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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聘糟糠妻 第八章

作者:阳光晴子

午后的阳光耀眼,数名奴仆此刻排排站在庭园内,等着韩熏仪吩咐,群花围绕的亭子里则搁置了不少乐器,有琵琶、古筝、弦子、月琴。此刻,伫立在一片花海中的凌茵茵走上前,选了琵琶,姿态优雅的在石椅上坐下后,双手在四弦间来回,弹奏出的乐音婉转悦耳,的确有一手好琴艺。

韩熏仪则闷坐在另一边,神情颇无奈,因为她是被硬请过来的,但心里却庆幸希儿跟左老太爷一早就外出,而且左老太爷是去游玩兼访友,几天内不会回来,要不,就凌茵茵对她的态度,对希儿八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她看着凌茵茵,将心比心,她对自己态度不佳,她是能体谅的,只是,她似乎找错人出气了,始作俑者,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思绪翻腾间,凌茵茵已弹完一首曲子,丫鬟立即上前,接过琵琶,退到一旁。

“该你了,韩妹妹。”

“我不会。”她诚实回答。

她哪会?一个被亲爹刻意忽略,独自在山上生活的女娃儿,哪有机会学习,她会读书写字,也只是因为爹不想让外人说一个秀才的女儿竟然连字都不会写而迫不得已教的,她爹总是匆匆教授过后,丢下一大堆书本,便又下山……

“是不会?还是看不起?”凌茵茵走到她身边拧眉质问。

林嬷嬷也跟着走近,双手擦腰扬起下巴说:“韩姑娘,我主子愿意跟你比,是看得起你,不要给你脸不要脸。”

凌茵茵摇头笑了笑,“林嬷嬷,这一席话可别再说了呀,人家现在可是左爷最宠爱的妾,你若将她吓到了,届时,她到左爷面前告你一状,你可就吃不完兜着走。”

“没关系,奴婢是最忠于主子的奴才,如果有人要大惊小怪,奴婢也认了,但做人啊,绝不能给你脸不要脸,那会让人讨厌的!”林嬷嬷有主子撑腰,态度更加骄傲,盛气凌人。

“算了,也许韩妹妹真的是琴艺不行,那咱们来比下棋吧,再不济,总也是个秀才的女儿,比诗词歌赋也成,总不可能事事不如我,对吧?”她冷冷的看着她,唇畔是嘲讽的笑意。

“若说我真的样样比你弱,你是否可以结束这幼稚的比试?”

“幼稚?韩妹妹,你是太没出息,还是瞧不起人?别用这两个字推托。”

软硬兼施的要她应允,无非是想看她笑话,看来,不比是不成了,那么,就一次让她印象深刻,别让她再找自己碴!韩熏仪心想着,而后道:“既然凌小姐硬要我献丑,我就献丑了!”

她突然走上前,一把拿走丫鬟手上的琵琶,依样画葫芦的将其放在大腿上,左手在上方,右手在下方,她胡乱按压、弹拨,声音不是嘶哑、要不就是尖锐而碎裂,完全不成调,就像魔音传脑。

庭园四周的人都听到这可怕又令人不舒服的琴音,偏偏他们是奴仆,走也不成,不走又难过。

“别弹了!天啊,我耳朵疼死了……”凌茵茵掩耳怒叫。她知道她不会弹,但没想到能弹得如此差!

“我一曲未奏毕呢,不是要比吗?不是看得起我?既然如此,我当然得弹长一点儿,免得又被你的嬷嬷说,给我脸还不要脸!”韩熏仪弹琴的手没停,想教训她,别以欺侮羞辱人为乐。

“行了!行了!”凌茵茵尖叫着。

“不比了?”她意外的冷静。

“不比了!”

“什么都不比了?”

“不比了!”凌茵茵怒喊。她弹出的声音,可怕得让她克制不住的尖叫。

韩熏仪终于停止发出魔音,四周突然安静下来,每个人的动作都一样,揉着发疼的耳朵,凌茵茵恶狠狠的瞪着她,正要开骂时——

“这是在干什么?刚刚那可怕的琴——”

从酒楼回来,刚走进院落的左斯渊话语一歇,因为他已经看到是谁拿着乐器。

天啊,他也听到了?韩熏仪好困窘,不过瞬间,她的脸儿就烫得快烧起来,却不知,在他的眼中,粉脸酡红的她有多么动人。

“斯渊你来得正好,你也觉得可怕吧?”凌茵茵像是逮到了机会,马上迎上前去,“唉,韩妹妹琴棋书画样样都不成,却没有自知之明,硬要表演,逼我跟大家在这里活受罪。”

左斯渊却给了她一个她不懂得欣赏的同情眼光,“我的话还没说完,我是没想到她的琴艺那么可怕,竟能弹出如此可歌可泣的琴声,气势磅礴又绝美流畅。”俊美无俦的脸上一副不可置信却又沉醉的模样。

这也算是另一种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吗?明明是像杀猪般的差劲琴艺,在喜欢她的人耳里听到的仍是天籁之音,是吗?左府的奴仆个个头低低,拼命的要憋住笑,憋到都要内伤了。

韩熏仪则瞪大了眼。什么跟什么?他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她是怎样?想让她吐吗?自己的琴艺是好是坏,她会不知道?

凌茵茵跟自家丫鬟、嬷嬷都气得咬牙切齿。真是的,难道跟一个粗鄙的人在一起久了,左斯渊也变得粗鄙了?

“要不要再弹一首?”他的口气说有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韩熏仪像受到惊吓似的,一双明眸瞪得更大,而那些憋住笑的奴仆们这下可笑不出来,动作一致的惊恐摇头,但一想到要支持自家人,又连忙点头。连主子都冒着发疯的危险支持了,他们怎么能扯后腿。

这些人全疯了吗?凌茵茵难以置信,更是一肚子怒火,“斯渊,你欣赏乐曲的角度显然跟别人不同,恕我不奉陪。”她身子一福,带着下人便欲先退下,但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回身问:“我的东西还放在厅里,该放到哪个房间?”

“就往西厢放去吧。”他示意下人带她们一行人前往。

那不是普通客房?她才想抗议,却又见他的一双黑眸直盯着韩熏仪,为免再自取其辱,她暂时忍下这口怨气,跟着下人离开。

韩熏仪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又见他的黑眸不怀好意的定在她的唇上,她粉脸涨得更红。认真说来,上回那个吻,是在她情绪起伏极大及失控状态下发生的,当下没太多感觉,但事后回想,还是会脸红心跳啊!

她忐忑的将琵琶放回桌上,“我想回房小憩。”

“正合我意。”左斯渊莞尔一笑。

“噗哧!”有奴仆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

她脸儿羞红,“你——”

“你真有办法,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一个应付凌茵茵的利器,这样我就可以放心的去做我要做的事了。”他与凌平的交易并没有顺利完成,所以,他得对某些人施压,让那些人去逼凌平点头!

韩熏仪困惑的望着他,一整句话都是有听没有懂。

他突然俯身在她的耳边轻笑,“你从今天起随身带着琵琶吧,有备无患,若嫌重,就吩咐小厮抱着,只要茵茵纠缠你或为难你时,就为她弹一首吧,绝对能驱魔除妖。”

驱魔除妖?她先是一怔,再瞧他俊脸尽是玩味打趣,她这才慢半拍的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气愤的瞪大了眼,而可恶的男人已经忍俊不住的大笑出声。

接下来的日子,诚如左斯渊说的,他去做要做的事,而变得很忙,常常两三天没见到人,就算见了,也是来去匆匆,就连她特别为他留下的餐点,他也没空吃,好几回,她都忍不住想拦住问他,最近在忙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开口。

就连想要开店一事,在这种情况下,她也没提,因为他已经够忙了。

但左斯渊是对的,凌茵茵的确很爱找她麻烦,明明她住的院落与她的西厢相距极远,她还是一天要来她这里好几回,不敢明着欺侮她,却嘴上不饶人,冷嘲热讽总免不了。

她能忍,却不是颗软柿子,听凌茵茵那些无聊言语听得烦了,大不了,拿起琵琶弹奏一曲,还真有驱魔之效,因为,凌茵茵总是掩耳急跑!

但最令她看不惯的是,凌茵茵总以未来的当家主母自居,使唤府里的小厮、丫鬟可是不遗余力。

一下子要他们沏茶,一下子又要甜点,一会儿又嫌茶烫,再要不就嫌茶太凉没味道,不管怎么样,都能从鸡蛋里挑骨头。

偏偏凌茵茵就是故意在她面前演出这些主子欺侮下人的戏码,让她不发火都不成,就像现在,又叫林嬷嬷甩了一名丫鬟耳光。

这一记耳光,不只她瞧见,连刚回来没几天的希儿及老太爷都瞧见了。

左承希瑟缩一下,直觉的贴靠在娘身边,不安的大眼看着那名明明长得很漂亮却老是眼神冷酷看着他的女人。她好可怕,曾爷爷还要他试着喊她“大娘”,他才不要呢!

左尚霖见曾孙的神情,心里好不舍,不由得瞪了凌茵茵一眼,厉声道:“做什么打人?没瞧见希儿也在。”

“爷爷,我交代这丫头的事情,她不做还慢吞吞的。若不教训,日后其他的奴仆有样学样,可怎么办?”凌茵茵说得满嘴道理。

韩熏仪可听不下去,“你带来的嬷嬷是专门用来打左家的仆人、丫头的?不过小住几天,可多少人挨过她的耳光?”

左承希用力地点点头,大力赞同自己的娘,还比了五根手指头,“我回家才五天,就见到十三个叔叔、阿姨被打耳光了,娘说那是不对的。”

凌茵茵柳眉一挑,马上告状,“听听,爷爷,韩妹妹是怎么教左家的子孙,不过是奴才,却要他喊他们叔叔阿姨,这像话吗!”

“呃——是不对,所谓的尊卑有分,奴才就是奴才,什么叔叔阿姨,”左尚霖看着韩熏仪,“这事就真的是你不对了。”

“我不对?难道她教的是对的?怎么可以没有长幼之分,难道主子就是天,奴才就不是人?奴才不会痛?可以任意打骂?”

她沉痛的看着老太爷,“老太爷,您可以问问希儿,我带着他一路到京城,中间我也当过别人家的奴婢,可曾让人赏过耳光?”

“没有、没有,大家对我娘、对我都极好,所以我们才能平平安安的来找爹啊!”左承希用力点头。

这下子,哑口无言的是左老太爷。

凌茵茵的脸色更难看,“哼,说得可怜,不过就是想博得同情!真厉害。不过,会演戏就行吗?就算不是皇亲国戚,也是出身书香门第吧?竟然无才又无德,满脑子只想着当正室,也没搞清楚自己几两重。”

左老太爷看了她一眼。熏仪琴艺极差等事,在他回府那天,她便跑来告状了,可在他看来那是小事。

“熏仪没说要当正室啊。”这些子以来,他很清楚熏仪的为人。

“爷爷,斯渊下的聘都被她拒收了,这不是摆明不当小妾,要当正室?”凌茵茵越说火气越旺。

“哎呀,你怎么老爱说绕口令,老人家我头昏了,希儿,陪曾爷爷去散散步,这儿空气闷啊。”事实上,从她到这个家后,左尚霖就常常借故往外跑,就怕她三不五时告状吵嚷。

“老太爷,这几日,希儿人常往外跑了,他得留下来读书写字。”韩熏仪不想让老太爷带孩子出去。

“可是——”他忍不住的朝她挤眉弄眼。他可是为了保护希儿,才老是带着他往外头跑,就怕两个争风吃醋的女人会伤到他最宝贝的曾孙。

“曾爷爷,我也不想天天往外跑,我跟娘留下来,曾爷爷去散步好了。”左承希很乖的听娘的话拒绝。

娃儿都说话了,他不走也不成,但不忘叮嘱韩熏仪,“你可得顾好他啊。”

她点头苦笑。老太爷叮嘱的人不该是她啊!

左尚霖边走还边不放心的猛回头。真是的,他得开始三思,凌茵茵这孩子脾气不太好,真的要让她进左家门吗?

“呋,母凭子贵,看来你的筹码的确高于我许多,不过……”她走到左承希面前,蹲来,直视他,“你是个聪明孩子,所以,记住,在这个家,我是大娘,你娘最多是二娘,当然,还会有三娘、四娘——”

“希儿,我们回房去。”韩熏仪牵起儿子的手就要走,不想让他听下去。

凌茵茵却傲慢的上前挡路,冷笑一声,“不敢让希儿听吗?希儿,你爹不会是你一个人的,而且,你最好巴结我,你跟你娘的日子才会好过。”

“凌茵茵!”韩熏仪气炸了,连名带姓的喊她。

“如何?”她下巴一抬,皮笑肉不笑道:“该让他知道的事早晚得知道,以后我的孩子将比他受人敬重,才是可以承继左家产业的人,不管是你、你的儿子都要明白这差别,不能平起平坐,更要谨守本分!懂吗?”

“懂,我懂,原来这就是王府千金的嘴脸?修养不好、善妒虚假、嚣张骄傲,一副小人嘴脸,尖酸刻薄!”韩熏仪右手紧紧牵住儿子的手,气愤的目光瞪着凌茵茵。“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忍气吞声,也不会让我儿子听你说这些不堪入耳的谬论!告诉你!我没打算当小,也不打算争大,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会离开,所以,没事别在我面前展露你丑陋的一面!”

语毕,在场的下人,包括凌茵茵带来的丫环跟嬷嬷全都噤声不语,院落里,是鸦雀无声,她身上那股凛然气势在此时竟比凌茵茵的骄蛮更胜一筹。

韩熏仪再怒看她一眼后,即牵着儿子回房,一路上,没人敢阻挡。

凌茵茵僵在原地,气得牙痒痒的,一双冒火眼眸直勾勾的瞪视着两人的背影,直至他们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布置典雅的卧房内,左承希乖乖的在桌前写字,韩熏仪则坐在一旁,她静静的看着他纯真而专注的脸庞却心乱如麻。

想到刚刚那一幕,她不禁拧眉。不成,她不希望孩子活在如此丑陋的状况下,但再待下去,这样情况可能无法避免,更何况,连老太爷都受不了那样的氛围老往外跑,那么,一旦忙完自己的事而回到这个家的斯渊呢?

深爱一个人,就要为他着想吧?如此乌烟瘴气的日子,对他一点帮助也没有,对她、对孩子也是一样,既然一人退出,就能让各自拥有较好的生活,她何必痴缠不放?

拥有一个家、一个平凡完整的人生,是她想要给希儿的,但是要怎么让斯渊断念?她思考许久,眼神一黯。好像也只有那个办法了……

第二天,她叮咛儿子跟好老太爷,别落单,自己则一大早就去找潘修贤,在他上工前,两人一番深谈。

“你真的决定了?”他的表情很复杂,有担心,有喜悦,也有不忍。

“我决定了,凌茵茵总是不停的找下人麻烦,动不动就要林嬷嬷左右开弓的赏下人耳光,我不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看到希儿也这么待人!”

他摇头,“左爷最近真的很忙,才无法劝阻吧?我在酒坊有听到何昆总管——他现在是酒坊内最大的总管,他说爷在追一笔很大的帐款,一定要追到,所以去了一趟江南。”

去江南追债?原来这就是他口中可以放心去做的要事?她不由得苦笑。

也是,两人的背景差太多,在她眼中,他已富可敌国,但对他而言,再多的钱都嫌不够吧……

“其实再想想,凌茵茵说的话也没错,或许要用她那样的心态才能在左府生存下来,而我不适合,希儿更不可以在那样争宠或争权的环境下成长。”这是她的坚持。

潘修贤看着她眼中的坚定光芒,“好吧,我支持你。”

她放心一笑,“那好,这事越快进行越好,我不知道斯渊什么时候会回来,但至少希望是在你跟希儿已经有了好的开始后才回来。”

“那这样吧,明天,你把希儿带来,我会请个假,带希儿去走走。”

请假?她觉得不妥,但想想这事的进行的确越快越好,不然,甭说老太爷常出去,连她都不想留在左府,但她还不能走,她得跟斯渊说清楚才能离开,不然,就算到天涯海角,她相信他也一定会将他们母子找出来的。

“那就这么决定了。”

这一晚,她拥着儿子躺在舒适的雕花大床上时,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了口,“希儿,若你真的想要一个爹,娘就给你一个爹。”

“什么意思?”他昏昏欲睡,不是很懂娘的意思。

韩熏仪深吸口气,“我的意思是潘叔叔对你也很好,是不是?”

迷茫的明眸顿时睁大,他惊愕的看着娘,“我不要,我要自己的爹!”

她眼眶微红,伸手轻抚他俊秀的脸颊,“娘知道你很聪明,听得懂娘说的话,你跟茵茵小姐相处过,而她,势必会成为你的大娘,可是依她对娘的态度,她不可能爱你,也绝对无法好好待你,这样,你也愿意留在这里吗?”

这一听,他扁着唇,有点担心。事实上,他真的挺怕那个凶巴巴的女人!

她将孩子的神情全看在眼里,也心疼不已,“听娘说,潘叔叔虽然不是你亲生的爹,但他善良、忠厚、温和,绝对是一个好人。”

“那爹呢?”左承希问。

“娘会跟他解释清楚的,你就不必担心了。”

怎么办?他真的也不知道了,曾爷爷今天有跟他偷说一个秘密,那就是爹今儿个就回来了,只是得先到酒坊去处理这一个月不在而堆积的待办事务才没回家。

但他不能跟娘说,因为曾爷爷说爹要给娘一个大大的惊喜呢!

唉,这下子,到底是谁给谁惊喜呢?他的小脑袋都犯糊涂了。

翌日,韩熏仪佯称要带儿子一起出去买些食材,便将他带出左府。

左老太爷派了辆马车载他们去,一方面是方便,一方面也是担心她受不了气焰高涨的凌茵茵相处后,干脆走人,那他可怎么跟孙子交代。

马车在市场附近停下,韩熏仪随即带着左承希下车,手牵手的走进热闹的市场后,避开人潮,左弯右拐尽往小巷弄走,刻意闪避等待在马车前的左家小厮目光,一路闪闪躲躲的转至他们过去住的胡同,潘修贤已在屋里等候。

“潘叔叔。”左承希在娘的眼神示意下,乖乖的打招呼。

他蹲来,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希儿,叔叔很开心你娘愿意给我一个照顾你们的机会,如果可以,希望希儿也可以把我当成爹来看,当然不必急着喊我爹,只是,有什么需要或想说的话,都可以跟我说。”

潘修贤这次是鼓起勇气要给他们母子幸福。而且,熏仪也答应了他,只要他跟希儿的关系渐佳,她愿意跟他搬到其他城镇去生活。

“喔。”左承希叹了口气。他觉得还是自己的亲爹好啊。

“没关系,我们有很长的时间,一切慢慢来。”韩熏仪不想逼孩子太紧。

她跟修贤哥已有共识,至少要等到希儿点头,她跟他才会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左承希看看温柔的娘,又看看笑得腼腆的潘叔叔,心里可急了。他的爹真的要换人做做看吗?那怎么成!

韩熏仪又说:“今天叔叔特别请假要带你四处玩一玩,你要听话。”

是吗?他眼睛陡地一亮,“好啊。”

她一愣,讶异儿子的兴奋,但再想到他毕竟是个孩子,贪玩也是正常的。只是没想到希儿那么快就接受修贤哥……虽然困惑,却也觉得这是好的开始,于是,她将孩子留给潘修贤,先行离开。

他看着粉雕玉琢的男孩问:“你想到哪里去玩?潘叔叔带你去。”

“好啊,我想去我爹的酒坊,曾爷爷带我去过,那里很好玩的。”而且,今天他的爹就会在那里呢!

什么?潘修贤苦了张脸,“可、可是——你娘可能不会希望我带你去那里。”

那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他才找人替他请假,却带着希儿出现在那里……这不是——

要怎么解释?

左承希双手抱胸,噘起女敕唇,“不行吗?哼,还说想当我的爹,我想去的地方又不肯带我去,那我找爹还是曾爷爷带我去好了。”一说完,小家伙还真的转身就要走人。

他连忙上前拉住他,投降的无奈道:“好吧,潘叔叔带你去。”

只是,潘修贤在驾着为方便载物买的破马车载左承希到城郊的左家酒坊时,他马上就后悔了。

是冤家路窄,还是老天爷在捉弄他?他那样害怕遇见左爷或老太爷,竟让他碰上了?

左爷什么时候不回来,怎么偏偏这时候回来?而且,看得出来,还是在酒坊的别馆过了一夜?所以,他看来没有风尘仆仆、疲累之色,反而是一身的神清气爽。

更糟糕的是,连老太爷也在,爷孙俩显然是约好的,才会老太爷的马车刚到酒坊大门,左爷就已经在大门前候着了,糟的是他跟老太爷的马车就一前一后的停在酒坊大门。

“咦?是爹跟曾爷爷呢!”坐在他身旁的左承希也眼尖的看到他们了。

潘修贤大惊失色,直觉的要将孩子抱住,不让他下马车,但那小子像泥鳅似的利落跳下马车,竟然还刻意的转身,看着坐在车夫位置上的他大叫,“爹,酒坊到了,你快下来啊!”

“爹?”他傻了。

熟悉的稚女敕嗓音,引得左尚霖跟左斯渊同时回头,在看到穿着绸缎棉袄的左承希时,同时一怔。

“爹,快啊!”小家伙像是怕左家两个大人没听见似的,竟然又兴高采烈的喊了潘修贤一声爹。

他顿时脚软、头皮发麻,连下车都不敢了。

“潘修贤!”左斯渊走了过来,那神情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呃——左爷,呃——老太爷,你们好。”他不得不下车行礼,艰涩的开口,头垂得低低的,不敢正视那对爷孙。

“今天不必上工?现在才来?”左斯渊冷声又问。

潘修贤吞了口口水,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呃——有事,那个——希儿,我们回去找你娘——”

“他留在这里就好,你有事,就自己先走。”左斯渊硬逼自己沉住气。他相信希儿会叫潘修贤“爹”绝不是随意叫的,必定又出了什么事。

“可是,他是熏仪交给我的……”他鼓起勇气回答。

“熏仪也是你叫的?还不走!”

左斯渊冷眼一瞪,气势立现,身为下人的潘修贤吓得勇气又被打散,在看到愉快的牵着曾爷爷手的左承希,也只能再次驾马车走人。

情况不妙,左爷一定有听到希儿刻意高喊的那两声“爹”,不成,不成!他再赶快去左府一趟,通知熏仪,要她有心理准备面对左爷的怒火啊!

一见他离开后,左斯渊立即气呼呼的回过身来,瞪着儿子,“希儿,你刚刚喊他什么?”这个死小孩,搞不清楚谁才是他爹吗?

“爹啊!娘说,潘叔叔会成为我的第二个爹嘛,我就叫看看。”他也很委屈好不好?好心来通风报信,亲爹还一副想揍他的样子!

“你说什么?”

左斯渊雷吼一声,左承希赶忙用双手捂住耳朵,但还是瑟缩一下。没想到爹的声音像雷公一样大。

左尚霖的反应更大,摇头晃脑、长吁短叹,只差没一把鼻涕一把泪了,“这下惨了,真悲哀,自己的儿子喊别的男人爹,自己的女人还要跟别的男人成双成对,这算不算是一种众叛亲离?”

“爷爷!”他忍不住吼了罪魁祸首。“别忘了,是谁硬要我先娶凌茵茵,再娶韩熏仪的!”

“我哪会知道你看中的女人脾气那么硬,不肯当小的?”左尚霖气得吹胡子瞪眼。他也很无辜好不好?“一个皇商三妻四妾都不嫌多,是她那么固执,也是你眼光太差!”

左斯渊咬牙切齿。简直快气疯了!

看看曾孙,再看着孙子,“不过,那朵花要是让刚刚那粗人给摘了,你的儿子要喊别的男人爹,这对我们左家而言,也是颜面扫地的事儿!”

“所以,我不用娶茵茵了?”听出爷爷语气似乎松动了些,左斯渊稍稍冷静,试探性的问道。不用娶凌茵茵,他就可以尽快将孩子他娘迎娶为妻了!

“不!茵茵要娶,熏仪也要娶。”左尚霖顿了下,因为曾孙拉了拉他的袖子,“希儿乖,我跟你爹说完话,再跟你说。”他安抚曾孙后,再看向孙子,“总之,你那么优秀,怎么可能搞不定两个女人?别让我对你失望,回家去找她谈!”

谈自然是要谈,但爷爷这一关,恐怕才是他最难过的一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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