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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妻 第二章

作者:湛露

“二哥这回的招数可真的很有趣,忽然丢个女人给你。”一个同样穿着银白色龙袍的青年坐在湖边,一只手举着钓鱼竿,另一只手则熟练地拨着一颗橘子。

这是皇室中排名第三的人物,承信王爷聂瑾荣。瑾元坐在他斜后方,他的钓鱼竿只是插在地上,隔着老远甩出去的钓鱼线到底有没有鱼咬钩,似乎并不是他关心的。事实上,现在秋风萧瑟,并不是钓鱼的好季节。

“老二到现在都对我不放心。”瑾元悠然说:“那个女人,也许就是他的一颗棋子。”

“她叫什么?江雁融是吗?江家的姑娘好几个,她算是比较出名的。据说她非常贤慧,做人谦和,上至贵妇下至仆佣,没有不说她好的,难得的是出身名门却没有骄奢之气。”

“原来她这么有名哪!”瑾元颇有兴趣地挑着眉尾,“不过这样完美的人是我最受不了的。”

“你一向讨厌假惺惺的伪君子。”瑾荣笑道,“所以二哥才那么招你讨厌?”

“老二的讨厌在于他总是自以为是。江山,美人,他要什么就有什么,却偏偏老是喜欢和我斗心眼儿。”

瑾元丢了一个石子到水中,惹得瑾荣哇哇叫,“大哥,我的鱼儿都快上钩了!”

“看,老二就喜欢做这样的事情,本来是平静的一湖池水,他偏偏要搅成浑水。”瑾元说得有点咬牙切齿的。

“怎么?那女人给你惹麻烦了?”瑾荣好奇地问。

“还没有。”他开始收线了,“我倒很期待看她能做什么,若是能惹出一、两件麻烦,我也好再模一模她的底。”

“对付女人,你不是最有办法吗?”瑾荣眨着眼,“不仅有个对你死心塌地的于香香,就是这京内爱慕你的那些女人,哪个不是你用手一指,就乖乖地爬过来了?”

“这个女人,也许不大一样。”瑾元蹙眉想着江雁融的一言一行,“她貌似老实,待人接物的确有一套,刚入府不到三天,我耳边就听到不少关于她的好话。”

“你刚刚说过,你受不了这样完美的人。”

“的确受不了,所以这些天我故意冷落她,她若是老二派来的,一定会想尽办法接近我,从我这里探听消息。”

“结果呢?”

“结果她居然毫无动静。”瑾元哼笑道:“这样的招数是叫以静制动呢,还是欲擒故纵?”

“大哥以为她在故意吊你胃口?”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未免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我。”

见他将鱼竿收起,瑾荣扬声问道:“你要回去了吗?”

“大冷天的,陪你在这里吹风,实在没什么意思,连个美人儿都没有,你坐得住,我可坐不住了。”瑾元摆摆手,先钻上自己的马车。

“王爷,去哪里?”车夫问道。

他想都没有想,“清音楼。”

马车刚刚向前走动了一会儿,后面忽然传来急速的马蹄声,有人高叫着,“王爷―请慢一步!属下有急事禀报!”

听声音是他王府的侍卫长孙必武。瑾元叫停了车子,掀开车帘,懒洋洋地问道:“怎么了?难道是陛下派人来找我吗?”

“不是陛下,是王爷的田庄,有一些佃户刚才聚众闹事,我已经派人过去镇压了,但是……”

看侍卫长吞吞吐吐的样子,瑾元蹙眉道:“怎么了?难道天能塌下来不成?”

“不是,是、是王妃,听说了田庄的事情,一定要亲自去调解,属下阻拦不住,王妃此时已经乘车去田庄了。”

瑾元的眉心陡然凝起,低声斥骂了一句,“这没大脑的女人!老刘!去田庄!”

马车立刻改变方向。

瑾元当初在受封王爷头衔的时候,还得到先帝赏赐的十座田庄。这些田庄占地广阔,每年收成颇丰,是王府的一部份财政来源。但是一直以来田庄并不太平,因为瑾元是将田庄以较低的价格租给一些拥有贵族头衔的人,而那些家世不算富裕的二地主又将土地高价租给了更贫穷的农民,也就是佃户。

瑾元不管下面怎样做,每年只是按照约定收取碧定数额的钱粮。佃户们如果交不出,就会和二地主发生争执。

这一次,是规模冲突最大的一次。

当瑾元赶到的时候,也不由得为眼前的局面惊诧―

只见数百名佃户手持各种农用器具,围成一个大大的圆圈,被围在人群当中,还能保持气定神闲的听取佃户控诉的那个女人,正是江雁融。

她一直侧耳倾听,很专注地看着面前那个一边说一边哭的农妇,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掏出袖中锦帕,亲自为那名农妇拭泪,还拉住她的手,轻声细语地说了什么话。

那名农妇呆住了,怔怔地看着她温柔的笑颜,一句话也说不出。

瑾元皱紧眉头,吩咐孙必武,“把王妃请过来!巴暴民在一起,一旦他们情绪失控,会把王妃吃了。”

孙必武立刻奔过去,推开众人,跑到雁融面前,低声说:“王妃殿下,王爷来了,您还是先去王爷那边吧。”

雁融抬起头,穿过人群,遥遥看到站在不远山坡上,一脸凝重的瑾元,但她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站起身,朗声对在场的所有佃户说:“各位,王爷已经来了,你们的话,我一定会如实转告王爷,不会漏掉一言半句的。”

一个头头模样的人大声说:“既然王妃都这样说了,咱们就再等几天,看王妃是个大仁大义讲诚信的人,咱们相信王妃不会骗我们!”

“多谢这位大哥这样给我面子,各位请放心,王爷绝对是讲道理的人,各位的辛苦,王爷和我一样看在眼中,所以这些事情我会请王爷调查清楚,如果确实如各位所说,被人压榨欺骗,王爷也不会饶了那些幕后黑手的。”

众人一片欢呼,却听得瑾元非常烦躁。看她融入众人之中气氛平和,笑靥如花,竟似盛放的牡丹一样,凛然威仪中又让人心生亲切之意。

而那些脏兮兮的佃户,居然一个劲儿靠上去,似乎就要贴到她身上去了似的,她也不知道躲避一下。

这女人,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他的脸色陡然冷沉下来,大步走上前去,喝道:“让开!”

佃户们听到他的声音,不自觉地侧身让开一条路径,他几步走入人群,伸手拉住雁融,然后快速地走回山坡之上的马车,将她拉进车内。

“回王府!”他大声命令。

“对不起。”雁融轻声道,她不是笨人,怎么会看不出他铁青的脸色代表的意思。“我知道我私自作主过来,是有些不妥,不过情势紧急,我怕下面的人处置不好,会有损你的声誉。”

瑾元重重地冷哼一声,“我的声誉?妳不知道我在朝中是名声最臭的一个吗?不参与朝政,每日沉迷酒色,我有什么声誉可谈?”

“话不是这样说。朝中朝外的人怎样议论你,那是他们的嘴巴,但是我们自己做人总要问心无愧,更何况,这件事可大可小,就算你不在乎名誉,也总要在乎你将来的银子吧?”

他倍感诧异地偏头看她,这个女人真的不似他一开始见到时那样简单,这样的见地和想法,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有的。而她刚才在众人之中,面不改色,气定神闲的大家风范,震慑住那些情绪激动的暴民,也算她有本事。

“其实今天的事情真的是事出有因,你也不必把那些人都看成闹事的暴民。”

她居然猜出他的心思,“他们都是穷人,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情,都说民不与官斗,他们人数再多,若是把官军招来,对自己也没有半点好处的,对不对?”

雁融用温柔的语调循循善诱,“我听刚才那位妇人说,二地主每年每亩地要收他们二十两银子的租金,而事实上他们收成的粮食,最多每亩也只能卖三十两,今年又加上天气不好,大旱,收成将将卖到二十两,都交上去的话自己吃什么?一个佃户最多不过承包十亩地,还要养活一大家子人,你知道这日子有多难过吗?”

瑾元皱着眉问:“有这么严重吗?我只收二地主每亩地十两银子的租金而已。”

“你收十两,他们再包给下面,当然要收更多的租金。你是一番好意,想廉价租出去,让他们有生财之道,但是你王府每年从田庄得到了那么多钱,早超过那一点租金了吧?你就没有想过,二地主们的孝敬又都是从哪里来的呢?”

他盘腿坐在车内,手掌拍着膝头,“那,依妳之见呢?”

“地是不能再租给那些二地主了,既然干活的都是佃户,为什么不直接包给佃户去做?”

瑾元冷笑道:“妳想得简单。妳以为那些二地主是谁?他们上面的人都是皇室,让这些人没了赚钱的来路,他们不比暴民安全。”

雁融一怔,“这么说来,其实你知道他们所做的那些事情,只不过故意睁一眼闭一眼地放纵?”

他不置可否,“人活在世上,本来就是为了自己,我一天到晚那么忙,哪顾得上别人?”

雁融低下头沉默半晌,忍不住嘀咕一句,“当年商纣王就是如你一样的想法,所以才被周武王灭了国。”

瑾元的眉头再度蹙紧,“我不过是个王爷,不怕被人灭国。”

“是啊,你上面有陛下照应着,要灭国当然也是灭陛下的国。”

他盯着她白皙的面庞,唇角紧抿,像是有股很不满的怨气积压着,又不便对他发作一样。

罢刚,她还是个能平息众怒的千岁夫人,一转眼,她又和孩子一样和他斗起嘴来。新婚第一夜后,他本以为她只会唯唯诺诺地跟在他身后,说着“是”、“明白”这一类毫无意义的应声词,但是显然,如果多给她一点机会,她会表现得让他很震惊。

“这件事就交给妳去办吧。”他忽然改变了心意。“我想,妳应该能帮我摆平这件事,而我,也不想为这种小事操心。”

她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不解的诧异,也有因为不相信而露出的惊喜,“真的?”

他对她一笑,“妳不已是我的妻子了吗?那些人那么相信妳的话,而妳刚才去那里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妳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等于代表我了,我总要给妳这个面子吧?”

她像是吐出一口气,柔声说:“你放心,我会掌握分寸的。”

“娶了妳这样的“贤内助”,我怎么会不放心呢?”他的话,听似赞许,但那语气却不能让雁融相信自己是被认可。

她没有再说话,将视线投向窗外,久久无语。

“在看什么?”他忍不住先开了口,“还是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淡淡一笑,笑容苦涩,但身后的他是看不到的。

“没什么吗?”他显然不信。

她只好说:“小时候,我总喜欢站在窗边看外面,看走来走去的府中婢女,看窗外飞过的小鸟。于是我就想,总有一天,我不用站在窗户里面向外看该多好,成为站在窗外的人……不过,我没想到当我有一天绕过那扇窗户之后……”她回头对着他笑,“不过又是站在另一扇窗户后面而已。”

瑾元颇为她的这番话震动,她的语调向来轻柔,只是说到这一段的时候,那声音却好像沁在了茗茶中,醇厚而香浓的味道中渗透的却是苦涩,让他觉得……心疼?

他望着她,心底提醒自己不要对这女人有太多的动心,因为她对于他来说是危险的。不过她现在的姿势又让他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是用左手握住右手……不,是握住右手的袖子。

她把右手藏在袖子里吗?为什么?

他陡然伸出手去,抓住她那只藏在袖子下的右手,明显的感觉到她全身一颤,像是受惊一般想拨开他的手。

“藏了什么在里面?”他哼笑道:“总不至于是一把刀吧?”

不顾她的抗拒,瑾元撩开她的袖子,触目所及的赫然是一道伤口,伤口虽然被她按压了许久,但是依然可以看到一串血痕,沿着疤痕的两端渗出。

“是谁干的?”他听到自己的怒气,竟然是那样不受控制的激动。居然在他的地盘动他的人?谁这么不要命了?

“是误伤,和别人没关系。”雁融慌张地想将手拉回来。

“误伤?”他瞇起眼,“这么说就是刚才让妳替他们求情的那些暴民了?”

“他们不是暴民。”她见因为这个伤口而有可能形势大变,不安地急忙辩解,“只是刚才局面紧张,两边人正在骚动,我一下车,恰懊有个东西从人群中飞出来,也不是要打我,只是无意中碰到的……”

“是什么东西会把妳的手伤成这个样子?”他继续质问。这绝不是普通的擦伤或者碰伤。

她嗫嚅了半天,见躲不过去,只好吞吞吐吐地说:“是……一把镰刀而已。”

他倒吸一口冷气,一把镰刀砍到她的手臂上,她居然还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见他的眉头几乎拧成一个结,情急之下,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这点小伤真的没什么,我也不会觉得很疼。那些农民都是善良的好人,看到无意间伤了我,纷纷住了手,围过来问我的伤势,一场动乱无意之中平息下去,你看,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福个屁!”他骂了粗话,瞪着她的眼里都是寒霜,“妳做事之前就不想想妳的身份吗?身为王妃,这样轻率冒险,万一出了事怎么办?”她垂下头,避开他犀利的寒眸,轻声道:“我以为,不会有谁在乎我的死活……”

霎时,那种心疼的感觉再度缢上他的心头。这个可恶的、自以为是的女人,装出这份柔弱无依的样子给谁看?她以为他会因她话语中的酸楚而感动,继而卸下对她的戒心?

“妳很懂得如何讨好男人。”他忽然冷冰冰地说出伤人的话,“对付男人,女人最好的法宝不是娇吟软语,而是软弱的眼泪。不过,在妳身上我又看到另一种方法,那就是……强作欢颜的楚楚可怜,想让我为妳心碎?”

他的这番话雁融根本没有听明白,就在她的大脑里还是懵懂无知的空白之时,他狞不及防的将她紧紧揉入自己的怀中,然后火一样的柔润触感就覆上了她的双唇,攻进了她的唇齿之中。

她花容失色,从没被人如此侵犯过,本能地想抗拒,却被他箍得很紧,直到他将她的朱唇蹂躏得有些红肿之后,才心满意足的放开了她。看到她慌乱迷茫的眼神,意料之中,只可惜没在她的眼中看到泪水。他以为她会被自己逼得流了泪。这多少让他有些失望,因为比起她的镇定,他更想看到的是她的脆弱和失态。

雁融捂着唇,垂着头轻颤了几下,才艰涩地开口,“王爷,若是要我服侍,这里……不大合适。”

看她这样羞涩又依旧故作镇定的样子,瑾元忍不住挑逗她道:“那,妳想在哪里服侍我呢?”

她的脸已经泛红,却咬着下唇,硬生生地挤出一句,“王爷应该知道的。”

“我应该知道?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地方是不可以和女人厮混的。”他贴近到她耳边,放肆而轻浮地说:“不过对妳的第一次,我可以庄重一点,这个洞房之夜,今夜就补上,如何?”

瑾元的一句话,让雁融方寸大乱。

出阁前,母亲曾经私下拉着她的手,小声和她讲述男女之间的事,但那时候她心事重重,没有用多少心思去记,现在回想起来,却是脸红心跳。用过晚饭,天色已暗,她迟疑着不知道是该回自己的房里去等着,还是要做些别的什么准备,想半天,于是吩咐荷香帮她准备沐浴的暖汤。

吧香虽然年幼,在这方面却显然比她有经验,看她坐卧不安又脸色红晕地在屋内徘徊,便凑过来悄声问:“王妃,王爷今夜是不是要和您圆房啊?”

这阵子相处下来,荷香见雁融甚是和蔼可亲,不由得胆子也大了些,才敢问出这样的话。

雁融一下子被问得更加羞窘,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主子的反应肯定了她的猜测,她笑咪咪的做了个蹲礼,“奴婢先恭喜王妃了。奴婢这就去准备好。”

雁融是个矜持的人,沐浴时荷香要亲自服侍,但她却坚持要自己来。

彪身浸在温暖的热水里,她模模糊糊地猜想着一会儿的情景。

瑾元会怎样对自己呢?是温柔一些?还是……像他吻她时的那样放肆?直到热水把她白誓的身子泡得有些发红,她才慌慌张张地披了衣服起身。就在这时,听到外面有些骚乱,她不解地问等候在外面的荷香,“怎么了?”

吧香吞吞吐吐地说:“那个……好像出了点事,王爷要出府一趟。”

“出事?”是田庄又出什么事了吗?情急之下,她拉开房门,正见瑾元穿过她的院子,大步往外走,她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王爷!”

瑾元停住步伐,回过头来,只见雁融长发披肩,乌黑的眼眸关切地凝视着自己,一袭白缎长袍裹住了她姣好的身段,衬得她的容颜更加娇艳。

看着她,他忽然知道了什么叫“出水芙蓉”,这样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人,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他岂能读不出她眼中的关心与恳求之色?

他说了要和她在今夜圆房,但是他现在却必须离开,从未有哪一刻,他会像此刻这样对人觉得歉疚。

雁融走过来,轻声问:“出什么事了?还是田庄吗?”

“不是,是清音楼。”

这名字一出口,两人间一片尴尬,他在她眼中看到愕然与怨邺,还是,是那抹曾经让他好奇的愤怒?他说了要与她圆房,结果他又一次丢下她,投向另一个女人的所在。他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看到站在不远处等他的瑾荣,就没有再多停留,疾步走出院子。

雁融像块玉石一样望着瑾元的背影,良久都忘了自己的存在。

直到荷香拿着一件厚重的披风,小心翼翼地披在她身上,“王妃殿下,夜凉,您刚沐浴饼,还是回屋等吧。”

“等?等什么?”雁融的语调和夜色一样冰凉,当她看向荷香的时候,那双向来温柔似水的眼眸都冷得没有了颜色。“妳知道吗?我不是个喜欢枯等的人。以前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

吧香愣住,心中大概猜出她是为了王爷半夜离开的事情而生气,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王妃。

“清音楼在哪儿?”雁融忽然又问。

“在……花市巷。”

她点点头,拉紧披风走回卧室,将房门紧紧一撞,死死关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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