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大野狼 第十章
那一年夏天,我升高二,天气热得教人发昏。就在暑假里最热的那一天傍晚,我遇见她,我这辈子第一个爱上的女孩,她是我的英文家教。
她来按电铃,管家带她到我书房里,那时候我约了人打撞球,正急着要出门。刚开始我对她并没有特殊的感觉,只觉得厌烦,心想又是一个讨厌的家教!本来我打算用一贯的方法赶走她,但那一天实在是来不及了。
“你自己念吧!我要走了。”我对她说。
她并没有像以前的家教那样露出不悦的表情,只是微笑的看着我:“别去太久,我等你回来上课。”我在心里暗笑着:你等吧!看你能等到几时!
奇怪的是,那天我一直没办法像平常一样尽兴的玩,只觉得心头压了一大块石头,有些闷闷的。但我还是拖到十点多才回家,我想她应该已经走了吧!
必到家我立即往书房冲,一打开门就看见她坐在我的书桌前,正翻着我的英文期末考考卷。
“你干嘛翻我的东西?谁准许你动我的东西了?”我恶狠狠的瞪着她。
原以为她会被吓哭,没想到她跟以往的女家教不同,不但没有受到惊吓,反倒笑容满面的对我扬扬手中的考卷。“你还有救,基础不算太差。”有救?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那样的话,我怀疑的看着她,也看到了那张考卷上大大的红字“”。
这样还有救?她如果不是太乐观就是疯了。
“今天你太晚回来了,我明天再来。”她自顾自的说着,不管我的反应。“记住,明晚准时七点上课,不要又迟到了,嗯?”她还是对我笑了笑。
她真的是个疯子,真以为我会乖乖的任她摆布吗?开玩笑,我要是那么没种的话,名字就可以倒过来写了。
棒天我还是在外面混到十点多才回家,没想到她依然笑容可掬的坐在书房里,看到我也没有责备,只是笑笑的对我说:“你还是太晚回来了,我明天再来。”然后就又走了。
就这样我继续每天在外头晃荡,她也天天带着笑容坐在书房里等我回家。我的良心一天比一天不安,人虽在外头,心却早已悄悄跑回家里,甚至连玩乐的心情都没有了。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从不骂我?前一个英文家教被我气坏了时,会失去控制、不顾形象的对着我破口大骂,说我这辈子没救了。但她为什么从不曾板起脸孔、对我说教?
有一天我真的受不了了,对着她大吼:“你干嘛这么鸡婆?我爱不爱上课关你屁事啊!”她居然还是没有生气,我真怀疑她是不是活人。要不是她实在长得太娇小了、看起来不堪一击,我真想给她一拳,看她还能不能保持笑容。
“你就这样认输啦?”她依旧笑咪咪的。
“什么认输?我认什么输了?”我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我于振刚何时认输过了?
她的音调还是柔柔的。“英文啊!你不想念英文难道不是因为就算念了也念不好,所以干脆放弃?”
“你说什么屁话!只要我愿意,随便考一考就算没有一百也有九十分。”我逞强的说。
“好啊,那你考给我看嘛!只要你考到九十分,就可以要求我别来烦你,怎么样?”她笑着提出挑战。
“这有什……等一下!”我突然看见她脸上的诡异笑容。“你故意激我,你以为我会上当吗?”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嘿!你很聪明嘛!听得出来我用激将法。”
“拜托,你的方法太拙劣了,聪明人一下就听出来了。”我有些洋洋得意,不过也纳闷,怎么她手法被识破了还笑得出来?
她将我一军:“是吗?那你这个自认聪明的人,怎么会连英文这小小的番话都搞不定啊?”
“这……我只是不屑,就像你说的,不过是个番话,干嘛学它?我可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可是据我所知,你这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似乎中文也学得不怎么样,我没说错吧!”真可恶!她居然先逼我进死巷子,再捅我一刀。
“好了,我们做个交易吧!只要你考超过九十分,我就自动离开。考虑看看喔,这可是你唯一摆月兑我的方法了,不然我真的会天天赖在你家。”她依然笑得甜甜的。“我明天再来,你可别又迟到了。”我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
到了门口时,她突然回过头来。“对了,明晚七点要是没在书房见到你,我就到撞球间找你啰!”那还得了!这样一来,我岂不被那群朋友笑掉大牙。而且我相信她真的会这么做,这个恐怖的女孩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最有毅力的一个,我可不想沦为同学间的笑话。
第二天晚上七点,我乖乖的坐在书房里,觉得自己窝囊透了,居然被一个大我没几岁的女孩治得死死的。
起初我消极的抗拒她,不理会她的讲课,但很快的我就发现了,她看起来甜美温柔,却是个意志坚定又刚强的人,想跟她长期抗战,死得很难看的绝对不会是她。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我只好跟她配合了。
慢慢的,我的成绩从二十几分进步到四、五十分。她很会鼓励人,一点小小的进步到了她嘴里,全都变成了旷世的大进展了。最重要的是,她让我对英文有了狂热,不只局限在学校的教科书上,我们还经常一起阅读短篇小说或笑话,或是研究英文歌词。
她还常常提醒我读其他科目的方法,其实那些话以前早有其他人说过了,但出自她口中感觉却完全不同。虽然她不是那些科目的家教老师,但我还是渐渐爱上了读书的感觉,以及付出后获得丰盛收获的成就感。
我开始期待每次她来上课的日子,进而发现自己好喜欢看到她。因为可以常常看到她的笑容,读书也变成一件愉快的事。
但是当我的英文成绩进步到八十分左右时,却彷佛停滞不前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甚至想放弃了。
“你又要认输了?”这次她小小的脸上没有笑容,反而是严肃无比的。“在我们一起奋斗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就要成功的时候,你却要认输了?”
“可是我……”我真的觉得自己尽力了,也许我没有那种天分吧!
“好吧!如果你愿意放弃,我也不坚持了。我走了,从明天起不再来了。”她收拾背包,转身就要走。
“别走!”我拉住她,那是我第一次碰到她的手。“别走,留下来帮我,你说过要等我考上九十分才走的。”她这才又展露笑容。“这才对嘛!”到了高三,突破了八十分障碍后,我的英文程度突飞猛进,几乎可以说到了控制自如的地步了。每次考完试我都知道自己会得几分,也就是说我可以控制自己的得分。而我从不让分数超过九十分,因为我不要她离开我。
“小表,你该不是故意的吧!每次都刚好八十八分、八十九分。”她识破了我的诡计。
“我不是小表。”我提出抗议。
“可是在我心目中,你还是个小表。”她笑得开心,还踮起脚尖,伸手模模我的头顶。
我趁机抓住她的手、抱住她。“我爱你!”我这样对她说。
她愣了几秒钟,随即拉开我的手,笑着说:“小表,学英文不必连洋鬼子的行为也学吧!别开老师玩笑了。”
我没说什么,只是耸耸肩,其实那真的是我的真心话。
她用绝美的笑容控制了我,我的成绩一下子就名列前茅了,而我的努力只是为了博取她欣慰的笑颜。趁着一次模拟考名列全校百名内的机会,我对她提出邀请,希望能请她到餐厅吃饭,只有我们两人。
“吃饭啊?”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要不这样好了,饭不急着吃,等你考上国立大学,我不但请你吃饭,还请你到舞厅跳舞,好不好?可是联考前就不要再提这些事了,你看怎么样?”我对她的缓兵之计感到失望,但也只能答应,把全副心思用在课业上。
我没有想到她会对我说谎!
在我卯足全力、拼了几个月,终于如愿考上国立大学后,她却一直避不见面。我花了好大的精神,总算打听出来:她在一家进口玩具公司工作。
我找到公司去的时候,她正准备下班。看到我,她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工作?”
“我托人调查的,或许我早该告诉你,有毅力的不只你一个。”我闷闷的说。
“找我有事吗?”她居然问得这么生疏,我开始觉得生气。
“你答应过我,只要我考上国立大学,你就要请我吃饭、跳舞。这个承诺你还记得吗?”她露出为难的神情。
“或者当初你只是随口说说?”想到她对这承诺居然不当一回事,我的怒气愈升愈高。
她怔了一下,摇摇头微笑道:“当然不是了,你现在有空吧?我马上就可以兑现我的承诺。”
她的这句话让我的怒气霎时平息。
我满怀喜悦的跟她一起共享晚餐,但那天晚上她都不太说话,以前惯有的笑容也不见了,不管我怎么逗她,她也只是勉强的笑着。
晚餐后,她问我:“想去哪儿跳舞?”尽避我爱她、渴望跟她独处,却不忍心看她闷闷不乐,所以我回答她:“你看起来很累了,我送你回去。”她点点头。
“有驾照了没有?”在车上,她问着。
“下个月满十八岁才能考。”知道她并不喜欢挥霍的富家子,我故意轻描淡写的提起:“车子是我老头送的,考上大学的礼物。”
“我差点忘了,你是衔着银汤匙出生的。”她若有似无的笑了,我不知道那笑容代表什么意思。
到了她家门口,我送她上楼,临进门前她对我说:“一辈子走在人家帮你铺着地毯的康庄大道上,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在遍地荆棘中理出一条路来的成就感,不是吗?”我终于了解她的用意了,她希望我靠自己的努力获取想要的东西,而不是仰赖家庭的庇荫。
于是我开始半工半读,虽然是在老头的公司,却是货真价实的从最底层做起,按照一般的规矩升迁,而公司里也没有人知道我是老头的儿子。工作虽然很辛苦,我却甘之如饴,因为知道她会欣赏这样的男人。
大二时,我在一个意外的情况下得知她早在十多岁就已结婚,且已育有一女。她先生就是她的上司,玩具公司的老板。
我几乎抓狂,到玩具公司砸烂了所有的桌椅、电脑,以及所有视线所及的物品。
她阻止其他人报警,并请所有人离开办公室,单独留下来面对我。
“你太激动了。”她望着我,这么说道。
“激动我爱了你四年,你难道都不知道吗?可是你却早已经是人家的妻子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事实,这样我也不会像个白痴一样爱着你!”
“我不知道你对我是这样的感觉,我一直以为你当我是个姐姐。”
“姐姐个屁!我的梦想就是让你成为我的新娘啊!因为我爱你!”我失去控制的对着她吼叫。
她没有在我的盛怒下退缩,反而以一种对待无理取闹的小阿的宽容,冷静的分析:“不,你并不爱我,你甚至还不了解何谓爱。振刚,你太盲目了,以至于看不清真相。你只是以为自己非常爱我,事实上今天换做任何一个女人,只要她对你那么有耐心、包容你的一切,你都会爱上她的。你爱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对你做过的那些事。”
“我爱你!我知道自己的感觉。”我还是喊着。
“就算你真的爱我好了,我爱的人还是我先生。振刚,在爱情的国度里,容不下一丝一毫的勉强。我不能欺骗你,我对你完全没有男女间的爱意,只有一个老师对学生的关心,就像我对其他的家教学生一样。”她平静的说完这一番话,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我从来不知道她可以如此冷酷、如此无情!
为什么她不爱我?是因为我比她小吗?
我颓丧的走回家,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吃不下也睡不着,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像走马灯,一一浮现在脑海中。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我什么事都不能做,没有上学、没去工作,我让自己像死人似的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行尸走肉了一个月后,我惊觉到:我还是想要她。于是我又活了过来,我想夺回她!我对自己发誓,不管花多少代价,我一定要她回到我身边!
我比以前更卖命的工作,几乎是日以继夜的全心投入工作,在很短的时间内我就可以独当一面了。而我父亲也当我是他的得力助手,让我参与许多决策、听取我的意见。
在一个适当的时机下,我怂恿父亲并吞她丈夫的玩具公司。我父亲并不知道我的真正居心,而我则在一旁推波助澜,顺利的并吞了那家公司。
于是,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我犯下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我毁了那男人的公司,天真的以为只要他变成一个失败的男人,她就会回到我身边。但是我错了,我奇怪自己居然会这么不了解她。
这个错误当然没有将她带回我身边,只是将她愈推愈远。
我让她的丈夫失去一切,让他背负着庞大的债务,然后出现在他们面前,提出条件:只要她跟我走,他的债务我一肩扛下。
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的情形。在我提出条件后,她拉着他的手,向我表示她坚决的心意:“你打错算盘了,我永远不会离开这个家。我爱我的丈夫,就算他变成了乞丐,我也甘心当一个乞丐婆、帮他拿托钵。”我被彻底的打败了,她宁愿跟着一个一无所有的乞丐,也不肯接受我的爱,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完完全全被击垮了。
必家后,我又开始了颓废的生活,情况跟当初知道她已结婚生子时一模一样。
三天后的深夜,她来找我。我狂喜的抱住她,以为是上天怜悯我,让她回心转意了;但她用力推开我,我这才看清楚了,她的眼睛燃烧着炽烈的怒火还有绝望的恨意。
“于振刚,你如愿了。”她一步步的逼近我。“他死了,你总算成功的逼死他了,这下你高兴了吧?”
“你说什么?他死了?”我知道她指的是她的丈夫,但我不敢相信。
“这不是正如你意吗?先搞垮他的公司、再到我家示威,逼得他为了不要我跟着受苦,选择了自尽。”她突然笑了起来,尖锐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夜里,更令人毛骨悚然。“哈哈哈,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我会跟他一起走,黄泉路上与他做伴。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吧!贬有人替我们报仇的,哈哈哈哈……”说完这些话她就走了,天亮后我看了新闻才知道,她丈夫在夜里割腕自杀了。
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我开始感到后悔、懊恼,但已经于事无补。我不停的想着,她说要跟他一起走,难道她也要自杀?
一个星期后,办完她丈夫的葬礼,她也服药自杀了。
虽然在法律上我是无罪的,但在良心上我知道自己是个罪无可逭的刽子手,因此我很痛苦,痛苦到要靠大量的镇定剂才能不伤害自己。我也曾想过要以死谢罪,但当我看到他们遗留下的那个小女孩时,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我用那小女孩的名义,把玩具公司重新整顿起来,期待有一天她长大了来接手。我随时注意孤儿院里的小女孩,嘱咐院长好好照顾她,并且在她上大学时以提供她工读的机会为藉口,教导她所有商场上的知识,希望她有足够的能力经营她父亲留下来的公司。同时我也打算在适当的时机将一切告诉她,并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祈求她的原谅。
我并没有打算要爱上这个女孩的,毕竟我们之间有扯不清的环结,我对她的父母又有无可弥补的亏欠。但是当我愈来愈无可自拔的爱上小女孩时,却也愈来愈不敢让她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害怕她不肯原谅我、更害怕她会恨我、离开我。她是上帝赐给我的小天使,失去天使,我将同时失去所有的动力。
我像是被定在沙发上,浑身颤抖却动弹不得。振刚看着我,像在等着我的宣判,但我开不了口,这一切太恶心了!振刚怎么会是这样的人?爸爸妈咪何其不幸?我何其无辜?
那年我才十岁啊!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亲眼看着前一天还一起玩的爸爸躺在血泊中,之后又被妈咪教导着学会仇恨,情何以堪?
而孤儿院中的生活对一个习惯被宠爱的小女孩而言,不啻是地狱!没有家庭的温暖,只有一条又一条的规矩,和惯于恃强凌弱的大院童。
这个人间地狱,竟是我最爱的男人亲手将我推进去的。
我觉得自己快疯了,这一定是有人在跟我恶作剧,今天是愚人节吗?我抱着一丝希望望向振刚:“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小每,我……”
“那么是真的了?你真的是我妈咪口中那个大坏人?老天!”我想笑,笑老天爷导演了一场最差劲的戏,但是我笑不出来。
振刚伸手向我,但我将他的手推开了。
“对不起。”他说。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可以换回我所失去的一切吗?我没有了父母,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可怕的孤儿院,而你只是一声对不起?”现在我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难怪有人说哭不出声音的悲伤才是真正的悲伤。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是我真的很痛苦。这十几年来的良心煎熬,就好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时时捆绑着我。”振刚深吸了一口气。“小每,我愿意做任何事来换取你的原谅。”我冷笑着。原谅?你有什么资格求我原谅?
“现在我明白了,你对我的好,只不过是在补偿;你买下我的旧家,也是另一种形式的补偿。于振刚,你不必再跟我谈原谅这两个字,那是你这辈子永远也别想得到的东西。”振刚立即反驳:“不,小每,那不是补偿,对你好是因为我爱你、无可救药的爱着你。小每,对我公平一些好不好?”
“你居然敢跟我说公平!于振刚,谁又对我公平了?你十岁的时候在哪里?是不是在暖暖的被窝里,有家人包围着、宠着、爱着?我呢?你知道我在哪里吗?”我忍不住哭喊着,不愉快的经验全涌了上来。“我在寒冷的孤儿院里,随时要提防年纪大的院童来抢走我的面包;冷的时候没人帮我穿衣,饿的时候没人给我煮热热的饭吃,被欺负的时候没人帮助我,除了韩奇,没有人关心我。而你,居然有脸跟我要求公平?”
“小每,我知道自己是个大罪人,可是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全要一笔勾消吗?”
“没有了,没有感情了。”我冷冷的看着他。“以前我一再欺骗自己,告诉自己这些全是误会、你不是坏人,所以才会傻傻的爱上你。现在,什么都不对了,你是个刽子手,你害我家破人亡,竟还想奢求我爱你?”
“不要这样,小每,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如果柳先生跟晶晶知道我对你的爱,他们或许会愿意原谅我。”振刚拉住我。
我对着他吼:“不要提我父母的名字,你不配!”
“小每……”
“我不会原谅你的,我要毁了你,这是我对妈咪的承诺。”我甩开他的手,起身走到门边。“离婚协议书我会请律师送过来。”
“不,我不离……”振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关上了门,也关上了我跟振刚之间的婚姻与爱情。
我打算实现妈咪的复仇心愿,于是我把计划告诉韩奇,并且住到他那儿,他是唯一会帮我的人了。
矮奇虽然有些不赞同,但还是尽心帮着我。我们暗地里进行了两个多月,复仇的日子就要到了。
“明天,到了明天一切就结束了。”我们坐在韩奇家的大客厅里,讨论着明天的计划。
“你真的不再考虑?”韩奇苦口婆心的劝着我。“明天抛售这些股票的话,于振刚就真的毁了。”我摇头,心中却没有一丝喜悦。我的目的就快达成了,我该高兴不是吗?为什么心头却像被千斤重物压着般的难受?
两个多月了,振刚还是没有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但是我跟韩奇收购他公司股份的事却异常的顺利,韩奇猜测他是故意让我们这么做的。
“他是故意的,否则以我们的能力,尽避你原先就握有不少于氏的股份,还是撼动不了于氏的。”
“为什么?他不知道这么一来他就垮了吗?”
“小每,你别装傻了,于振刚知道毁掉他是你的目标,所以完全不设防,要你顺利的达到复仇的目的。如果他真要以此来表达对你的爱,那代价也未免过高了。”韩奇摇摇头,惋惜的说。
“你干嘛替他说话?”
“他其实没有那么坏,你心里也明白,所以才会觉得若有所失,不是吗?当初他完全是为了爱情才会犯下这么大的错,而且那时候他太年轻了,人年轻的时候难免比较冲动……”
“他的冲动害死我的父母。”我冷冷的说。
“他可能从没想过你父母会自杀,而且他一定对此感到非常痛苦,那种良心的谴责其实更甚于具体的刑罚,对不对?那件事情之后他应该也知道自己所铸成的大错。小每,你真的不原谅他?”
“你为什么要替他说话?你明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我不解的问。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眉头深锁。”韩奇关心的看着我。“显然做这件事让你非常痛苦,如果柳伯伯和柳妈妈看到你如此不快乐,一定会很心疼的。”我的鼻头一阵酸楚,眼泪莫名的滚滚涌出。韩奇将我搂进怀中,安抚的轻拍我的背。
“小每,放手吧!放掉这些仇恨你才能真正解月兑。即使你真的复仇成功,毁了于振刚,往后漫漫的人生,你会快乐吗?”
“韩奇,我真的好痛苦。”我放声哭泣,好欣慰自己终于又能哭了,有多少日子我被巨大的苦痛压着,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如果你还爱他,就忘了这一切,跟他好好的过日子吧!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于振刚有多爱你。我相信柳伯伯、柳妈妈地下有知也会赞成的。”韩奇开导着我。
我抬起头,疑惑的问:“为什么?韩奇,为什么一直帮他说话?你不是希望我能跟你在一起吗?”
“我可不要一个心里想着别的男人的妻子,万一你夜里喊错名字了,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拿针缝了你的嘴。”韩奇轻松的开玩笑。
“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他不是你?”韩奇捏了捏我的鼻子。“你几乎每天睡觉都会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大到连我在隔壁都听到了,你说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心中想的是谁?”
“我……我哪有?”我的脸大概红透了。
矮奇糗着我:“好了,小每,你明明还爱着于振刚,还硬要死鸭子嘴硬!”
“可是我……这样……妈咪交代我的事……”我感到好为难。
矮奇正色道:“小每,相信我,柳妈妈宁愿看到你笑,也不愿你一辈子痛苦。那时候柳妈妈一定是非常恨于振刚,一时丧失理智了,才会要你报仇;否则,她怎么忍心让心爱的女儿从小就学会仇恨,一辈子活在恨意中?现在她要是知道于振刚那么爱你,一定会原谅他所做的一切,并且希望你们两个快乐幸福的过一生的,是不是?”
“真的吗?妈咪会这么想吗?”我可不敢确定。
“我们何不问问柳妈妈的意见?”
“问?怎么问?”韩奇神秘的笑着,却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