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的乞儿妻 第七章
次日。
玄煌把前几天所收的款项和帐本分别收进宝箱里后,便进了书斋,此时卯时还不到,他知道乞儿不会这么早来,便取了一本经书,随意翻了就读。
没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
玄煌抿唇笑了笑,望了一眼天色,也差不多到了乞儿来的时辰,便起身把经书搁回原位;回头一看,却不是乞儿,而是沅婷。
沅婷痴痴望着玄煌,脑海里猛然浮现他纠结的肌肉,脸颊倏地一阵滚烫起来,脸红地走到玄煌面前,“表哥。”
玄煌语气淡淡地响应着,“有事吗?”
“我……”沅婷羞涩地垂下红通通的脸儿,“表哥,福晋姨娘找你来了。”
“请她上阁楼坐坐,我稍后就到。”玄煌从她身边走过,随手整理着桌上的文房四宝,心里却在挂念着乞儿。
“那个……”
“表哥……”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沅婷怯生生地看着他,“你先说,表哥。”
“妳看见乞儿了吗?”
沅婷两眼全是满满的妒火,咬着牙,别开头说:“乞儿那丫头根本不听使唤,我把她撵走了!”
闻言,玄煌的俊容瞬间变得难看,“谁准妳这么做的?”
沅婷的杏眼不安地在他身上溜溜打转着,“她太不听话了,我……”
“我在问妳,谁准妳这么做?”玄煌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量。
“是……是我的主意……”
“妳好大的胆子,竟敢一再自作主张,妳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的存在?”
玄煌的怒喝声如平地一声雷,吼得沅婷双耳轰轰作响。
“当然有。可是,表哥,你已经给了我职权,我当然可以随时调动人手……”
“别忘了,我随时可以把给妳的职权收回。”
“表哥,你变得太不寻常了,往常你的贴身小厮和书僮,哪一个不是我在调动和安排?况且在工人的调动上,你从来也不会有意见……”
“我没意见,不表示妳可以胡作非为!”玄煌忍无可忍地道。
“表哥,我……”沅婷苦口婆心地道:“咱们何必为了个不安分的乞丐,伤了彼此的和气呢?”
玄煌锐眸冒火,从没如此生气过,“她再也不是乞丐,我不准妳这样说她!”
见表哥袒护乞儿袒护得这么紧,沅婷心中妒火更盛,想都没想便月兑口而出:“她明明就是乞丐!”
“啪!”玄煌一掌落在沅婷的脸颊上。
想起乞儿的可怜身世,玄煌就心疼得紧,所以他不准任何人羞辱乞儿。
沅婷抚着红肿的脸颊,满脸不甘心地看着他,“你打我……你居然为一个外人对我动粗?”眼泪夺眶而出,沅婷突地失控地扑进玄煌的怀里,“表哥,她不过是个乞丐,她有什么好?乞儿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表哥,我真心喜欢你,我也想要表哥像对乞儿那样对我……”
玄煌厌恶地推开她,“混帐!立刻离开我的书斋!”
他从来也没有与沅婷交欢的念头,过去没有,现下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盘旋在他脑海里的只有乞儿的倩影,她的身躯娇小又瘦弱,却可以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愉悦与。
这是不曾有过的感觉,他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想要一个女人过。
“表哥……”沅婷挫败地望着玄煌无情的侧脸,“我守在你身边多年,竟比不上一个小乞丐?表哥,你教我情何以堪啊!”
玄煌愤怒地把袖子一甩,头也不回地离开书斋。
乞儿的肚子简直饿坏了,申吟了几声,伸伸懒腰,这才发现背脊酸痛得无法自持。
这也难怪了,昨天洗了一整天的马儿,什么东西也没吃,便空月复上床,结果今天一大清早又被表小姐给挖起来,要她来马厩试试马的脚力。
马儿的脚力要怎么试呢?问了表小姐,得到的答案竟是要她一匹一匹地跳上去试骑。
老天,这不是在考验她的本事吗?她长这么大,还没骑过马呢!万一摔死了,岂不是很冤枉吗?
乞儿感到万分苦恼地看着耸立在眼前的马儿,想哭却又觉得没必要哭,因为实在找不到哭的理由与原因。
叹了口气,乞儿抱着马身就想要跳上马鞍,想不到攀着马身还来不及跃上去,马儿便举起前蹄在半空中喷气踢踏,然后把她给甩了出去。
乞儿整个人跌在地上,她嘟着小嘴,拔地而起,指着马儿训起话来,“现下连你这畜牲也要欺负我了是吗?亏我昨天那么辛苦地替你洗澡,你现下前蹄一扬,就把我给摔了,算什么意思嘛?你好歹乖乖让我骑你一回。”
乞儿拉着马绳,身子一弹,右脚一跨,竟顺利地跃上马鞍了。顿时,四个马蹄一扬,飞快地冲出马栏。
“哇──”骑在马鞍上的乞儿吓得脸色发白,一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摆,情急之下,一把抱住马儿的脖子,上半身倾在马身上。
马儿像发了狂似地冲出马厩,乞儿被马儿的冲劲甩下马鞍,可她没松手,仍紧紧抱着马的脖子,于是整个人便摇摇蔽晃地挂在马脖子下──
“啊──不!”此时,她可以说是陷于生死关头了。
“乞儿!”玄煌充满暴戾的声音于天地间燎烧开来。
一听见玄煌的声音,乞儿立刻喜极而泣,拉开嗓门求救道:“小祖宗!救我──”
“乞儿!”眼前这一幕几乎夺去玄煌所有的气息,无比惊悚的吶喊声在冲出喉间的那一刻,脸色同时惨如白蜡,屏息地瞪着眼前恐怖的景象,惊惧得险些儿当场窒息。
这是玄煌有生以来头一次面临如此恐怖的景象,恐惧感不断由心里升起,他不想失去乞儿,一点都不想!
“我不想死啊!快救我──”乞儿尖叫连连,想她做乞丐时,也从没经历过这般刺激的日子。
马儿拖着她跑,跑没两步就吓出她一身冷汗,双手紧揪着马脖子,怎么也不敢放手,就怕她双手一松,就这样子一命呜呼哀哉啊!
万一下场真如想象,那死得多不值得啊!
玄煌按捺不住满腔的恐惧,十万火急地冲向身陷险境的乞儿,双臂朝她一伸,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身子,“别怕,快放手!”
乞儿被他惊人的胆识吓坏了。
“快放手呀!”他吼。
乞儿在庞然大物的眼下松了手,整个人落入玄煌的怀中。
明知危险,玄煌仍然不顾一切地把娇小的乞儿裹入强壮的臂弯之中,包得一个酚邬都不透。
“嘶──”马儿的铁蹄于下一刻朝玄煌的身上残酷地践踏过去。
乞儿感受到有重量从头上压过,却丝毫感受不到半点儿疼痛。
玄煌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因受冲力影响,身子在被马蹄踩过后,便失控地在地上翻滚,生怕乞儿受伤,他的双臂始终不肯松放,直到他的后背撞上一块大石头,又彷若被攀枝划破,天旋地转的感觉才暂时缓下。
“嗯哼……”玄煌浑身都吃痛地蹙起剑眉,却咬紧牙关,不肯松放怀中的乞儿。
靶觉有汗水从上方落下,乞儿抬起头,睁大惊惶的湿眼,见玄煌青筋浮动的额上汗水淋烙邙落,她吓得忙摇蔽他的身子。
“小祖宗!你怎么了?别吓我呀!小祖宗!”
见他动也不动,乞儿的面色苍白到不见血丝,双手猛摇他的身子,见他仍闭着眼,乞儿情绪一时激动起来,潸然泪下,哭得是惊逃诏地,在紧要关头之下,不顾一切地表白出深埋在内心深处的情愫。
“小祖宗!你不能死呀!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小祖宗,你快睁开眼睛看着我呀!呜呜呜……你别死啊!乞儿不能失去你,失去你,我活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呜呜……小祖宗,你听见我的话没?我不能失去你呀!求你别死啊……”
“乞儿……”玄煌睁开黑眸,见她总算月兑离险境,用他孔武有力的臂膀狂喜不已地将她紧紧地拥在臂弯之中。
无数个细吻不停地落在她颊上、眉上、眼上,并吻去斑驳在她脸上的泪痕,最后深深吻住了她颤抖不已的冰冷双唇。
“呜呜……”乞儿胡乱地响应着他的吻。
两人的双唇纠缠了好些片刻,才恋恋不舍地分了开。
乞儿仰起满是泪水的小脸,忧心忡忡又深情款款地望进玄煌那双溢满焦虑又夹杂浓浓爱意的眼里,虚月兑般地偎在他怀里,惊魂未甫的她仍感受到心脏正强烈地扑通扑通跳动着。
“我以为你死掉了,呜……”
“我也以为我会失去妳……”玄煌将她的小脸压入他粗犷的怀里,嘴里不停呢喃着。
头一次,她发现他对自己原来是如此的重要,重要到没有任何事可以夺去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重要到她愿意为他付出、牺牲所有的一切……
大夫被请来了,这才知道玄煌几乎全身都受伤了。
不但有擦伤,还有刮伤,最严重的是背上那道伤口,似乎被什么尖锐的物品划过,伤口深到几乎见骨。
看着大夫替玄煌疗伤,乞儿坐在他床边干著急,还哗啦啦地哭个不停。
大夫都已经替玄煌止住血了,乞儿还在哭。
“别哭了,我又还没死,妳哭个什么劲?”玄煌被她哭烦了,便没好气地念了她几句。
“呜呜……你还说呢,你伤口这么深,居然还说没事!以后好了,也准留下疤痕了!”乞儿哭哭啼啼地道。
玄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是呀,我竟让妳在我身上留下记号,怎么擦也擦不掉的记号。”
“你为什么要救我呢?”乞儿可怜兮兮地问着他。
“妳都开口要我救妳了,我能见死不救吗?”他却笞得如此流利且无奈。
乞儿哭得更大声了,她还以为他很在乎她呢!“平常都不见你那么听话,现下我要你救我,你就当真救我,早知道我宁可死,也不要你救我。”
“说什么蠢话!”
“本来就是呀!”
玄煌的双手收握得死紧,掐得骨头喀喀作响,“乞儿,我很不喜欢听到这样子的话,我也不容许任何危险再靠近妳的身!”
被他这么一吼,乞儿吓得整个人自床榻上跳了起来。
在这同时,厢房的门被人推开了,福晋和沅婷一脸着急地冲了进来。
“表哥!”沅婷见乞儿在这里,用力把她推开,走到床榻边坐下,温柔地问着玄煌,“表哥,你没事吧?”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沅婷刻意把乞儿调开,安排她到马厩工作,玄煌的怒气立刻一飞冲天,便连正眼都没有瞧沅婷一眼,只是摆着一脸冰冷的面孔,满脸阴鸷地默不哼声。
埃晋忧心忡忡地看着玄煌,“唉,你真教人担心,怎么昨儿个还好好的,今儿个就受伤了呢?”
埃晋一开口,乞儿立刻转过头去看着她,一看见福晋,她心里就变得很紧张,也不知在紧张什么,紧张到耳边再也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
蚌然,有人轻轻把手搭在乞儿肩上。
出了神的乞儿整个人惊跳起来,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福晋,“啊?”
“怎么了?”福晋被她突来的反应吓到。
乞儿绞着十根纤指,一个小脑袋左右摇蚌不停,“没、没事。”
“是吗?”
乞儿吞吞吐吐地道:“不知为何,每当我看着妳,心里就好安慰。”
埃晋笑了,爱怜地伸手模模乞儿的脸颊,“我也是。”
乞儿两眼直盯着福晋瞧,感觉她掌心的触感是如此的温柔。
“福晋。”玄煌开口打断她俩的谈话,“让妳担忧了。”
埃晋把视线落在玄煌身上,“哪儿的话。”
“福晋,妳托我找的人,我尚未找到,所以,咱们还是改明儿再议吧!”
埃晋在榻边坐下,拍拍他的大手,“我明白,我知道这事急不得,我今儿个来找你,也不是为了那事,而是为了沅婷,昨儿个晚上我就想对你说了,是你不让我说。”
“玄煌失礼了,请福晋见谅,福晋请说。”
“这……”福晋脸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望了乞儿一眼。沅婷的脸也红了。
乞儿看不懂眼色,傻傻地不知回避,玄煌也没打算让乞儿回避。
埃晋无奈,只好直言,“是这样的,玄煌,沅婷在你这儿做事也有一段时日了,你晓得这孩子向来死心眼,自始至终心里只有你……”
“有话不妨直言,福晋。”玄煌没耐心听那么多废话。
埃晋清了两声喉咙。沅婷脸更红,头也垂得更低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几个月前,我和沅婷的娘一起去了杭州找你阿玛和额娘,说了你和沅婷的媒,你阿玛亲口答应了,准了你们这段姻缘……”福晋温婉地说着。
闻言,乞儿的呼吸忽然不规律起来,脸色变得苍白,一颗心如擂鼓,在胸腔内激烈地鼓动着。
“如今你阿玛要我来替你们挑个良辰吉日,好让沅婷尽早过门……”
乞儿看着说话样子十分温柔的福晋,看着看着,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天旋地转,人就昏过去了。
“呀!”福晋受了一惊,不知怎地,每次看见乞儿,心里头总是有种酸楚到说不出的怜惜,现下乞儿忽然昏过去了,福晋的心纠得更疼了。
玄煌心一抽,不顾一切地跃下床榻,伸手抱起了乞儿,一把将她抱上床,急切而痛楚地叠声喊道:“大夫!快把大夫叫回来!”
大夫去而复返,忙替乞儿把脉,察看瞳仁。
懊半晌,大夫叹了一口气,笑吟吟地对玄煌拱手地道:“这位少夫人没有大碍,她有喜了!”
玄煌一愣,须臾,怀疑地转头看着大夫:“确定?”
“骗人……”沅婷面色惨白地看了看乞儿,又望了望玄煌。
埃晋关心至极地坐在榻上,凝视着脸上堆满笑意的玄煌,“难道……难道乞儿怀的是你的孩子?”
玄煌点头,变得热切的目光落在乞儿身上,“我决定娶乞儿为妻。”
“不!不可以……”沅婷摇摇欲坠地站不住脚,求救般地望向福晋,“姨娘……姨娘啊……”
埃晋跳起身,急忙上前把沅婷扶住,“沅婷,乞儿有了身孕是天大的事,就算姨娘也莫可奈何,做不了主呀!”
“呜……”沅婷哭得凄惨,头又摇得急切,“姨娘,妳不替我做主,我就不活了,呜……表哥若娶了这小乞丐,我也不活了,不活了……”
“沅婷,别这么死心眼。”福晋一心想安慰她。
沅婷这孩子自小她就疼得紧,大概是因为失去一个女儿的关系,福晋把对小女儿的爱全都转移到沅婷身上,无论沅婷的要求有多过分,只要在福晋的能力范围内,福晋都会答应她,唯独她的婚姻大事最教福晋为难。
“呜呜……我不管!呜……”沅婷哭着奔出玄煌的厢房。
“沅婷!”福晋心一惊,追了出去,从沅婷身后一把揪住她的手腕。
沅婷心碎地扑进福晋怀里,失声痛哭,“姨娘……呜呜……姨娘……”
“可怜的孩子,别哭了,乖孩子,听姨娘的话。”福晋心疼地拥紧她,见她情绪很不稳定,便温柔地道:“沅婷,妳还是暂且到我那儿住下,待妳情绪好些,我再把妳送回来。”
望着沅婷挺得直直的背影,福晋的心纠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