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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代价的秘恋 第一章

作者:子纹

整个大厅除了门口那几件显得寒酸的行李外,已经没有太多东西,清洁人员正进进出出做最后的打扫。

空荡荡的空间里就只剩落地窗前那架三脚白色钢琴特别醒目,原屋主挣扎了许久,最后决定卖掉它。

墙壁上有几幅还未拆下来的山水画,站在画前,他仔细的打量着。

不远处正在交谈的两人,一个是他的祖父,一个是原屋主那位看来优雅的妻子。

他没有费心加入他们之间的对谈,因为他对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没有半点兴趣,根本不想浪费时间。

据闻原屋主喜欢收集古董,不过这雅痞的嗜好,在他锒铛入狱之后显得奢侈又多余。

“这幅画还不错,”唐育宇交代身旁的管家,“若价钱合理的话,就买下来吧!”

“是。”一旁的管家恭敬的点头。

虽然年纪轻轻,但是他从小就对古董、名画有着极大的兴趣,只要看上眼的东西,向来是志在必得。

走到那架漂亮、醒目的钢琴前,他修长的手指滑过白色的琴键,发出悦耳的声音,抬头望向落地窗外是一片青翠。

他推开走向花园的门,一阵冷风吹来,带来一股凉意。

在大学时代,他便将课业以外的时间花在自家的公司上头。所以现在一毕业,靠着过去几年累积的学习经验,他很快便接手了公司的大小事,变得更忙了。

唐育宇缓步走在花园里,他很少有闲情逸致享受悠闲,这个社会变化得太快,对他而言,把握机会创造更多的财富才是当务之急。

这栋位在市郊的豪宅将成为唐家的产物,原屋主被控恶意掏空公司资产,此刻正陷入诈欺案的官司之中,在面临债权人巨额的催讨,为了表现出最大的诚意,只好忍痛将屋子出售,尽可能的偿还债务。

唐家以与市价差不多的金额买下了这间房子,据他祖父说,谭家的主人并不坏,却不是个做商人的料,他只知道收集古董、种花养鸟,娶了个音乐家太太,还有一个弹得一手好琴的掌上明珠。

一家三口原本过着优雅的生活,但却坏在谭家主人信错了人,把公司的财务大权都交给同父异母的弟弟,最后才落得公司被掏空的下场。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事,检警竟然还在公司仓库里头搜出毒品,所以诈欺加贩毒——看来原屋主要翻身已经不可能,下半生都得在牢中度过。

这豪宅只有两层楼,外头整片红砖墙,典雅的白色格子窗带着些许的梦幻,美丽的花园加上大厅那架白色钢琴和屋子里的山水画作,可以想见原屋主一家确实很懂得享受生活。

这屋子美则美矣,但以他的标准来看,祖父的这个投资却不能称之为划算,毕竟他们明明可以趁屋主急于抛售时,用低于市价许多的金额买下这房子,就跟其他对这房子有兴趣的人一样趁机占便宜,但祖父却出了一个漂亮且谭家人绝对可以接受的价码。

据他祖父说,这是因为他之前来过一次,很喜欢这个环境,才会毫不考虑的买下。这家人应该庆幸今日出面的人是他祖父,要是由他主导,他会毫不留情的落井下石,毕竟这是个功利社会,他只知道成功属于胜利者,谁会在意仁义道德。

虽然放眼望去不见半个人影,但不知为何,他敏感的察觉到在暗处似乎有双眼睛盯着他不放。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挥之不去,他好奇的转身寻找着,却遍寻不着。

“少爷,老爷要赶飞机到美国,马上就得走了!”

“嗯!”唐育宇分心应了一声,此刻一阵凉风吹来,吹乱了他的黑发,他抬起手拨开散在额头的发,决定不浪费时间理会心头那份莫名其妙的感受,转身离开。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听到一个微小的声响,令他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机警的微眯起眼。“谁?”他往回走,眉头皱了起来,依然没有看到人,他没来由的感到不悦,“别装神弄鬼的吓人,出来!”

必答他的只有轻抚而过的风,他的眉头越锁越深。这辈子他不相信所谓的怪力乱神,或是什么第三度空间的存在,他年纪虽轻,但个性向来实际,甚至显得不近人情,“我的耐心有限!出来!不要装神弄鬼!”

“我才没装神弄鬼!”

一个柔柔的声音伴着风声闯进了唐育宇的耳里,他的眉头皱得更深,放眼望去,真的没人。

“出来!”他的口气已经有了怒气,他不相信光天化日之下会有鬼。

安静了好一会儿,唐育宇谨慎的看着四周。

“我叫你出来!”他不耐的大吼出声。

带着一丝无奈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得给我一点时间!”

“什么时间?别鬼扯!立刻给我出——”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看到一个影子从他前方的一棵树上掉了下来。

“啊!”那影子掉在地上,痛呼出声。

唐育宇自认胆子不小,但是眼前这一幕却也难免令他心惊,“你……”

影子吃力的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咕哝道:“我就说我需要一点时间,你催得那么急,害我掉下来了!”

“你……”他皱着眉头看着她,消化着突然出现的影子。不是鬼!是个长相甜美的长发女人,穿着打扮高贵有气质,但是爬树这样的举动,跟她的打扮穿着一点都不相称。

“你是谁?”他沉下了脸。

谭若诗苦着脸,一边揉着自己的腰,一边站起身。

“谭若诗!”她乖乖的报上名。

他双手交叉在胸前,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她。谭若诗?姓谭?他大概可以猜出这个人的身份,再加上她的年纪,应该就是那个据说弹得一手好琴,刚念大学音乐系的谭家千金。

谭若诗缓缓的伸直腰,抬头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这辈子还真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男人,原本在树上,她还在自怨自艾的想着要离开这从小生长的美丽地方,却看到他走了过来。

看到他,她不由得看傻了,因为他好看得令人移不开眼,现在近看,更觉得他好帅。她肯定他有外国人血统,因为东方人绝不可能有这么深邃的轮廓,又浓又长的睫毛迷人得令她嫉妒。

“酷!”她忍不住月兑口叹道。

听到她的话,他忍不住轻扬了扬眉。

“你长得很好看,”她露齿一笑,“不笑的时候好酷!”

对于她的赞美,他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已经太习惯类似的赞扬,他看了眼大树,“你在树上干么?”

听他低沉的声音,她脸上的笑意更深,“我在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他怀疑的打量着树干,“上头有什么东西要收拾吗?”

“当然没有,我只是——”她搔了搔头,不太好意思的抿抿嘴,“花园很漂亮。”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的眼神一冷。“我看得出来花园很漂亮。”他的口气显得意兴阑珊。

察觉到他的冷淡,她脸上的笑容微隐,“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就凭你?”他摇了摇头,“还吓不倒我。”

这个男人有着她所见过最帅的长相,却也有着她从没见过的生硬五官,她不自在的动了动身躯,觉得若是他再多点笑容会更迷人。

唐育宇的手抚着树干,这树还挺高的,他瞄了眼她一身的长洋装,实在很好奇她是怎么爬上去的?

谭若诗站在他身旁,注意到他轻抚着树干的修长手指,“你连手都长得那么好看,你真的应该去当明星,肯定迷死一堆人!”

他冷冷的瞄了她一眼,看到他的眼神,她的脖子一缩,闭上了嘴。

她听妈妈说过,出钱买下他们房子的新屋主姓唐,在谭家面临巨变的这个节骨眼,只有这一家人不像其他人一样落井下石,只想捡便宜,用少少的钱,把她们母女俩仅剩不多的财产全都买走。

快过年了,因为有唐家人的爽快,所以她们母女顺利卖了一些收藏已久的古董和这栋房子,所得的金钱多少可以还给债务人,还可以替爸爸找个好律师,稍微喘口气,平静的过完这个年。

“你到底为什么要爬树?”他又问了一次。

她不自在的扭着自己的手,“你们这几天要搬进来,所以我和妈妈今天一定要收拾东西搬走,所以我就爬到树上去。”

“你不想走,所以爬到树上躲起来”

“不是。”她叹了口气,觉得他真是个急性子,“你有点耐性好吗?我会慢慢说给你听。”

唐育宇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对他而言时间很宝贵,不是用来听废话和说废话的。

“我想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可以好好看看我的家,所以我就爬到树上。我告诉你,改天你可以试试,”她拍了拍厚实的树干,“这棵树从我出生前就在这里了,爬到树上,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房子和花园,可以完整看到我的家——不……”她的声音微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是你的家。”

他抬起头看着苍翠的大树,她沮丧和难过的表情使他不自觉放柔了声音,“你没有脑子吗?就这么爬上去,你不怕掉下来?”

“才不会!”

“那刚才我看到的是鬼掉下来吗?”他不留情的反问。

她的嘴一撇。她妈最受不了的便是她爬树的坏习惯,但是她就是喜欢爬到树上,从小爬到大,她从不认为自己会有掉下来的一天,不过刚才她确实活生生的从他面前掉了下来,不争的事实摆在眼前,她说什么都是强辩,所以她乖乖的闭上嘴,没有费心辩解什么。

唐育宇的目光不经意的被草地上一抹光亮给吸引住,他弯下腰,捡了起来。

她注意到他的动作,看到他捡起来的东西,连忙伸出手一把抢了回来,“这是我的!”

“你的?”

她点点头,宝贝的把东西护在胸前,“这是我爸爸在我出生前就买来送我的!”

这是一个熏香瓶,据说已经有百年的历史,上头有着栩栩如生的双蝶,因为她会在百花盛开、蝶蜂喧嚷的春天出生,所以在因缘际会之下,爸爸买下这个送给当时还在妈妈肚子里的她,当成她出生的第一份礼物。

他对她伸出手。

她狐疑的看着他。

“给我看!”

他专注的眼眸彷佛有着魔力,让她不自觉将手中的熏香瓶交给他。

唐育宇低头打量着,这细腻的做工,纵使在数百年后的今天还是令人赞叹,他翻到瓶底,上头还有着几不可见的“唐窑”二字。

六十几年前,一个战乱的年代,唐家在仓卒之中逃往美国,不小心遗落了一对传家的熏香瓶,原以为再也找不到了,没料到数十年之后,这个熏香瓶会再回到唐家人的手里。

“卖给我。”他压下心头的激动提出要求。

“什么?”她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卖给我,这个熏香瓶我要!”他的语气铿锵有力。

“你在说什么鬼话?”她连忙一把抢了回来,“你已经买了我家的房子,现在还要买我的熏香瓶!这是非卖品,是我爸给我的。”

“这熏香瓶是属于唐家的!”

“你胡说!”她露出荒谬的神情,“这明明就是我爸爸送我的!”

“我说的是真的,”他的双手抱胸,想了一会儿,“这熏香瓶原有一对,由我的祖先制杂邙成,是清代唐窑所出。”

她怀疑的盯着他,他的样子看起来很认真,不像是在骗人。

“或许你会认为不可思议,但这是事实。”

如果这真是事实,确实不可思议!向来,谭若诗就对不可思议的事物感到着迷。

“你能证明吗?”她柔声的问。

“我家有图鉴可以证明。”他坚定的指着熏香瓶,“这熏香瓶的瓶底也有唐窑两个字。”

谭若诗立刻翻到了瓶底,看着底部那青色的字体,不由得沉默。

自她有印象以来,这个熏香瓶便属于她,她向来都觉得这个熏香瓶小巧可爱,兴致来时,她还加入一些精油,享受着淡淡馨香的薰陶,却没料到这是百年古物,还属于唐家。

唐育宇买下了她的家,而她却拥有他祖先的古物,这样的缘分牵扯想来倒也挺奇妙的。

“你说熏香瓶有一对?”她好奇的侧头看他,“那另一只呢?”

“不知道。”他诚实以告,“当年急着要逃难,所以遗失了装熏香瓶的锦盒。”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太可惜了!若天生该是一对,就应该在一起。”

她落寞的口吻使他忍不住嘴角微扬,“这些年来我出入拍卖会,只要有唐窑的瓷器,我绝对二话不说直接买下,但却一直没看到这对熏香瓶,我跟我祖父都猜想可能毁在战乱之中,没想到在我几乎都要放弃的时候,竟然被我找到其中一只。”

她抬起头近乎着迷的看着他眼底的渴望,这是一种对事物的执着狂热,和她在谈论她最爱的事物时一样。

“你真的想要?”

他肯定的点头。

她低头看着熏香瓶,思索着。

“如果——”久久,她低喃的打破沉默,“这真是你家祖先留下来的古物,你应该会好好珍惜吧?”

“当然!”

听到他不假思索的回答,她扬起了嘴角,深吸了口气,做了决定,她将熏香瓶放在掌心,凑到唐育宇的面前。

唐育宇不解的看着她的动作,无言的挑了下眉。

“送给你!”她柔声的说道。

唐育宇一惊,没有料到她如此大方,“送给我?”

“是,”她笑了出来,“拿去。”

他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狐疑的看她,“你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吗?”

她搔了搔自己的头,率直的说:“若你说的是真的,我相信这个熏香瓶很值钱。”

“但你却要送给我?”他眼底的困惑更深,“无条件?”

“是!”她回答得很肯定。

他怀疑的瞅着她,太清楚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句话。这个年轻女孩看起来无害,但实际上谁又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我会出价。”他试图让一切显得公事化,不让她脸上的笑意牵动心头那股异样的情绪。

看着他蓦然冷下的神情,谭若诗感到不解,“我说要送给你,不用出价。”

他谨慎的看她。“给我一个理由。”

“什么?”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僵硬,“送给我的理由是什么?”

他眼中的防备令她不自觉同情起他来,难道人做任何举动,背后都隐藏着不好的动机吗?如果他真的这么想的话,他的人生将会失去很多美好的事物。

“因为你是好人。”她直截了当的回答,“你出了一个很合理的价钱买下了我们家的房子,没像其他人一样落井下石,这一点我跟我妈妈都很感激。”

下这个决定的人是他的祖父根本就不是他,他与他祖父的看法不同,但是看着她眼底的信任与愉悦,他竟然说不出内心深处的想法,这实在太古怪了。

“更何况若你说的是真的,”她又给了一个他更无法反驳的理由,“这熏香瓶本来就是你家的东西,为了找回这些东西,你已经花了太多的时间和精神,现在有缘遇上,是老天爷的安排,我只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看了眼被她拿在手中的熏香瓶,他定睛注视她,她坦率的模样看来并不像在说谎或开玩笑,她脸上的浅笑让他感觉到内心深处沉沉的悸动,这感觉令他震惊莫名。

且在与她简单的交谈后,他现在绝对认同祖父所言,谭家一家都不是从商的料。

毕竟在谭若诗父亲被收押之后,她母亲所想的不是快点将名下资产转移,而是积极的想办法解决债务问题,就算落得一无所有也无所谓,只求问心无愧,完全没有想到未来该怎么办。而谭家的女儿想法也一样天真,缺钱还将值钱的古董送给他。

“真是不聪明!”他要自己维持着一贯的自制。

她听到他不带感情的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现在是在说我不聪明吗?”

他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她,“你应该要趁机好好向我讨一大笔钱。”

“我为什么要?”她狐疑的看着他。

“因为这个熏香瓶很值钱!”

“我知道,但是我想送给你。”

“谭若诗——”他再也无法忍受了,他连名带姓叫她,希望塞点实际的现实进她的脑子里,“你脑子清楚一点好不好?”

谭若诗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觉得他的怒气实在来得有点奇怪,“我脑子……很清楚啊!”

“不!你根本没有搞清楚,你爸公司倒了,这个屋子因为是登记在你的名下,而你已经满十八岁了,所以才免去被查封的命运,其实你可以不要卖——”

“我不卖的话,就没有钱还别人。”

“为什么要还?”他几乎忍不住扬起了音调。

他的问话使她震惊莫名,“欠钱还钱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你有这种想法,活该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要做的根本就不是卖掉自己的资产,而是跟你爸爸彻底切割。”

他吓到了她!他的实际想法,完全违反了她一贯的思考模式。

“很高兴认识你……”她连忙朝他点点头,转身就要走,“再见。”

“等等!”她脸上的恐惧没来由的令他的心一紧,他伸出手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惊恐的看着他。

“如果我吓到你,”他深吸了口气,放缓口气,“我道歉。但是——我的做法才是最正确的!”

她静静的看着他专注的黑眸,最后她露出一个迟疑的微笑,“你真的是个好人。”

他想骂脏话!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外星人?

“我们不认识,但是你关心我,谢谢,不过,我爸爸现在在牢里,我不可能不理会他,然后当什么事都没有的继续过好日子。”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有着被打败的无力感。

“拿去吧,”她现在更想把熏香瓶给他了,“不过我有个要求!”

他挑了挑眉。

“若有一天——若真的有一天,你找到了另一只熏香瓶,可以给我看一下吗?一对熏香瓶摆在一起,一定很美。”

都什么节骨眼了,还想这种天真浪漫的事!“谭若诗,你跟你妈妈现在很缺钱,不然也不会沦落到卖房子、卖古董,所以——”

“所以我谢谢你!”

“天啊!”这辈子能让他发愣的事没几件,但今天这女人真的令他忍不住发傻。

“我是真的对你心存感谢,在这个时候还愿意出钱买我的房子,解决我家的财务问题。这是种冥冥之中注定好的缘分,世界之大,没想到是你买下我家的房子,而当年,是我爸买了你家祖传的熏香瓶,这种感觉——好奇妙!”

再奇妙也没她这个人奇妙!他无奈的打量她。

“若诗,我们该走了!”

谭若诗听到了母亲的叫唤。

“我要走了!”她露出一个笑,看他迟迟不愿伸出手,索性拉起他的手,将熏香瓶塞进他手里,然后对他挥了挥手,“再见!”

说完,她转身朝母亲站着的地方跑去。

阳光的照射下,谭若诗突然惊觉妈妈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原本她们都过着衣食无虞的生活,却没料到这一切的美好会在一夕之间全变了样。

除了赔光了毕生的积蓄,还背上了一堆债务。那些钱就算要她一辈子努力工作、不吃不喝,可能都还不完,想到这个,她几乎忍不住想要叹息,不过在母亲的面前,她不想露出沮丧的神情。

她走向自己的母亲,手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拉住,她一惊,转头一看,发现竟是面无表情的唐育宇。

“你的脚受伤了?”唐育宇这才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她尴尬的看了他一眼,在他面前从树上掉下来已经很丢脸了,现在又被他发现她扭伤了脚。

刘文君一惊,连忙快步走了过来,“怎么了?”

“没有啦!”谭若诗看了看唐育宇又看向自己的母亲,迟疑的回答,“我刚才爬到树上去,下来的时候滑了一下,不小心扭到脚了。”

刘文君的眼眶忍不住办了,语带责备,“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玩?”

谭若诗咬着下唇,没有出声替自己辩解。

她太清楚母亲最近精神压力大,所以她若告诉母亲她爬到树上去的真正原因,只会让母亲更难过而已。

“她说今天就得搬走,怕以后没机会,所以才爬到树上找了个视野最好的角度,好好完整的看看自己的家。”

闻言,谭若诗惊讶的抬头看向唐育宇。又没人要他解释,他这么多话做什么?她妈妈听了肯定心头又要难受了。

丙然,刘文君听到唐育宇这么说,身躯明显一僵,眼眶中积蓄的泪水越来越多,“对不起,妈妈不知道……是妈妈没有用……”

“妈,别说了,这些又不关你的事,”谭若诗连忙安慰母亲,“别这样,虽然要搬走了我有点舍不得,但是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将我们的屋子买回来!”

这句话听在任何人的耳里都像是瞎到极点的鬼话,可她却一脸认真的保证,唐育宇看着这样的她,差点忍不住要笑出来。

谭若诗的话,使刘文君勉强的挤出一个微笑,拍了拍女儿的脸。“你乖!要是没了你,妈妈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大学时代就跟若诗的爸爸在一起,这些年过得是安稳富贵的生活,根本没遇过什么挫折和困难,现在家里突遭巨变,她不但没办法解决,反倒还要女儿照顾她,想来她这个当妈妈的真的很没用。

谭若诗乖巧的抱着自己的母亲。

唐育宇不发一言的看着这一幕,他从未与人这么亲近过,纵使对着自己的祖父也一样。

据说他父母的感情很好,但在他出生没多久,父母便意外身亡,所以他是由祖父带大的。

他知道祖父关心他,但受日式严格教育的祖父却不太会表露对他的关爱,所以他从来没有和祖父有过类似亲密的互动,也或许就是因为少了这些表达亲情的举动,所以他打从心底不相信别人,也变得无情。

“我们走吧!”刘文君打起精神,拍着宝贝女儿的肩膀,“别打扰人家,人家最近几天就会搬进来。妈妈把东西全都收拾好放在外头了,下午我们还要去看守所看你爸爸。”

谭若诗乖乖的点点头,跟在母亲的身后。

“喂!”唐育宇突然开口叫住了谭若诗。

她好奇的转头看着他。

“要去看医生!”他瞄了下她的脚。

谭若诗有些意外他的关心,愣了一下才点点头。

“别再爬树了!”

谭若诗狐疑的看着他,还是点头。反正这里以后已经不是她的家,她也没机会再爬这棵树了。

“以后你若想要看看这里,随时都可以来!”

听到他这么说,谭若诗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终于开了口,“真的吗?”

看着她惊奇的表情,唐育宇觉得好笑,“是真的!这以后是我的家,我同意你来,你自然可以来。”

谭若诗的心感到莫名的激动,“那钢琴呢?”

“钢琴?”

“对!”谭若诗用力的点着头,手指着屋子,“里头那架钢琴,你可以顺便买下来吗?那是我爸爸送给我妈妈的定情礼物,对我爸妈的意义重大,要不是因为我们没有钱,现在跟人家借住的套房又太小,我还真想把钢琴也搬走。”

以她们现在的处境,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她想留住的竟然是一架看起来很气派但没有半点实质价值的钢琴?这女人真的没有脑子,唐育宇受不了的摇了摇头。

看他摇头,谭若诗的心微沉,因为母亲在一旁轻拉,她很快的明白自己的要求好像真的有点过分了。

“不好意思……”她不自在的扭着自己的手,“忘了我刚才的话,毕竟你们买下我们的房子,还同意我随时都可以回来,已经太好心了,我竟然还……那架琴又不能吃,我怎么还要你买下来,对不起!”她假笑了声。

“若诗!”刘文君拍了拍她,知道女儿会唐突的提出要求全是为了自己,心中感到不舍,“别再说了,走吧……”

唐育宇的目光透过落地窗,看向屋内最醒目的白色三脚钢琴,“你会弹琴吗?”

被母亲拉着走的谭若诗听到身后的问句,立刻停下脚步,“我会!是妈妈教的,我现在念的也是音乐系,虽然其实我不是很想学琴,也不想念音乐系。但是……”

“若诗!”刘文君惊讶的打断女儿的话,自己的宝贝女儿向来有话直说,但实在没必要在陌生人面前把内心的想法全盘托出吧!

她虽然今天才第一次见到唐育宇,但在他们决定买下屋子时,她在看守所里已经跟自己的丈夫谈过了这家人。

唐家数代以来就是富贵人家,这次因缘际会要回台湾置产,才买下了他们的房子。

方才跟唐育宇的祖父唐建安稍微谈了一下,受日式教育的他有礼但严谨,至于唐育宇——在刻意的栽培之下,他这个未来接班人处事冷漠,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年轻人该有的热情,长得过分英俊的五官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这样的他跟天真浪漫的女儿有着太大的差距,所以她下意识的不想让女儿与唐育宇有过多的交集。

谭若诗偷偷吐了下舌头,直接跳到结论,“总之,我妈妈是个很棒的钢琴老师!”

她兴高采烈的样子令唐育宇的嘴角忍不住微扬,“好!我买下来送给你,你和你母亲以后只要想弹琴都可以回来!”

刘文君惊讶的与女儿对视一眼。

谭若诗笑得开心,俏皮的看着他,“话是你说的,小心以后我天逃诩来。”

他忍不住笑出声。“我话说出口就不会收回!你想要我将钢琴留下来,我就留下来。至于这里——你想来就来,天天来也可以。”

她抬头看他,与他四目相接的瞬间,注意到他眼眸中射出温柔的光芒。那一瞬间,她的心头升起一股又酸又甜的滋味,那是种她从未嚐过的感受。

突然她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却只能感动的挤出简短的两句话,“你是好人,你以后一定会有好报!”

他无奈的笑笑,柔声的唤着她的名字,“若诗,我相信命运,但却不信宿命,所以别跟我说好人一定有好报这一套,我只相信我爷爷从小教我的,靠自己的双手,只要努力,自然就会有好日子!”

她喜欢这句话——靠自己的双手,只要努力,自然就会有好日子。

几天前,她还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但是一夕之间,天地变色,爸爸被收押,母亲为了钱不停四处奔走,不要提接下来可能的交保金,她们的环境甚至连支付新学期的学费都有问题。这样的巨变使她原本计画好的未来显得黑暗,但是这个人走进了她的世界,简单的几句话又让她的世界出现了些许的光明。

“谢谢你!”千言万语到最后,只化作最简单的三个字。

“走吧!”刘文君看着两个年轻人,心头复杂,急着想拉女儿离开。

谭若诗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愉快的与母亲互相扶持定出了从小成长的家。坐进等在外头的计程车。

虽然依然有很多问题在等着她,但是她的心情却因为遇上了唐育宇而好转。

“这个唐家少爷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刘文君幽幽的说。

“他确实是!”虽然已经坐上车离开,但是谭若诗的心还因为想到与唐育宇温柔目光相视时的那一瞬间而悸动。

“但是你跟他当普通朋友就好。”

听到母亲这么说,谭若诗很意外,“妈,你在说什么?”

“若诗,妈只是不想再制造问题了。”刘文君拍了拍宝贝女儿的手,她叹了口气,“你忘了赖明昆吗?”

谭若诗沉默,赖明昆原本追她追得很勤,伹自从她家出事之后,他的电话立刻不通,打去公司都说他在开会,根本就想彻底跟她划清界线。

“这就是现实,现在你爸爸被收押,我们家大不如前,所以别人能躲就躲,但是我们做人还是要有骨气,不要想着倚靠别人。反正欠人的,能还的就还,还不了的——下辈子继续还!我们的问题已经太多了,唐家人也帮了大忙,所以就别再麻烦人家,也别再去打扰人家,明不明白?”

她知道自己已被唐育宇吸引,但是母亲又很清楚的表明不希望她与他有太多交集,若她不想惹母亲伤心,就只能听话,这份认知,令她的心情没来由变得沉重。

“他对人冷漠,但你太热情,你们有太大的不同,我怕你会受伤……所以听话,好吗?”

谭若诗的脑子乱烘烘的,但是在母亲温柔的注视下,她依然微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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