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娃娃 第三章
赖春田回到家已近黄昏,一脸疲惫。
莫非是他未老先衰,跟那臭小子谈判一下午比他在片场堡作一整天更累。
先到厨房给自己倒杯开水喝,看到餐桌上的食盒均原封不动没打开,眉头打了老大一个结,去敲主卧室的门,半晌没回应。
“冬宁,舅舅要进去了。”他走进房里,看冬宁躺在床上似乎在午睡,床下有一本摊开的相簿,有一张曾耀人轻吻已长成少女的冬宁的芳颊,那温柔的、满是爱怜的、蜻蜓点水的吻,谁见了不会怦然心动?
赖春田叹了一口气,看到冬宁眼眶红红的,应该是哭到睡着了吧,他的心不由得轻轻抽疼。
“可怜的孩子,受到这么大的冲击,一定不知所措。”他俯望她的眼神充满怜悯。“舅舅该怎么帮你呢?冬宁?舅舅必须依合约回去工作,本来考虑要带你一道过去,可是那种圈子实在不适合你。留下你一个人,又担心你会不会把自己饿死,肯不肯乖乖回医院复诊,我实在一个头两个大。”
他是美国一家规模很大的M制片厂的编剧,如今网络发达,他也可以在家里工作,但新一季的影集快要开拍了,他除了编写剧本,他必须顾虑到观众的喜恶,调整剧本的走向,所以非回美国不可。
原本他的人生计划里根本没打算回台湾,国中时差点误入歧途,长他许多岁的大姐赖夏枝倾其所有的送他去美国留学,他却辜负了大姐的期望,迷上表演之路,跟着一个剧团走天涯,受到欢呼喝彩与掌声实在令人着迷;但日子一久,他开始感到不满足,他不想只演别人写的故事,反过来想让观众因为他编写的故事而感动。
因为当时居无定所,赖夏枝死亡的讯息辗转传到他手里已过数月,他连忙赶回台湾,赖夏枝早已火化安葬,他的两名外孙女呢?
他担心自己必须寻遍孤儿院找回赖秋香和赖冬宁,庆幸的是从大姐工作的雇主那儿得到确定到的消息,赖秋香被生父认养回去,那冬宁呢?小她五岁的冬宁一个人被留下来?赖秋香怎么忍心抛下年幼的妹妹一个人?
“对不起,冬宁,因为舅舅太慢得到消息,慢了几个月回来,等我找到你时,你已经非常习惯黏曾耀人。”
为了抚养冬宁,他放弃表演,更专注于编剧的工作,当必须回美国时,曾耀人就会主动将冬宁接回曾家。他实在感到不可思议,曾耀人怎么会对一个小他七岁的小女生持续关爱?他见过曾耀人对家人的冷淡态度,冬宁凭哪一点得到曾耀人的笑颜呵护?
赖春田百思不得其解,但无可否认的,因为有曾耀人的接手照顾,他才有办法持续为M制片厂写剧本,台湾的编剧工作没保障,费用也太低。
只是随着时光流逝,小女孩会长大,少年成长为卓尔不群的贵公子、财团继承人,青梅竹马的情谊在长辈们眼里愈看愈刺眼,愈想愈揪心。
赖春田完全明白,所以他不恨曾女乃女乃他们趁冬宁躺在加护病房、生死未卜的情况下,立即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他虽然姓赖,但不会赖着不放手。
当冬宁活过来却忘记许多人,包括曾耀人,赖春田便有计划的卖旧居,买下这间新家,就是不希望冬宁再忆起过往的记忆。
“冬宁,如果可以的话,舅舅希望曾耀人顺从家人的愿望对你放手,从此形同陌路,你可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我几乎以为我许愿成功了,没想到……
难道命运是无法违背的吗?
赖春田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出主卧房。
在自己的工作室里,他打开一台旧的手提电脑,点出密件档案夹,十指飞快的打字,输入新的资料。
无论如何,冬宁不能再受到任何伤害,不管对方的身份多老多尊贵,都没理由、没资格欺凌蔑视赖冬宁。
他抚着下巴,微微一笑,那微笑,淡淡的,意味悠远尽在不言中。
舅舅去美国了,冬宁突然觉得家里变得好大。
为了不让舅舅担心,她还是照原先的作息准备去游泳,持续锻炼体力。
赖春田出国前与她做了一番长谈,包括朱星海找她去诊所上班之事,他竟是持反对意见。“你下学期要回去复学,只工作短短数月,朱医师又要应征新人重新训练,若是不认识的人也就罢了,但是朱医师则不好意思。”
他希望冬宁多运动,空闲的时间多看点书,把课本拿出来复习;另外;多出去走一走,去逛街买衣服也好,走博物馆、动物园都好,去泡泡温泉也不错。
总之,不要一天到晚宅在家里。
他交给她两本印着她姓名的银行存折和提款卡,一本是赖春田会按月汇入生活费的簿子,另一本据说她从小到大所收到的零用钱和压岁钱的储金簿,金额多到她吓一大跳。舅舅告诉她,拥有精算师执照的曾耀人把她的小钱拿去投资,钱滚钱的效果。
冬宁要把那笔钱给舅舅拿去缴房贷,结果他哈哈大笑,“我心领了!舅舅不是没有能力付清房价,只是利率这么低,不贷白不贷。”
她听了一头雾水,赖春田又笑了,“傻瓜,你以为住上亿豪宅的大富翁都没贷款吗?错,那些人才是银行的大债主,随便一贷都是几千万起跳。他们没钱吗?
有,钱多得吓死人,不过大多拿去投资钱滚钱,付给银行一点房贷利息是九牛一毛。”
那种大富豪的世界对冬宁而言太陌生也太遥远了,她目前的脑力负荷不了,听过就算了。
她听到的重点是,舅舅不再回避曾耀人和她一起长大的事实。
既然如此,从她出车祸至今快两年了,为什么曾耀人一次也没出现在医院?在她人生最凄惨的时候,他躲得不见人影,哼!这种男人好差劲!
冬宁决定不要理他,他连普通朋友也不是。
背着提袋走出大门,吓,“你怎么在这里?”
曾耀人像尊门深一样杵在隔壁的家门口,高高挺立的身形,睥睨世人的表情,妖魔鬼怪通通退散!
“你慢了十分钟,再不出现,我要按门铃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冬宁眨眨眼,似是不解。
“以后晨泳时间改成七点半,八点半吃早餐,九点我要出门上班,你回去睡回笼觉。”他平铺直述的说道。
“嗄?”她傻住。
“赖舅舅把你交由我照顾,我会盯着你运动、吃饭。”他深深地望着她,理所当然的说:“走吧!去游泳。”
他还伸出手要牵她的手,一副八百年前就跟她很熟的样子,她吓得倒退一步,把两只手都藏到背后去。
拜托,她现在跟他一、点、也、不、熟。
“冬宁?”英眉微挑,他眯起眼。
“舅舅没跟我说这个,我不用你照顾,我会自己去游泳,自己吃饭,再见!”
她躲开那灼热的凝视,走过他面前,想去坐电梯。
曾耀人告诉自己要忍耐,冬宁失去记忆,才会以看陌生人的眼光看他……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他按地下一楼。
“你也喜欢游泳?”他好高,她微仰起小脸。这人听不懂拒绝吗?
“这是男人的约定。”他的声音低沉有力而富有磁性,像一道电波直窜她的心扉。“每回赖舅舅出国,你就到我家住,你忘了吗?”
“我没印象。”她的心狂蹦乱跳。老天,他真的是一位充满阳刚魅力的男人,但这个男人好无情,她千万不要被骗了。
“因为你现在情况特殊,赖舅舅反对我带你回家住,我只好搬过来。”
“什么?”
“我住在你家隔壁。”
冬宁简直傻眼了。
他竟然搬来跟她当邻居,他在想什么?隔壁那一对新婚夫妻怎么肯把房子让出来?看他一副没啥大不了的表情,不用说,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你为何要这么做?你真的好奇怪。”她不想被左右生活,申明道:“我真的不记得你,顶多当你是新认识的朋友,而朋友之间不应该互相干涉私生活,所以拜托你不要跟着我,更不要管我的事……”
一只有力的手臂冷不防的穿越她的肩头,压在她背后的镜面上,低头看着她,形成一种“兵临城下”的胁迫感,不知情的人可能以为是一对正在调情的爱侣,姿态太暧昧了。
一股亲昵而微妙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她感受到他呼出来的气息拂过她的头顶,害她心跳加速。
“你……你做什么?”奇怪自己为何不感觉厌恶?
“你踩到我的底线了。”好看的脸沉了下来。
“底线?”她喉头一窒。
这男人是生来给人压力的吗?在他的双眼逼视下,有谁还能镇定自若?
“你叫我不要管你的事,这已踩到我的底线上。”曾耀人森然地质问道:“只有你一个人忘记过去的事,但其他人并没有。我清清楚楚记得我们从小到大的生活点滴,你喜欢什么,你讨厌什么,我没有忘记,你却要我当做没那回事,当彼此是刚认识的普通朋友?你以为我的心是铜铸铁打的吗?”
她为之震颤,心跳如鼓,呼吸急促。
他在怪她吗?为什么怪她?凭什么怪她?
她咬唇皱眉,“我在医院醒来时,只见到舅舅……”
“我知道。”他下颚一紧,“你因这事埋怨我,我无话可说,我已经诅咒自己一百次。我不知道你出车祸,而你舅舅已把你带走了。”
他似是强抑着满腔的情愫,冷凝的眼底,藏着千言万语。
冬宁无可奈何地叹气。不管他如何懊恼自责,她均无法感同身受,除非她有一天恢复记忆。
“冬宁,你怨我、恨我吗?”
她暗自深呼吸,扬起眸,直视他。
“不会。没有感情哪来的怨或恨?”他给她的相本她看了也哭得好惨,但她哭的是自己不争气的记忆,即使是不愉快的回忆也是过去的一部分,没人希望空白的一大块,更何况是甜蜜幸福的记忆?她温馨的童年,娇甜的少女时代,若是与曾耀人有很深的连结,老天爷为何教她忘得一干二净?
她的回应教曾耀人胸口一闷。
“没错,是我太心急。”他一撇唇,似笑非笑。
赖春田说得没错,如果他太执着于过去的冬宁,又如何与现在的冬宁相处?毕竟人是活在现在。
假使他可以接受现今的赖冬宁,重新再追求她一次又何妨?
他晓得她的喜好,赢面占大才是。
电梯门缓缓滑开,正不知所措的冬宁赶紧道:“我要去游泳。”
他收回手臂,微侧身,冬宁见到一个熟悉的脸孔出现在眼前,笑眯眯。
“医生!”美眸熠熠生辉。
朱星海见到曾耀人有点错愕,但还是很开心的对冬宁说:“我以为赖先生出国你就要偷懒了,正准备上去找你?”
“讨厌,舅舅到底拜托几个人要盯着我运动?”
曾耀人揽住她的肩膀,森幽的瞳眸冷漠地扫了朱星海一眼。“冬宁,你不用伤脑筋了,舅舅只放心我照顾你。”不顾她还想跟医生哈拉,强拉她越过朱星海,走向更衣室换泳衣。
那么明显的占有欲,朱星海真是大开眼界。他自然也认出曾耀人便是之前在面包店外面缠住冬宁的两名男子之一,两人已恢复旧交,可以同进同出了?
而冬宁则是有点生气曾耀人的霸道举止,换好连身泳衣,本来习惯在腰间系一条大丝巾遮住大腿的伤痕,今天则是故意露出来,吓跑曾耀人最好!
她虽然年轻识浅,但也明白一个穿手工定制皮鞋的男子不会是普通家庭的儿子,有钱的富少不愁没有美女名模主动贴近,肯定受不了一双见不得人的腿,看了不倒尽胃口才怪。
她挺起胸膛走出来,曾耀人已换好泳裤等在外头,不管刻意不刻意,他的视线停留在她大腿上超过十秒,目光似火,熊熊灼烫。
她呼吸一颤,“很丑很难看吧!”
“是不好看。还会痛吗?”深眸凝定她,笑意流转。比他想像中好多了。
“不会。”她呐呐地说。他那是什么反应?
“不痛就好,去游泳吧!”
她僵在原地,“曾耀人先生,你没看清楚我大腿上的伤疤吗?这是无法消除的,即使镭射美容也只能淡化一点而已,所以我放弃美容。”
“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不管过去我们有多深的情谊,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过去完好无缺的赖冬宁,你不要在我身上寻找过去的赖冬宁,现在的我像一个坏掉的女圭女圭被巧手修理好,但已不是原来的样子……”
“但你的心还是原来那一颗心,不是吗?”他捧起她的小脸,深深凝望她。
“自从我发现你遗忘了我,我意识到自己被家人骗了,便立刻请人调查你这一、两年的生活,知道你发生车祸,在医院住了半年,回家后每天一样回医院做复健及后续的疗程……冬宁,我知道你过的很辛苦,也感谢赖舅舅放下工作一直陪在你身边,这原本是我应该为你做的。”他语气中蕴藏着歉疚,好深好浓。
突如其来的温柔表白,冬宁的脑海瞬间空白,有点喘不过起来。
原本他应该做的?冬宁为之震撼,心跳在不知不觉中加速,怔怔地瞧着这位贵公子长相的大帅哥。他的手,一直都这么温暖吗?愿意为她付出许多吗?
她不明白,如坠五里雾中。
他为什么无条件对她这么好?她不算太美丽,没有了不起的优点或傲人的才华,出车祸受伤的后遗症说不定会影响一辈子,他因何执着于她?
惫有,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轻易调查清楚别人的过去,肯定不是普通人。其他条件姑且不论,光是他的外表就足以迷死一票女人了。
“冬宁,只要你的心不变就够了。”
她还有心吗?苦尝过生死挣扎况味的人,她的心还会是原先的那一颗吗?
午夜梦回,她常梦到自己在地上爬行站不起来而惊醒,脸上已哭湿一片。
这种痛楚没尝受过的人,怎懂得将心比心?
她讨厌任何人对她存有没有道理的期待。
“也许我的心变了也说不定。”她挑衅地瞪着他,明眸炯炯。“还有,你突然说那种话,会让我感情错乱。我不是你的责任,我生病彬受伤,你并没有道义上的责任必须照顾我,你说那样富有感情的话,我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她怕常常心跳加速,心脏负荷不了。
他眸色转深,“不错,你变了,变得比较伶牙俐齿,不过我喜欢。”过去的她容易不自觉地乖巧顺从、委曲求全,他反而暗自担心。
他说什么?他喜欢?
“曾耀人先生……”要拒绝一个主动送上门的大帅哥有多难呀!他不能看清现实,自己转身离去吗?
“不要连名带姓的叫我。”他拉住她的手到泳池旁做暖身操,“你十八岁以前叫我‘耀人哥’,十八岁之后叫我‘耀人’。”
“为什么?”
“自己猜。”
“我才不要猜。”
真笨,被他唬得一怔一怔的。反正她对他什么都不记得,随他编。
她戴上泳镜,一下子跳下水,却差点吃进水呛住,曾耀人游到她身旁将她揽腰抱住,让她的上半身浮出水面深呼吸。
“小心一点。”曾耀人抱紧怀中娇柔的小女人。
“我没事。”噢,丢死人了!
她咬着唇,羞涩之余也感受到他的手臂结实有力,胸膛像山一样可靠。
太亲密了,好不自在。
她两颊生晕,长长的睫毛低垂,不安地扇动着。
这样的姿态,楚楚堪怜,引起他体内一阵渴望,他多想品尝那两瓣水女敕的红唇啊!就在他的快要战胜理智时,一个不识相的人游近。
“冬宁,你还好吧?”朱星海担心的问。
“我很好。”冬宁推一下曾耀人的胸膛,表示她可以继续游了。
曾耀人不甘愿的放开她,她随即划走,朱星海立即跟上去,在旁伴护。
这个朱星海只是一个整形外科医生,凭什么像苍蝇一样在冬宁身旁围绕?更令他不爽的是,冬宁信赖朱星海,对他没有防备心。
他当然知道冬宁很有吸引力,但苍蝇不要妄想采花蜜!
桃花桃花不要来,因为要拒绝一个主动贴上来的大帅哥实在很难,她只是凡夫俗女中的一枚呀!
冬宁实在好气自己的意志软弱,游泳后决定与曾耀人分道扬镳,郑重的说“拜拜”,她过她的生活,他回他的世界,看不出两人需要有交集。
可是这个看似冷冷的酷哥却对着她笑,魅力四射,“一起吃早餐。”抢先一步打开他家的大门,一股现烤面包的香气飘散出来。
这么神奇,真的有早餐?他家人也陪他一起搬来?
冬宁告诉自己,她只是好奇看一下而已,走进去他家里,格局和她家差不多,家具却很高级,由客厅便可以看到餐桌,餐桌旁立着一位令人眼睛一亮的大美女,穿着性感的V领洋装,露出一小截大腿。
“哇,你女朋友好漂亮!”冬宁直觉反应。
“我女朋友当然漂亮,不过,下次不要自己称赞自己,有眼睛的人自然会称赞你。”霸气的嗓音蕴着一丝笑意。
“啊?”谁是他女朋友?
大美女噗哧一笑。“哥,冬宁真的把我们全忘了,怎么办?”
“你妹妹?”
“我堂妹,曾咏咏,你不记得就算了。”曾耀人按住她香肩在餐桌前坐下,“吃早餐,有你喜欢的香葱面包、维也纳牛女乃面包,搭配伯爵女乃茶,面包是刚出炉的,趁热吃。”
我只是进来参观一下而已……冬宁来不及把话表明,装面包的白色餐盘已放在她面前,香气直钻入鼻腔内,一杯女乃茶也斟好了。
曾耀人吃着总汇三明治,主人已经开动,客人若拒绝反而失礼。
冬宁吃着香喷喷的面包,好奇的看看曾耀人又看看曾咏咏,啊,真是赏心悦目,笑眯眯的把眼睛都眯成半月型。“你们真的真是堂兄妹?好可惜喔!你们两位俊男美女在一起的画面真是超唯美的,当兄妹太可惜了。”
曾耀人听了,脸上冒出三条黑线。
曾咏咏强忍住爆笑的冲动,从小被堂哥欺压惯了,看到对家人傲慢无礼的他错愕吃瘪的样子,真是太爽了。
不过看样子赖冬宁真的将他们全忘了,连她深爱曾耀人的感情也遗失了,曾咏咏放心之余亦不免怀疑,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冬宁吃完早餐便直接道谢离去,太帅的桃花不要采。气氛顿时凝滞起来。
懊冷喔!曾咏咏下意识的轻抚手臂,小心翼翼地赔笑脸,“哥,别心急,或许她下个月便恢复记忆。”
“或许她一辈子不会恢复记忆。”ok,那又何妨?曾耀人心中自有打算,但他确定堂妹是另外的意思。“你可以回去了,告诉祖母和我爸妈这个好消息,让他们也开心一下。”
脸上的假笑快挂不住,改以幽怨的表情上场。
“哥,你怎么这么说?没人期待冬宁失去记忆。”
“当然,世事难料,没有人能未卜先知。”他不置可否地撇撇唇笑了。“你和孔少军已展开浪漫的‘邂逅’?”
“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我二十七岁,孔少军才二十五岁。”她宁可企业联姻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也不想被朋友们笑“啃女敕草”。
“这不是正合你意?嫁一个年轻的丈夫,好提醒自己不能中断保养、健身,永远比丈夫看起来有活力,正好满足你爱美的虚荣心。”
这家伙如果不是她堂哥,她老早拍桌疯骂,没办法与他共处三分钟。可是,人的命运就是这么怪,没有十全十美的。她生来便是富家女、父母的掌上明珠,原该活得像只骄傲的孔雀,奈何父母缘薄,顿失依靠;虽然曾家的长辈们没让她受到委屈,一样锦衣玉食,花钱不手软,但总是感到不满足。
说她是曾家嫡亲的孙女,但长辈们的心血和注意力全放在曾耀人身上,除了他是唯一的男性继承人,本身的条件更好到令人眼红,端正俊美的五官,修长的体格有一双运动家的长腿,聪明机智,精明干练,即使是血统优良的曾家也难得生出这样的完美人物。
但那只是外表。曾耀人的内在性格是机车难搞、冷情冷漠,明明家人几乎都在讨好他,他对家人绝对说不上有情,不时教人凉意直透骨髓。
所以在十六年前的某一天,他说他在外婆家捡到一个被人抛弃的小阿,他说他要养她,那是他一个人的宠物女圭女圭,不给他养就要住在外婆家不回来了。
那是赖冬宁。后来证明她是父母双亡、姐姐抛下她跟着生父回家的可怜小女娃,因为曾耀人始终牵住她的手不肯放,见她怕生还将她抱起来。曾女乃女乃只好让步,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有多讨厌跟人牵手,更别提拥抱。
没有人知道曾耀人的心里想什么,他到底看上一个六岁小女娃哪一点?几个月后赖春田找上门来,他长住美国,预备带冬宁回美国生活,曾耀人二话不说,把冬宁藏了起来,将双方长辈搞得人仰马翻,几欲抓狂。
任性到令人发指的家伙!
曾咏咏也不知道叔叔和女乃女乃后来是如何与赖春田协议,赖春田后来决定回台定居,只是他每次去美国工作均长达数月,冬宁便交由曾家照顾。就这样,曾耀人才答应将冬宁交出来,让赖春田带回家。
曾咏咏把冬宁当初一个小妹妹看待,但她心里明白,不论是女乃女乃或叔叔婶婶都在等待,等待曾耀人有一逃谠赖冬宁没兴趣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一等竟然等到冬宁出落的亭亭玉立了,等到曾耀人已届适婚年龄,想与他联姻的名媛淑女排一长列,而曾耀人却嗤之以鼻,说他根本不想结婚,如果一定要结婚他只跟冬宁结婚……
这已远远超出女乃女乃和叔叔婶婶所能包容的范围,他们宁可收可爱的冬宁当干孙女。干女儿,但不能接受一个父不详的小甭女成为曾家未来的女主人,完美的血统不容破坏,谁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子孙来?
所以,若是天佑曾家,机缘巧合让赖冬宁从此消失在眼前,他们一定会把握良机,即使被批评狠心也不在乎。
他们真的这么做了,成功地让曾耀人绝口不提赖冬宁,以为从此瞒天过海,不必担心赖冬宁突然又出现在曾耀人面前,谁得想到……
曾咏咏心中感叹,“有缘的人果真拆不散吗?在茫茫人海的大街上也能重逢!
堂哥是得偿所愿,但是我可惨了……不过,能亲眼目睹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堂哥在女人面前吃瘪的样子,还是很爽。”
这样一想,心理多少平衡一些。
不过,见他面色不善,她努力挤出甜甜的笑容,“看过冬宁出车祸时的照片,对照目前的模样,很庆幸她恢复得这么好。”够巴结吧!
“她在加护病房躺了两个月,你一次也没探望,现在又何必说这些。”锐利的眼神如刀般刺入她的眼底,曾耀人不容她打马虎眼,“一个月后,我要见到你和孔少军已正式交往。”
“你一定要这么狠吗?”
“话不要说太满,搞不好交往之后你会紧抓住孔少军的裤管不放,反过来拜托我帮你设计孔少军进礼堂。”
被狠辣!只要曾耀人敢说这种气昏美女的话。
“我说过,我不喜欢年纪比我小的男人……”
“没试过怎知不喜欢?年轻力壮的才适合当种马,努力为曾家开枝散叶。”他皮笑容不笑地看她,令人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排排站。
她双手抱胸,防备地瞪着他。
“你以为这行得通吗?女乃女乃和叔叔婶婶能由着你胡闹吗?你喜欢冬宁我OK,你非冬宁不娶我也没意见,只要你能说服长辈,你大可和冬宁生孩子,拜托不要伤害我变成曾家的罪人。”一股作气的抗议完毕。
“就让曾家绝后好了,终止魔咒。”他冷笑,大有“一拍两散”的气魄。
“你你你……你不是认真的吧?”曾咏咏不可思议的叫出声。“你身为曾家男丁,怎么可以说出这么不负责任、大逆不道的话?”
“大逆不道?”他玩味一下。“挺不赖的形容词,我喜欢。”
他疯了吗?因为冬宁不理他而疯了吗?
“哥——”
“滚!”
别山爆发了。