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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格格 第六章

作者:钟瑷

进入宫中的生活并没有桑媸想像中的舒适愉悦,反而有着层层的繁文褥节必须遵守,尔虞我诈的人际关系必须谨慎,再加上胤-久久才露一次面,每次露面皆是简短的几句寒暄问候便又匆匆离去,更是冲淡了新嫁娘本该有的雀跃与喜悦,让她逐渐自梦境中日到现实。

像今天,她好不容易才盼到胤-的出现,可他却用那双让她心悸如常的俊眸向她示意的眨眨眼,旋即又匆匆的离开,说是跟朋友有事商议。

唉,究竟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够打进他的生活中,跟他一起见见朋友,出宫走走呢?

桑媸幽幽的轻叹口气,稚女敕的双瞳早在不知不觉中染上妇人才有的愁思,月兑离了青涩,多了分韵味,可却是属于烦恼的部分。

“叩、叩——”突然,窗边响起轻轻的敲叩声,让桑媸一惊,差点打翻面前的茶杯。

她疑惑的朝半掩的窗边走去,这宫内处处都有侍卫在巡视着,不该会有坏人潜入,可若是一般人,大可正大光明的从正门来访,何必偷偷模模敲着窗子呢?

桑媸愈想愈古怪,才要将窗子完全打开瞧个究竟,一道人影已一跃而入,在她惊呼出声之前捣住了她的唇。

“是你?!”桑媸在他放下手的同时惊讶的瞪圆了眼,不敢相信他这样的人会从窗户跳进她的闺房中。

“不用这么讶异,我只是不想惊动任何人罢了。”端亲王拍拍衣袖,身手完全不似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还俐落得很。

“你找我有事?”桑媸轻轻蹙了蹙眉头,不安的问:“是不是找到那凰格格了?”这是横亘在她心中最大的阴影。

这段日子虽然是梦,可她却希望至少可以梦久一点,不要那么快就醒。

端亲王仿佛视透她的心事似的,嘲讽的扯扯唇,冷言冷语道:“怎么,这么快就迷上大阿哥了?这也难怪,他那张像个娘们似的漂亮脸孔,是可以骗骗小泵娘,不过可别忘记你真正的身份就好了。”

他的话让她心头一刺,颤巍巍的说:“我明白。”她只是只假凤凰,从来也不敢奢求扶正,只希望可以窃取一丝丝他的怜爱呀。

“其实你也不用太伤心,说不定我可以让你永远假扮那凰,一辈子做大阿哥的妃子,只不过……”

“不过什么?”桑媸难掩兴奋的追问,她并不是贪求富贵,只是想陪在的身边。

“你绝对要老老实实的告诉我大阿哥的一举一动,丝毫不能有所隐瞒。”端亲王捻捻胡须,巧妙的隐藏脸上的狡诈神情。

“我说过,为了大阿哥好,我绝对会照着你的话去做。”刻意忽略心中闪过的疑虑,她再次向端亲王保证着。

“我就是怕你忘记这档事,所以才又提醒你一遍呀。”端亲王刻意露出慈善的笑颜,在房内踱步着,环视周遭的布置摆设。

“不亏是大阿哥的寝宫,富丽堂皇的处处皆是精致的雕刻与缀饰,凰儿,你还真是嫁对人了呢。”他故意喊她伪装的名子。

桑媸尴尬的垂下羽睫,转移话题,“呃,你还没说你今天见我的目的?”

端亲王将视线自刘览四周的景致转移到桑媸的脸上,神情严肃起来,“我想问问你,最近他有跟什么人见面吗?”

“最近……”她侧头想了想,沉吟道:“除了皇上之外,只听他提过要跟朋友商议事情,除此之外,我对他的行踪根本一无所知。”

“朋友?”端亲王的瞳眸一敛,压抑语调,“什么朋友?”看来,又是好几个兔崽子贝勒了。

桑媸摇摇头,“我不清楚,他不是常常回来。”

“不常回来?”端亲王眯起眼,想了想,“除了这里,他还会到哪儿过夜呢?”大阿哥不像是会沉迷在青楼的人,应该不可能夜宿勾栏院呀。

桑媸动了动唇,才要将胤-另有住宿之所的事说出来时,门外却响起大阿哥回宫的通报。

“该死,我不能让他看到我在这里,否则他一定会起疑心,届时我想帮他都帮不了了。”端亲王低咒了声,旋即笑着拍拍桑媸的肩头,“好女孩,记住,大阿哥的安危全都系在你一人身上,好好探查清楚他跟那些朋友谈些什么,我才能先加以防范,避免大阿哥被损友所误,知道吗?”

桑媸认真的点点头,目送与来时相同路线跃离的端亲王,吁了口气,才一转身,却正对上一双黯黑的瞳眸,让她的心一颤,下意识的转头望望窗口,才又回头朝他怯怯一笑。

胤-回以爽朗的笑脸,不过身子却越过桑媸,径自走到窗边往外头瞧了瞧。

“呃,你、你在看什么呢?”糟糕,他该不会发现有异样吧?

“哎,我要生气了。”胤-板起脸,黑眸中还真的没有一丝笑意,冷得吓人。

“大阿哥息怒,媸儿知错,请大阿哥息怒。”桑媸惶恐的跪下去,浑身发颤的认错。

胤-的瞳眸中闪过一丝又怒又痛的光芒,不过旋即又让伪装的温柔给盖过,“傻丫头,你怎么怕成这个样子?难道我长得有这么吓人吗?”他弯将桑媸扶起来,怜爱的拥进怀中。

“不、不是的。”桑媸连忙摇头,解释道:“您长得怎么会吓人呢?这世界上我再也没看过像大阿哥这么俊俏的人了。”不论男人女人,在他面前都要逊色许多呀。

“好甜的一张嘴。”他用修长的指头点了点她的唇瓣,不由得真心的噙着笑问:“那你在怕什么呢?”

“我……我……”桑媸偷偷地瞧了他一眼,嗫嚅的说:“你不是在生我的气吗?”奇怪了,怎么现在看他又好像心情不错似的?

“我是在生气,不过是气你都已经是我的妻子了,竟然还跟我这么生疏,不是告诉过你以后只准喊我的名字吗?怎么还喊起大阿哥来了,要我怎么能不恼呢?”

“大阿哥……”桑媸发现自己又犯了同样的错误,连忙改口,娇羞的道:“你就是在为这个生气吗?”好险,真是让她吓出一身冷汗。

“当然啦。”他抬起桑媸细致的下巴,笑容中隐藏着一抹诡色,话中有话,“要不……你以为我还会为什么原因跟我心爱的娘子生气呢?”该死,他怎么会有瞬间的迷惑,还以为她真的是如她表面一般纯真的女子!

桑媸摇摇头,害羞的咬着下唇,将目光撇开,不好意思直视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因而错过在她撇眼之际,胤-陡的黯沉的双眸。

“你不会做出任何让我生气的事吧?”他弯着唇瓣,可眼中却毫无笑意。

“我当然不会。”桑媸急忙的表明心迹,羞赧的抿抿唇,“别忘了,我已经是你的妻子,自然希望你快乐,怎会想惹你生气呢?”

胤-挑挑眉,霍的横抱起她,平稳的朝炕床走去,让她依着他一起躺在其上。

“那如果我问你任何事情,你都会一五一十、毫无隐瞒的告诉我喽?”他俯视着身上的人儿,专注的端详她脸部的细微变化。

“当然。”她认真的点点头,白皙的脸庞因为他如此接近而泛起一抹嫣红。

胤-有霎时的失神,不过很快便恢复冷静,再问:“包括有关端亲王的任何事?”

这个问题让桑媸不禁拢起黛眉,困惑的反问:“会有什么事呢?”天,他不会是知道了端亲王跟她之间的约定吧?

“呵,当然不会,只不过我希望以后我就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除了我,你不许听从任何人的话。”胤-眯眼笑笑,轻描淡写的带过。

“你早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了。”早在她年幼时在街上看到他,他就已经常驻她心,任何男人都无法取代他在她心中的地位。

“希望如此。”他淡淡的道,忍住逼问她的,俯身轻啄了下她的唇,给她一朵笑容便又想起身。

“——”见他又要离开,桑媸忍不住轻喊出声。

胤-停下动作,扬眉瞅着她,“有话要告诉我?”他无法忽略自己突然漏跳一拍的心跳,莫非他在期待她的坦白?

“你又要走了?”她知道自己的语气有多么的哀怨,不过她一点都不想要掩饰。

“嗯。”得到的不是想像中的答案,让他忍不住敛起笑容。

“又要去跟朋友商议事情吗?”难道那些所谓的朋友会比她这个妻子来得重要吗?

胤-的眼神犀利的逡巡着桑媸的脸庞,唇畔挂着一抹危险的笑容,“或许吧。”

“那……那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无关端亲王的交代,她只是纯粹的想要增加跟他相处的机会。

胤-的唇咧得更大了,语气却是相反的冰冷,“或许吧。”

傍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胤-转身走开,留下呆坐在炕床上的桑媸,苦思他离去时的突然冷淡,与往常她所知道的胤-有着截然不同的危险气息,高深莫测。

他……是个怎样的人?她突然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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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地窖中不时传来凄厉的哀号声,在空荡荡的空间回响着,惊动了常居在此处的老鼠,纷纷向四处窜逃。

“哎哟……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苍老哀怨的妇人声喃喃响起。

“亮婆婆,你快说,这是不是你勾搭他们设下的圈套,想要把我的女儿骗去卖呀?”李大婶的容貌憔悴不堪,一头掺杂着灰白的长发邋遢的披散而下,此刻比起当厨娘时还要狼狈好几分。

然而亮婆婆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就已经年华老去的脸上,又多添了好几道皱纹,“李大婶此言差矣,你想想看,若我真是想骗你们,又何必连我自己都掺下去害,我现在可是跟你一样被关在这里,要死不活的,一点儿也没贪到任何好处呀。”她摇摇头,不住的叹着气。

“这件亲事可是由你牵线的,想当初你那副殷勤劲儿,分明就是受了人家的好处,要我怎么相信你一点儿都不知情?”李大婶抹了抹脸上的脏污,心中最担心的就是那个含苞待放的女儿,若是她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她也活不下去了呀。

“我原本的确是贪图人家给的好处,可谁知道事情真的办成了,却反而要被关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地窖,早知如此,我倒宁愿一辈子守着那份差事,也好过成为阶下囚。”

“这下子我跟媸儿完全断了联系,怎教我不忧心?”李大婶皱起眉,将视线转向坐在对面地上的亮婆婆,“事到如今,你也该给我个解释吧,明明媸儿是不同意这件亲事的,你将她拉到一边到底是说了些啥,让她突然答应去做人家假冒的侄女?”她愈想愈不对,其中必定有玄机。

“我哪有说什么,我不过是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她而已,谁知道她在我继续开口劝她时就爽快的答应,让我也吓了一大跳哩。”亮婆婆无辜的摊摊手。

“真实的情况?是怎样的情况?”整件事就她被蒙在鼓里,连劝阻女儿的机会都没有,真是让她懊恼极了。

“呃……”亮婆婆为难的抿着唇,那个人可不是她惹得起的,真要说吗?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说?难道非要等到咱们被杀头,才要在阴曹地府忏悔吗?”李大婶气极了,爬到亮婆婆的身边,恶狠狠的道。

她真是悔不当初,早知道她就听媸儿的话,不要老想着为她找门亲事,现在也不会落到这种母女无法相见的田地。

“好吧,谁要他过河拆桥,那我也不用替他隐瞒啥了。”亮婆婆沉思了一会儿,旋即点点头,“其实那个大爷就是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端亲王,他要媸儿顶替失踪的那凰格格嫁给大阿哥,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李大婶犹如五雷轰顶,耳边嗡嗡作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真相。她们可是下等阶级的人,怎么样也不可能跟那些站在云端的人扯上边,而今竟一沾便惹上了最顶端的人龙,这怎么可能是福不是祸呢?

“李大婶,你也甭怪我,我当初也是为你家姑娘好,想想有多少名门望族渴望眼大阿哥缔结良缘,而今媸儿以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丫环飞上了枝头,正所谓穿金戴银,永远不愁没好日子过啦。”亮婆婆还没觉悟,沉浸在那幅享受逍遥的幻想画面中。

“这下糟糕了……”相对于亮婆婆的天真,李大婶却愁眉苦脸的瘫坐下来。

“糟糕什么?别急,说不定王爷只是怕咱们会泄漏口风,所以暂时把咱们囚禁在这里,等事情搞定之后,自然会放咱们离开的。”亮婆婆自欺欺人的安慰着李大婶。

“就是这样才糟糕呀,他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哪可能会冒着被识破谎言的危险,放走咱们呢?”李大婶摇摇头,脑中浮现女儿的容貌,喃喃道:“媸儿呀媸儿,娘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呀。”一思及此,她忍不住掩面低泣起来,在幽暗的地窖之中,伴随着亮婆婆跟着啼哭的声音,哀哀的萦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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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就是那凰格格,真是让咱们久仰大名了。”

“呵呵呵,果然是名门闺秀,跟咱们这些庸脂俗粉就是不同,光那身行头咱们就不知道要陪多少达官贵人通宵才买得起呢。”

“哟,你们可不要吓着人家,免得以后大阿哥都不敢再上咱们这儿来了。”

桑媸又是尴尬又是惊惧的缩在厢房的角落处,圆澄的双眼不住的朝胤-望去,希望他将她自这一团迷乱中带出,可看到的却只是他与其他莺莺燕燕调笑的模样,哪有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桑媸紧咬着下唇,开始纳闷起为什么会有这种状况发生。

她记得他突然回到寝宫,简短的说要带她去见见他的朋友之后,便直接将她带到这个地方……桑媸看了看仍然围在她面前唠叨打量的几名女子,不用多想她也知道这里是个怎样的地方。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难道看她吃醋有这么好玩吗?她不懂,她真的不懂,明明是一个一直对她温柔多情的男子,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面貌?每一次发现都让她胆战心惊,不由得不相信端亲王所言,大阿哥是误交损友,所以才会越发堕落。

不行,她不能让他沉醉在纸醉金迷之中,桑媸抿了抿唇,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站起身,毫不犹豫的走向胤-,坚决的将他自其中一个女人的大腿上拉起来,“,我们回去吧。”

“哟,格格,大阿哥是何等人物,他想回去自然会回去,要是你嫌无趣的话,何不你自己先行离开,咱们一定会替你好好的‘照顾’大阿哥的。”枕在自己腿上的金矿被拉走,女子一脸嘲讽的道。

“不、不用了,我自己的相公,自己会照顾,不须你们多事。”桑媸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没想到这些勾栏院的女人竟敢这么放肆,好歹她现在也是个格格、大阿哥的妻子呀。

“是吗?怎么我听到的却不是这么回事。”女子硬是将置身事外的胤-给拉回原位,挑战的瞪着桑媸,“你们不是还没有圆房吗?怎么照顾他呀?”

桑媸的脸色在听到她的话的同时倏的惨白,颤抖着身子望向悠哉扬唇的胤-,“是、是你告诉她们的吗?”

胤-只是扬着那片俊美的薄唇,没有回答。

“你这不是多此一问吗?床第之间的事还会有其他人比当事人清楚吗?啐!”女子不屑的瞟了桑媸一眼,旋即又俯身模模胤-的脸,“大阿哥,您说我说得对吗?”

“你怎么说就怎么对吧,开心就好。”胤-醇厚的嗓音响起,却似把利刃般的刺入桑媸的心。

被了,她再也没有力气站在这里看着自己痴心爱慕的人跟别的女人嘲笑自己。

桑媸用力的紧咬下唇,狼狈的转过身子,落荒而逃,直到她跑出门槛,胤-与那些青楼女子的嘲笑声似乎还萦绕在耳边,催促着她加快脚步,远远的将一切抛在身后。

桑媸跑了好一段路才发现自己的泪水爬满了脸庞、模糊了视线,她停下脚步,用衣袖胡乱的擦擦脸上的泪水,犹不死心的回头探了探来时的方向,企盼可以看到他俊逸的身形朝她紧追而来。

可是她失望了,她看到的只是阴暗空荡的街道,凄冷得连个影子都没有。

扒,瞧瞧她有多落魄,毕竟是个假格格,难怪没有那种足以威吓住人的气势,只有任由旁人瞧不起。

可一想起胤-竟然冷眼旁观其他人对她的不敬,她才真正的感到痛苦,胸口绞痛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失魂落魄的游荡着,直到一双手将她拖到暗处,才让她惊觉到自己的疏忽,竟然大半夜独自在街上闲晃,也难怪让恶人有机可趁。

“嘘,是我。”在她开始挣扎的同时,端亲王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停止了她的动作。

桑媸讶异的张了张眼,旋即赶紧取出手绢将脸上未干的泪渍拭去,以免让他看到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的伤心。

“王爷。”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寻常无异,“你怎么会在这里?”

“废话,当然是跟着你了。”端亲王强硬的拉着她上马车,示意车夫驱车离开。

“你跟踪我?”桑媸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满月复疑问。

端亲王盹了她一眼,淡淡道:“跟我回端亲王府再说吧。”

“可是我……”

端亲王不耐的又瞪了她一眼,旋即将视线撇开,不再理会她的抗议。

马车在黑夜中踏踏的驶离,车中的两个人各怀心事,却不知车外一双冷酷的视线始终牢牢的紧盯在后,射出比夜还要黯黑的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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