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情奴 第一章
主院的书房里,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在案桌前批阅近日怒云堡周边的事宜纪录,马场多了几匹品种优良的小马,被皇家用三千两黄金订下三匹;果园丰收,入库五万两白银;矿山产量稳定……这些纪录繁杂而无趣,却关系着怒云堡上下近万人的生计,一点都不能有差错。
突然,他手中的朱红狼毫笔顿住,然后放下,愣愣的看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虽然手边需要批阅的文书堆得像山一样高,但是此时似乎没有什么事能把他的注意力从扳指上移开。
一切就好像昨日,她的手还握着他的拇指,露出娇羞又迷人的表情,微偏着头,偷瞧他的反应,嗓音甜腻的开口……
“爷……”
男人抬起头,看见因为奔跑而脸颊绯红的她,一道火焰瞬间从他的瞳孔烧进了胸腔,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语气却显得平淡的说:“怎么?有人在后面追妳?”明明不该是这样,不过这已经是他能表现出来的最大响应。
洛孝绮脚步一顿,脸色都快跟裙子一样艳红了。“没有……”该死!她好像太激动了,不会惹他不高兴吧?
“绮儿,过来。”
“喔!”她慢吞吞的走过去,试图弥补刚刚的失礼。
看着她的窘样,他的眼里酝酿了不易被人察觉的笑意,单手托腮,“什么时候做的红裙子?”
她语塞,刚才正在蓝色和紫色之间纠结时,有个侍卫开口催促,告知堡主在书房想见她,让她霎时把矜持和尊严全部踢到九霄云外,穿上这条红裙就来了。
呜……她之前一直保持的矜持又冷淡的形象在今天算是彻底被自己毁尽了。当然,那所谓矜持又冷淡的形象,恐怕也只是她自己臆想的。
“是堡里的绣娘说我的衣服太素,应该换个风格才做的。”早知道她就应该继续素得像棵青菜才对。
“很不错。”
“啊?”还在为了形象尽辟而暗自神伤的洛孝绮,没听清楚那句含糊不清的话。
他摇摇头,不再重复。
“来帮我研墨。”
她乖乖的过去,正要对他说什么,看到他的左手无意识的转着右手拇指上的扳指,眼角刺痛一下,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书房恢复平静和沉默,洛孝绮一边研墨,一边观察三个月不见的他。
这男人从来都不是舞文弄墨的料,却愿意收敛一身的肃杀,像个书生一般拘谨的被案桌困住,只为了履行做为怒云堡堡主的职责。
她的目光又落在他执笔的右手上,因为长年摩挲,扳指变得太过圆润光滑,只不过他从来没有想过将它换掉,据说那是“她”亲手为他套上的。
扳指说大不大,但是说小,又让人看着觉得碍眼。墨玉反射着点点的光,从她眼前闪过,映衬着女子忽明忽暗的眸光。
视线从扳指拉回到男人认真的侧脸上,那张面孔说俊美无俦是有些过了,但是他令人难以忽视的冷傲气质足以让天下所有的美男子自惭形秽,更别说他高大伟岸的雄壮身形,虽然有别于现下世间推崇的文人清瘦身形,但健美的肌肉线条和强而有力的臂膀还是让无数女人迷恋不已又不敢妄动。
她深刻而残忍的认识到自己的身分,如果不是长得像“她”,绝对不会跟他有任何的发展,所以她安分守己,默默的把自我吞噬,做一个完美的替身。可是她到底也是人,是个女人,还是个一被人宠就会昏头转向的蠢女人,她可以隐藏自己的性情、喜好、生活习惯,但是没办法藏起她的心。
她不相信过了这么久,他不会察觉不到她的心意,恐怕他是刻意无视,又或者完全不在意吧!即使她爱他又怎样呢?她只是个不足称道的替身罢了。
秦枭这次没再出神,文书批阅得很是顺利。
当洛孝绮研墨到手有些酸的时候,他放下文书,将她拉到怀里,用独有的手法*****她的手腕。
她顺从的依偎在他宽厚的胸怀里,用另一只手在他的锁骨上画圈圈,不无埋怨的说:“爷一回来就忙着工作。”她笑着,感应到他的身体随着她手指尖的动作而渐渐紧绷,恶作剧一般,轻轻的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女人!”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咯咯发笑,喜欢他被轻易的挑起感觉的样子,那让她有种莫名的满足感。她是暖床丫鬟,满足他的是她的职责,然而这其中包不包括挑逗他,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有心“使坏”的时候,他从来都很配合。
败快的,她就笑不出来了,小巧的下巴被人扣住,紧接着灼热又霸道的呼吸夺走了她水润朱唇间稀薄的空气。
洛孝绮总是想不通,秦枭那样一个冷静自制的男人是怎么做到在瞬间把自己变得滚烫而危险?
“唔……”
唇瓣被他野蛮的咬了一口,有些疼,她因痛呼而微张的小嘴给了他可乘之机,唇舌彻底的被人攻占。
她的手无助的攀着他的臂膀,身子逐渐软化,由着他用舌头一遍又一遍的她的口腔内壁。
也许是很久没碰过女人了,秦枭的动作有些粗鲁,拉扯着她脖子后的肚兜系带,力道大得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
洛孝绮面上一窘,连忙推开他。这人,外衫还没月兑,就要抢她的肚兜,倒真是知道什么是“釜底抽薪”!
知道自己操之过急,秦枭非但没有被拒绝的恼意,反倒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骤然停下动作使得他微微喘息。
“弄疼妳了?”他的大手温柔的抚过她颈子间被细绳勒红的痕迹,“是我太急了。”
洛孝绮胸口一窒,温柔和甜蜜不可阻挡的涌上心头,勉强笑道:“你刚回来,肯定还没用膳,我让厨房备上了,你看……”明明是自己先做出挑逗的动作,最后反倒成了逃兵。
秦枭意味不明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也好。”
她连忙退出他的怀抱,利落的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裳,“爷请稍等,我去差人把晚膳送来。”
“嗯。”看着她快步走到门边,他忍不住叹口气,“绮儿……”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他还是忍不住隐隐的期盼什么。
洛孝绮停下脚步,转头,对秦枭眨眨眼,“爷,有什么话,咱们晚上再说也不迟。”
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过露骨,她红着脸出去了,再也没看留在身后的男人和案桌上略显寂寞的书卷。
让侍卫通知厨房上菜后,她没有急着回书房,而是站在走廊上酝酿情绪。每次面对他,她都需要积攒大量的勇气。
绮儿……绮儿……多可笑,她现在连名字都不是自己的。天知道现在这个冠着洛孝绮之名的女人以前是什么名字,云霞?彩霞?她摇摇头,当她都想不起自己名字的时候,可以想见在这疯狂的爱情里陷得有多深。
晚膳过后,洛孝绮伺候着秦枭沐浴。
她的衣袖挽得高高的,露出一截白皙的藕臂,手上拿着海绵,轻柔的擦拭他的背部,一时之间,房里除了水声,再也没有其它声响。
“绮儿……”隔了好一会儿,秦枭似乎从这宁静的氛围中苏醒过来,拉住正揉搓着他的右肩的小手,“这两日在堡中过得如何?”
洛孝绮身子一僵,随即笑说:“多亏爷还念着,奴婢过得不错呢!倒是爷总在外面奔波,皮肤粗糙了不少。”
“我是男人,哪有这么多讲究?”他有些不悦,松开手,“妳在堡里没遇到什么非常谈得来的友人吗?”声音似乎压抑着什么,带了点难以察觉的小心翼翼。
这回她可不是身子一僵这么简单,若不是秦枭背对着她,便能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骇。
“爷,奴婢思念你都来不及,哪里有什么友人?”强行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洛孝绮发现今晚她第一次笑不出来。
“喔!这样岂不是我的罪过?”他突然站起身,走出木桶,低头看着她脸红红的拿出白色布巾给他擦干身体,眼中闪过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如果不是爷,奴婢哪里有今日?爷是奴婢的恩人,怎么说罪过呢?”她熟练的给他穿上宽松的浴袍,手指轻巧的在他胸前跳跃,很快的打出一个漂亮的小结。
秦枭借着室内的灯光,看着她柔柔的侧脸,光线打在她的脸上,反射出珍珠般的光泽,她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下形成一道阴影,虽然不是绝美,却有种动人心魄的艳丽,一切都太过安逸美好,却又脆弱得像一场梦,似乎连稍微深沉的呼吸都能将一室的梦幻打破。
他不喜欢这种难以把握的感觉。
“爷?”正在整理衣襟的双手被他的一只手握住,而她刚刚辛苦打出来的衣结被他粗长的手指一挑,又解开了。
“不用打了,反正一会儿还要月兑。”他不理会她脸上突然浮现的红晕,长臂扣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就要进到里间。
洛孝绮不是没有察觉到他的急切,只是单纯的以为他很久没碰女人,红晕蔓延到了白皙的颈子,咬着唇,嗫嚅道:“水还没倒呢!爷,要不然你先进去休息,奴婢一会儿就去伺候你。”
必答她的是不容置疑的横抱,她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脖子,他身上沐浴绑的清香让她有一阵的晕眩,羞怯得全身都泛起了淡淡的粉红色。
“这种事自然会有下人去处理,妳不用什么都自己去做。”只需要照顾好他就行了。
“爷……”这一声娇软的称呼转到最后,成了销魂的颤音……
良久,洛孝绮因为体力不支而昏了过去。
秦枭喘息着从她的体内退出,低下头,看着她因为刚刚的欢爱而双颊绯红、满面春色的样子,忍不住轻轻的吻上她微肿的双唇。
他吻得很轻、很柔,深怕一用力就会伤到她,舌尖缓缓的打开她的牙关,碰触她柔软的粉舌,痴缠了许久,才恋恋不舍的退开。
“绮儿……”将她搂在怀中,他似无奈又似宠溺的叹息一声,再多的语言也抵不过呼唤这个名字时舌尖的柔情,唇齿间的缠绵和亲昵只有他知道,而这份感情,他无法再教其它人知晓。
洛孝绮知道自己在作梦,熟悉的黑暗,熟悉的悬崖,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悬崖边上,周围很安静,安静到没有一丝声响。
这个梦境,她不知道已经见过几回,但还是有些颤抖的恐惧,在怕什么?她不知道,明明是梦,即便跌落悬崖也不会死,不是吗?可她为什么还是从心底泛出一阵阵的寒气?
脚边的小石子突然松动,哗啦啦,几颗石子滚下悬崖,却听不到落地的声音,她一惊,想后退,身后却有一双手狠狠的将她推了下去。
“啊……”
床榻上,女人猛地睁开眼睛,挣扎着要坐起来,横置在腰间的手臂像是有感觉,将她又搂紧了些,一只大手轻轻的抚模她光滑的背部,好像在安抚。
“爷?”洛孝绮试着呼唤,声音隐含着她自己都没预料到的颤抖,心跳如擂鼓,觉得心脏都要从喉咙跳出来了。
“嗯?”秦枭翻转她的身子,让她面对他,整个人嵌在他的怀里,“作恶梦了吗?”
她摇摇头,伸手环抱住他的身体,伏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翻涌的情绪渐渐的安定,“没什么,就是想爷了。”
“傻丫头!”他抚模她柔软的头发,温柔的说:“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想。”
他的话里总是有不同的含意,现在的她没精力去想,只是点点头,像小猫一般窝在他的怀中睡去。
秦枭抱着她,却一夜无眠。
次日,洛孝绮悠悠转醒的时候,秦枭已经不在身边了。
两个面颊通红的小丫鬟站在榻边,其中一人开口,“洛姑娘,堡主让奴婢伺候妳更衣。”
她自然晓得自己现在的模样有些狼藉,只是不太愿意让别人看着她漱洗更衣,于是说道:“妳们先去歇着吧!我自己来就行。”
她本来也是个丫鬟,哪里敢要别的丫鬟服侍她?
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束,又把床榻收拾一遍,她打开房门,外面早没了那两个小丫鬟的影子。
平日这院落除了她以外,没有别的女人,也只有她承欢后,秦枭才会令人放一、两个丫鬟过来伺候她。
洛孝绮时刻记得,她当初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进了这个院落,才被秦枭看中的,想必这些丫鬟也是想乘这个能在堡主院落逗留的机会得到秦枭的宠爱吧!
现在约莫是卯时三刻,秦枭还在练功,她得去准备茶水了。
一路上,每个见到她的侍卫都会对她点头致敬,或者称一声“洛姑娘好”。
洛孝绮一一回应,没有多做解释。她的身分本来就尴尬,既不是侍妾,更不是正妻,但是要按照普通丫鬟的礼节待她,秦枭又会不乐意,所以现在怒云堡上下都以“洛姑娘”称呼她,其实说到底,她也就是个比较受主子宠爱的低贱丫鬟罢了。
她将茶水备好,又拿出一件干爽的衣袍,正在收拾间,秦枭满头大汗的走进来。
“爷,你回来了。”她低眉垂目,乖巧的递上毛巾,将他汗湿的长发擦干,又呈上茶水,按照惯例的询问,“一会儿可是要去看看王夫人?”
王夫人是秦枭的远房姑母,因为他的生母体弱,便让她做了他的乳母,虽然是个下人的职责,但也是堡里为数不多的长辈之一。
秦枭的生母去世过早,王夫人很快就凭借哺育秦枭成了怒云堡的重要人物,这其中除了那所谓的恩情以外,还因为王夫人的娘家曾经跟秦家有过利益关系,现在她娘家的势力已经彻底衰落,不过秦枭在枱面上从不曾给过她难堪,甚至每次外出回来都会去王夫人那里以示孝心。
“嗯。”秦枭心不在焉的喝着茶。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女子的声音,“啊,堡主……”
秦枭的动作顿住,剑眉微微皱起。
洛孝绮的注意力也被转移,转头看去,正是早晨来服侍她的两个小丫鬟。
小丫鬟们见到衣衫半开,胸肌若隐若现的秦枭,连忙低头请安,俏丽的小脸不禁泛红。
“来人!把她们赶出怒云堡。”秦枭放下茶盏,指着两个小丫鬟,脸上出现明显的阴霾。
“是。”侍卫一脸冰冷的走过来,抓着两个小丫鬟的胳膊,就要拽出院落。
也许是侍卫的力道过大,小丫鬟承受不起,大声乱叫,“哇啊!堡主,奴婢知错了,堡主饶命啊!”
出了怒云堡,她们可就没有容身之处了,想到被赶出怒云堡以后可能遇到的事情,两个丫鬟哭喊得愈发凄惨。
然而侍卫态度坚定,没有一丝松动的意思。
眼看她们就要被带出去了,洛孝绮连忙看向秦枭,“爷,看在她们年幼的份上,你饶了她们吧!”
她知道秦枭有某种洁癖,不愿意在院落里看到除了她以外的别的女人,这两个丫头没有服侍她也就罢了,偏偏还要让他碰见,这不是找死吗?虽然她不喜欢她们想接近他的样子,但是也不愿意他在佣人的面前落下残暴的恶名。
秦枭看了她一眼,转身,拿起她早先准备好的衣袍,“不要让我再看见她们。”然后进入里间。
洛孝绮微微怔愣,转头,发现侍卫已经把两个小丫鬟扔回地上,于是走过去,蹲下来,低声抚慰,“下次记得要多注意些。”
打从她见到秦枭,他就是这么一副对女人敬谢不敏的样子,她实在想不通,明明知道会被处罚,这些丫鬟怎么还是要往刀口上撞?
其中一个丫鬟的性子有些倔强,抹去泪水,看着洛孝绮,“为什么妳就可以被堡主另眼相待?妳不也和我们一样,就是个丫头吗?”
她旁边的丫鬟胆子小,被她质问的口气吓住,呆呆的看着洛孝绮。
洛孝绮哪里回答得上来,慌忙站起来,叫侍卫把两个小丫鬟带走。
直到她们不情不愿的离开,她才恍惚觉得这恩将仇报的戏码很是熟悉。
秦枭神清气爽的走出来,揽住发愣的洛孝绮,“跟我一起去看嬷嬷吧!”
她掩去眸中的神色,温顺的说:“是。”
冬香园里,王夫人坐在树下看风景。
秦枭一走进来,她身边的侍女倒是伶俐,对他躬身行礼后,贴近她的耳畔,轻声提醒他的到来。
“嬷嬷最近身子可好?”秦枭神色冷淡,问起话来的腔调与谈公事没什么区别。
有时候,洛孝绮都会忍不住背疑,这是一个对长辈该有态度吗?但她毕竟只是个丫鬟,这种话不敢多说。
“枭儿来了,好久没见你来嬷嬷这里坐了。”王夫人年轻守寡,又因为怀过死胎,膝下无子,生平只哺乳了秦枭一个孩子,是以看见他的到来,尤其开心,老皱的脸上几乎开出一朵花,笑咪咪的想拉他的手。
秦枭素来防备极深,还没被她碰到,就闪了开来。
洛孝绮发现王夫人神色不对,连忙上前替秦枭解围,“嬷嬷,这是堡主给妳带来的水晶燕窝,妳要不要尝一尝?”
王夫人原本有些尴尬,但是看见她说话,没好气的说:“放边儿上吧!”转而又笑看着秦枭,“你这孩子,总是给我带这么名贵的东西,我啊,什么也不缺,就缺好媳妇儿跟我聊聊天。”
秦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嬷嬷的婢女如此不称职吗?绮儿,改日给嬷嬷换个机灵点的婢女。”
一旁的侍女身子一颤,连忙跪下,尚且不知祸从哪里来,自己的工作就要丢了。
“是。”洛孝绮向来对秦枭唯命是从,恭敬的回应一声。
王夫人的表情像是吞了苍蝇一样难看,却也不好反驳什么,只得转移话题,“我这两天腿疼的毛病又犯了,身边没个贴心的人服侍真不习惯,正好家里有个外甥女,人挺乖巧的,我想让她来怒云堡帮帮我,枭儿,你是一家之主,你说,行不行啊?”
靶受到王夫人期盼的眼神,秦枭过了良久才开口,“既然是嬷嬷家里的人,秦家当然欢迎。等人到了,就让绮儿安排吧!”
王夫人有些沉不住气了,“怎么我家里的人也要听这个婢子的安排?”当初就是这个下贱的丫头把她安排在离秦枭的院落最远的冬香园,如今她的外甥女来,跟她一样离秦枭远远的,那来与不来又有什么区别?
秦枭抿了口洛孝绮奉上的茶水,“我长年在外,堡内的事难以兼顾,所以这些都是绮儿在管。嬷嬷年岁大了,就安心休养吧!”他放下茶盏,自然的接受洛孝绮给他拭嘴,“今天还有别的事情,嬷嬷继续看风景,我就不打扰了。”
他的态度已经不能算好,这些年,王夫人自然也知道怎么看他的脸色行事,只能摆出慈母的姿态,挥挥手,“去吧!小心身子就是。”
秦枭转身,洛孝绮跟在他的身后。
“偶尔也让你的宝贝侍女到我这里坐坐,别总是藏着、掖着。”王夫人冷淡的开口。
他的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周身弥漫着莫名的寒气,头也没回的说:“自然。”
冬香园外,早就有侍从拿着公文等候了。
看着那厚厚的公文,秦枭皱起眉头,侧身看向洛孝绮,“随我一起去书房。”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脸庞蓦地泛红,轻拍他一下,“爷,你又说笑了,书房可是办公重地,奴婢哪敢去呀?”
秦枭看着眼前小女人害羞的神色,嘴角微扬,一手抬起她尖尖的下巴,薄唇覆盖在柔软的双唇上,厮磨了一会儿,终于放开,“不去,嗯?”
洛孝绮早教他吻得魂都坑讵了,原本要开口答应,可是一想到她每次去书房的后果,不知怎地,舌头就打结,下意识的掐了下自己的腿,清醒过来,娇嗔的说:“爷,你快去吧!奴婢还得靠你养着呢!”
大手揉了揉被她自己掐过的腿,看着她愈发红润的脸色,秦枭真想现在就跟她好好的缱绻一番,可惜侍从还在前面背对着他们“罚站”,而这个小女人也不肯服从他,他只得恶意的咬了一口她粉女敕柔软的耳垂。
“好,等我晚上收拾妳。”
懊不容易把那尊大神送走,洛孝绮脸上的红晕未退,转头看着写有“冬香园”匾额的大门。
这回在王夫人的院子前打情骂俏,不知道又要被她说什么了……
王夫人身边的侍女从门旁的花丛走了出来,看见洛孝绮,神情反倒先变得不自然,因为刚刚把她跟秦枭亲密的戏码看了完整。
“见过洛姑娘。”
“咳!什么事?”洛孝绮用手拢了拢有些散乱的鬓发,眼睛扫过侍女手中托盘上的药盅,神色愈发冷淡。
侍女注意到她的眼神,低下头,“这是夫人要奴婢给姑娘带的药,要姑娘多多注意身体。”
“喔!拿去我房里吧!”
“这个……”侍女欲言又止。
“难道要我在妳家主子的门口喝药?”
“奴婢不敢,这就给姑娘把药端去,姑娘请趁热喝。”
洛孝绮不再理她,拂袖而去,然而在外面转了一圈,转头看见花园水池边站立的某道人影,心里一阵烦躁,徘徊几圈,最后还是回到房间。
不知那侍女没有走还是又回来,等她到房间的时候,她还在里面,冒着热气的药盅放在桌上。
“姑娘,请喝药。”
洛孝绮瞥了那药盅一眼,“知道了,妳先下去,我喝完再唤妳。”
侍女咬了咬唇,终于下定决心,“夫人交代,请姑娘顾着洛小姐的心情。”
手指在袖子里狠狠的抖动了下,洛孝绮神色紧绷,撇开头,不再说话。
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侍女行了个礼,然后退下。
洛孝绮立在窗边,心绪有如潮涌,难以平息。
“她”是“小姐”,而她却只能是“姑娘”,还是个早不是姑娘的姑娘……好讽刺,“她”已经不在了,为什么还要她来扮演“她”?
饼了许久,洛孝绮才打开门。
“带着药盅回去吧!”
侍女小心的捧起药盅,看了看洛孝绮,似乎确认什么,最后才告退。
洛孝绮的怒气益发强烈,一直感觉周身闷热,连忙推开窗户透气,结果抬起眼,看到刚刚在水池边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院子的门口,怒气在瞬间飙到顶点,她用力关上窗户,快步走出房间。
“姑娘……”那道身影看见她出现,眼睛亮了亮,正要走近她。
“站住!”洛孝绮厉声喝令,“你没有活要干吗?来我院子做什么?”
那穿着棕色粗布衣裳的男子愣了一下,明亮的眼睛变得黯然,“前日姑娘没有去荷塘,我以为姑娘身体不适……”
怒气让她的脸蛋染上与羞怯相似的红晕,深吸一口气,“我那日出手救你,不过是不愿堡主的威望在领地受损,让你在堡内工作也是可怜你身无分文又无家可归,你不要再做妄想了。”
“可是……”
“下去!”
“姑娘……”
必应他的,是巨大的关门声。
棕色身影在原地站立良久,终于还是缓缓的离去。
随着房门紧密的闭合,室内一下子暗了,洛孝绮呆呆的坐到床上,双手抱膝。
每次堡主回来,每次见到王夫人,都让她深刻的感受到自己的卑微和低贱。她是个极力模仿他人的丑角,也许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她的生活养尊处优,光鲜照人,可是内在的痛苦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爱他,爱那个给了她宠爱、给了她一切的男人,可是她也好恨他,恨他每次都用别人的名字称呼她,恨他永远把她当作那个似乎已经永远逝去的女人。
她还记得第一次跟了秦枭之后,就被当时还住在秦枭院落附近的王夫人叫去。
“妳不过是像极了“她”罢了,不要因此忘记妳自己卑贱的身分。”
她永远也忘不了当时王夫人斜睨着她的眼神,像是看一只蝼蚁。
“洛小姐是堡主最爱的女人,妳哪点也比不上她!妳现在也不过就是为了在堡主爱上别的女人之前,让他泄欲罢了,看他从不给妳名分就知道了。别以为自己多娇贵,还是那句话,别忘了妳的身分。”
身分……打从秦枭要了她之后,她连身分都没了,可还是那样爱他,爱得好傻,真的好傻……
她粗鲁的用衣袖抹去眼泪,然而眼泪好像怎样也擦不完,最终浸湿了袖子。
蓦地,一双明亮的眼睛闪过她的脑海,那个下人是半个月前她在怒云堡的领地采购,遇上因为饥饿而倒在路边的他,顺道救回来的。她救了他,而他也帮她从劫匪手中抢回重要的东西,为此他受了重伤,她则衣不解带的在榻边照顾他三天。现在想想,她一定是沉迷在他看她的眼神中了,那个看的是她,而不是什么“洛姑娘”、“洛小姐”的眼神……
可是她不能响应他,因为还卑微的爱着,因为还在期盼什么奢侈的妄想,因为更怕秦枭不再宠爱她……虽然知道自己曾经照顾他的事情瞒不过秦枭,但她还是把那个人赶走了,亡羊补牢,不知是否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