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 第一章
十二月的台北街头,到处都是缩着脖子走路,来去匆匆的行人。圣诞节的应景装饰在这个广场闪烁着,让寒冷的天气平添几分热闹温暖的气息。
一个穿着连身白色毛料洋装的女人站在圣诞树下,手里端着一个纸箱,即便脚上是一双及膝的浅色靴子,略微单薄的衣物还是让她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着。
“天哪,怎么还不来?”崔景袖呵了口气在手掌心中,然后再戳动几下,拒绝被寒冷的天气打败。
从崔景袖站着的角度看过去,那家咖啡店的落地窗内几乎一览无遗。她的目光集中在落地窗内的高大男子,眼神若有所思。
那个男人穿着黑色西装,让他看起来更有阴暗的气息,但她不以为意,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包括他说话时轻挑眉尾的习惯性动作。他的五官深邃且显得过于张扬,让他原本不错的长相添上一抹戾气,尤其那双眉尾端斜飞入鬓,很有几分草莽霸气。
他桌前的温暖烛光让崔景袖想念室内的温度,害得她开始考虑提早收工回家的可能。原本想等他经过自己面前,但这男人却一进去就是两个小时,让她懊恼极了。
终于,在她终将放弃的前一秒,眼角瞄到落地窗后的男子起身,跟对面的人握了一下手,然后提起公文包,退出座位。
崔景袖的精神一振,腰脊随即挺直,却同时感觉到一股紧张的颤抖窜过身子。她的心跳加快了,手心甚至逐渐发烫。然后下一秒,他大跨步地走出咖啡馆,那走路的姿势让她再也无法移开眼神。
崔景袖知道自己该转开脸,她知道不该这样直接的盯着这个男人,但她却办不到。他走路的姿势带着一股魄力,好像即便眼前长满荆棘,都会被他毫不在意地踩烂。
如果看着坐着的他已经让她对这男人好奇,那么看到起身朝她方向走来的他,却让她连最后一分的伪装也遗忘了。
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与她相遇,他的眉尾一挑,然后从她面前经过,彷佛不曾注意到她一样。只是在她视线不及之处,他的眼眸中却扬起一抹兴味。
崔景袖呆愣地捧着纸箱,知道自己该叫住他,但喉咙却干得发紧,一句话也挤不出来。
那身影经过她之后又走了好几步,然后他顿住,转身。
“妳替什么单位募款?”他的嗓音低沈而和缓,但听起来却是带着力量,让人难以轻忽。
“孤儿院孩子的过年红包,请发挥善心,帮助可怜的孩子。给别人带来幸福的感觉,自己也会得到幸福的!”她急忙把一串已经练习过的话吐出来,才没在此完全失态。
邵克庸双脚微微岔开,盯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冷得发抖的女人。她一身雪白的衣物,让她看起来很有清灵出尘的气质,长长的发丝衬着她尖尖的小下巴,披散在纤细的肩膀上。脖子上的白色丝巾将她颈子优美的线条都给强调出来,让他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其实刚刚坐在咖啡店里,他就看到她了。虽然他不曾与她目光相接,却很清楚这女人的眼睛时常落在他身上。他刻意在店里多耽搁些时间,就想看看她有多少决心。时常有人主动找上他,但每个靠近的人目的都不同,他的习惯是在模清对方意图之前,都会先按兵不动。
“我倒想知道给别人带来幸福,我会怎样得到幸福。”邵克庸跨了几步,在她面前站定。
“现在的你觉得想要的幸福是什么?”她终于镇定下来,唇边漾起一抹浅浅的笑。
这个笑容吸引了他。那抹笑容就像在湖心扔下的石子,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无声的,却连绵不绝地轻震着。
“就现在来说,我想要的是……一个温暖的吻。”邵克庸的目光紧锁住她。
崔景袖呼吸微微一窒,轻喘了口气后挺了挺肩膀,然后勇敢地迎接他带着挑衅的目光。她两手一伸,将怀里的纸箱伸到他面前,要他先拿出行动再说。
邵克庸一愣,然后一阵低沈的笑声从他喉头滚动而出,连带着震动周围寒冷的空气。
他的笑声带着磁性,让崔景袖微微抿起嘴瞪着他,却怎样都不肯把捧着箱子的手缩回来。
他从西装内侧口袋掏出皮夹,然后抓起里面所有的纸钞,让那迭钞票飘进她的纸箱内。
“现在……即便妳要黄牛,我也拿妳没辙了。”他唇边勾起一抹笑,有点调侃的意味。
她的脸一红,随即将募款箱往旁边一摆,然后一手拉住他的领带,一手按住他宽厚的肩膀,探出脸去,冲动地在他脸颊留下一个吻。
然而她还来不及抽回手,他温热的大掌就按住她后腰处。她惊诧地瞪大眼,随即看到他一个转头,薄唇迅速而准确地捕捉住她的。
她倒抽口气,却让他将那吻纳得更深。
他的唇温暖而柔软,比她想象的更吸引人。他的气息包围着她,她的手掌心从他的肩膀滑过西装外套的衣料,轻轻地贴靠在他胸口。
他的吸吮轻轻浅浅却又绵延不绝,让她没有退开身子的空档。这个吻持续了好久,久到她都可以感觉到手心下来自于他躯体的体温。她的呼息紊乱,雪白的脸蛋晕着粉色的光泽,眼珠子上覆着一层水气,让她的眼眸看起来更为水亮。
他终于放开了她,她必须紧握住双拳,才不至于让自己脚步颠簸。
“我……替孩子们谢谢你的爱心。”崔景袖低头抓起募款箱,长发遮掩住她的脸庞,让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扣住她的手,逼她抬头看他。
“名字?”他迸出两个字。
她回视着他压迫的眼神,僵持了好几秒,才轻轻吐出两个字:“景袖。”
两个字还两个字,她半点不吃亏。
他犹豫着松开手,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警告他,他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拎起公文包,转身坚定地大踏步离去。
望着他坚定的步伐,崔景袖忽然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个男人不好招惹。聪明的话,她不该跟他纠缠不清,不该跟他有任何的开始。然而他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强烈,当他的眼神第一次对上她的时,她就已经没办法不注视着他了。
压抑下忐忑的心思,她收起箱子,缓缓地走向路边停靠着的房车,就站在人行道上微微发着愣。
但房车里的人已经开了车门下来,还绕过来开了这一侧的车门。“小姐,天气太冷了,赶紧上车吧!”
“喔。”崔景袖这才回过神,坐进温暖的车子里。
“小姐,这是妳的资料。见到邵克庸了吗?”坐在她身旁的中年男子谨慎地问。
“姚叔,你见过他吧?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崔景袖被温暖的空气包围,这才从有点恍惚的思绪中清醒。
“邵克庸不是一个可以招惹的男人。他从踏进企业界以来,一直都是以跋扈自私的行事风格著称。他的性格有些阴沈,行事作风相当狠戾,带着草莽霸气。毕竟一个男人要从默默无名的小子白手起家,年仅三十就做到这样的规模,性格不够冷硬是无法成事的。小姐气质优雅,实在不适合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姚明黥好心地劝告着。
姚明黥跟在她父亲身边做事已经超过十五年,虽然表面上看来仅是个董事长特助,但却是除了她父亲以外最了解公司运作的人。
“可是你收集的这名单当中,却没有一个我觉得可以考虑的。”崔景袖低头看着摊开的资料,轻声说:“放心吧,邵克庸是人又不是神,是人就有其惯性,我会找出跟他来往的方式。”她对于自己还有几分自信,虽然邵克庸看起来确实充满侵略性,但她也是个聪明的人,不会连一点应变的能力都没有。
既然已经决定蹚婚姻这浑水,总要有几分把握才行。哪有人在起跑点就失了气势,那不就必输了?!
“小姐要的对象当然要小姐喜欢才可以,但是应该还有其它人选。像这个欧青阳就是欧家第二代中很杰出的,更重要的是欧家财富不比崔家少,而这个欧青阳出身良好,气质斯文……”
“这样的人凭什么帮我经营公司?他已经有了这么多,他还缺什么?”崔景袖直觉地反驳。
姚明黥愣了一下。“小姐气质出众,会是上流社会企业家梦寐以求的好妻子。”
崔景袖叹了口气。“姚叔,那是外人看到的,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唉,你说我爸到底是哪里看我不顺眼,要这样不吭一声地离家出走?他真的认为我有办法成逃谧在办公室经营公司?这样吧,我们干脆让公司倒了,这样我爸就会回来了。”
“小姐!”姚明黥被她惊悚的提议给吓到了。“千万别意气用事。董事长会把公司交给小姐,那是因为相信小姐有能力经营好公司。其实小姐确实有这能力,不如放弃结婚的念头,我会好好帮助小姐把公司经营下去的。”
姚明黥觉得自己最近起码老了五岁。自从董事长一声不响地消失后,他成天就忙着帮这位小姐适应公司的文化,让公司可以在不受影响的情况下顺利经营下去。然而崔景袖虽然有那个经营的头脑,却志不在此,而且对自己父亲这种行为大大不以为然。
“我爸就是打这个算盘,他已经提过很多次要我接手公司,但我不肯答应,没想到他就来这一招。那我也有应对方法,我要找个人嫁了,把公司交给那人管理。反正我对婚姻没有幻想,只要是一个我不讨厌,勉强可以一起过日子的人即可。这样我可以回去过我原来的生活,公司也能继续经营下去。这是我目前所能想到最简单的方法了。”崔景袖转了转眼珠子,语气还是充满对自己老爸的怨怼。
崔挚鹤丧妻多年,身边只有她一个女儿。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女儿可以接手公司,那么就算没遇到想要结婚的人,起码还有强大的经济后盾。
但是崔景袖却不是这么想的,她想要过的生活绝对不包括经营一家大公司,再说他既然使出不告而别的手段来逼她,那她这个做女儿的自然也不能让老爸太好过。
老爸有老爸的盘算,她也有她的计划。
“可是万一董事长真的不回来,小姐难道真的要在董事长缺席的状况下结婚吗?”姚明黥惊诧地问。
他有时候真的会被这位小姐给吓死。她看起来温温顺顺,气质动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个乖巧的富家千金。但是在崔家出入十多年了,他很清楚这位小姐可不是没有个性原则、容易摆平的人,她脾气一拗起来,谁都拿她没辙,包括她的父亲。或许就是这样,董事长才会使出终极手段,干脆离家出走。
只是董事长难道没想过,小姐的个性是不可能按着董事长的盘算去做的。如果他真的管得动她,当年在大学选科系时,小姐就会去念企管而不是美术了。
“那我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不让他参加的。”崔景袖耸了耸肩。
姚明黥拍了拍额头,申吟出声。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老板离家出走,还丢给他一个更难应付的人。如果董事长自己都管不动女儿,就不该把烂摊子丢给他这无辜的第三者呀!偏偏与崔家的情谊老早超出公事关系,他还真的没办法不唠叨。唉,董事长怎么还不回来呀!
再这样下去,小姐真的嫁给邵克庸那个流氓怎么办哪?
然而坐在旁边的崔景袖半点都没发现他的苦恼,目光盯着膝上那本杂志的封面,望着邵克庸那双气势逼人的眼眸,微微发着怔。
位于东区崭新商办大楼的邵氏投顾约莫有六十坪左右,占了这个楼层的一半面积。
邵氏投顾的员工并不多,除了三个秘书之外,其它都是项目经理。这些员工全是邵克庸身边的心月复,无论经手哪些投资案,哪些合并案,都是他固定的班底。
邵克庸是个年轻老板,不仅思想前卫新颖,也很能给手下一展身手的空间,跟着他做事,学到的、得到的总是比想象多。而他会这么年轻就成功,自然不会是个容易敷衍的老板,所以在邵氏投顾工作也很辛苦。
白手起家的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创造出可观的财富、资产,老早就成为媒体报导的重心了。
邵克庸成功的秘诀在于联合弱小彬是分散的势力,交换情报,提供互利的合作方式,以小搏大,进占了不少优势的企业。他从炒地皮、炒股、炒楼起家,现在他炒的是有发展前景的企业。
现下邵克庸的财富规模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但他不曾抛弃过合作的伙伴。当年的企业联盟伙伴直到现在都还是往来密切。
因为邵克庸成功的过程太富传奇色彩,所以关于他的传闻总是不断。不过,即便他现今已经富甲一方,但那些传承多年的老企业却不怎么情愿承认这股新势力,虽然在一些社交场跋中没人敢将他排拒于外,但是那些自命上流的人却总爱私下嘲讽他的出身。
这些评论听在克庸的秘书卢艾琏耳中都是个屁,在她眼底,邵克庸是个真男人,她很崇拜他,只是她并不敢表现出自己对他的倾慕。
“邵先生,下午的会议已经都安排好。还有这个捐款的收据是不是要交给会计?还是您要自己留存?”卢艾琏看了一眼手里的收据,有点讶异老板会自己捐款给孤儿院。
虽然他每年都会捐款给一些弱势团体,但是都是透过她这个秘书经手。今天收到这张孤儿院的捐款收据,她还诧异了一下。
“什么收据?”他微微抬起头问。
邵克庸蓄着短短的发,那发型与其说是个企业家,倒不如说比较像个禁用词老大。加上他老爱穿深色西装,还有那过于张扬的五官,跋扈中带点傲慢的态度,让很多人传言他其实是从黑道漂白的。这是他致富故事的其中一种版本。他本人很清楚,却很享受这些谣言,甚至刻意的继续顶着这个造型,让众人持续编造故事。
此时的他仅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衬衫的袖子松开卷到手肘,衬衫下的肩膀宽阔,肌肉线条隐约浮动,若不是鼻梁上的眼镜让他有几分斯文气息,看起来确实不大像个企业家。
“是一家孤儿院的捐款收据,面额是一万六千八百块。”卢艾琏将收据递出去,眼睛还不忘观察着老板的反应。
邵克庸微微皱着眉,一开始确实没想起来这回事。但看到这个金额,他忽然想到一个礼拜前遇到的那个年轻女子。
“一万六千八?原来我皮夹里带了一万六千八。”他嘴角浮起一抹浅笑,眼神柔和了起来。
他想起那个短暂的邂逅,想起那个乍看很温柔,其实隐隐带着不驯气息的女人。那天之后,他有点后悔就那样放开她,因为她的身影像是在他记忆染上浅浅的色彩,加深不了却也抹不掉,让他有点懊恼。
“放着吧!”他敛起笑容,继续低头看桌上的文件。
知道老板要她退下,卢艾琏只好收起好奇心,转身离开办公室。
才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桌上的电话就响了,卢艾琏接起电话:“邵氏投顾你好!”
“你好,我找邵克庸先生。”电话那头的声音柔柔的。
卢艾琏神情一警。“请问哪里找?”
“我叫做崔景袖,麻烦妳帮我问问邵先生方不方便接电话?”那声音依然徐徐地,带着惯有的优雅。
“崔小姐好像不是有业务往来的伙伴,如果是邵先生的朋友自然有他的专线电话或者手机号码,就麻烦妳改拨了。”卢艾琏语气略带讽刺地说。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人已经到你们公司门口了。”崔景袖收起那柔柔的语气,人刚好走进邵氏投顾的门口,隔着落地窗与卢秘书四目相对。
卢艾琏诧异地挂掉电话,随即迅速地起身挡到门口。“小姐,没有预约的话,我们老板没办法见妳。”
崔景袖看了她一眼,也没有生气,只是耸了耸肩说:“我在这儿等他。”
她话才说完,就往旁边会客用的沙发坐下,然后掏出包包里的杂志翻阅起来。那本杂志是新一期的商业周刊,上面的封面人物正巧是邵克庸。
卢艾琏被她的反应给震住,居然一时反应不过来。她没想到自己严峻的口吻,竟然还赶不走这个看似奇怪的女人。她身为邵克庸的秘书,自是替他挡掉过不少桃花,但是眼前这位小姐气质,跟那些主动接近邵克庸的女人却大不相同。
看到对方落落大方的举动,卢艾琏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
“不用招呼我了,既然是不速之客,也不好麻烦妳泡茶了。”崔景袖说着还朝她温温一笑,看起来挺有善意。
卢艾琏也不好再严辞赶人,只好先转身回她的办公室。
此时,邵克庸手里拿着文件走进她的办公室,对她说:“这份档案的相关数据都找出来,我现在要看。”
卢艾琏一愣,忍不住转头去看落地窗那头端坐着的优雅女人。
顺着卢艾琏的目光,邵克庸看到了她,他的眼里闪过一抹诧异,随即在看到她手上的杂志时,露出了然的表情。她恐怕是因为看到杂志才认出他来的,只是她怎么会找来?
“我不知道自己魅力这么大,可以让妳找过来。”邵克庸站在她身侧,望着她低垂的脑袋说。
崔景袖猛然抬头,在看到他的剎那,眼底闪动着一抹欢喜。而这抹神色不仅让邵克庸印象深刻,同时也取悦了他。
她朝他伸出手。“你欠我三百块,我来要债的。”
“哦?”邵克庸好笑地望着她。
看着她的笑容是那么的张扬,毫不掩饰自己是找借口来找他,如此的坦然,竟让他有点欣赏她了。
她的接近是有点娇蛮却又带点怯意,摆明了是故意接近,但是在一些细节上却显得有些笨拙,这表示她并不习惯做这样的事,而这个认知居然让他感到些许开心……
“收到收据了吧?孤儿院说昨天寄出,你今天应该收到了。你皮夹里的钱是一万六千五百元,我替你添了三百,凑个好数字,一六八○○,所以你欠我三百。不过既然吃饭时间也到了,不如一起吃饭,就当你还债吧?”她唇边挂着一抹笑,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借口很牵强。
“妳……该不会在倒追我吧?”他的眼底也染上了笑意。
“追你?就用三百块?”她扬扬手里的杂志,戏谑地说:“那也太诬蔑你的身价了吧!”
邵克庸摇蔽了下手上杯里的红酒,手臂随意地搁在椅背上,双脚自然地交迭,身子的重心往后靠坐,整个人看似慵懒却隐隐含着力量。望着坐在对面那个认真吃着东西的女人,他眉毛不禁又是微微一挑。
她点了好几道前菜跟色拉,从一开始就不疾不徐地吃着,很懂得规矩,也很优雅。遇到换道新菜品尝时,还不忘用开水漱过口才继续,看来宛若个美食家。
“看妳的身材,想象不到食量这么大。”邵克庸终于缓缓地开口。
吃完了一道菜,崔景袖用餐巾擦拭了嘴,又喝了口水,这才抬起头看他。“我最近实在太辛苦了,必须得补充一点能量。这家餐厅的色拉跟前菜比主餐出色,所以我就随意点了。”
邵克庸挟起搁在桌边的账单,好整以暇地掀开看了一眼。“我们这一顿吃了几千块,等我付了钱,妳下次不会又说这一顿超过三百块,要回请我吧?”
崔景袖愣了一下,然后噗哧笑了出来,还笑得止不住。
邵克庸看她笑得肩膀都耸动了,包裹在大翻领毛衣下的细致锁骨看起来更为性感。她的美丽包裹在优雅之下,乍看是内敛的,但是这一笑,让她整个风华全都渲染了色彩,眉目神情看起来亮眼动人,教他无法移开目光。
“喔,天哪!有幽默感,这个加分。”崔景袖按了按眼角的泪水,唇边笑意难掩。“你是不是一天到晚被追怕了,才会这样说呀?”
“普通女人是不会看了一本杂志就跑来找一个陌生人的。”他弹了弹她桌上的杂志说。
“普通男人也是不会在大街上随便亲吻一个陌生人的。”她反驳回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谁也不让谁,做着无声的交锋。
“我记得是妳先亲我的。”他低沈的嗓音缓缓在她耳边震动,像是低音提琴的琴弦一样,声波震入了她胸口。
“所以我该负责?”她眼珠子一转,看了看餐厅内的人。“亲人脸颊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吗?我现在也可以去亲……我看看,这附近有没有顺眼一点的人……”
看到她目光流转在邻座的几个男人之间,他有丝懊恼地瞪她一眼。他怀疑再刺激她,她可能真的会去亲吻邻座的男人,而他不知怎地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主意。
“妳还是说说重点吧,我很忙。”他神情一敛。
崔景袖望着他,微微挺了挺肩膀,然后一脸谨慎地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我是来跟你提一个合作提案的。既然你是生意人,我就用生意人的方式来进行。”
“合作提案?”她只是来找他谈生意的?他对于自己心里的失望有些不以为然,但此时此地不适合他去多想这个问题。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紧张。“我听说过你的故事,很佩服你白手起家的本事。不过你虽然已经创造了惊人财富,却还是有一点点不足之处。”
“喔?”他嘴角抿起一个不带笑意的笑。
她尽量不去被他挑衅的目光影响,坚定地回视着他尖锐的眼神。“正因为是白手起家,邵先生似乎还缺少了一些上流社会的人脉,你需要一个踏板帮你打入那个世界。”
“上流社会?”他嗤笑。“有这个必要吗?不跟他们合作,难道就不能赚钱了?”
“依你现在的实力,要成功复制赚钱模式并不困难。那些上流社会的人虽然矫情,却是最早占领财富之地的一批人,跟这些人往来或许并不愉悦,但却可以提供不少方便之门,加速你累积财富的速度。不管怎样,人脉就是钱脉,相信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这一点了。”她侃侃而谈。
“看来妳做了不少功课。”他讶异于她话里的精准度,显然她彻底研读过他的资料,才会对他有这些了解。“既然如此,我不妨听听妳的提案。妳建议我怎么拥有这个进入上流社会的踏板呢?”
“最简单也最方便的方法就是婚姻。”她月兑口而出,却在迎上他目光时轻喘了口气。
“婚姻?”他的嗓音带着特有的低沈,反而形成一种压迫性。“妳不会是要向我推荐妳自己吧?”
“你需要一个出身名门的妻子,能够帮你应付所谓上流社会的文化。既有能力安排所有的社交活动,也能在人前提供温顺优雅的形象。”她的眼睛对上他的,不肯示弱地直视着他。
“温顺?”邵克庸朝她挑了下眉,嘴角还带着讽刺的笑。若不是瞥到她搁在桌上的手微微发颤,他还以为这女人天不怕地不怕呢!
“起码在外人面前我可以做到。”她挺了挺胸膛说,随即眨了眨眼睛,让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哈哈哈!”他朗笑出声。“如果妳更卖力地说服我,或许我会考虑。”
接着他抽出账单,兀自走到柜台前去结帐。身后的她朝着他的背影龇牙咧嘴,他像是有感应似地转过身,正好对上她来不及敛起的表情。
“呃……”她被抓个正着,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只见他对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然后转身大踏步地走出大门。
望着那个步伐带着自信与霸气的背影,她微微皱起眉头,开始怀疑自己招惹这样一个男人是否理智。
她想要的是可以过着之前悠哉快意的生活,但是,找上一个色彩如此鲜明、轻易就能在她平静的世界引起骚动的男人,真能让她如愿吗?还是她会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