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挑个性女 第六章
匡啷--又一个瓷盘碎裂的声音,食物洒了满地。
“不用捡。”齐眉在一旁微笑地对刘嫂说。
“可是……”忠厚的妇人为难地看看她又看看老爷,想起少爷交代一切都听从齐小姐的指示。
“没关系,妳先去忙吧!”
“妳今天还来干么!”杜崇廉瞪她。
“你看不出来吗?亏外面还传说你是商场老将。”她故意笑得很邪魅。
“把话说清楚。”这个小女孩居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径自看着电脑萤幕,他只好转动轮椅靠近她。
“当然是假装对你很孝顺,让隐风愈来愈喜欢我,目的就是嫁给他,然后尽情地挥霍你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
“妳别痴心妄想,隐风会娶唐唤唤,妳不过是他用来拖延婚礼的棋子。”他冷哼一声。
原来他都知道!甩开听到“婚礼”两个字突然涌上的寂寞,她故作轻松。“随你喜欢怎么说,再饿两天恐怕你想说也没力气说了。”
“妳……”杜崇廉一阵晕眩,感觉到身体的虚弱。
“还有,如果你喜欢浪费食物,将它们洒在地上,我不会让刘嫂来清,慢慢地食物会腐坏,孳生更多细菌,这样,我的计划应该可以更快实现。”
“我会告诉隐风,叫他把妳赶走。”他牙咬得脑边青筋浮现。
“可惜……”她叹口气,没有接下去说,转个方向专心工作。
“可惜什么,话不要说一半。”
齐眉暗自窃笑,她倒是挺喜欢他这种有话就呛,一点都不拐弯抹角的个性。只是,他连做生意也这样吗?
“可惜你之前吓跑了好几位看护,隐风大概会以为你又在闹脾气,我只要委屈地滴两滴眼泪,他就会相信我了。”
杜崇廉从来没有遇过这种一点都不知掩饰的无耻女人,气得他想摔东西。可是,坐在轮椅上,连伸手抓个东西都不方便。
“杜先生……复健时间到了。”一位白衣“男丁榜尔”站在门口。
杜崇廉正要破口大骂,却被齐眉抢了先。
“不必了,他今天很累无法复健,你去做自己的事吧!”
“谁说我很累!推我到花园。”杜崇廉露出一抹得意,想要害他肌肉萎缩,门儿都没有。
“你……”她表现挫败。“你卑鄙!笔意套出我的想法,不准去。”
“哈哈!想跟我斗,回去修炼十年再来吧!”他大笑,突然心情大好。
在他离开时,齐眉故意拿起杯子往地上砸,远远地听见他爽朗的笑声,才坐回椅子,努力赶工。
惨,最近工作时间实在太少了,答应客户明天要交件,今晚不用睡了。啊~~都是精力汤惹的祸……
做完复健,杜崇廉回到房间故意把声响弄得很大,但齐眉沈浸在设计图上,没空理他。
他自觉无趣却又感到无聊,悄悄靠近她,看她在忙什么。
“梦幻乐园?这不是去年成立的游戏软体公司?妳帮他们设计网页?”
齐眉这才注意到他在背后。“喝!想不到你年纪一大把还懂什么叫网页,连游戏软体公司也知道。”
“别以为我是退休的老头子,我也有一台笔记型电脑,可以连到公司的资料库,察看营运资料。”他沾沾自喜地说。
这倒让齐眉刮目相看。她老妈一直不肯学电脑,还担心她一天到晚窝在房间,对着萤幕说话、傻笑,是不是精神分裂。
“哦?真的假的。”她挑衅地问:“那你会下围棋吗?电脑的哦!”
他笑得更猖狂。“虽然很久没下,不过我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四段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来比一场,赌晚餐,输的人只能吃白饭,不能吃菜。”
“刘嫂--把我书房的电脑拿过来。”他朝门口大喊。
安装好线上游戏程式,两人几番厮杀,齐眉终于落败,苦着一张脸,在交谈框内打下--“今天暂且让你,明日我会再来挑战。”
杜崇廉也打上--“哈哈哈~~随时候教。”然后等着别人进局挑战。
房间里不再有面河邡赤的对峙,齐眉专心工作,而他也遇见强手,不再分心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小姐,少爷来了。老爷的晚饭是要端进房里还是在餐厅用餐?”
这次被他抢先。“当然在餐厅吃,以免有人耍赖。”
“刘嫂,帮我盛一大碗白饭。”她叹口气。
饭桌上,齐眉乖乖地扒着白米饭,眼睛不敢斜视。杜崇廉则是一反常态,胃口大开。
“眉,怎么不吃菜呢?”杜隐风挟一块鱼肉。
“给爷爷吃吧!”她赶紧将碗挪开。
杜隐风将鱼放进杜崇廉碗内,又挟些青菜给他,心里觉得纳闷。
“刘嫂,今天的菜特别香,哈哈!”杜崇廉嚼得津津有味。
刘嫂在一旁有些热泪盈眶,为杜家煮了十几年的饭,第一次被夸。
杜崇廉刻意挑了一片小小竹笋放到齐眉碗内。“赏给妳的,不用太感动。”
“多谢大人赏赐。”她咬牙切齿地说,又让杜崇廉开心地吃下一大口饭。
杜隐风来回巡视着两人一明一暗的表情,气氛好像变得很怪异,爷爷怎么判若两人?他从未见过爷爷这么明朗的笑容。
“眉,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明天在家休息一天吧!”他担心地说。
“不行!”老人家出声喝止。“我已经习惯她的照顾,不能不来。”
齐眉要忍着笑又要装出一脸阴霾,表情呈现扭曲,让杜崇廉误以为她有苦难言,冲着她像小阿子拐到糖果般得意地笑。
杜隐风饶富兴味地盯着齐眉,这女人是如何办到的,短短三天,就让爷爷离不开她?
齐眉在桌下朝他小腿肚踢了一脚,再看她就要破功了。
真是蜡烛两头烧啊!希望老头子的身体快点好起来。不然,她恐怕要累到无法进行她的“孙子计划”了。
“总经理,这是这期购物中心以及3C量贩的型录,两点唐爷会过来,与您敲定到法国的时间,以及计划后续进行细节。”秘书恭敬地报告完后转身离去。
“陈秘书,等一下。”他喊住她。“上次谢谢妳提醒我,董事长的复健情形良好。”
经过半个月的照顾,杜崇廉不仅按时做复健,恢复速度甚至超出医生预期。听到她用的激将法,差点让他笑翻了。想不到爷爷经商一辈子,却被一个小女子轻松搞定。
陈秘书态度不卑不亢地说:“昨天听汪董说,最近好多人找董事长挑战围棋,他的精神看起来比之前更好了。”
“是啊!刘嫂告诉我,每晚他都跟网友聊到很晚,非要地催好几次才肯去睡觉。”
“网友?”陈秘书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
杜隐风笑了笑。“没错,围棋网站认识的网友,看来,他比我们都有活力。对了,我和唐爷月底到法国,在这之前想先请妳过去帮我整理一些资料,顺便让妳休息几天,妳在法国的所有消费全部由公司支出。”
“总经理?”镜片后的目光隐隐闪烁着感动。
“整区都是女人的购物天堂,千万别手软,想买什么就刷什么。”
“谢谢总经理。”她抿了抿嘴唇,忍住欣慰的颤抖。
他往椅背一靠,整个人觉得好轻松。这些年拚命地工作、拓展人脉、产业多元化,整个公司的文化也像拚命三郎一样,员工结构年轻,冲劲十足,现在,该是公司回馈员工的时候了。
这样的转变,全是因为她。
她不仅改变了爷爷,使他在半退休的状态下找到另一个生活重心,体会到另一种生活乐趣。
而他,也开始懂得缓下脚步。
饼去,为了证实自己的能力,一路咬牙撑过来,战袍披久了竟也忘了那种单纯的快乐。
看来不只想再留她三个月,这辈子他恐怕是不想放她走了。
咦……他是用“这辈子”三个字吗?
贬不会太疯狂了?
没有多思量自己的突发奇想,随手翻阅着这期的型录,直到看见一枚专柜的戒指照片,停了下来。
戒指……
送过无数的珠宝,独独没送过这个。戒指,对女人的意义重大,对他更是。
他一直坚信,他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不希望父母的悲剧再次发生,更不希望自己的下一代再过他这样辛苦的生活。
此时,他脑中却闪过一个画面--在她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容以及惊喜下,将这枚戒指套上她纤细白女敕的手指。
她打破了他为自己设下的限制,让他相信,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即使他父母闪闪躲躲大半生,却拥有许多人没拥有过的坚贞爱情,他们是幸福的。
他突然开始渴望拥有像父母那样平淡却温馨的婚姻生活。也在此时,正视自己对她的感觉。
一辈子--多圣洁、美好的字眼。
轻轻抚过照片,内心涌上感动,他早该承认自己爱上她了。
从没有一个女人,能够轻易牵动他的情绪,改变他的生活模式,更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内心,看见他脆弱寂寞的一面,除了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女人。
冲动地拨内线给秘书,让她帮他订一枚戒指。
“银冰那里有她的尺寸资料,会议结束后拿给我。”
仔细算算,当初三个月的约定只剩半个月,虽然,他到现在还不清楚她究竟想要什么,她给他太多的意外与惊喜。
金融卡里的钱一毛也没有动过,这期间,没有要求过任何礼物,更没有任何想要套牢他的企图。但是,没有女人会平白无故地要求当一名情妇。
她对他,是爱情吗?
心中燃起了一丝火苗,找出最可能的原因后,兴奋让他有些坐不住。
贬议后,他决定亲自寻找答案。
齐眉揉揉刚醒的眼睛,扭头看看闹钟。“五点?这么早?”看看窗外……
“五点了?!怎么都没人叫我--”
匆匆洗把脸,跑到客厅打电话给杜崇廉。
“刘嫂,帮我把电话接给老爷。”惨了,他会不会又大发脾气。
饼一会儿,声音传来。“小姐,老爷说他在下棋没空接电话,要妳在家好好休息。”
“他有没有发脾气?有没有吃饭、按时做复健?”她急着问。
“妳放心吧!早上少爷来过电话,说妳工作到凌晨,是老爷让他别吵醒妳的,他也没生气,作息都跟平常一样。”刘嫂欣慰地笑,她看得出来,这位姑娘是真心关心老爷。
她不像少爷以前带回来的那些女人,只会逢迎奉承,脸上的表情和心里想的,连没见过世面的她,都瞧得出来相差十万八千里。
“那就好……”松口气,担心刘嫂受到牵连。“那我先去找东西吃,肚子好饿。”
“小姐要多吃点,妳太瘦了,而且常常熬夜对皮肤不好。”忍不住,她就像个老妈子一样开始唠叨。
“刘嫂,妳都不知道我这阵子在家里吃妳做的饭,整整胖了三公斤,裤子都快拉不上来了。”
卑筒里传来开心的笑声。“快去吃饭吧!明天,我做妳爱吃的菜。”
币上电话,齐眉坐在沙发上发呆。
刘嫂的关心让她想起妈妈,平常嫌她唠叨,一下离开这么久,还挺想念的。
也快了吧!剩下半个月,她就要和这里的一切说再见了,变成毫不相干的人,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再见面。以后,她只能在报章媒体见他了……
脸颊突然觉得凉凉的,她伸手一抹。
眼泪?!
神经病,干么哭!一切都照着计划进行,应该觉得高兴才对。
她还是可以继续过快活的日子,老妈不会一天到晚逼她相亲,老爸也没有理由要她到公司上班,搞不好还多了一个愣小子可以欺负。
不管如何,她都不想改变自己的生活模式。
可是,她为什么觉得心那么痛……那种被撕裂的感觉,好像有人硬生生地扯下她一块肉,鲜血一滴、一滴往下淌。
她爱上他了?不想离开他了?
不会的,再次抹去不断落下的眼泪。她就是不打算结婚,才会选择生一个孩子。
她不是做妻子的料,学不来牺牲、做不到温柔婉约,更别说侍奉公婆、小叔、小泵什么的。
她喜欢一个人,拥有自由意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况,杜隐风表明了他不会给任何女人婚姻,也不会有孩子。
抓抓头发,别想了,一切按原计划进行。三个月的爱情,很快就会被时间冲淡的,而自己的人生还长着呢!
走进杜隐风的房间,拉开抽屉,就着侧灯检查。
哇,都用完了。她仰起脸计算大概需要再戳几个,可不能害后来的女人怀孕。
“啊~~烦死了。”什么后来的女人,光是这点就让人难以忍受。
饼去把他的绯闻当娱乐新闻听的轻松心情早已消失,想到她离开后很快就会有另一个女人睡在这张床上,简直令她发狂。
我戳、我戳,花心的男人!天下乌鸦一般黑,世上男人同样色。
“妳在做什么!”一个低沈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齐眉心一颤,针往指尖扎了下去,圆滚的血珠立刻冒出。
杜隐风一个箭步,握住她的手,银色的针在灯光下一耀。
他像在烈日里被倒了一大盆冰水,整个心都凉了。
她纯真的笑容、率直的个性、两人相拥而眠,他在她面前放下防备,吐露心底的声音……原来都是在诱引他踏入陷阱!镑种不堪的想法自脑中闪过。
“原来……这才是妳要的。”他痛苦地道出她真实的目的。“不要名、不要利,而是更贪婪地想要拥有整个杜家江山。妳……演得真像,我和爷爷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上打滚多年,都还上了妳的当。”
“放开我!”齐眉的手腕被他拧得发疼。
“说!妳这么做多久了?肚子里是不是已经有了妳的致富工具?”他冷冷地问。
计划被发现,齐眉不打算否认,但,也不会笨到把事实说出来。
他寒冷无情的目光,激起她的自我保护。“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何况我从没打算用孩子来威胁你娶我。”
“是吗?妳明知道我不会结婚、不会生子,所以妳的孩子会是杜家唯一的继承人。是不必绑住我,却可以绑住我爷爷。妳将我告诉妳的事活用得真彻底……妳是不是很得意有个笨蛋对妳推心置月复,让这一切得来全不费工夫。”
“够了!”她不想听他盛怒下说出的伤人话语。“别往脸上贴金,我没想过要嫁给你,就算有孩子也是我自己一个人的,跟你无关。”
“妳肯承认了?”他的心像被捅了一刀。“孩子才是妳真正的目的。假装对奢华的生活没兴趣,帐户里的钱一毛不取,更装模作样地和我约束三个月时间,为的就是让我放下戒心,好让妳达到目的?一年后,妳现在丝毫不在乎的权势便通通回到妳掌心,果然是个有脑袋的女人。”
一股倔强充斥胸腔,的确,她不是没有目的,但,她齐眉长这么大从没想过不劳而获,更不会不堪地耍心机去取得任何不属于她的东西。
“我对你的感情不是演出来的,别用这么不堪的字眼曲解我。”
“哈哈--”他突然狂笑。“的确不像演的,看来,妳已经完全融人自己的编剧里,让人分不出真假。”
“我说过,你不必担心有天我会上门跟你要女乃粉钱。如果你不信,我可以马上离开,从此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他摇头轻哼。“妳以为我还会让妳留下?以前没看清妳,可以说我历练不够,在了解妳是多么心机深重的女人后还让妳留着,我杜隐风在妳眼中,真像个笨蛋吗?”
他掏出支票簿,签上自己名字后撕下来。“这是空白支票,数字随便妳填,答谢妳这些日子为我暖床,还虚情假意照顾我爷爷,为难妳了。尽避狮子大开口,只要妳填得进去,我绝对让它兑现。”
她难以置信地倒退两步。“杜隐风……你太可怜了,你以为所有接近你的人都是为了你的钱,所有女人在你眼中就跟妓女没有两样,用金钱交易性,难道你不懂世界上还有一种比任何物质都珍贵的感情叫做“爱”?”
“这个字,由妳口中说出来,听起来很廉价。”他居然会想要和她共度一生?呵,杜隐风,你真是疯了!
“你要为你今天所说的话负责。”齐眉没有忿怒,只有难堪,难堪自己在他眼中竟是如此卑贱,而她还为即将与他分离而落泪。
不是没想过,万一被他发现可能造成的误会,但是现在,她一点都不想解释,因为她终于了解自己不过是一个暖床的性伴侣。
那些温柔、那些剖心,只是他对待女人惯用的伎俩,让女人心甘情愿配合他演出欺骗老人家的戏码。
“我做事一向负责,除了不请自来的女人,抱歉让妳失望了。”他的话愈冷硬,心就愈刺痛。
“尽避讽刺吧!你的知觉已经被金钱及怨恨塞满了,又怎么能感受身边的人的关怀?”
齐眉深吸一口气,梗在胸口。“爷爷那间不准别人进去的房间,放着你父亲从小到大所有的画,那些年,你父亲在画廊里寄卖的画全都是你爷爷买下来的,他默默供着你们一家人的生活,是你没有机会让他表示他的关爱。”她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还有,你父亲的画里,每一幅都表现出幸福之中隐含的遗憾,遗憾没有尽到孝道,你懂吗?懂这些无言的爱吗?告诉你只是要让你知道,你这么多年抱着不放的怨恨是多么幼稚、无聊。”泪水不自觉从眼角滑落,渗入嘴角。
“以后,你可以继续抱着你的怨恨入睡,躲在你用金钱堆砌出来的城堡里作梦,不用担心有人会来跟你争夺杜家江山。”
她转身奔出门外。
“慢着!”他喊住她。
“把支票带走,这是一场金钱交易,不要破坏游戏规则。”
齐眉忍着不要回头给他一巴掌,将支票捏在手心,硬挤出一丝笑。“感谢你,我怕以后可能找不到像你这么大方的金主了,我会好好享用你给的酬金。”
杜隐风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知道身上的行动电话与家用电话不断交替响起,天色从黯黑转为晕白,又转成如火海般的橘红,然后,一切归于黑暗,所有的声音也同时静止。
没有让自己回想她说的每一句话,也没有让自己沈溺在两人相处的甜蜜,更没有用更多的愤怒来强化被背叛的痛楚。
他只是空洞地坐着,阻绝对外界一切的反应。他知道,一旦陷入这些回忆里,他会痛到发狂。
大厅的门被打开,杜崇廉拄着拐杖走到他房间。
“隐风?”他喊了几声。
杜隐风缓缓调适焦距,看着老人家担忧的神情。
这十几年来,他从未仔细看过爷爷脸上的皱纹、头上的白发。他默默承受爷爷的训练、接受爷爷是他唯一亲人的事实,却也怨恨着爷爷的顽固毁了他原本应该幸福快乐的家庭。
他听进去她最后说的那一段话,眼前,这个坚毅的老人,用着自己的方式爱着他以及他的家人。
“爷爷……”声音因许久未开口而哽咽。
杜崇廉原本想大声斥责他丢下公事躲在家里,让整个公司为了寻他乱成一团,却因他脸上的无助而震惊。自隐风十四岁以后,就不曾再见过他有这么软弱的表情。
杜崇廉进门,看见他落寞的神情,大致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孙子,回国至今韵事不断,三个月换一个女友像是按着行事历办事、一样,他早就知道这是用来搪塞他逼婚的伎俩。这一次,原以为他会就此安定下来,也放下逼他与唐家联姻的念头,没想到,结果还是一样。甚至,连三个月时间都不到。
“隐风……”吞下所有责难,他一拐一拐走向前,将那忍着不崩溃的身子纳入怀里。
杜崇廉从未抱过他。
即使,在隐风刚刚失去父母的日子里,他的眼睛也被怨恨所蒙蔽,忘了,那时的隐风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忘了,他是自己这世上最后的一脉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