀生,其实何尝不也是在感叹自己。
“哪儿的话?是大家谬赞了。”隐隐浮现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满足笑意,张怀生嘴上依然谦虚,继续帮人说话。“齐砚没大家想的那样傻的。”
“傻子就是傻子,张兄为人太过正直,连“傻子”二字都不忍出口伤人……”其它人又是连番的“歌功颂德”。
“不是的!齐砚他真的不傻……”
就听他们一阵“傻子”来、“傻子”去的,直接当某人不存在似的高声评论。然而,那个备受侮辱而应该生气的被讨论人却依旧一脸憨憨的笑……
嘻!背生还是和以前一样,在别人笑他傻时,还是为他说话,不认为他傻呢!有些开心,对旁人的侮辱笑讽不懂得反驳,齐砚感动傻笑地看着张怀生,觉得他真是自己这一生最好的朋友了。
然而,一旁的小九却越听越是生气发恼,对张怀生为少爷辩解不仅不感激,反而满肚子的火。
斑!这个穷酸,动不动就“他不是傻子、他真的不傻”等等之类的言语,搞啥啊?真像有意无意在提醒旁人──对!他就是个傻子!-!靶觉真差!
实在听不下去了,偏又是下人身分,不好越主骂人,小九闷闷地正想拉着主子快快闪人,谁知才扭头,竟见自家少爷一脸感动地傻笑着,让他差点没气到吐血。
“少爷,我们快走吧!再慢点,王婆婆就要收摊了。”悻悻然催促,为自家主子的“纯真”而泣血。
“哦!”想到最爱吃的豆腐脑,齐砚很是开心,俊美白皙脸庞朝张怀生笑得很灿烂。“怀生,我要去吃豆腐脑了,你要不要去呢?”
“我……”张怀生才要开口,马上让人给从中截断。
“张兄,我想起今天有许多文人要在“澄心亭”举办吟诗会,咱们快去吧!听说向来最识才、爱才的六王爷恰巧来到洛阳游赏,也打算参加此聚会呢!若是在会中表现得好,让六王爷给慧眼赏识了,文名肯定大大提高,从此扬名天下呢!”三角眼书生故意高声道,拉着他飞快就往酒楼外走,似乎真怕迟了些,就得不到六王爷的赏识。
文名扬天下啊……这引诱实在太大,张怀生顺势地让人拖着走,就算在临出酒楼时,瞧见了三角眼书生暗暗抛给还在里头的同伴一记怪异眼色,也没心思多想了。
眼见他被人拉走,齐砚纯真眼眸有丝失望,但随即又开心地笑了起来。“小九,我们去吃豆腐脑。”脸上满是笑,转身就要走。
“齐砚,慢着!”蓦地,尚未赶去参加啥吟诗会的另两名书生异口同声叫住人,嘴角噙着算计微笑。
“啊?”憨笑回头,单纯的心思没有多想什么。
“齐砚,我们也算是同窗朋友吧?”虽然只有小时候短短的几日,但要拐个傻子,也绰绰有余了。略胖的书生暗笑,脸上挤出虚假的和善笑容。
点点头,有人对他笑,齐砚自然而然也以大大笑容回报。
“很好!”瘦高书生满意点头,拍拍他肩膀,一副施恩样。“既然是朋友,请大家吃喝一顿也是应该的,这桌就让你付帐了。”
“哦!”愣愣点头,从没想到要和人计较。
“这怎么可以!”小九气愤,急忙出声阻止主子当冤大头。
“主子说话,有你这下人插嘴的余地?”胖书生横眼,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直接转攻某个傻子:“齐砚,你怎么说?”
“少爷,不可以!”小九才不理他们的冷眼,急急阻挡,
这些人嘲笑完少爷,又要利用少爷帮他们付帐,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太过分了!
“小九,没、没关系啦!”憨憨笑着,齐砚对钱财向来就没啥概念,只知道出来买东西,小九会付帐,若是身上钱不够,店家也会让他赊帐,直接派人到府里取银两的。
闻言,两名书生得意一笑,连说声谢也没,斜睨气呼呼的小九一眼,便乐呵呵的走人了。
而小九气到无力,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乖乖到柜台和掌柜清帐,不一会儿,付完银两后,他白眼朝等在一旁的憨傻主子摊开双手--
“少爷,我身上没银两了!你今儿个甭想去吃啥豆腐脑了。”
鳖该啦!帮那些爱笑话人又自命清高的讨人厌书生付啥帐啊?这下可好了吧!王婆婆的摊子是从不让人赊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